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六口钟敲响了,周围的窗户上顿时挤满人的面孔。游行队伍也跟着出现,他们是些学院院长和新博士,身穿红色和黑色长袍的形体,在裘德的视野里通过,像穿过望远镜镜头的那些高不可攀的行星一样。
“他们就要来了。再等一会儿,我就跟你走!”他说。
他们过去时,认识的人就一个个叫出他们的名字。待队伍到达了建筑师雷恩(5)设计的那座古老的圆形礼堂时,人们高声欢呼起来。
“咱们走吧,亲爱的。”她低声对他说,极力为他遮雨。“别忘了,我们还没找到住处呢,全部东西还搁在车站上,而且你的病也没有好。我担心这雨会伤着你身体的!”
“咱们到那边去吧!”裘德大声说,尽管雨仍连绵不断,但他似乎不知道一样,领着一家人绕到礼堂那边去了。那儿地上铺着一层稻草,为的是消除马车轮子嘈杂刺耳的声音;他们就站在那些稻草上面。礼堂周围有一些形状奇特的半身石像,饱受霜蚀冰侵,它们个个带着苍白可怖的面容目睹眼前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盯着浑身拖泥带水的裘德、淑和他们的孩子,好像盯着那些荒唐可笑、毫不相关的人们一样。
“安静!”一个警察说,他在忙着和另一个同事打开学院对面那些大门。“游行队伍过去时你别说话啦,伙计。”这时雨越下越大,带着伞的都撑开了。裘德没有伞,淑只有一把晴雨两用的小伞。她脸色变得苍白无血,不过裘德却没有注意到。
“我要是能进去该多好啊!”他热切地对她说。“瞧——我呆在这儿也许能听到管风琴声,每篇演说结束后发出的高喊声、欢呼声,以及不时传来洪亮的拉丁语中的um或ibus的声音,此外就听不出什么拉丁语来。”
“咱们这个城市可是世界上最笃信宗教、最注重教育的,”裘德说,“假如那样的事还能在大学门口发生,我们能说自己有多少进步了呢?”
“唉——我都快要死了还被关在门外!”一会儿后他叹息道。“现在我该走了,我这耐心的淑啊。你为了满足我昏头昏脑的行为一直在雨里等了这么长时间,你真好啊!我再也不会关心这个地狱般该死的地方,我敢发誓不会了!可是,咱们在木栅那儿的时候,你干吗浑身发抖呢?瞧你脸色多苍白,淑!”
这时开过来一辆马车,又送来了一位姗姗来迟的博士,他穿着长袍,气喘吁吁。拉车的马不听使唤,没有恰恰在让它停的地方停住,让乘客下车。那位博士跳下车便钻进门里去了。马车夫这时跳下来,一脚朝马的肚子踢去——这件事对裘德的话作出了某种客观实际的注解。
“我刚才在木栅另一边的人群里看见理查德了。”
“他讲得多么好呀!”补锅匠泰勒说。接着他私下对身边的几个人说:“嘿,有个歪牧师挤到这儿来了。假如咱们的主牧师们休假时,要他主持礼拜,讲这一大篇话,少付了一个几尼(4)的现钱他也不会干的。嗨!我对天发誓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干的!即使付了钱,他布道也得事先让人把稿子写好。可是这人仅仅是个工人哪!”
“啊——是吗?”
“听啊,快听啊。”众人说道。
“他显然是到这个‘圣地’来看节目的,像其余的人一样;因此他大概也住得不远吧。他和你一样都渴望进大学,不过没你那么强烈就是了。我想他并没有看见我,虽然一定听到了你向人群说话的声音。可是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是你。”
裘德把怀里的孩子移动了一下位置,以便抱着更舒适一些,然后作出这样的结论:“我表面看来是一个病弱的穷人,但这并非是我最糟糕的。我处在一片杂乱无章的信条之中,在黑暗里摸索着——依照本能而不是依照榜样行事。八九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脑子里装满了纯洁明确的观点,但是它们已经一个个消失了;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越来越缺乏自信。我现在只是随随便便地生活着,这于我不利,而对任何人都没有害处,实际上还让那些我最爱的人感到快乐呢——除此之外,我不相信自己目前还有更多的生活准则。瞧,先生们,因为你们想知道我是怎样生活过来的,所以我都对你们讲了。这也许会对你们大有好处!我现在不能再作更多的说明了。我觉得我们的社会制度存在着某些弊病:这些弊病只有比我更具有远见卓识的男女才能发现——假如他们在任何时候——至少在我们这个时代能够发现的话。‘因为谁知道什么于他有益呢?谁能告诉他身后在日光之下有什么事呢’(3)?”
“唔——就算注意到了又怎样呢。你现在已经不再为他担忧了,是吗,我的淑?”
“别跟他们说这些话啦!”淑觉察到裘德这时的心境,含着眼泪低声说。“你过去并不是那样的。为了获得知识你很高尚地奋斗过,世上只有那些最卑鄙的人才会责怪你!”
“嗯,我想是吧。可是我这人太懦弱了。虽然我知道我们的计划不错,但我对他仍然莫名其妙地感到害怕,对我并不相信的习俗感到畏惧和恐怖。这种感觉有时像某种瘫痪病一样,悄然蔓延到我全身,使我烦恼不堪!”
“我在死前也许能做点什么有益的事——作为告诫人们什么事不该做的一个可怕的例子,也算是一种成功吧。这样我还可以成为一个有道德教育意义的实例。”裘德继续说道,尽管他开始时非常心平气和,此刻却变得痛苦不堪起来。“现在人心和社会都不得安宁,使许许多多的人十分苦恼;而毕竟说来,我也许就是这种精神实质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罢了!”
“你这是累了,淑。啊——我都忘了,亲爱的!好啦,咱们马上走吧。”
淑越来越显得激动不安。尽管她离裘德很近,别人却看不见她。
他们于是开始去找住处,最后在米尔都巷找到一家似乎不错的地方。这里对裘德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虽然淑并不觉得它有如此魅力——那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与一所学院的背面相接,但却互不相通。巷内那些小小的旅店都阴暗惨淡,因为被学院高大的建筑物挡住了光线;那里面的生活与这小巷里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好像各在地球两端似的——然而他们之间不过只隔着一堵厚厚的墙而已。有两三家寓所贴着房间出租的字条,这一家新来的人便敲响其中一个房间,接着门被一个女人打开了。
“他确实看起来像体弱多病的样子,真的!”一个女人说。
“啊——快听!”裘德突然说,而没有去招呼那个女人。
“可是我失败并非因为我意志不坚,而是因为我贫穷。本来要两三代人才能完成的事,我却极力想在一代人中去完成。我的冲动——我的感情——也许它们应该叫做我的恶习,太强烈了,一个没有优越条件的人必然要受其阻碍;我的血应该像鱼的一样冷,心应该像猪的一样贪,这样才会真正有好机会成为国家的一位知名人士。你们也许要嘲笑我——我倒很愿意你们那样做——因为我无疑是一个适合受人嘲笑的对象。但是我想,假如你们知道我近几年是怎样过来的,你们就会同情我。假如他们知道,”他朝学院那边点一下头,知名人士正一个个到达那儿,“也很可能要同情我的。”
“什么?”
“对任何一个青年人来说,这是一个难解的问题,朋友们——这个难题我曾不得不去解决,在眼下人人追求上进的时代,成千上万的人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是不加鉴别、不予考虑是否恰当,碰到什么就做什么呢?还是考虑自己做什么恰当或什么是自己的志趣,从而对所走的路作出相应调整?我是极力采取后者的办法,结果我失败了。但是,我并不承认我的失败证明了自己的观点是错误的,或者假如我成功就会证明它是正确的,尽管现今人们都这样来评价这些尝试——我是说,他们评价人的尝试不根据其本质上的好坏,而根据它们偶然的结果。假如我现在的结果是像那些穿着红、黑衣服正走下车来的博士们中的一位,大家都会说:‘看那个青年多么聪明,按照自己天生的志趣去追求!’但如果他们看到我的结果并不比从前好,就都会说:‘看那个小子多么愚蠢,自己竟然异想天开想往上爬!’
“唔,那钟声呀——会是哪一个教堂的呢?那音调我真熟悉。”
可是裘德发现自己成了人们好奇、注目和议论的中心人物,所以他并不想在此时退走,倒愿意向人们公开表明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充分理由要为这些想法感到耻辱。他受到激发,不一会儿便对着广大的听众高声说道:
在较远处,另一组钟又敲响了。
“我觉得我并不喜欢基督寺!”小“时间老人”悲哀地嘀咕,他站在人群中间,身子都给遮住看不见了。
“我不知道吗!”女房东尖刻地说。“你敲门就是为了问这个?”
“别再回答他们了!”淑恳求道。
“不是,我是来租房间的。”裘德说,这时才回过神来。
“但你没干那一行的命,是吧?”乔突然插话说。“你的能力干那一行还不够,是吗?”
房主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淑的身子。“我们没有房间出租了。”她说完关上了门。
裘德和气地说他对这一点不想争辩。人们就这样不断地你一言我一语,说来说去,最后好像在他和那群闲人之间展开了一场大型的对话,其间补锅匠泰勒问裘德是否还记得拉丁文的《使徒信经》,以及那晚在酒吧里他接受挑战的情景。
裘德现出狼狈的样子,男孩也一脸不高兴。“喂,裘德,”淑说,“让我去试试吧。你不熟悉情况。”
“所不同的是又多了几张吃饭的嘴!”这次是另一个人在说话,裘德认出来他就是乔大叔,另一个他过去认识的石工。
他们在附近又找到第二家,可是房主不但打量了一下淑,还看了看男孩子和另两个小一些的孩子,然后客客气气地说:“很对不起,我们不出租给带着孩子的人。”说罢也关上了门。
裘德对此并不否认。
较小的孩子把嘴一咧,无声地哭了,好像本能感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大男孩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基督寺!”他说。“这些又大又旧的楼房是监狱吗?”
“你到别的地方去了,好像没干出什么大事情来吧?”
“不,是学院。”裘德说。“也许将来有一天你要去里面读书的。”
裘德点点头。
“我不愿去!”男孩回答。
说话的人名叫杰克·斯塔格,以前裘德曾和他一起维修过学院的砖石建筑。只见补锅匠泰勒就站在不远处。听到有人说他,他的注意力转到这边来,隔着屏障对裘德大声说:“你又回来了,真给我们赏光呀,朋友!”
“现在咱们再去试试。”淑说。“我用大衣把身子挡得更严实一些……离开肯尼特桥到这个地方来,就像离开该亚法去见彼拉多(6)一样……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了,亲爱的?”
这一群闲散的人,包括门口的那两个警察,像吕高尼人看保罗(2)那样,睁大了眼睛看他,因为裘德对于手边的任何话题,都很容易变得兴奋起来。他们似乎感到惊奇,怎么这个外地人对他们城市的建筑,竟会比他们自己还了解得多。最后有人说:“啊,我认识那个人。他多年前在这个地方干活——他叫裘德·福勒!难道你们不记得了,他过去有个绰号叫‘圣穷街教师’吗?——他就是一心想做教师呀。这么说,我想他是结婚了,怀里抱着他孩子。泰勒会认识他的,他没有不认识的人。”
“谁也不会注意到啦。”裘德说。
可是游行队伍仍然没有到来。这时人群里有一个人,为了消磨时间,看了看那所最近的学院正面,说他不知道它中间雕刻的那些拉丁文是什么意思。裘德于是对他作了解释,因为他离那个问话的人不远;他发现周围的人都感兴趣地听着他说话,便继续描述那个中楣的雕刻(他在若干年前就研究过了),并指出这个城市里,其他一些学院的正面某些石筑部分的不足之处。
还有另外一家出租房子的,于是他们又去试了第三次。这家的女房东更加和蔼可亲,但是她空着的房间不多,只同意收下淑和孩子们——假如她的丈夫能到别处去住的话。他们不得不同意这样安排,因为拖到这么晚才开始找住宿,时间已很紧迫了。他们和房东谈好房租,尽管就自己的经济状况看价格是相当高的,可在裘德还没时间找到一个更长期性的住处之前,又怎么能够去挑剔呢?于是淑就在这个寓所三楼后面的一个房间住下来,房间内另有一个小间让孩子们住。裘德留下喝了一杯茶,他很高兴地发现,这间屋子的窗户俯瞰着另一所学院的背面。接着他吻了淑和三个孩子,便去买些必需品,为自己找住处去了。
“他们不会拖得太久的。”裘德说,头也没回一下。
他走后女房东又上楼来和淑谈了一会儿,了解她所接收的这家人的一些情况。淑从来不善于搪塞撒谎,因此把他们最近遇到的困难和四处漂泊的事说了一下。最后女房东突然提出一个问题,使她大吃一惊:
人们在那儿等着时,大颗大颗的雨点落到他们头上和肩上。游行仍没开始,大家都等得厌烦了。淑也希望不要再等下去了。
“你真的已经结婚了吗?”
“那些人不过是有学问的先生罢了。”淑说。
淑迟疑了片刻,然后冲动地对女房东说,她和她丈夫的第一次婚姻都很不幸福。那以后,他们一想到必须要再次结合就感到害怕,担心那些婚约里的条件会扼杀掉他们的爱情;他们希望生活在一起,但事实上又没有勇气再举行婚礼,尽管试了两三次。因此,虽然照她自己的看法她是一个结了婚的女人,但照房东的看法她并不是。
“时间老人”浑身哆嗦着。“这真像是‘世界末日’呀!”他轻声说道。
家庭主妇这时现出为难的样子,下楼去了。淑出神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有人走进房来,那杂声打破了她的沉静,接着在下面的过道上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原来是女房东的丈夫回家了,她在对他说他走后又收了几个房客。
“就在这个地方好啦——他们将要从这里过去的!”裘德突然兴奋地叫道。他挤到前面,在木栅旁边占了一个位置,怀里仍抱着最小的孩子,而淑带着另外两个小孩紧紧跟在他后面。他们刚一走过人群就紧跟上来,大家谈论着,开着玩笑,传出一阵阵笑声——这当中一辆辆马车接踵而至,在学院较低的那个门口停下,从上面走下一些庄重严肃、冠冕堂皇、身穿血红长袍的人物。天空这时阴云密布,如铅一般黯然,不时传来隆隆的雷声。
他的声音里突然带着怒气。“谁要这样一个女人住在这里?她也许还要在这儿坐月子呢!……还有,我不是说过不要让小孩住进来吗?门厅、楼梯才刚漆过,却让他们来乱踢!你也一定知道他们不是那么对劲儿——看他们来的那个样子。我说过只收单身汉,你却收进了一家人。”
今天,在这个礼堂和那所最近的学院之间那片开阔的地上,站着一大群期待的人们。在人群中间留出了一条用木头做栅栏的通道,从学院门口一直延伸到位于学院和剧院之间的大礼堂门口。
做妻子的劝告着,但好像丈夫仍坚持自己的意见,因为马上就听见有人在拍淑的门了,随即进来了女房东。
他们往左转从那个意大利式门廊的教堂旁边过去(门廊处那些螺旋形的柱子上藤蔓缠绕),沿着巷道向前走去,直到圆形礼堂高高地呈现在裘德眼前,礼堂上面便是那个众所周知的塔式天窗——它在他心里是他种种希望破灭的悲哀象征。因为就在那眺望的地方,他在自己那个陷入沉思的下午,最后俯瞰了这个“学府之城”。沉思后他终于深信,他想成为大学里一员的企图是徒劳无益的。
“我很遗憾告诉你,夫人,”她说,“这周我还是不能让你在这里住。我丈夫反对,所以我必须让你离开。你今晚住一夜没关系的,天色已经晚了;不过我很希望你能明天一早搬走。”
“好啦——既然咱们快到了,就去看看吧。”
淑知道她有权利在这儿住一个礼拜,但她不愿意打搅那一对夫妇,便说她会照办的。女房东走后淑又看看窗外。她发现雨已停了,就对男孩说,等把两个小的都放上床睡了,他们俩再出去找一个明天住的地方,预先订下,为的是不像今天这样被别人赶来赶去的。
她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此时心潮澎湃,万分痛苦。“假如我们一下车马上去办自己的事情,你就不会这样难受了,亲爱的。”她回答。“我肯定这种场面会触发你往日的忧伤,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所以,她没有把裘德刚让人从车站送来的箱子打开,而是和孩子一起来到了湿漉漉的、但并不令人讨厌的街上。裘德这时也许还在为自己找住处的事焦虑,因此淑决意不把让她搬走的消息告诉丈夫,以免又让他心烦。她由男孩陪着,从这条街钻到那条街,但尽管试了10多家寓所,结果比同裘德一起去找还糟糕得多,没一个人答应第二天租给她一间屋。每一家房主都斜眼看着这样一个女人和孩子在昏天黑地里出来找住处。
“从每一个青年的身上我又看到了自己失败的影子。”裘德说。“今天我正在受着自以为是的教训呢!——对我而言这是一个‘耻辱节’!……假如你,我亲爱的人儿,当年不是你救了我的话,我可就绝望了,完蛋了!”(1)
“我是不应该出生的,是吗?”男孩满怀疑虑地说。
可是他似乎心里只想着校庆日的事,他们就一道沿大街走去。裘德怀里抱着最小的孩子,淑领着小女儿,阿拉贝娜的儿子心事重重、一言不语跟在旁边。一队队衣着明快、容貌美丽的女孩,和那些温顺无知的父母们——他们年轻时从来不知道有学院——被做哥哥和儿子的护送着往同一方向走去。他们的脸上好像都明显地表示出这样的看法:直到他们此时光临此地,为地球增添了光彩,才有了真正合格的人。
最后淑实在精疲力竭了,便回到她不受欢迎的地方,在这儿至少暂时还有个安身之地。她出去时裘德来过,留下了他的住址,但是她知道他仍然很虚弱,便坚决不去打扰他,待到次日再说。
“住宿是迫在眉睫的事,咱们不应该先办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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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行李和工具都寄放到车站上,便朝着那条熟悉的大街走去,节日中的人们全都向着同一方向移去。来到四通路上,他们正要转向另一边可能找到住宿的地方,这时裘德看了看钟和匆忙的人群,忽然说:“咱们去看看游行吧,现在别管住宿的事好吗?等会儿再去找也不晚。”
(1) 牛津大学每年一度的校庆日在六月学期末举行,以纪念大学的创办人和捐助人,举行名誉学位授予仪式等。
“唔,我可决不让它影响了咱们的正事,我们在这里安顿下来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首先是要找到住处。”
(2) 见《新约·使徒行传》第14章,保罗在吕高尼人中间传福音。路司得城里坐着一个两脚无力的人,生来是瘸腿。保罗见他有信心,就呼使他两脚站直,那人就跳起来而且行走。众人就用吕高尼的话大声说,有神借着人形,降临我们中间。
“不过我担心这种场面会让你痛苦心烦的!”她说,焦虑地上下打量着他。
(3) 见《旧约·传道书》第6章第12节。
“不错,”裘德一边平静地说,一边照管着最小的孩子,让他和阿拉贝娜的儿子紧紧跟着,而淑则照管他们那个大孩子。“我原想咱们今天来和随便哪天来都一样。”
(4) 几尼,旧英国金币。
“这个地方好像很欢乐。”淑说。“哎呀——原来是校庆日呢!——裘德——你太诡秘了——你是故意今天来的呀!”
(5) 雷恩(1632—1723),英国著名建筑师,天文学家和数学家。
他们到达基督寺的时候,车站上一片生动活泼的景象,头戴草帽的男青年们在迎接着年轻的姑娘——她们与来欢迎的人很像一家人,服饰极为鲜艳明快。
(6) 该亚法,主审耶稣的大祭师。彼拉多,主持对耶稣的审判并下令把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