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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华年的眼里划过一丝赞赏。

楚囚的眼就振奋了。

不给太多,只有一丝。

——“起码有一点你没错,我知道你甚至买不起一把好刀,但我猜你一定想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注入汗、血和精力,这样的黑铁片同样也可以成为一把‘名器’!”

那像是三个字的批语:“有骨气!”

他看了它好一会儿,眼神里藏着理解与……同情。

然后他简断地说:

但从那三条街上回来,华年拿起了那把楚囚被他削掉了足有三分之一的“刀”。

“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你爹该是怎么用刀的。”

那羞辱的强迫性奇怪的却不来自华年,而来自于那些不相干的眼。

——只此一句,就足以让这少年甘心的被圈住数年。

可那还是羞辱的。

何况以华年的功力,更足以圈住这少年数年。

一个少年,也自有一个少年所不肯自污的尊贵华严。

哪怕楚囚其实不知道华年是什么人,只知道,他实在很懂刀。雁翎刀、四平刀、太极刀、五虎断门刀、妖刀、朴刀、甘露刀……天下居然有如此多的“刀”,各有其道理的刀,也各有其缺撼的刀。

“弱者”这两个字可以触动楚囚少年的心。

——那些道理,足以思之数年了。

华年截声道:“我知道他们也可恨,甚或弥足憎厌。但并非说明你有权。你如果跌进对一批弱者的仇恨里,你就永远也都只能是弱者。”

——那些缺撼,更足以思之一生了。

楚囚振着声音说:“你别看他们可怜……”

楚囚沉迷入刀。

看似老实人的报复其实更可怕,一群群“羊”就是这么抵抗、腐解了那一头头狼的。

可华年一直没有再去看那个女人。

一户户商户半是惶恐半含揶揄的脸,即羞辱着楚囚,也激怒着楚囚。

他不主动,他很少是个主动的人。

他先押着楚囚,一条街一条街地退“保护费”。

习刀的都一样,蓄势良久,还耻于一击。不必须发生的,且不必让其发生。

听到这个名字,华年的心里,隐隐涌起点温情。

只有一次,练刀的间隙,华年突问了一句:“你娘叫什么名字?”

——有点自炫、又有点自虐的那么一个叫法,更像一个孩子在黑得无穷无尽的夜里恣意蹬踏地哭:越来越长大的身子,越来越短而破的棉絮,越来越旺热的激情,越来越冷的世路……那是那老杜诗句里的“娇儿恶卧踏里裂”,在一个秋雨的夜晚,盖着湿硬的被子,蹬破被里子的夜。

“苏落落……”

华年问他时,他就一梗脖了,瓮声瓮气地说:“楚囚”。

——苏落落?

那孩子的名字却是自己取的,叫做“楚囚”。

华年在练刀的院子里怅然抬眼,满院都是楚囚偷瞥一眼后赶紧练刀的霍霍刀风。他不去管那少年在想什么,不自禁的、小小放纵自我的、去想起一张有着皱纹的脸。

华年什么都没说,只在心里点了点头。

像……一种什么“酥”上的丝纹,唇齿一沾,触舌即化,可总有那么多余屑,那么遗撼的酥酥而落,永远无法一口打尽、也永远惹人想一口打尽的、那么有包含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说了那么多,没说的潜台词只一句:哀恳的,却有尊严的、不肯放下身段的,却复又哀哀恳恳的——“帮帮我,管管这个孩子!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