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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赎罪

“你大爷的还不还!想做欠账不还的赖子吗?”虎禅龇牙咧嘴地发凶。

“别啊,你死了账谁还?你要死要活我不管,怎么着都得把我这笔账还了再死!”虎禅冷笑,拔出关山老刀把玩,像足了旧社会里欺压农民和良家妇女的恶霸,巫百年抬头看看这年轻人,不知他发的什么疯。

“哼,怎么还……”巫百年冷笑,低下头去。

“动刀吧,我死了,易云也就可以走了。”巫百年低头喃喃道。

“啪!”虎禅把一张纸、一支笔拍在巫百年面前的地上,自己也席地而坐。

“喂!老赵是我兄弟,他心宽,我心窄,来跟你算账啦!我叫岳虎禅,名声不坏,你该听过。”虎禅拔出刀来,戳在身边的柜子上,一副“土匪下山”的样子。

“你和赵伯的徒儿动手,他虽然是有些无礼,但是却是依循武术的法则动手,没错。你,身为长辈,碰都碰不得,为了面子对晚辈下毒手,怎么都是你的错。”

“臭老头!”耳边炸雷般的声音响起,那如蜡像般呆滞的身体猛地一跳,心肝差点儿从嘴里蹦出来。

“是我的错!我的错!别说了!”巫百年抱起脑袋,把脸闷在膝盖里,虎禅对着巫百年脑袋一巴掌。

巫百年总是在夜晚的时候哭得很厉害,几次琢磨着要自杀,想到儿子孤零一人,实是舍不得,又希望儿子有一日自己离开,这样自己死得也无怨无悔。没想到儿子如此死心眼,巫百年内心矛盾也与日俱增,最后终是痴了一般,每日里脑子空白地愣神。

“废话,不说清楚怎么还?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看着看着!”虎禅拿笔敲敲地上的白纸,自顾自地写起来。

“说实在的,我跟你父亲没有情分,他过得如何,我并不在意,只是可惜了你这孩子,看面相身形,属猴形火格,灵气逼人,是好孩子。最好的年纪,若是浪费了,实在可惜啊,过些日子,有个跟你年纪差不多,身手很棒的孩子会来看你,让他跟你父亲说说吧。”乾爷留下这句话,一阵风似的走了,留下心中骚动不安的孩子。乾爷离开的当晚,他又去开解父亲,结果父亲一个铁饭盒甩了出来,砸得小易云头上肿了个大包。

“现在很明确的是,你欠了老赵一个徒弟,比如,老赵的徒弟价值一万块,你至今没还,对不对!我问你对不对!”虎禅打得手顺,又是一巴掌。

小易云听着掌心全是汗水,死死捏住拳头。

“对,我一命还一命……”

直到前些日子,乾爷来了,给巫易云带来了书本,坐在院子里与巫易云聊了一整天,告诉他许多外面的事情,好的坏的,美丽的丑恶的,男的女的。

“还命?拿谁的命还?”虎禅问。

乾爷曾欲将巫易云带走,让他练武读书,不论父亲做了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巫百年时常打骂儿子,让他滚蛋。巫易云也想能够继续读书练武,可他害怕没了这唯一的亲人,死也不离开,便与父亲相持到了今天。

“我的……我死了,一命抵一命。”

可怜的巫易云,也是个爱武的孩子,自父亲封拳后,便再也没得传一分一毫的功夫,只能每日里刻苦磨炼从前学过的基本功和基本招式,自己细细琢磨,无人指导,进步艰难,又怕父亲一时想不开,寻了死路,只得寸步不离地守着。

“好,我再算算,好比你和老赵的徒弟,命都值一万块,老赵损失了一万块,你自杀了,你也损失了一万块,可是老赵的损失却没得到补偿,这叫还钱?你自己花了,也当是还了?”虎禅又一巴掌,打得巫百年抬起头,怒目而视。

没过几个月,巫百年的老婆便也受不住,改嫁了人。只有儿子巫易云死活不走,要留下来陪伴父亲,巫百年的老婆也乐得少个累赘,从此销声匿迹。

“欠了账!低头!想打我行啊!打死我!多欠一笔!”虎禅骂道,看巫百年又埋下头,虎禅继续拿笔画起来。

自此之后,巫百年封了拳,本欲一死了之,又觉得太便宜自己,便独居在这传说闹过鬼、风水破败的阴煞宅子里,时常折磨自己,只有这样方才好受些。

“所以说,你还的,得还到老赵手上,我看你儿子,也值不少,用他来补老赵徒弟的位置,估计不赖,就他了。”虎禅拿笔一敲,成交。

巫百年心知这招法的厉害,心中追悔成狂,明知这年轻人无望复明,还是远走他乡四处寻访医道高手询问。一去两年,再回来时,依旧无所获,便想悄悄去看一眼赵伯的徒儿,结果却得知,赵伯的徒儿无法忍受自己残废的事实,早已堕楼自尽。

“嗯,你们把他带走吧。”巫百年小声道,头埋得更低。

武术家的重击威力非同小可,最终赵伯的徒儿,摘除了双眼眼球。

“我带走?你说带就带?你根本使不动你儿子!我要带走他!他不愿意!使不动的钱就不是你的钱,懂不?”虎禅说一句打一巴掌,占足了便宜。

可这回却是武术指导中失了手,再加上又是徒弟事先没跟自己请示,自己也有责任,而巫百年更是悔恨内疚,第一时间负荆请罪,心中虽是悲痛难当,也没法再追究下去。

“那你要怎么样?”巫百年再没有任何动作。

赵伯所习武术,是按照古法传承,收下徒儿之后,便当做儿子一般养育,全心全意都放在了徒儿身上。若有人将自家徒弟伤残或是杀害,那便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报仇。

“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能把他还到老赵手里?从现在开始,你就思考这个问题,我还有事,没空跟你磨,给你一个礼拜,想明白怎么办,就赶快把账还了。”虎禅把那邪恶的账单,丢在巫百年面前。

这个弟子一向听赵伯谈起巫家拳的妙处,心里甚是向往,一次赵伯外出办事,这弟子便去向巫百年讨教,巫百年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心中本就存有指点后辈之意。起初赵伯那弟子试探性地出手,巫百年随手招架、指点,警惕性慢慢降低,那弟子觉得时机已到,猛然暴起出手,击中巫百年的下巴,巫百年只觉失了面子。赵伯那弟子全不停手,再要追击,巫百年本能地一记凤眼捶,一记插掌左右轮番击出,势若流星。也是天意弄人,两下重击都打在眼睛上,待得巫百年发现手上触觉不对头时,早已收势不及,赵伯那弟子血流满面,捂脸哭号,送医院诊断,已是失明。

“喂,老头,你自己错了,那是你自己的事,为自己的错,影响这么多人,是你的自私,再这样越欠越多,下辈子都还不完。”虎禅抛下一句话,便下楼去了。

黑瘦脑袋名字叫巫易云,他的父亲名叫巫百年,是巫家拳法嫡传。早年间,是个傲气冲天的角色,与赵伯相结识。两人深知对方修为深湛,若是比武,必有损伤,便一向相互尊重,就算是切磋,也只在搭手拆招上,从未放手一拼。当时赵伯收有一个弟子,跟随赵伯十余年,好武成痴,是强人,也是狠人,与人搏击,有进无退。

“我爹怎么样?”巫易云看见虎禅,像是见了从产房里出来的医生。

虎禅挥挥手,示意放开,黑瘦脑袋果然没再露出半点敌意,坐在地上,一双大脏手狠狠地揉几把脸,便将因果道来。

“还没渡过危险期,有待观察。我先走了,一个礼拜内应该会有结果。”虎禅搓搓手。

“你爹?”虎禅不禁抬头望望宅子的三楼,将刀收起。

走出巫宅大门时,卫峰问虎禅事情如何。

“是你来了……上面,上面住着我爹。”黑瘦脑袋手脚被按住,眼睛向上翻。

“这父子俩,是一个前辈给咱的礼物,处理得好,对咱们有偌大的帮助。”虎禅笑笑。

“我叫岳虎禅。”

停了一下,虎禅还是觉得有些没把握。

“你叫什么名字?”

“卫峰。”

“你认识乾爷?这都是怎么回事,把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简单点,我赶时间。”

“嗯?”

除了英明手中持棍,不方便出手,其他三人立刻扑了上去,立时将黑瘦脑袋按趴下,无心更是用凤眼捶,以食指关节按紧其背后夹脊。黑瘦脑袋稍一挣扎便是剧痛,爬不起来。

“一个礼拜后,要是易云他老爹还不出来,咱们再找些人,一块动手把这破房子拆了怎么样?”虎禅咧开嘴,露出锐利虎牙。

“把他拿下!”虎禅看着天色将晚,没时间猜谜,不愿耽误时间。

话音刚落,其余四人都停下脚步,望向虎禅,咧开嘴,笑得悄无声息,新奇的快感,破坏的欲望,无限地扩张。

“快,快跟我上来!”黑瘦脑袋爬起来,火急火燎地伸手去拉虎禅。

“走!打完最后一家!我请大家喝十年陈酿!”虎禅嚷道。

“对。”虎禅微愣,苦笑一下,自己定是又成了乾爷算计的棋子。

“老大?你哪来这么多好酒?”喀纳斯觉得虎禅吹牛,这五人疯起来,没有十来斤酒根本不够。

“是不是乾爷叫你们来的?”黑瘦脑袋两眼泪花。

“嘿嘿……有,说有就有。”虎禅乐得合不拢嘴,又想,好不容易从金爷家刮来的佳酿,就这么便宜了这帮兔崽子。

黑瘦脑袋捂住腮帮子趴在地上,好一会儿,疼痛略微消减,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