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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我将凤翩让你了,皇叔,你可以好好对她。

他合上书。

是不是要救?

可能暂时回不去仙界了。

此时,犹如因果,幽昙护着那个人仅存的一丝魂魄送到他面前。

凤翩下山后没有坐马车,顺着街上的人潮走到一处宅院前,看着未关上的院门,推门走了进去。

一千年前,就是为了这株幽昙凤嫣魂飞魄散,用最后的力气将那幽昙送到刘少安的尸体前,挖出了自己的心供养佛界幽昙。自己找到她时佛界幽昙的根系已经攀附了她的半颗心,他处于尊重凤嫣的遗愿,没有带走整颗心,只用一半的心脏与仙界凤凰一族的几位长老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才让凤嫣重生,他当时看着她的脸,帮她取名凤翩。

依然是比别处都多的鸟雀小兽,一个浅色衣衫的人坐在院中,手中是一把鸟食,好几只麻雀停在他的手上,啄食吃。

他抬头望着天。

他外貌英俊,长相斯文,脸上却面无表情,双眼呆滞的看着地面,像是一具空洞的躯壳没有灵魂。

是天意吗?

《食鬼录》被破了,不知为何魏扶风没有恢复过来,只留了条命,无知无觉的过着。

佛界幽昙竟然还活着,叶片里留了丝他似乎熟悉的魂。

有人自屋里出来,一身粉裙容貌清丽,手中拿了件披风,走到魏扶风跟前轻轻披在他身上,低头叫了声魏扶风的名字,魏扶风头也不抬,仍是呆呆的看着地面,女人蹲下身,将头轻轻的靠在魏扶风的腿上,口叫说道:“扶风,你理我一下,看我一眼也好。”

对了,她现在法力全失,看不到任何灵体。

她叫了半天,魏扶风却依然没有反应,她不由低低的哭起来,哭声惊走了旁边啄食的鸟儿。

他脸上有惊讶之色,回头看凤翩离开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女子哭的太伤心,一直没有反应的魏扶风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然后有些缓慢的举起来,抚上女子的头。

一片叶子夹在书叶间,叶子上似乎有一点东西,闪着微弱的光。

“纤纤,纤纤。”他口中艰难的挤出两个字来,并且不断的重复。

花花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头打开《食鬼录》。

女子身体震了震,却没有惊喜的抬起头,而是趴在魏扶风的膝上哭得更大声。

山谷里回旋的风似乎还带着她身上的幽香。

凤翩倚在门上,轻轻的叹了口气,人没有再进去,而是转身出了门。

凤翩离开了。

那女子是宋纤纤,但里面的魂魄却是那大汗国公主。

原来这般难受。

命运不知为何要如此安排,也许魏扶风这样是好事,至少他不会有失去宋纤纤之痛,也不用在宋纤纤的肉身与大汗公主之间纠结难分。

思念吗?

难受的只是那个大汗公主,她爱着魏扶风却顶着宋纤纤的肉身,魏扶风爱着宋纤纤却看不到大汗公主的灵魂。

魏十六说,那其实是思念,情到深处自然而生。

这样会有多折磨,也许那是她身为千面时的惩罚,但至少她可以每天看到魏扶风,比自己幸福吧。

万事都无趣。

自己不过是一个人。

她完全没有心思做仙,回仙界,也不想做凡人,怀着这种闷闷的压抑一天天的过。

一个人走在街上,皇城就在路的尽头。

不是悲伤到想要痛哭,而是闷闷的压抑在心中,不知如何是好。

“也许不用回去了吧,”她自言自语,同时将袖中的碧诀扯出来,道,“你最后再帮我做件事。”

没有人对她耍孩子气,自己做了饭菜也不想与人共享,转头时看不到他的笑,静下来时听不到他毫无预兆的叫她翩翩。

“什么?”碧诀正在睡觉,睡眼惺忪。

谁也填补不了的空。

“给魏十六带个信,说我谢他多日款待,我现在要去云游四方,暂不回他的皇宫了,”凤翩歪着头,“我虽然法力全失,伏妖咒却还是会念,我现在就替你解了咒,放你自由,你帮我带好话,算是完成任务,以后我们互不相干。”

很奇怪,她没有哭,想到那个鬼时只是笑,凤翩与那鬼的情爱,远没有还是凤嫣时与刘少安的情爱来得浓烈,或者更像是相互陪伴,但她所记忆的东西确实只有这么一点,没有浓到难舍难分,却是贴着自己骨肉生长的血,被抽离时并不是痛,而是难以忍受的空。

碧诀眼睛一亮,顿时睡意全无:“真的?”

“是没什么不好,但这一次,我不想忘了。”因为当时什么都记不得时,至少还有那个鬼陪着,而现在除了记忆,便什么也没有了。

“真的。”说着凤翩闭眼念起了另一道咒语。

“那有什么不好吗?”

身上的束缚一下被解开,碧诀如同重生般一下子跃上空中,在空中对凤翩叫道:“我这就去带信,咱们后会无期。”说着似乎怕风翩又用伏妖咒治它,一溜烟便失了踪影。

“像当年一样?抹去我所有有关凤嫣的记忆?”

竟然有些失落了呢,凤翩看着碧诀消失的方向,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往城门方向而去。

“那就忘记,我可以帮你忘记。”

大治五年。

“有,”凤翩指着自己的头,“全在这里,没有忘记之前我成不了仙。”

国泰民安。

花花不解:“难道世间还有你可留恋的东西?”

灰衣男子坐在土堆上看着一蛇一鬼在打闹。

凤翩摇头。

“不许再变成男人,不许,你想恶心死我吗?”鬼咆哮着。

花花看了眼《食鬼录》道:“你不想跟我一起回去吗?”

蛇转眼又变成英俊的男子,冲鬼抛了个媚眼,道:“是男人你也不是一样爱我,昨天还牵人家的手?”

凤翩笑,在他身边坐下,同时将怀中的《食鬼录》递给他:“有它,你便可将功补过,回到仙界了。”

“你放屁,谁牵你的手,是你硬塞过来的。”

他早已算到凤翩会来,此时看到凤翩却恍如隔世一般,轻声道:“你瘦了好多。”

蛇笑:“你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更喜欢我男人的样子?”

荒地上一间草庐,一身白衣的花花正在晒着太阳。

“你去死。”鬼已经扑过去。

紫华观当日被焚为灰烬,当年香火鼎盛,人来人往,此时杂草丛生,成了一片荒地。

男子叹了口气,怎么,就没有摆脱那条蛇呢?分明五年前已经解了它的伏妖咒,却仍是无赖的缠着他?

魏十六派去的马车一起将凤翩送到紫华观前。

男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理会那一蛇一鬼,直接往西而去。

魏十六点头,侧着脸看了凤翩许久,伸手将她额前的乱发理在脑后,笑道:“你速去速回。”

往西不久便进了城,那是江南的一个小城,他前几天刚接到的生意,说是城中刘员外家的独生女被一只公狐狸精盯上,现在闹得厉害。

凤翩摇头:“我只是想将此书还回仙界去,很快便会回来,”她冲魏十六笑了笑,“你知道的,我现在一个弱女子也无处可去。”

“凤翩,这里果真妖气很浓啊。”蛇站在刘员外家的宅院门口,用力的嗅了嗅。

“不用朕陪你一起吗?”魏十六看着清瘦了许多的凤翩,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凤翩在这五年里已经恢复了点法力,虽然不是全部,但已经可以用一些简单的法术,凡人总要吃喝,她不得已做起了捉鬼的生意,如今已经颇有些名气。

凤翩法力全失,像个凡人一般,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天师来啦,请进请进,”陈员外只有一个女儿,哪能不着急,殷勤的将凤翩迎进屋,“天师一路辛苦了,老朽备了薄酒,迎接天师。”

而世间再也没有那个鬼的一丝气息。

一桌菜很丰盛,凤翩吃得半饱,抬头看到在一旁陪着的陈员外虽然热情招呼,却难掩焦急,显然是担心自己的女儿,便放下手中的酒杯向陈员外问道:“不知员外是怎么知道是狐狸精作祟,是否看到它的样子?”

那成精的《食鬼录》还原成一册书,书页间夹了一片枯萎的幽昙叶,此时静静的躺在风翩的怀中。

陈员外叹了口气:“其实老朽初时也不清楚,只是一向文静的女儿忽然像得了失心疯,整天疯疯颠颠唤着一个男人的名字,还说夜夜会和那男人在梦中相会,老朽家中养的狗每晚都会叫个不停,不止我家的,这城中养鸡的人家都有鸡失窃,我觉得不对劲,便请了一个道士来看,他只说是狐狸精,却根本降不住它,被拔光了一脸胡子后,吓得半死,让我另请高明,自己逃了,”陈员外说到这里,声音带着泣声,低低道,“可怜我这女儿,已到了适婚年龄,现在无人敢登门啊。”

太子亡,六王败,原本被赶至关外的魏十六,此时已是稳住龙椅的人,定国号大治。

旁边的碧诀听了哼了哼,凑上来道:“员外放心,我家天师是个能人,别说是小小的狐狸精,就算来个大妖怪,也可以将它捉了,还府里一个安宁。”

已是一年后的事了。

那蛇妖食了几年人间烟火,此时已很懂得人情事故,说的话也很是中听,员外听得甚是高兴,擦着眼角的泪,道:“如此甚好,再好不过。”

再回京城。

陈员外的独生女唤作陈浣浣,住在最里面那个院子的西厢,凤翩来到屋前时,门前两个家丁把守,门上连上了三把锁,心里不由想,若真有妖,岂是三把锁可以锁住的。

尾声  .只要他还在这世上,不管他是什么样子,我已经是等到他了。

“果然有股骚狐狸的味儿,”碧诀狗一般的到处嗅,“多半真是只狐狸精。”

他不敢怠慢,回身对身后还未完全回过神来的众将大声道:“活着的人,列队,应敌。”

“将门打开吧,陈员外,我且瞧瞧小姐的情况。”凤翩冲身后的陈员外说了一句,三把锁便被打开。

战场一片狼籍,黑雾散去的战场,月亮娇异的亮,远处有战马声由远及近,魏十六眼看凤翩软倒在魏祁月身侧,想要将她扶起,对到远处的声音,知道是六王的军队,这回真的是人与人的战争了。

陈员外将凤翩领进去,却见屋里珠帘中,一个少女端坐在窗前,她此时是男装,也不理会什么男女有别,直接走了进去。

他不知这样的反逆完全向着他而来,无论怎么逃都逃不出破灭之咒的逆行,黑雾回旋回来,转眼将他吞没,然后黑雾越缩越小,最后消失为一点,完全不见。

那少女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一旁的碧诀低低叫了一声。

四周情景还在逆转,巨大的力量反逆向刘温之,刘温之边后退边不住的叫着:“这不可能,我是无敌的,怎么可能有破解之法?”他说着人忽然软了下来,真身自刘温之的肉身中抽离,想要逃脱。

“怎么?”凤翩回头。

眼泪顿时迷糊了双眼。

碧诀道:“你不觉得这女子初一看很像你吗?”

他骗了她,分明有破灭之咒却让她花了几月的时间想破解之法,而他残缺的魂魄又怎么能驱动如此强大的咒语,所以才有力量不断自她身上抽离吗?那原本的那个鬼呢?是耗尽了魂魄,还是脱离了魏祁月的肉身暂时不知去向?

凤翩扬了扬眉,经碧诀一说,果真是有点像的,特别是眉眼。

她任着法力抽离,眼睛扫向四周,希望能找到离开魏祁月肉身的魂魄,然而四周太乱,她心中更乱,根本看不清。

“浣浣别怕,这是爹请来的天师,来抓那个狐狸精的。”陈员外走上前来,对凤翩说也不说一声便走进来有些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

死了?还是魂魄离了肉身?

陈浣浣这才仔细打量凤翩,半晌,哼了哼,冷笑道:“想抓我家胡郎吗?区区一个道士怎么会是我家胡郎的对手?”

呼吸全无。

“浣浣!”一旁的刘员外大喝一声,“替个妖说话,我看你真是疯了。”

“魏祁月,你快住手。”她不管刘温之,人跌跌撞撞的走到魏祁月跟前,伸手一推魏祁月,他却直接倒在了地上,伸手去探他鼻息。

陈浣浣全不理会父亲的怒意,别过头不理会他。

凤翩的法力不受控制的往外抽离,她下意识的回身去看,却见魏祁月坐在地上,老憎入定般,她再看了眼浮在空中的幽昙,不详的感觉袭上来,她想止住失去的法力,却根本无法止住,如冰雪在融化一般,一点一点,毫不止歇。

“你看,你看,天师,浣浣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以前是个乖巧文静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她。”陈员外哭哭啼啼的抓住凤翩的衣袖。

与刘温之的对峙嘎然而止,刘温之惊恐的看着四周变化,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法术怎么会逆行?”

凤翩任他抓着衣袖,眼睛却还是看着陈浣浣,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家胡郎,可见过他样子?”

力量已经全部抽空,散在空中的幽昙碎片重新聚起,转而自凤翩身来抽取力道。

“当然,我与他在梦中夜夜相会。”

三句咒语反复的念,力量也开始自他体内抽离,四周情景开始逆转,黑雾在向后退,本来已经变成白骨的将士因后退的黑雾扫过时又全都活了过来,如梦初醒般的坐倒在地上,看着四周变化。

“都会些什么?”

用此咒者必死,而牺牲凤翩太不值得,他本期待着凤翩真能琢磨出破《食鬼录》之法,但看此时两人对峙,根本不分上下,又有四周无数恶鬼围攻,他不能再等局势如何转变,不然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陈浣浣脸一红:“你这道士好生无理,我与情郎会些什么与你何干?”

他故意没有将这段默写给凤翩,只因太过凶险。

凤翩一笑:“我看小姐这屋里妖气极重,小姐身上却并没有半点妖气,可见那妖根本没有碰过你是不是?”

当年还是刘少安时,凤嫣为了报割心之仇,故意教他逆行之法使用《食鬼录》,虽然那样直接耗去了他的魂魄,但威力却极大,《食鬼录》最后几句警言:此书不可久存于凡间,久之必成精,成精后此警言自行消失,精不自知。如想破之,逆行三句破灭之咒,别无他法,而逆行者必以性命来祭,慎之,慎之。

陈浣浣一惊,半晌,脸上露出悲伤之色,却闭口不答,只是转身冲陈员外道,道:“爹爹,女儿累了,请帮女儿送客吧。”说着眼睛看着窗外,不再理会凤翩。

说着他闭上眼念起了破灭之咒。

陈员外多少尴尬,却也无可奈何,似要责骂几句,但终于忍住,跺了下脚,先出去了。

魏祁月一笑,拍拍魏十六的肩,笑道:“意思是,我将凤翩让你了,皇叔,你可以好好对她。”

两人一蛇讪讪出屋,凤翩脸上并没有不快之色,回身看着屋中浓重的妖气,自言自语道:“看来得进她梦中瞧瞧。”

魏十六拧紧眉:“什么意思?”

晚上,西风正劲,也许是急着想会情郎,陈小姐早早便睡了,凤翩与碧诀立在床前,眼看着她本来平静睡颜露出些许表情来,看来是会到情郎了。

魏祁月看着空中的电光石火,道:“幽昙虽被捏碎,但空中四散的碎片还在,我与翩翩魂魄的联系便还在,我要逆行《食鬼录》,让这成妖的书变回原本的样子,但我残缺的魂魄不够用,要借她的元神来,到时翩翩会有很长时间没有法力,与凡人无异,就请你来照顾她了。”

“就现在。”蛇最擅入梦,碧诀吐着信子,带着凤翩跃入陈小姐的梦中。

魏十六并不清楚其中原委,只问道:“如何破?怎么凶险?”

梦中还是在房间里,只是并非晚上,而是阳光甚好的白日,陈小姐睡觉前特意穿上漂亮的衣裙,盛妆打扮过,此时坐在窗前与凤翩女装时更加相像,她巧笑着看着窗外的一名白衣男子。

魏祁月看了一眼,怎会不知那是何物,看来又是为了他,他抬首又看了一眼凤翩与刘温之不相上下的对峙,再看无数恶鬼向四周众将士围住,所过之处只剩白骨,他不由叹了口气,回身对魏十六道:“罢了,我其实知道如何破了《食鬼录》,一册《食鬼录》我并没有尽数背给翩翩,只因最后一招太过凶险,是留给我来用的。”

男子长得果然英俊非凡,手中执一把纸扇,微笑着看着陈浣浣,两人皆不说话,只是互相微笑着。

魏十六摇头,自失了神的魏扶风手中拿过假的幽昙,递给魏祁月道:“似乎是此物,真的被刘温之捏碎,凤翩才如此下狠手,你可知那是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不说话,只是相对傻笑,”碧诀在一旁道,同时眼睛又看了眼那个男子,微微眯起眼,道,“话说狐族专出美女俊男,现在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我也看得心驰神往,更别说这凡人女子了。”

风沙将他的头发吹起,他好不容易走到魏十六跟前,轻声道:“发生了什么事,翩翩从不用这种赶尽杀绝的手段?”

凤翩眼睛也盯着那个男子,连女子都羡慕的容貌,因为是妖的缘故,隐隐透着股妖气,却更加俊美,似能吸人的心神。

空中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两人身影一深一浅在空中翻飞,魏祁月走出营帐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小姐与这位公子每夜梦中相会,难道只是这样相看无言吗?”她看了半晌,人走上去说道。

四周鬼哭狼嚎,凤翩几乎是杀出一条血路,朝着刘温之逼过来,刘温之不躲不闪,念起鬼咒与之相抗。

那俊美男子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自暗处出来的凤翩与碧诀,想也不想的转身便跑。

凤翩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刚凝住的神全都散了,却转成浓重的怒意,她很少发怒,更从未有过这么强的怒意,本是为那些恶鬼留了后路,唱着往生咒,此时完全不顾,出手时全是飞灰烟灭。

“将它给我抓回来。”凤翩对碧诀说了一句,转身将一脸惊讶的陈小姐用力一扯,扯出梦境去。

她眉一拧,看向刘温之,刘温之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手中一株幽昙,莹莹生辉:“凤翩,我本想给你机会,是你逼我的,我今天就毁了这株灵物。”说着,不等凤翩反应,手狠狠一握,幽昙的光亡顿时消失在他掌中。

陈浣浣醒来便是哭,怪凤翩吓走了她的如意郎君,凤翩只有苦笑,也不与她争辩,倚在门边等碧诀将那男子抓回来。

幽昙是假的。

直到天快要亮时,碧诀才抓了个小娃娃回来,那娃长得粉雕玉琢,只是身后一条雪白的尾巴在那里甩啊甩,暴露了它妖的身份。

幽昙还在他手中,分身乏术的凤翩看到幽昙,心里一松,一凝神,周身光晕又扩大数倍,原本黑雾里的众鬼被逼退,她回身去看魏扶风手中的幽昙,顿时心里一惊。

“放开我,你这条破蛇,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小娃一路骂骂咧咧,被碧诀一下扔到凤翩的面前,他口中还在骂,人抚着屁股爬起来,抬头看到凤翩,愣了愣,手不自觉的捂在心口的地方,复又坐在了地上,不吭声了。

一蛇一人跌在地上,碧诀口吐鲜血,化身成人,迅速的盘腿驱除身上鬼气,魏十六再射出一箭逼开攻来的刘温之,将呆若木鸡的魏扶风拉进凤翩的光晕里。

“他是谁?”陈浣浣觉得这小娃娃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蛇妖,敢坏我的大事。”刘温之手中已有黑气凝聚,反身就拍在碧诀身上,碧诀吃痛,尖叫一声,蛇身迅速的缩回,却强忍着没有松开口中的魏扶风。

碧诀一笑:“他就是你梦中会过的情郎。”

刘温之大叫不好,魏扶风已被碧诀拦腰衔在口中。

“你胡说。”陈浣浣惊得合不上嘴。

刘温之没想到区区一支箭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却也不在他眼中,他抬袖一甩,那箭即刻就偏了方向,而就是他应付那支箭的时候,一旁正在啃咬恶鬼的碧诀,蛇身一弹,直取刘温之旁边的魏扶风。

“骗你做什么?他为何只在梦中与你相见,是因为梦境中他的法力会高一些,够他变成成人的样子,但实际,他只有这点大,不过是个孩子而已,”碧诀说着,笑眯眯的在那娃娃粉嫩的脸上捏了一把,“你爹娘呢,怎么这么小就放你出来拐骗女子。”

魏十六叹了口气,将背在身上的大弓取下,箭在弦上时,他默默念起了那段凤翩教他能唤来凤凰幻影的护身咒,他是个太聪明的人,本是护他的咒语,此时却在箭尖上出现了凤凰的幻影,他将箭对着黑雾中的刘温之射去,那箭瞬间化成一只飞翔的凤凰,周身浴火,破开黑暗直冲向刘温之。

“这,这不可能。”陈浣浣怎么也不相信她日日相思,夜夜盼着的情郎竟是个长了尾巴的小孩子,但看那娃娃的长相,她之前觉得熟,原来全因为他与梦中的情郎长得像极,不由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看了魏扶风半晌,回身冲在他不远处的碧诀挥了挥手,碧诀将几个恶鬼咬碎,很不情愿的过来,魏十六跟它说了几句,碧诀叫道:“太危险,我才不干。”说着又飞走,继续去杀那数以千计的恶鬼。

那娃娃见陈浣浣晕了过去,冲她做了个鬼脸,被碧诀一把拎起来,道:“你还幸灾乐祸?”

他抬起头,看到魏扶风手掌心的淡淡光芒,他虽然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但必定对凤翩相当重要,不然在刘温之两次说要捏碎它时凤翩四周的光晕不会猛然缩小。

娃娃哼了哼,吸了吸鼻子道:“我又不喜欢她,整天在梦里看她那副流口水的花痴相,我都快看吐了。”

情况危急,凤翩心中又惦着那株幽昙,魏十六在旁边看得着急,却完全帮不上忙,她知凤翩法力不弱,但一个人独对多如牛毛的恶鬼实在凶险,恨只恨自己这十万大军在仙鬼大战面前成了一点用也无的摆设。

“那你还夜夜变成大人的样子见她?”

白光因刘温之的话猛然缩小了几寸,黑气渗进来,风翩身边的几个千面忽然有了力量,合力向凤翩袭来。

“那是因为……。”娃娃说了半句却忽然停住,似想到什么,低着头在地上画圈圈去了。

刘温之在一旁大叫一声:“魏扶风你还在等什么,给我将手里的东西捏碎。”

“因为什么?”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凤翩问道,人在娃娃身边蹲下来,抚了下娃娃的头。

黑气碰到光圈,将白光一点点的吞逝,凤翩使力相抗,顿时,白光与黑雾间有电光闪动,两股力量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前进半分。

娃娃马上弹开几尺,脸上忽然有红晕,有些结巴道:“你离我远点。”

同时,他口中念念有词,群鬼中生出如墨般漆黑的巨大黑气将群鬼护在其中,向凤翩的光圈移来。

“为何?”凤翩一扬眉,见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怔了怔,故意道,“你这是害羞吗?难道你喜欢我这样英俊潇洒的帅叔叔?这可不好,你爹娘都知道你这嗜好吗?”

旁边的刘温之大笑,道:“他中了我的咒法,已是任我摆布的木偶,哪会在乎一个宋纤纤?”说着手一扬,身后恶鬼如云雾般向凤翩袭来。

“你放屁,”娃娃一下跳起来,“你别给我装,你分明是个女人,而且,而且不是我喜欢,是我心里的那颗东西喜欢你,那个色坯,它看到你兴奋着呢,连之前倾心的这位陈小姐也不要了。”说完,他狠狠往自己口中的地方拍了几下。

魏扶风连眼睛都未眨一下,仍是呆滞的看着前方。

“心口的东西?”凤翩不解。

凤翩手上速度丝毫不减,却避开宋纤纤的额头,往她头顶一拍,顿时她身体里的无数恶鬼被震飞出去,在凤翩周身的光晕中尖叫着,缩成一团,凤翩抬头提起宋纤纤,冲那边神情呆滞的魏扶风道:“王爷,你可听到这千面的话,我取她性命易如反掌,但同时宋纤纤也会跟着死去,你舍得吗?不如你用手中的幽昙与我交换如何?”

“反正你不懂,”娃娃一副大人的模样,雪白的尾巴在那里甩啊甩,“我没做坏事,只是吃过几只鸡,你们没权抓我,我走了。”说着小腿抬起来就要走。

已是千面的宋纤纤,看到掌风拍来,大惊失色,人向后急退,凤翩丝毫不给她机会,宋纤纤见已躲不开,抬手挡住额头叫道:“若我死,宋纤纤也活不成。”

刚走出门,人却忽然停住了,拍着胸口,又转回来,小脸的表情一脸的不耐烦:“怎么回事?你还不肯走?要不你出来,小爷可要走了。”他像是自说自话,低着头对着自己的胸口说着话。

凤翩心里担心魏扶风手中的幽昙,看千面冲进来,不敢怠慢,将光圈稳住,抬手拍开一个千面,看到另一个千面又来,抬手抓住,正是那被千面占了身体的魏扶风之妻宋纤纤,她心中一动,单手结印,拍向宋纤纤的额头。

凤翩看他奇怪的举动,眉拧了拧,走上几步冲那娃娃道:“你心口有什么东西?你是在对它说话吗?”

凤翩四周的光圈顿时晃了晃,亮度也减了几分,几个千面叫嚣着已冲进了最亮的光圈,向凤翩整个人罩过去。

娃娃不理她,又自顾自的说道:“你这色坯,看到女人就走不动路,我跟你说过我们狐族美女多的是,你跟我回去,美女随你挑,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着站起来又要走。

魏扶风神志已完全受刘温之操控,手缓缓的合拢起来。

很奇怪,走了几步,他又愤愤的回头,就是走不出这个屋去,只能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你这个坏人,我去告诉师父去,我还是个孩子呢,你却让我整天陪你跟这些老女人谈情说爱,我不干啦。”说着更大声的哭起来。

千面的法力远比那些恶鬼不止高上几十倍,几个千面一起攻来,凤翩却魏然不动,只是继续念着往生咒,而扩散开来的光团也不见缩小,几个千面靠近最亮的一圈时便止步不前,那厢的刘温之冷冷一笑,向身侧的魏扶风道:“捏碎它。”

凤翩与碧诀都有些傻眼,这算什么,独角戏吗?凤翩看那娃娃哭了半天却越哭越伤心,只好走上去,一把将他拎起来,抱在怀中,笑道:“乖,别哭,阿姨抱。”

等黑雾靠近,凤翩才瞧清正是那千面,而她不知何时已有了分身,分身出好几个小千面来,青面獠牙的向她扑来。

这一抱,她只感觉那狐狸的毛都竖了起来,人一下子不哭了,脸变得通红,挣扎着要离开凤翩的怀抱,凤翩却将它抱紧,在他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脸贴着他的脸道:“告诉阿姨你心口有什么?”

“你还有空超度他们,你超度得完吗?”刘温之知这些恶鬼对凤翩根本够不成伤害,说话间单手一指,他身侧的几团更浓重的黑雾如离弦的箭向凤翩直飞过来。

小娃娃似乎极怕凤翩对他动手动脚,看凤翩的毛手去拍他的小屁股,当场崩溃,大哭道:“心口有片叶子啦,是师父放上去的,说里面住了个魂,让他跟我一起长大,可那家伙根本就是个大人了,所以才这么色。”

“就现在。”凤翩本来合着的掌忽然分开,巨大的光团顿时扩大了一倍,将群鬼罩在其中,她张口轻轻的念起往生咒,本来挣扎的恶鬼忽然都静止不动,在往生咒中都平静下来。

“哦,他都怎么个色法?”凤翩玩性起来又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凤翩不言语,闭眼念咒,身体四周顿时光芒万丈,光亮向四周扩张开,逼开将军队困住的众恶鬼,众恶鬼咆哮着冲凤翩张牙舞爪,却不敢再靠近半分。

“我本是逃出来玩的,经过此处准备偷几只鸡就走,可他看到了陈小姐便赖着不肯走了,让我变成大人的样子与她在梦中相见,相见便相见,却只跟她说话,说了几句又说她声音不像,只让她做各种表情姿态给他看,你说他奇不奇怪,难怪爹爹说小孩子好,大人诸多烦恼,很容易就疯了,他是疯了,”他边说边擦着眼泪,抬头看到凤翩颈部的漂亮弧线,脸又红了,眼睛骨碌碌的转到别处,手却拍着心口,道,“你想我摸她的脸吗?你这个色坯,才不要,我还是孩子。”

刘温之大怒,冲凤翩叫道:“凤翩,你不要魏祁月的命了?”

凤翩看他这般古怪,笑道:“你说他又看上我了?”

刘温之抬手一挡,白光四散,手中的指挥群鬼的令旗却被折断。

“何止看上,他是想非礼你,幸亏我阻止了。”娃娃说着,眼睛不敢看凤翩。

两人说话间,几个恶鬼向魏十六扑来,他提剑劈开一个,其他几个却已将他困住,凤翩眼看他被困住,再看向魏扶风手中的幽昙,一咬牙抽出腰间的玉笛将几个恶鬼拍开,回身一道白光便直接向居高临下的刘温之射去。

凤翩失笑,放开娃娃道:“想非礼我,那我要会会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的眉紧拧着,此时情况紧急,凤翩却完全不动手,恶鬼数量已经大过此时自己的军队数量,被杀死的士兵又迅速被变成恶鬼,反过来攻击自己一方,这样的情形若危在旦夕,却不知凤翩在迟疑什么。

娃娃得了自由,立即远离凤翩好几步,道:“不知道,师父只说他是一缕魂魄,我们狐族是最会修练内丹的一族,只要我答应他将那魂放在我的内丹中一起修炼,他才肯收我做徒弟,我想想那只是凡人魂魄,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就答应,没想到这么麻烦,这个色坯。”

“凤翩,你还在等什么,为何不出手?”魏十六一身银色战袍,指挥士兵将空缺的阵型补上,人走到凤翩身边,扯住发怔的凤翩叫道。

听它说凡人魂魄,凤翩怔了怔,不由想起那个鬼来,又是一个可怜人吗?狐族的精气属养魂上品,只是这样的养魂方法等于是两魂合用一体,双方各自心思都会被对方知道,狐族脾性一向古怪,肯甘心让其养魂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凤翩不由有些好奇,随口问道:“你师父是何人?”竟然肯为了拜师而替个凡人养魂。

这样的情形坚持不了多久,人与鬼斗本就能力悬殊,若刘温之再逼来,这些拼死抵挡的士兵毕定全军覆没。

听凤翩问到师父,小娃一下子神气起来,觉得总算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站起来挺起胸膛道:“说起来吓死你,我师父是紫华观的花道人,是统领花界的花仙,道行高深,弹一下手指便会要了你的命,”见凤翩听到他的话,脸微微变色,以为她是怕了,便更得意,“我看你还是放了我,不然我师父知道你们欺负我,我可救不了你们,我……。”

凤翩停在那里,眼看着刘温之挥动手中的令旗,一批批的恶鬼向被困的士兵扑去,护身咒勉强撑起的空间顿时小了几寸,士兵们连连后退,有人脸上已现出恐惧之色,阵形变得强弱不定。助阵的碧诀盘旋在空中,口中射出几道光,逼退几个向它冲来的恶鬼,却有更多的恶鬼又补了上来。

他话还没说话,一旁的凤翩忽然伸出手,一把又将小娃娃拎起,娃娃吓了一跳,看凤翩脸色不对,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凤翩,只要我下令,魅扶风就会将这株幽昙捏得粉碎,要魏祁月的命还是助魏十六置我于死地,你自己看着办。”刘温之居高临下,阴冷的笑着说道。

凤翩拎着他问道:“那个魂,能让我看一眼吗?”说着,又补了一句,问道,“你说那魂在一片叶子里?”

整个战场被一个巨大的结界罩在其中,恶鬼如黑雾般密密麻麻布满四面八方,腥臭的味道弥漫四周,刘温之身披赤色披风站在阵前,身旁立着一人却是魏扶风,手中执着那株幽昙,呆呆的看着前方。

娃娃看她与方才的淡然判若两人,不觉有些慌,而心口那个东西也一阵阵抽痛起来,带着让他难受的感觉漫延到全身,他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无比难受,一时憋不住,“哇”的一声哭起来。

她回身对跟出来的碧诀与战鬼道:“碧诀去助阵,战鬼护着魏祁月,我去将将幽昙追回。”说着人已经冲了出去。

“好难受,好难受,你这个色坯,你让小爷我心口好疼,”说着更大声的哭,揪着凤翩的衣襟道,“你别这样看着我,不要一副要哭的样子,虽只是一缕魂,却已有喜怒,平时爱作怪的很,你别真的哭啊。”

帐中一片狼籍,凤翩顾不了这么多,人追了出去,却见外面不比帐中好多少,无数恶鬼凭空而降,已将魏十六的大军困在其中,而士兵们都在以她教的护身咒列阵御敌。

“你跟我走,”凤翩不理会他的话,抓着他,回身对一旁的碧诀道,“快恢复原形,带我去紫华观。”

“凤翩,我知你已有破我之法,如今这株幽昙在我手中,若想这个男人活命,你就不要管我的事。”腥臭的风在帐中凭空大作,带着低沉如地狱群鬼嘶叫般的声音,然后一股作气冲出帐门转眼不见了。

碧诀在一旁已听出些端倪,不敢怠慢,身形一闪化成巨大碧蛇,凤翩揪着小娃娃骑了上去,碧诀蛇尾一摆,往京城紫华观而去。

一旁的小玉眼看凤翩脱身,知道已经来不及再取她的玲珑心,一团黑气自小玉体中迅速抽离,直向昏睡的魏祁月卷去,凤翩心里大叫不好,元神迅速回体,结印向那团黑气抓去,那黑气却立时散了,小玉如被抽空的皮囊软倒在地,而魏祁月额间的那株佛界幽昙已然不见了。

紫华观。

麻绳经碧诀的一咬和战鬼的一砍,顿时松了许多,凤翩勉强挣出一只手,结印一弹,麻绳顿时断成二截。

花花扇子插在衣领里,来回换着手在吃烤红薯,一边吃,一边道:“好烫,好烫。”

那麻绳白光一闪,将碧诀弹开,碧诀一咬牙又冲上去,小玉带着黑气的手掌已经拍过来,碧诀只得闪避,而得空的战鬼正好趁此时机化成利刃向那条麻绳用力砍去。

碧诀在他面前凭空而降,他头也没抬,直到听到娃娃的哭声,唤:“师父,救我。”他才抬起头,虽然穿着极随意,衣领里还插着扇子,但只一笑却是万千风华。

“呲”的一声,小玉的手已经被砍断,她大叫一声,另一只手包着一团黑气朝那把剑直拍过去,剑向后回旋急闪,另一厢,碧诀不知从何地冲出,已化成蛇形,张嘴去咬捆住凤翩元神的麻绳。

凤翩将娃娃扔到他怀中,直接问道:“这孩子心里的那个魂是不是他?”

与此同时,挂在床头的剑忽然飞起,直接向小玉的手砍下去。

花花笑了笑,将手中的烤红薯递给娃娃,站起身道:“是。”

一阵疼痛骤然而来。

明明心里已经确定,听到花花的话,凤翩不知为何反而一愣,随即已是泪湿眼眶:“你莫要骗我?”

“想干什么?哼哼,”小玉的手在凤翩肉身上游移,“自你将我带来人间,已是上千年,我成了妖,却没有肉身,于是我附在了刘温之身上,拥有了一颗人心,你知道吗?人心真的很邪恶,”她手上停在凤翩肉身的胸口,“我有了人心就想得到更多,比如天下,比如你的玲珑心。”说着她的手使力已经插入了凤翩内身的胸口。

看她流泪,花花看了半晌,苦笑了一下道:“一个凡人而已,你竟然轻易便流泪了,做了凤翩后你一向淡然,很少如此,现在看来,其实你仍是凤嫣的脾性,”他叹了口气,伸手在娃娃的身上拂过,一点淡淡的光便夹在他两指之间,“幽昙已经碎了,仅剩的那片枯萎叶片也只是勉强护住了他的一丝魂,不能再养魂,所以魂魄恢复的很慢,你可能会等很久。”

“你到底想做什么?涂炭生灵,机关算尽?想得到什么?”凤翩眼看着她的手在自己肉身的脸上滑来滑去,暗自催动法力,却一点用都没有。

凤翩自他指间接过那点光,有些痴迷的盯着:“我会等。”

小玉侧着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魏祁月:“我可以附在他身上,当然也可以离开,为了诱你上当,我附在小玉身上好几个月,如今刘温之又可以出场了。”

“千年也等。”

凤翩一惊:“你不是附在刘温之的身上?”

“等。”

“我?”小玉笑了笑,走到凤翩跟前,“主子不认识我了吗?我就是那册《食鬼录》啊。”她说着,眼中紫光一闪,好重的妖气。

“魂魄修复,他会转入轮回,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跟你耗上两百年,重新投胎,他会将你忘得一干二净,你也等。”

“你到底是谁?”元神被困,法力完全无法施展,而那小玉竟然能看到自己出窍的元神,用自她身上搜来的麻绳将自己捆住,已不是一般人。

“等,”凤翩的眼泪直接划下来,道,“其实也不用等,因为只要知道他没有魂飞魄散,只要他还在这世上,不管他是什么样子,我已经是等到他了。”

“没想到吧,凤大人?这订书绳其实是一条捆仙索,我等你元神出窍很久了,以为等不到,却在这大战之际给了我这个天大的机会。”

四周山风轻拂而过,那点在她指间的魂忽然脱离了她,飘到她的脸颊边接住了她的一滴眼泪,眼泪借着魂魄的光闪着光,竟印出那鬼模糊的脸,凤翩惊了惊,然后看着那张脸,破涕为笑。

小玉自帐门口慢慢的走进来,脸上是阴侧侧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