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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孩子气的爹

英明倒是对这类东西兴趣十足,放嘴里咀嚼,嘴脸绷紧,严肃认真,仿佛与这颗药丸进行殊死搏斗。

“打住!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虎禅倒上酒,把药丸丢进嘴里,不敢细尝,灌了下去,捂着胸口沉了半天气,免得犯恶心吐了出来。

五人商量之后,决定避开中午那段饭后疲劳的时间,下午四点继续行程,于是便去了就近的一家洗浴中心,沐浴更衣,稍事休息,以备下面的战斗。

“这回效果绝对赞!我好容易才弄到的材料,麻雀肉,牦牛血……”无心掐着手指数。

带着保镖走进大厅,过往人们纷纷侧目。

“这回用的啥药材?以前你做过一次,我吃了气血上头,跟喝了个五分醉一样。”虎禅捏着药丸撇着嘴,细看这不明药理的“三无产品”。

“这个时候,他们该忙着调兵遣将了吧?”虎禅知道,这一段空闲时间,必然给了剩下的武馆以准备时间,下面会越来越难打。可自己跟兄弟们毕竟不是阿生师父与赵伯那样的拳法巨匠,不论一腔热血如何沸腾,在这个年纪,绝对不可能拥有惊世骇俗的实力,必须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我做的药丸,黄酒送服,药力一小时后发作,功效能维持七到八小时。古代人犯被抓到衙门打板子,只要事先服了这药,能保下条命。师父改过配方,药力发起来,使劲用力尤其顺当。”

将近四点,虎禅等人在洗浴中心的健身房里热身完毕,便带上保镖穿衣离开,在大厅结账,这时走上来一个看起来谨小慎微的年轻人。

饭后,无心吩咐服务员温上壶黄酒,从药箱里拿出个小木盒。

“敢问,各位可是真武道场的众拳师?”年轻人问道。

“媳妇讲过,男人像孩子,越活越回去,真是任性的爹。”虎禅嘿嘿直乐,把鸡骨头一扔,身心舒展,仿佛身上的瘀伤都浮出了皮肉,刹那间变浅了。

“是的,您是?”

“老子跟儿子交代?交代个屁!”岳殷鸿骂道,大步离开,再没停留。

“我是山河武馆的弟子,师父唤我来恭请各位。”年轻人向众人拱手行礼,虎禅立刻回了一礼。

“慢着,打了我的人,还没交代哪?”虎禅叫住父亲,赵伯见这情形,在嘴上揉一把,没笑出来,全没打算转头看虎禅一眼,仿佛人是岳殷鸿打的。

“山河武馆……久仰。”虎禅并非客气话,的确是久仰,方答完话,一路上嘴角带笑地愣神。

岳殷鸿一直以为,见儿子,用不着什么道理,想见就见,转身走出酒家的时候,却莫名地觉得自己有点任性、不懂事。

七八年前,爷爷也还在这个城市居住,虎禅放假来陪伴爷爷,清早到公园溜达,见到一个让他仰止的武人。

外面的保镖跑进来,虽然摆出了下逐客令的姿态,可是领教了赵伯惊世骇俗的身手,谁也不敢有实际行动。

一个身穿黑色布褂的中年人在撞树,从三米开外,大步跨出,脚下一个闯步,贴靠山撞在一棵直径约莫两尺的大树上。回身两步跨远,又再跨步闯步地撞出,大树摇摇欲倒,仿佛深山老林中的野猪王一般,纵是见惯了高手的虎禅,也被这样的贴靠山功力震撼着自己那稚嫩的心灵。

“你看看,你在这儿,我们兄弟都不敢吃喝,他们肚子都饿狠了。爹,你还是请回吧。送客!”

还记得当时有两个金发碧眼的洋人路过,跟虎禅一样目瞪口呆,一个摇摇头道:“He’s crazy.”另一个也摇摇头道:“Yes,He’s crazy.”

冷了一会儿场。

那中年人竭心尽力地撞,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七七八八,直到午饭时分,一巴掌回抱,拍在树干上,嘭!继而展开,横臂扫上树干,嘭!两声闷响后,捡起地上的衣服,甩到肩膀上便要走人。

“这城市哪里小了?我一向不愿多留在这儿,因为抛开家里的情况不说,我也只是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在这么个近千万人口的城市里,如果没有明确的目的,我会连往哪儿走都不知道……而且,哪里是乌烟瘴气,明明是勃勃生机。”虎禅又盛碗汤,其他四人都停下了吃喝,看着这对父子抬杠。

“大叔!大叔!你叫什么名字!你这是什么拳!”当时虎禅愣头愣脑就缠上了那位武人。

“小小一个城市,被你斗得乌烟瘴气。”岳殷鸿冷冷地说道。

“我叫郑山河,沧州八极拳。”那汉子边说话,边打量面前的孩子。

赵伯没法子,只得翻着白眼,望天花板打仰。

“你也会打拳吗?”

“要是没赵伯,你不也得满脸泥土?他们虽是雇佣的人,也是我的人,打了我的人,不给个交代不成……赵伯,我没打算让爹明白,你也跟着不明白?”虎禅斜着眼睛,冷森森地看着老爹和赵伯。

“会一些。”

“哼,长不大的犊子,闹得满脸泥土。”来人正是岳殷鸿,身后跟着赵伯。

“好啊,打给我看看!”

“嗯?吃饭没,一起吃。”虎禅一见来人,脸色虽已缓和,却没一点好心情。

虎禅尽展自己的本事,将“三拳”“五行拳”打得十分工整。

喀纳斯刚伸手,还没抓住门把,咔嗒,门轻轻地打开。

“有福气的孩子,这辈子,好好练。”待得眼前这孩子束展收势,汉子上前摸摸虎禅的头,转身大步离去,虎禅也追上去,越追越远,还没出公园就没了人影。

“喀纳斯,开门!”虎禅立刻掀开无心的药箱,持出早已藏好的关山老刀。

很多年后,这个叫郑山河的汉子,他的相貌在虎禅心中早已模糊,可他眼中闪出的跋扈气焰,虎禅像虔诚的佛教徒想菩萨罗汉一样,回忆过无数次。

菜还没上齐,“呯!”包厢外一声撞击,石破天惊,地面也微微震动,无心刚送入口中的汤水,又喷了出来,随着又是一片破坏声,冲撞声,必是有人与外头的保镖发生了冲突。

又过了一年,虎禅再次来到这城市看望父亲,听说这开了一个教授八极拳的山河武馆,心知十有八九是这汉子的武术馆,便要上门求教,问过父亲,父亲却禁止虎禅踏足。

“这家的汤水最好。”虎禅介绍。

后来才知,这山河武馆,是东联的产业。

虎禅五人方在包厢中坐下,卫峰与喀纳斯便已露出些疲态。

“岳君,这道馆真是谦恭有礼,我来应战如何?”英明歇了半天早就手痒难耐。

这家酒店生意红火,菜极好,若不提前订餐,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也没吃的。

“你?”虎禅撇着嘴。

“还剩七家,三家是东联的,四家华盛的。”虎禅拿着资料,考虑下面的顺序,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没啥可选的,最后干脆看地图,说哪条路最顺就走哪条。

“你这是何意?”英明很是不解。

真武道场众拳师的连胜战绩传开,又有好些武馆赶紧在这一日关门休业,毕竟歇业总比被打败好,之后对馆中弟子们还有狡辩的余地。虎禅却不客气,让负责拿摄像机的保镖拍下紧闭的大门,再拍拍电话上显示的日期时间。

“我想起一些往事,如果你上,很可能一两招间便被废掉。这一场,说不定我们会全军覆没。”虎禅心底透亮,就算是今日,自己也非那汉子的对手,但不知为何,心中没有半点惧怕,反倒嘴角现出一丝笑意。

可不管实力强出多少,难免有些磕碰的小伤,卫峰与喀纳斯身上都有些疼痛的地方,他们知道,衣服下定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瘀肿。

大家面面相觑,再问下去,虎禅也没任何回答。

接下来的比武,十分容易,对手几乎都被喀纳斯与卫峰两个坦克式的武人生吞活剥。在遇到一间外来拳师开设的太极拳馆时,还让无心做热身战,实战缠拳中扑跌之技,赢得顺顺当当,还给馆主留下联系方式,交上了朋友。

殊不知,若说原先的战斗,是携有额外的目的,而此时此刻,在没有逃避余地的情况下,虎禅却面对自己,捧出了赤诚的武心。

“节省体力,不排除有的道场从外边雇佣好手接战的可能。午饭前,先把小规模的道馆都走上一遭,好好休息一会儿,下午开始集中精神,拼上一回。”虎禅吩咐道。

半小时路程,终于到了。这武馆建成了一座四合院的样子,还没下车,吐气发声、震足靠桩之声便已传出。迎请虎禅的年轻人,带着五人走进院子,这里全没之前各个武馆的森严气象,所有弟子对虎禅等人视而不见,各自练习。

“好汉!”保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

穿过院子,走进内堂,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堂中斟茶,像是一人便占了整张八仙桌,巨熊般的体魄,不动如山。

“今天还没过,便说不上赢。”卫峰一边活动着身体,已经快按捺不住了,不过他是个算无遗漏的人,知道今天的重要性,只在最合适的时候出手。

“长了这么几年,仍旧只是头幼虎。”面前的大汉笑笑,示意虎禅坐下。

“又赢了啊?”随行的保镖见五人生性豁达,便随口问道。

郑山河的眼神扫过,似是择肥而噬,随时都可能暴起,浓重的压迫感将虎禅死死镇住,只觉得自己就是个蒙前辈召唤、不得不来听训的小学徒。这场不必打了,五人已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