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这么热，你究竟一个人到哪儿去闲逛啦？”
“真讨厌。”
“到哪儿去你管不着。你说我闲逛，首先你使用的字眼就很庸俗呀——好啦，我今天去坂田那里，把哥哥的秘密全都打听到了。”
“你若认为我是个客人，就不要把你的大屁股对着我，快点到这里坐坐。”
阿重把哥哥叫大哥，把我叫哥哥。当初把我叫小哥，可我每听到“小”字就有一种奇妙的不快感，所以到底让她把“小”字去掉了。
阿重板着面孔，故意转向面前的八角金盘的方向。母亲瞅着我笑了起来，似乎在说：瞧，又开始了。我还想开个玩笑。
“我对大家讲讲可以吧？”
“用不着那样催我吧？不就是个偶尔露面的客人嘛！”
阿重把在澡堂里泡过的红扑扑的脸一下子朝我转了过来。我连忙把眼睛眨巴两下。
阿重一屁股坐在廊子上，用团扇向浴衣的胸襟里扇风。
“可是你刚才不还说是哥哥的秘密吗？”
“喂，还不快来坐一坐？大家一直等着你从澡堂回来呢。”
“哦，是秘密。”
被叫到筑地的饭馆或酒馆的父亲自然没有回来，可阿重还是按时回来了。
“若是秘密，说出来肯定不好呀。”
我那天难得地坐在家里的饭桌前吃晚饭。
“说一说满有意思嘛。”
母亲脸上很不满意的样子。
我不知道阿重会冒冒失失地说出来什么，心里有点胆怯。
“刚才不知因为什么还撒娇哭鼻子，后来就睡着了。不管怎样，已经五点了，时候不早啦，若不及时叫醒……”
“阿重，你不知道逻辑学上说的‘contradiction in terms’[1]吧？”
“芳江还睡午觉啊？怪不得这么静呢？”
“好啊，你认为讲那样傲慢的英语，别人就不知道吗？”
她的背影拐过走廊后消失了。
“你们两个人都算了吧，说些什么呀，一点也没意思。你们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孩子！”
“哦。”
母亲终于批评了我们。我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马上结束了舌战。阿重也把团扇扔到廊子上，老老实实地到饭桌来了。
“起来后马上让她洗个澡呀。”
局面一转之后，阿重在吃饭时到底没有机会泄漏那个神乎其神的秘密了。母亲和嫂子完全没有露出感兴趣的模样。一个叫平吉的男人从里边出来往院子里洒水。母亲说：“还不那么干燥，随便洒一点就算了。”
“再不及时把芳江叫醒，她晚上又不好好睡啦。”母亲说完，嫂子不言不语地站了起来。
[1]英文，自相矛盾，逻辑学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