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的时候,它整晚守在灵柩旁。有一回母亲生病了,它在她床脚下躺了一个月,不吃不喝。有一天,有人跑到我家的院子里说它被疯狗咬了。他们要把它带到卡斯蒂约的旧地窖,把它拴在那里的橘子树上,和人群隔离。
可怜的洛德。它来自塞维利亚,是我在那儿学画时带回来的。它是一条白狗,光亮得几乎没有颜色,它像女人的大腿一样丰满,像从水龙头里流出的水一样精力充沛、冲动鲁莽。它身上杂有两三块黑斑,宛如蝴蝶在那里休憩。它的眼睛是两个崇高感情的小天地。它也有疯癫的一面。有时候,它会无缘无故地围着大理石院子里的白百合花丛乱转,让你眼花缭乱;五月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屋顶给大理石院子抹上红色、蓝色、黄色,像卡米洛先生画的鸽子一样。有时它会跑到屋顶上,惹得紫崖燕巢里发出一阵激烈的叽喳声。玛卡里亚每天早晨都会用肥皂给洛德洗澡,它全身上下总是干净透亮,银儿,它就像蔚蓝晴空下屋顶平台上的雉堞一样闪闪发亮。
当人们带它走下小巷时,它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现在还如当初一样直刺我的心头,银儿,那就像一颗死亡星星的光芒,即使自身形体已灭,光芒却在升华的悲痛中永存。每当我在现实中遭受任何有形的痛苦时,洛德的眼神就会浮现在我眼前,悠长如生命通往永恒的路途——我的意思是从小溪通到可洛那的松树——永远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头。
银儿,我不知道你是否懂得怎样欣赏一张照片。我曾经拿出几张给几个乡下来的人看,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你看,这是洛德,银儿,它是一只小猎狐犬,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那只。你看看,它就在这儿——看到了吗?——它坐在大理石院子里的软垫上,在几盆天竺葵中间,晒着冬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