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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感到失望。我边思考边把烟灰不客气地掸在花饰瓷碟里。阿重显得很不高兴。“那是放笔的碟子,可不是烟灰碟哟。”

“大概是一样吧。”

阿重不如嫂子聪明,我知道从她口中得不到什么,便想回到父母所在的客厅里。这时,我突然听她说了一件怪事。

“那么,同我离开家时不是一样吗?”

据她说,哥哥近来在认真地研究什么“心灵感应”之类的。哥哥让阿重站在书斋外面,他把自己的胳膊掐一下,然后问:“阿重,哥哥刚掐了胳膊一下,你的胳膊也觉得痛吧?”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把茶杯里的茶喝了后,问:“阿重,你的嗓子眼里是不是觉得在咕嘟咕嘟地喝什么?”

“嗯,是的。”

“我在听哥哥解释之前,吃惊地想:他肯定是精神失常了。过后,哥哥告诉我这是法国的什么人搞的实验。他说我的感受性迟钝,所以没有反应。我倒很高兴哩。”

“也就是说,哥哥不大同家人说话呀?”

“为什么?”

我在那里同阿重开了一会儿玩笑。过了五六分钟,我突然问她:“近来哥哥怎么样?”于是,她压低嗓门说:“有点怪呀。”她的性格同嫂子截然相反,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同她谈哥哥是非常合适的。一旦找到谈话的引子,下面就根本不需要我去诱导了。她心里藏不住什么事,把她知道的情况都和盘托出了。我默默地听着,到最后都有点腻味了。

“因为有了那种反应,比得了霍乱还让人讨厌。”

阿重假装正经的面孔上现出得意的神情。

“你那么讨厌呀?”

“很时髦呀。”

“那当然喽。不过,令人不痛快呀,再怎么是做学问,干那种事……”

“这不是很时髦吗?”

我也感到可笑,同时心里有点不舒服。回到客厅后,嫂子已不在这里了,只见父母面对面地小声嘀咕什么。刚才我一个人把家里搞得热气腾腾的欢闹场面再也不见了。“我可不想那样抚养呀。”我听见这么说。“那可就难办了。”我又听见这么说。

桌上放着日本仿制的花饰瓷碟。“分离派”[1]的小花瓶中插着一束人造蔷薇花。绣着白色大百合花的壁饰挂在旁边。

[1]1897年从维也纳学院派为主的艺术家协会中分离出的艺术家群体,主张革新传统艺术形式,作品具有造型简洁、集中装饰等特点。

阿重的房间虽然没有像她吹嘘的那样漂亮,可同我那时破破乱乱的情况相比,总觉得飘荡着一股娇媚的气息。我盘腿坐在桌子前面铺着的图案鲜艳的坐垫上,环顾那里说:“果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