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格雷西的柔术，是日本的古流柔术。”
格雷西是巴西的一个武道家族，创立了一种独特的柔术流派，在国际上传播得非常广泛，盛名直追日本传统的柔术。
“这东西在国内可不多见，不过现在的年轻人都有些崇洋媚外吧，都爱学外国的武术，偏偏不爱国术。”教官点燃香烟，吸了一口。
“难怪呢，我叫张义，也喜欢打拳，你这是格雷西柔术吧？动作感觉挺纯正的。”
“国术当然好，我也有练，您是练什么的？”虎禅也问问教官。
“嗯，我叫岳虎禅，在道馆里学过一些。”虎禅确实没有撒谎，至少这寝技是在英明的道场里学的。
“嘿嘿，刚才我也一下子走神了，要是我认真对待，你才没那么容易摔倒我呢。我练过几手八极拳。”
“没关系，男人嘛，大家闹着玩……你叫什么名字？练过？”教官一边发问，一边摸出一支烟递给虎禅，虎禅摆摆手。
“是嘛！”虎禅一下子来了兴趣。
“抱歉，我刚才吓了一跳……”虎禅笑笑，抓抓脑袋。
“我哥哥的师父八极拳非常厉害，可是我小时候不喜欢武术，没好好练，后来想练了，哥哥和他的师父都不在身边了。”
“行了行了！没事！我跟人玩玩！去，干你们该干的事情去！”虎禅将教官缠倒在地后，立刻解除了绞索，教官也立马站了起来，挥挥手，叫战友们散开。
“嗯，真的十分可惜啊，但是如果喜欢武术的话，还是可以继续练下去的呀。八极拳中你练了哪些？”
“喂！你干什么！”周围其他教官以为发生了冲突，都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我只练了马步跟金刚八式，后来没时间了，就很少练了，只能偶尔活动活动。”教官挠挠头，似乎为自己那半瓶子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虎禅在日本的时候，跟本多英明学到的柔术“寝技”，在地面对对手的关节进行绞缠，或者扭断伤害，或者擒拿降服。
“嗯，如果努力练习，这些招式已经够了呀。”
人身体正面的中线，可是要害聚集之地，武者应当防守得水泼不进，这会儿被外力一激，虎禅紧紧抓住教官的脚，两脚一缠，夹住教官，“咚”的一声便将教官缠倒在地上。
“你说得对，我们霍氏八极拳，讲究一手不精，决不可练第二手。”
“嘿！”虎禅猛地惊了一下。
“原来是霍氏八极拳名门之后呢。”虎禅越听越高兴。
脸蛋黑黝黝的教官轻轻走到虎禅的身边，打算逗逗这懒猫一般的家伙，便脱下皮鞋，光着脚，轻轻一脚踩在虎禅的肚子上。
“我自己练得不好，我哥哥才厉害，从小练起功夫来像疯子一样，小时候我被人打，都是哥哥出头……咦？你知道霍氏八极拳？”
身体的肌肉力量放空，气血则旺盛，眼睛闭上不看，则能养肝养血。在古代，有一部道家的修身之书，为身体的所有器官、穴窍等，都起了跟人一样的名字，而肝脏的名字是“含明”，闭上眼睛，含住光明，便是保养之法。
“对，我听人讲过霍殿阁的故事，霍殿阁本来就很有名哪，你哥哥一定下了很大的苦功。”
真正的武者，不会有事没事的就摆架子瞪眼，不练功时，看起来都有那么点儿懒。
霍殿阁正是虎禅与大头的偶像，枪神李书文的大弟子，以自己的理解开创了八极拳一个新的流派——霍氏八极拳。
解散休息的时候，虎禅斜倚在体育场的栏杆上晒着太阳，眼睛微闭，像个猫儿一般。
“准备排队了，晚上一块坐坐聊聊吧，咱们切磋切磋。”教官拍拍虎禅的脊背，十分豪迈的样子。
这类拳法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对人的身体改善和功夫增长并没有什么好处，可是短时间内就能操练纯熟，用于实战，一套军体拳，拆出几手，让一个体魄中等的普通人操练上十天半个月，实际打斗中也能力敌两三人。
忽然想起自己的册子里记载有“老架巴子拳”，那是八极拳的前身，打法与用劲极为暴烈，在诸多拳法中，此为“刚中之王”。晚上，虎禅翻开册子，仔细研读。
到了民国时期，诸多武艺超群的武术家，也编创了军体拳，如八极门整合出“八极应手拳”和“破锋八刀”，在抗日军队中流传。
过了几日，要排军训汇演的队列了，身体不好的，都要剔除。虎禅觉得站在队列里实在觉得很不自在，而且这样的训练对自己没多大用处。张义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虎禅打了打眼色，咳嗽两声，教官会意，顺手把虎禅拉出了队伍。
中国从很古老的时候就开始了“军体拳”的整合历程，明朝大将戚继光所著《纪效新书》中，有《拳经捷要》篇，这套拳法中，有一式“倒骑龙”还是取自戴家拳“十大形”中“熊形”的回身势。
“晚上请我喝酒，哈……”张义用蚊子似的声音嘟哝了一声。
每个国家的军队都会根据本国已有的古武术加以简化，成为自己的“军体拳”。如本多英明的野战柔术、俄罗斯的武术“桑搏”等等，便是从前的军队武术，而在泰国，泰拳本来就是古代的战阵武术。一些历史并不悠久的西方国家也会借鉴东方各国武术，来整合出自己的军体拳。
这些天下来，虎禅常和教官聊天，晚上会在一起玩玩拳法。虎禅也把自己所学的拳法略微演示，还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老架巴子拳的功夫跟教官分享，建立起了友谊，留下了通信方式，说好以后经常写信联系，现在虎禅想溜掉可方便多了。
军体拳是融合国术中各种流派中简便好用、较为直观、凶狠的招式加以整编而成，适宜于群体教学。
“你这家伙还挺小心翼翼的嘛，原来也是正门出的功夫啊！”教官这会儿才知道虎禅的底子。
“真是的，女生穿起了军装，看上去每个人都一样……嗯……从身形上看起来，这些军人中没有师父曾经说过的大高手嘛，教官说一会儿要学军体拳，不知道这军体拳是什么样子呢？凑合了哪几家的功夫？”
虎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说的秘诀，武术中，没有朝练夕成的神功，不论是什么功夫都要血汗与时间的浇灌。巴子拳跟自己的拳法，不论是功力、用劲、打法都大不相同，虽然能够有些借鉴，但是没办法全盘接受，与其藏着掖着直到发霉，不如让同是喜欢武术的人有些裨益。武者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对自己所知道的武术敝帚自珍，生怕别人偷学，武者若是没了志同道合的伙伴，那会是十分无聊与寂寞的。
虎禅练功的“蹲猴桩”，就算在武道行家的眼里，也是练拳中少有的苦差事，三才桩也能一次性站上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站军姿、踢正步的消耗，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个笑话，身体略有僵硬时，身体轻微得看不见地蠕动一下，立刻就能缓解。
军人自有一股刚强的傲气，只佩服有本事的人，何况是一个曾经也努力练习过家传拳法的军人。
“又晕了一个……两个……三个……”站军姿有些无聊，虎禅就数着被太阳晒晕的人聊以解闷。
张义练武的兴趣和激情，在这几天里又被激发了出来。
新生进校后的军训开始了，现今的校园军训，虽然只是一个形式，但对许多大学生来说，却是一场劫难。
“我回去会好好练习的，想想看，我三十岁，还很年轻嘛，还会有长进的，谢谢你呀。”军训即将结束，张义在归队前，来与虎禅告别。
过了两天，虎禅有了新的宿舍，和莫见辉成了真正的室友。每天晚上，虎禅都回宿舍睡觉，但是白天的时光，除了下午出去溜达一会儿，熟悉环境外，都是在自己的出租房里度过。
“一定会的，有空再来玩，等你练好了，我们正经比试一场，可别光说不练呀。”虎禅鼓励着新朋友。
晚饭后，拿出杯子和抹茶，捧出老太爷传给自己的小册子和《五轮书》，开始细细地阅读，终于有些空闲了。
军训的时候不得穿便服，身上这套军装都已半个月没洗了。
“这才是男人想要的活法啊！哈哈！”开上电视，衣服裤子一扔，虎禅跳进了木桶里。
虎禅新学会的洗衣方法，一只大桶，脏衣服装上，倒上洗衣粉，放上水，放上音乐，边听音乐边用脚踩，一张CD放完，衣服也就差不多干净了。
这会儿水已经烧好了。
阳光真好啊，衣服也洗得愉快。
早上去商场买日用品的时候，虎禅看中了一只泡澡的大木桶，这是一个非常过瘾的玩意儿，他二话不说就扛了回来。
宿舍来了个人，进来探头探脑一阵，虎禅听见有点儿动静，便回头看看，那人已“嚓”的一声把广告纸插在了门的把手上，手法又熟练又有力，转身一晃就走开了。
尽快结束了通话，不论如何，还是自由自在好，尽管因为胤如对音乐的执著，让虎禅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但是这和亲密关系是两码事儿。
就连虎禅也没看明白，只隐隐觉得这个身影挺灵活、挺壮实。
“我在外面挺远的地方，你自己吃饭吧，有什么事情吗？没有？那好，挂了。”
虎禅还光着脚丫子，正要伸手拿拖鞋，打算看看是什么广告，莫见辉刚好从外边进来了。
“她也该学会自己活着，我管多了并不是好事情，这样下去我有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变成她的男人。”虎禅心里琢磨。
“老莫，门上的广告拿给我看看。”这些日子住同一宿舍相熟之后，称呼都改了。
人的情爱总是好的，但是虎禅很不喜欢以依靠作为源头的情爱，虎禅的第一次恋爱就是这种情况。自从被依靠上的那一天起，自己忽然就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义务，这样的女孩子，会让周围的空气变得越发黏稠，跟她们在一起时，会像苍蝇掉进了蜜糖罐里，翅膀手足统统划不开，被甜腻的蜜糖活活地粘死、闷死。
“什么玩意儿？哎？中国式摔跤？城东跤场？国粹？”
虎禅有种将要被依靠的预感。
“啥？中国跤？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