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布摸摸脑袋,笑了。他又转脸对丹增说:“不用你告我,我自己向格桑书记坦白了。”
吴医生:“你好利索了吗?”
丹增对吴医生用英语说:“疯了。”
普布长叹一声,倒在了床上。
普布问吴医生:“他说什么?”
丹增和吴医生起身,挪出一块地方,铺开了普布的褥子。
“他说你疯了。”
普布脸容平静,甚至带着浅浅的笑容,来到了吴医生和丹增跟前:“只好来挤你们了。”
“大家都疯了。”
人们喊:“挤不下了!出去另找地方!”
丹增对普布说:“这下,我们是真正平等了。可惜是我往下了,你没往上。若是大家都往上平等,那该有多好啊!”
这时,普布挟着被子和褥子弯腰从门口进来。
普布笑:“这铺真他妈太挤了。”
吴医生放低了声音:“犯了更重的病了。”
屋子外响起格桑的声音:“关灯,睡觉!”大家吹灭了灯盏,从外面传来了格桑的咳嗽声。
丹增:“不是让你回医院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难道他们那些人不生病了?”
黑暗中,吴医生叹气:“唉,这个人,肺都烂空了。让他去住院,怎么劝都不去。”
吴医生身靠着被子,把手伸在灯光下:“这样天天搬石头,挖土,怕是再也不能拿手术刀了。”
丹增:“他怕我这个英国间谍窃取情报。”
靠墙一排大通铺。有前喇嘛披着被子闭目打坐,还有人躺在床上鼾身如雷,也有干部模样的人坐在床上看《毛泽东选集》。
普布:“住嘴!”
墙上的宣传画和条幅下面,还隐约露出一些残存的佛教壁画,只是已然光线暗淡。
几个人睡下。
当年金碧辉煌的经堂,早已黯然无光。
普布又突然翻身起来,黑暗中眼睛灼灼发光,他摇晃着脑袋对丹增说:“少爷,我的脑袋变轻了,你不在我脑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