“她嫁的那个外国人早死了,留了大笔的遗产给她,这家伙回国都快一年了,在北京开了一个贸易公司,现在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迟大志说到这里,乜斜着看了看我,“你看看人家,你再瞧瞧你自己,我怎么就一点沾不上你的光呢!”
“那得聚聚呀,好些年没见了,她什么时候走,走之前你安排,我买单。”袁芳小时候不怎么跟我们一块儿玩,她小时候奇瘦,胆子巨小,动不动就哭,长大以后在一个酒店上班,成天找迟大志借VCD。
听他这么说,我也感到郁闷,是啊,这些好事从来没让我赶上过,凭什么那么多大款都叫袁芳一个人儿遇上啊!
“嘁,你脑子成天都想什么呐!”迟大志气的直拍桌子,“就是咱们院儿那锅炉工的女儿,嫁到国外那个!”
我端起酒杯,“喝酒。”迟大志极不情愿的拿起酒杯跟我干了一杯。
“袁芳谁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单独跟迟大志喝酒,我都被他挤兑的十分自卑,我看着迟大志说起袁芳的时候两眼放光的表情,忽然想起他每次数落我的时候都是恨恨的样子,叫我打心眼儿里觉得对不起他,至今,别说大款老板了,就连中款、小款我都没遇上一个中意的。
“袁芳回来了,拉我一块做生意呢。”他略带点骄傲的口气说到。
那天我喝多了,我发现人在喝酒的时候就不能思考,我一思考,就觉得自己混的不是一般的惨,没家,没事业,连朋友也没有几个,我前所未有的同情自己。
鉴于迟大志今天心情的极度恶劣,我没说什么,问他到:“你好好的,怎么就想起来辞职了?好好当你的记者得了。”
一通反思之后,我狠狠地揍了迟大志一顿,“迟大志,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势利到了极点,你怎么就不能跟纪峰那样对我?人家纪峰多老实,从来,我就没听见他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傻逼样儿。”他白了我一眼,轻蔑地说到。
“嘁!”我都没看清楚他这动静是从哪个器官发出来的,“你觉得纪峰好,你找他去呀!你这人忒有点不要脸了,人家纪峰活着的时候你成天挤兑人家,说纪峰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弄得人家看见你都绕着走……就说咱们小时候,有哪一回咱俩揍纪胖子不是你蹿兑的?现在人家死了,你觉得人家好了。”迟大志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满脸通红的用手指着我,“闻昕,我告诉你说,人有报应,你等着看吧,就你这样的,跟谁都不亲,一看见钱,你就跟看见你亲爸爸似的,你好好琢磨琢磨,就你身边这些人,你对谁是真心的?你除了挖空心思的对你自己好,你还对谁好过?好好想想吧你!”说完了这些话,迟大志晃悠着站起来,一边嘟囔着一边向外走去,“就你这样的女的,唉……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一个……真叫我没辙,自己玩去吧你!”
“没啊。”我在书包里摸出烟来,“没听说啊。”
迟大志都走了十来分钟了,我孤独的做在包厢里,猛的想起来他还没卖单就走了,我对着刚才迟大志坐过的椅子吐了一口口水,沮丧的又开了两瓶啤酒。
放下酒杯,迟大志响亮的打了一个嗝儿,嘴里塞满了青菜,驴一样的一边咀嚼一边跟我说话,“闻铁锨,问你个事儿……方明跟陈亮……好上啦?”
我一边喝酒一边安慰自己,我不太相信迟大志最后一大堆屁话形容的那个人就是我,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好的人,真诚、宽厚、诚实、热情……我坚持相信自己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先喝酒吧。”迟大志端起酒杯一仰而尽,我看到他这么痛快,一点也没含糊,干了。
我自己打了辆车往家走,一路上我还在琢磨着迟大志最后说的那些话。
“我在想跟你说点什么。”
到了院子门口,我晃悠着往楼上走,在小路边儿上的柳树后边,有两个人在黑暗中抱成一团,从他们发出的一些琐碎的哼哼唧唧的动静当中,我相信他们在亲嘴,这些狗男女们!我心里骂着往前走,走了两步,我忽然觉得那两个亲嘴的人其中一个应该是我哥,于是迅速的转身,跑倒柳树边上,一把薅住了闻铁军,一看见我,闻铁军惊讶的连张开的嘴巴都顾不得合上了。
“你不用这么崇拜的看着我吧。”
“我操!”我本来以为自己喝醉了,看见闻铁军之后,我欣喜的发现原来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操!我操!”我揪着闻铁军后退了几步,“果然是你。”我像个唱京剧的那样,指着闻铁军的贼脸,胳膊不停地哆嗦,半天说不出来话。
我坐下之后,冷冷的看着迟大志不说话。
“闻昕,闻昕……我,我……”闻铁军干张嘴说不出来话。
我见到他的时候仍旧是在某个环境优雅的饭馆的包厢里,不同的是,这次只有我跟迟大志两个人。
“你真他娘的不要脸。”我骂了闻铁军一句之后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女的,转身一看,又不由自主的说了两句“我操”,这两句说完以后,我再也想不起来说点别的什么,于是我们仨就站在那,谁也不说话,站了一会,方明说,“我先走了。”她就飞快的转身离开了,我跟我哥又站了一会儿,闻铁军拉着我的胳膊说:“咱也走吧。”我居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跟着他回去了。
迟大志给我打电话说他想辞职,我很惊讶,我一直以为他享受在一场又一场的海吃海喝的场景当中,很多时候,我觉得迟大志像个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