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连忙点头,“可以这么说。”我点了一根烟,学着他看我的样子,乜斜着看他。
“别说绕口令了你,直接说吧,男女关系出了问题。”
“这事是这样,本来呢,方明是我通过迟大志才认识的,而我一早就知道迟大志是对方明有意思,当然了,至于方明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反正就觉得大家在一块挺开心,一来二去的……我自己也没想到啊,上个星期,方明跟我挑明了说,要跟我处朋友,闻昕,你说这事……”
陈亮被我逗乐了,问我:“你怎么跟个小伙子似的。”见我没理他,接着说到:“闻昕,这事我必须得跟你说说,这关系到我跟迟大志,我跟你,你跟迟大志,以及方明跟你,跟迟大志,还有跟我的关系……”
“处呗。”我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到,“难不成迟大志杀了你!”
“嘿,我怎么不正经了我?”我对着陈亮瞪着眼睛,“我在你面前脱衣服了?一个女的在男的面前光膀子那才叫不正经!”
“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陈亮忽然红了脸,长长的睫毛在我面前单纯的忽闪着,“根本与迟大志无关,是我自己,我自己根本不想跟方明……那什么!”
“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啊?”
“那你就直接跟她说啊,难不成方明敢强奸你?”我吐着烟圈跟陈亮说。说完了话,陈亮半天没有动静,我再看他,他用一种非常失望地又无可奈何的眼神望着我,“干嘛?”我有些不耐烦,“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这本来就是两相情愿的事儿,既然你现在不情愿,你就告诉她,你不乐意,这不就完了。”
“什么话?找你借钱?”
我说完了这句话,陈亮忽然又笑了,显得很欢喜,“行,那我就这么跟她说。”
“上个星期,方明……把话挑明了,我挺为难的。”
我看着他的笑脸问他:“陈亮,你们警察都这样?”
我心里动了一下,忽然又来了兴趣,马上坐直了腰板等着他往下说。
陈亮慌忙摆手,“不是,不是,就我这样,就我一人儿这样。”一边说话,一边还笑着,“走,陪我吃饭去。”
他又喝了一口啤酒,“这事可不是政府能解决的,是我跟……方明的事……”
“我刚吃完。”
“我犯得着着急吗?全国人民都知道有了困难找警察,警察有困难找政府去呀。”
“走啊,陪我吃,我都一天没吃饭了。”说着把我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我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刚套上外衣往门口走,方明的电话进来了,问我干嘛呢,我说我刚要陪陈亮出去吃饭,方明像鬣狗那样警觉的问我:“他上你家干嘛去了?”
“你怎么……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呀!”
“路过。”我说,“要不你也一块过来吧,正好我已经吃过饭了,非得揪着我去,不去都不行……方明你赶紧的,过来,把这大鼻涕给我清理走!”
“不会吧大哥,您是警察啊!”我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这个……”方明犹豫着问我,“方便吗?”
终于还是这小子忍不住了,“闻昕,哥们有麻烦了。”
我看看陈亮,他一个劲儿的摆手,我哈哈大笑着回答方明,“你说什么呐,有什么不方便的?”
陈亮用牙把瓶子盖咬开,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之后,摸了一把嘴,斜着看了我半天,我也没搭理他,心想你爱说不说,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你的秘密。
刚跟方明约好了地方,我跟陈亮准备出门儿的时候,闻铁军又进来了,说是刚回家,一看都吃完饭了,找我陪他出去吃饭。
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给他,我捂着肚子坐在他旁边,“怎么回事啊?怎么这样?”
“那走吧。”我跟领袖似的一挥手,“都赶一块了,我还真没想到,居然我闻昕成了大伙的香饽饽。”
一听到“酒”字,我条件反射似的觉得胃里烧得慌。
三个人到了我们家附近的一个饭馆里,叫了菜和酒,一边吃一边等着方明。
“有啤酒吗?”他闭着眼睛说了一句。
闻铁军跟陈亮刚喝了两瓶啤酒,方明风风火火的赶来了,跟以往一样见了面之后先说了些不疼不痒的黄段子,我看着方明,觉得她做人怎么能这样?真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当然,我是说在陈亮的面前。
“喝茶还是水?”我问他。
喝了一瓶啤酒之后,闻铁军不肯再喝了,他说一会得开车把陈亮和方明送回家。
陈亮坐下来,今天他没穿警服,黑色的面袄里面胡乱的套了一件带帽子的运动服,牛仔裤前面口袋的地方破了一个窟窿。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沙发上,将头躺在靠背上,闭上眼睛紧缩眉头,半天也不说话。
方明是人民大学新闻系毕业的,工作起来绝对拼命,跟电视里演的那些好记者一个模样,有社会责任感,有同情心,还有正义感,酒量惊人,经常在他们报纸上暴出一些黑幕出来,是北京城里的名记之一。据说出去采访的时候经常被人在后面追着要揍她,冲这点,我及其佩服。
“怎么了?死了娘似的?”死了娘似的是我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形容词,最早来源于纪峰死了娘之后很长时间哭丧着脸的表情。
我在陈亮的忽悠之下取代了闻铁军的地位,跟方明他们俩拼起酒来。也奇怪,按说,我并不经常喝酒,但今天跟他们俩拼起来,居然超常发挥,把方明这种大酒鬼已经喝的找不着东南西北了,我的头脑还异常的清醒。
很少看到陈亮这么烦恼的表情,他进门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感觉到这种给一个人开门的情景十分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我知道许多事情根本没法解释,比如我无数次的带着旅行团转战在祖国的大江南北,明明某个地方我第一次去,我也会有类似给陈亮开门的时候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妈的说法是,可能我做梦的时候梦到过,尽管我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但我实在想不出来原因。
相比之下,方明太弱了,我想,也许是因为她心里装着秘密的缘故,喝多了以后,不但没了方向感,居然还开始胡说八道起来,胡说八道的明显标志之一就是不断的对陈亮表白,类似“陈亮我如何如何喜欢你,如何如何离不开你之类的话”,把陈亮比喻的宛若太阳。
我赶紧换了衣服,等着他上来。前些日子,我们几乎每天都泡在一起,这几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忽然没了联系,迟大志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海吃海喝去了,真奇怪他为什么不肯带上我,因为很多年前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在我跟朋友一起相距的时候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和纪峰是不是正在孤独,可能我天生是应该过一种类似群居的生活,不然我自己也无法解释我为何如此青睐集体活动。
我也高了,我看着窗户外面的车来车往,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忽然发现闻铁军又换了一个手机,他平均三个月换一部,一直是这样,于是我又有了骂他的理由,我说:“他妈的闻铁军你这种人不要脸!”闻铁军一听我骂他立刻坐正了身子,仿佛我是他爸爸,每次我看到他在我面前这种样子我心里都说不出的高兴,于是我继续“你说说你,俩仨月你就换个手机,你有那么多钱你拿出来分给家里人花花有多好?你妹妹我天天上班下班带着旅行团出去奔命,你倒好……成由节俭败由奢啊,这个道理你懂不懂?懂不懂啊你,真不要脸啊不要脸……”忽然闻铁军就乐了,拍打着我的肩膀,“闻昕,喝多了你,走吧,回家吧你,妈刚才打电话叫咱俩回家呢。”接着,他笑哈哈的拍打着方明的肩膀,“行了,行了,都别胡咧咧了,早点回家吧都。”他先站了起来,把我的衣服扔在我头上,“你自己走回去,早点睡觉,我把这俩喝醉了的送回去。”
陈亮说他路过我家,上来找我呆会儿。
我穿好了外套,恶狠狠的骂了闻铁军一句,“德行!”走了两步还觉得不过瘾,又指着他鼻子补充了一句,“不要脸!”
一会儿,听见电话响了,陈亮打来的。有点恼怒,因为在我发呆的过程中如果被人打扰之后,我总会猛然记起自己其实正在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当我被人打断之后,甚至我连自己之前想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我经常这样对待闻铁军,经常用一些让他愕然的词语形容他,通常,闻铁军优雅的保持着他的宽容,随我说三道四,谁让他是哥哥呢!
喝了大约一两的二锅头,我有些晕忽,回到屋里冲了个热水澡之后倒在沙发上发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闻铁军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居然在我斥责他不要脸之后真的做出了一件不要脸的事情,我必须得承认,这件事在发生之前无论如何是让我不能想象的,这件事情发生了之后,我很想帮助闻铁军,我不知道他将如何面对我们的父母,还有他的老婆以及没有出生的儿子,这样的事情或许在社会当中算不了什么,但是在我们的家庭里,是要被砍头的……死罪。
晚上,我带着一家人到烤鸭店海吃了一顿之后回到8号楼我的狗窝里,跟我老爹喝了点酒,我一般情况下不喝酒,但我每次看到我父亲一个人独酌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悲伤,我觉得他很孤独,每当这个时候我甚至怨恨闻铁军为什么不回北京来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