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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两人又默不作声地走着。

“心里有点不舒服。”

好容易来到东照宫下面,我抬头看了看又窄又陡的台阶,其高度就令人望而生畏,我再也没有攀登的勇气了。哥哥趿拉一双摆在下面的草鞋,一个人爬了十来个台阶时发现我没有跟上来,便厉声叫道:“喂,上来呀!”无可奈何,我也从老奶奶那里借一双草鞋开始吃力地往上爬。即使如此,到半腰的时候,每爬一个台阶就得把双手放到膝上以便支撑身体的重量。从下面抬头望哥哥时,只见他焦急地站在山顶的寺院山门的拐角处。

哥哥突如其来地问了这么一句,把我吓了一跳。

“看你东倒西歪爬台阶的样子,真像喝醉酒似的!”

“二郎,怎么啦?”

哥哥怎么评论我,我都顾不得了。我急忙摘下帽子扔到地上,同时脱光了膀子。因为没有带扇子,便用手中的手绢不住地扇着胸部。我在后面想,哥哥一定要叫我一声“喂,二郎”,说我点什么,心中忐忑不安,便胡乱地挥动着被汗水润湿了的手绢,一个劲地叫着“热啊!热啊”。

我们俩额头上直冒油汗。而且,实际上我昨晚吃砂锅蒸真鲷有点中毒。渐渐升高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照射我晕晕沉沉的脑袋,我只好一声不吭地挪动着脚步。哥哥也是不言不语地走着,从旅店借的粗糙的木屐陷在沙子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大会儿,哥哥走过来坐在我身旁的一块石头上。石头后面矮竹丛生,十分繁茂,一直把下面老远的石墙都遮住了。巨大的山茶向各处伸展着淡茶色的枝干,十分引人注目。

我们当即下了山,没坐人力车,也没打阳伞,只戴顶草帽在灼热的沙路上走着。就这样,我同哥哥一起坐了电梯又去东照宫。这一天我总有点不安。我平时跟哥哥相对而坐时虽有点憋气,可像这一天那样心神不宁也是很少见的。当哥哥对我说“喂,二郎,咱们俩去吧,只两个人就够了”时,我心中就出现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里果然安静,在这里似乎可以慢慢地聊了。”哥哥环视四周说。

“东照宫也是名胜之一,很好嘛!”

[1]和歌山市纪三井寺的名草山上的救世观音宗寺,建于770年。

最后,哥哥对我说:“那么,咱们去东照宫[3]吧。”

[2]“净琉璃”中有这样的词句:“和歌浦的名胜,一为东照宫,二为玉津岛,三为下垂松,四为盐釜。”

哥哥问茶馆的女人这里有没有安静的地方便于谈话,可那女人似乎没听懂哥哥的话,说的话一点也不得要领。而且,一句话的末尾总是带着本地的乡音“诺西”。

[3]祭祀德川家康的大殿,建于1621年。

这里由于地势高,四下的景物可尽收眼底。尤其可以望见远处掩映在郁郁葱葱树林中的著名的纪三井寺[1]。山麓下,海湾的水泛着柔和的光,又把似乎不像海滨的泽畔景色映照得五彩缤纷。我向身旁的人请教“净琉璃”中咏唱的那株“下垂松”[2],一看,果然有一株好像顺着悬崖倒伸树枝的老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