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里边有不少语病呢，”迪克说。“你看看。”
“写下来要更符合语法一些，迪克，”他的朋友提示说。
福斯迪克拿起信仔细地读了一遍。
“我还以为我写不出这么长一封信呢，福斯迪克，”他说。
“没错，是有些错误，”他说道。“但这听上去很像你的口吻，我觉得就这样会更好。这更能让弗兰克想起他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来。”
迪克写完最后一个字后，背靠在椅子上很满意地看着这封信。
“好到可以寄出去了吗？”迪克担心地问。
“迪克·亨特”
“是的，我看这是封顶好的信呢，写得就像你在说话一样。只有你才能写出这样的信来，迪克。我想你去那儿当老师的提议肯定会弗兰克乐歪了的。”
“你忠实的朋友，”
“我们在莫特街这里开个精英学校吧，说不定这会是个好主意呢！”迪克幽默地说。“我们可以叫它‘福斯迪克和亨特教授莫特街研修班’。亨特教授传授如何擦鞋。”
“我不大习惯写信。这是我的头一封信，所以希望你会原谅里面的错误。我希望你很快会再次写信给我。我不能写出像你一样好的信来，但我会尽力的，就像那个人被问到他是否可以倒着游到布鲁克林时说的一样。再见，弗兰克。谢谢你所有的好意。请把下一封信寄到莫特街XX号。”
夜已经深了，迪克决定在第二天晚上再誊写这封信。这时他已经能写得一笔好字了，所以信写好之后看起来相当不错，没有人会怀疑这是迪克第一次写信。我们的主人公很满意地看着这封信。实际上，他很引以为荣，因为这封信让他想起自己取得的巨大进步。他拿着信到了邮局，亲手把它投到邮箱里。正当他走到门口的台阶上时，他碰到了约翰尼·诺兰，他刚被某位先生派去华尔街办事回来。
“我想你在学校的日子一定很爽吧。我很想和你一起去划船，去踢球。你什么时候上城里来，我希望你来的时候会写信告诉我，我会来看你的。我会把手上的活计交给我那些数不清的手下，然后和你一起出去逛。你上次来时还有好多东西没看到呢。中央公园进展得很快，比一年前好看多了。”
“你在这干嘛？迪克，”约翰尼问道。
“我现在读得很不错了，就像我的先生说的那样。我还一直在学地理和语法，我的进步很令人吃惊呢，都能一眼分出名词和连词来了。你告诉门罗先生，要是他的学校想要个多才多艺的老师的话，可以派人来叫我去，我会赶最早一趟火车过去的。对了，如果他想把他的学校以一百美元卖出去的话，我会把那儿整个买下来的，并且会答应在六个月内把我所有的知识都教给那里的学生。教书和擦鞋一般来说一样好吗？我的私塾先生把两件事结合起来。有一天他会和阿斯特一样有钱呢——如果他活的时间够长的话。”
“我刚寄了封信。”
“我不再睡在盒子里或旧马车上了，发现那对我的身体不好。我在莫特街租了间房子，还请了位私塾先生，和我住在一间屋子里，晚上教我学习。莫特街不是很新潮，但我在第五大道的豪宅还没有完工，恐怕要等到我成为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家伙时才会完工。我已经有了一百美元了，这是我从赚的钱中省下来的，我没忘记你和你叔叔对我说的，我在努力变得体面些。我有老长时间没去汤尼·帕斯特或老鲍厄里了，宁愿省下钱来养老。等我头发灰白时，我就不干擦鞋这行了，我要干些轻松点的斯文点的事儿，比如摆苹果摊啦，或是卖花生什么的。”
“谁叫你寄的？”
“亲爱的弗兰克——我今天早儿收到了你的信，很高兴知道你还没有忘记‘烂衫迪克’。我不像以前那样穿得破破烂烂了。镂空大衣和裤子已经不流行了。我穿上那件华盛顿大衣和拿破仑裤子去了邮局，担心他们不相信我就是那封信的主人。回家的路上，听到了我一位亲密的朋友米奇·麦奎尔对我外貌改善的祝贺。”
“没有谁。”
这就是这封信的内容——
“我是说谁写的信？”
迪克决定采纳福斯迪克的建议，他对他能否写信的这点有相当大的疑虑。像许多男孩一样，他觉得这是一项很严肃的任务，却没有想到写信也只不过是在纸上说话而已。然而，尽管有那么多疑虑不安，他仍然觉得要回这封信，而且希望弗兰克可以收到他的信。在作好各种准备之后，他终于开始写了。而且在夜深之前，他的信也写好了。因为这是迪克写的第一封信，而且表现了他的典型性格特征，我们的读者也许想看看他是怎么写的。
“我自己写的。”
“好的，如果有必要的话；但我觉得弗兰克会更喜欢你本来写的样子的。”
“你会写信吗？”约翰尼惊讶地说。
“要是你愿意，等我写完后帮我看看，再替我润色一下吧。”
“为什么不行？”
“拿几张纸坐下来想想吧，你会发现要说的东西很多的。你今晚不用学习了，就写信吧。”
“我以为你不会写信呢。我就不会。”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迪克说。
“那你就该学学。”
“那不应该是你不写信的原因啊。要知道，总是要有第一次的啊！”
“我上过学，但太难了，所以放弃了。”
“我不知道，”迪克说道，心里有些疑虑。“我从来不写信的。”
“你真懒，约翰尼——就是这样子的。你要是不试试的话，怎么能指望知道些什么呢？”
“你什么时候写回信？”
“我学不了。”
“我打赌你会的，”迪克说。“他是个大大的好人。”
“你学得了的，如果你想学的话。”
“这封信写得真好，”福斯迪克读了之后说。“我很想认识弗兰克的。”
约翰尼·诺兰显然持不同意见。他本质很善良，从他的年龄来看，个头很大，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但完全没有迪克那种特有的精力，雄心壮志和天生的灵敏。他没有成功适应环境所强加在他身上的生活；在大都市过这种街头生活的男孩得时刻警惕，反应快，否则就会发现自己完全被那些更有进取心的竞争者所疏远，而得不到大家的认可。为了在擦鞋这个行业里成功——尽管这微不足道——他们必须具有和在更高尚的职业中取得成功一样的素质。我们很容易看出约翰尼除非受到环境的鼓励，否则永远都会在他现在的生活水平上徘徊。至于迪克，我们当然要认为他会过得更好些。
迪克晚上回家后，颇有些自豪地把信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