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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淑发出一声轻微的欣喜若狂的叫喊。“啊,我就知道我信得过你的!——你真是多么好啊!”她开始说道。

她仍然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好像整个14分钟时间几乎刚一过,门就又打开了,裘德出现在门口。

“我在街上到处都找不到她,而且我又只穿了拖鞋出去。她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心想我太铁石心肠,竟会全然拒绝了她的请求,可怜的女人。我回来换一双靴子,外面下雨了。”

从他的态度上她知道反对是无济于事的。她不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像一个殉教者那样顺从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听见他走下楼去,打开门,再随手关上。当一个女人独自一人的时候,她是不会顾及到自己尊严的;淑也同样如此,她急忙走下楼梯,一边发出清楚的啜泣声。她倾听着。她完全知道阿拉贝娜说的她住的那家旅店有多远。照一般的步行速度去那儿大约需要7分钟,再返回来又需要7分钟。假如他过14分钟还不回来,那么他就是在路上逗留了。她看了看钟,这时差25分11点。他也许会和阿拉贝娜一起进旅店去,因为他们到的时候还没有关门;她也许会让他和她一起喝酒,然后天知道什么灾难会降临到他身上。

“唉,可你为什么要去为一个曾经对你如此不好的女人操那份心呢!”淑突然带着嫉妒和失望说道。

“哦,不对,说到这点上她倒比你更近于是我妻子。”他说,毅然地拿起了帽子。“我已经希望过你做我妻子,而且怀着约伯(1)那样的耐心等待着,可是我看不出自己这样克制得到了什么。我当然会给她帮点什么忙的,并且要听听她这么急于告诉我的是什么;这是任何一个男人起码应该做的事!”

“可是,淑,她是一个女人哪,我以前还和她好过;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总不能太残忍了吧。”

“哎呀,你真的要到她那里去吗?别去吧!就呆在家里!求你了,求你就呆在家里吧,裘德,别去找她,既然她和我一样都不是你妻子!”

“她现在已不再是你妻子了呀!”淑情绪激动、烦躁不安地大声嚷嚷。“你一定不要出去找她!那是不对的!你不能去和她在一起,既然她现在对你如同生人一般。你怎么能忘记了这样一个事实,我亲爱的、亲爱的人!”

“你也不是呀,亲爱的。”裘德说。

“她似乎还是过去那个样子——一个老犯错误、粗心大意、缺少考虑的人。”他说,继续穿靴子。“不管伦敦那些法律界的家伙们在玩什么把戏,都改变不了我和她的真正关系。假如她跑到澳大利亚去又找了一个丈夫那阵子都是我妻子,那么她现在也是我妻子。”

“但是她并不是你妻子呀!”淑心烦意乱地说。“并且我——”

“可她那阵子并不是呀!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这太荒唐可笑了!——唔——你过几分钟就会直接回来,不是吗,亲爱的?她这人过去和现在都是那么卑鄙,那么粗俗,不值得你和她多说话!”

“可是我得去。”裘德说。“别阻拦我,淑。上帝知道我现在是一点儿也不爱她了,可我不想对她太无情了。”他转身朝楼梯走去。

“或许我也一样粗俗,更加不幸!我深深相信,在我身上存在着人类所有弱点的病菌——所以我才认识到自己想做一个副牧师太荒谬了。我以为自己已经治愈了酗酒的毛病;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一个被压制下去的恶习会以什么新的形式从我体内爆发出来!我确实是爱你的,淑,虽然这么久以来一直在讨你欢心,而得到的回报却是如此可怜!我用我身上一切最优秀、最崇高的品质爱着你;你那不受一切粗俗事物约束的品质令我振奋,使我在一两年前做出我连做梦也办不到的事,或任何男人都办不到的事。一个男人要自我克制,强迫一个女人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是邪恶的,谈起这些大道理来倒是非常非常不错。可是我倒喜欢那些有道德的人——那些曾指责我对待阿拉贝娜和其他事情的行为的人,也来这个闻到香却吃不上口的位置上试试,几个星期来和你这样呆在一起——我想他们就会相信,我这样处处依着你,同你住在这一座房子里,彼此之间再没有任何人——这确实是进行了一番自我克制的。”

“可是你可以明天去看她啊,裘德!现在别去了,裘德!”门口传来哀怨的声音。“唉,那只是她给你设的一个圈套,我知道是的,她过去就是这样!别去,别去,亲爱的!她是一个感情卑劣的女人——从她的那副模样我就看得出来,从她的声音我也听得出来!”

“是的,你一直对我很好,裘德;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亲爱的保护人。”

“可怜的东西!恐怕我必须要对她仁慈一些,听听是怎么回事。”裘德万分困惑地说。“既然她明天就要回去,所以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好啦——阿拉贝娜已求我帮她。我至少得出去和她说说呀,淑!”

“还住在伦敦。”她正要说出地址,但转而又说道:“我怕会让别人听见,我可不想把自己的详细情况大声嚷出来。我今晚住在王子旅店,如果你能下来和我一起往那里走一会儿,我会把一切都向你解释。看在过去的份上,请你下来一趟吧!”

“我不能再说什么了!——唉,如果你一定要去,你就去吧!”她说,突然哭起来,那哭泣似乎要撕裂她的心一样。“除了你之外我再没有别人了,裘德,可你又要抛下我!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我受不了啦,受不了啦!假如她是你的人那又另当别论!”

“你住在哪里?”

“或者假如你是我的人。”

“今晚上的住宿我已找好,钱倒是足够的,不过回去的车费可不够了。”

“那么好吧——如果我必须那样我就那样吧。既然你愿意那么办,我同意你好啦!我会做你的人的。只是我原先没这么想过,我也没想到过再结婚!……不过,是的——我同意,同意和你结婚!我真的爱你。我本该知道,咱们这样住在一起你最终会取胜的!”

“你该不是缺钱了吧,阿拉贝娜?”他问,语气显然温和下来。

她跑过去一下搂着他脖子。“我不让你接近我,但我也并不是一个生性冷漠、没有性感的人吧?我相信你不会这么认为的!你等着瞧好啦!我确实属于你的,不是吗?我让步啦!”

淑一直在那儿注视着,感到痛苦而紧张;她听见了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只是一言不发。

“那我明天就去安排我们结婚的事,或者你让我什么时候办我就什么时候去办。”

阿拉贝娜犹豫了一下。“没有的,裘德,我没有结婚。”她回答道。“他毕竟还是不干啦。我现在处境非常艰难。我希望不久再找个酒吧女招待的工作,可是这需要时间。而我现在确实很为难,因为突然间我不得不承担起澳大利亚那边的一个责任,不然我就不会来麻烦你了——请相信我。我想对你说说这事。”

“好吧,裘德。”

然后是一阵沉默。听见这样的恳求,裘德胸中似乎产生了一种为难的同情之心。“可你不是结婚了吗?”他问。

“那我就让她走她的。”他说,温柔地拥抱着淑。“我确实也感到去看她对你不公平,或许对她也是不公平的。她跟你不一样,亲爱的,向来跟你不一样:我完全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才这么说的。别再哭了。好啦,好啦,好啦!”他吻了吻她的两个面颊,又亲吻她的嘴唇,最后拴上了前门。

“是呀。”

次日早晨下着雨。

“你遇到麻烦了?”

“听我说,亲爱的,”早饭时裘德兴高采烈地说,“今天是礼拜六,我打算立即去教堂联系结婚公告的事,以便明天就能先公布出来,不然咱们就要等一个礼拜。可以去做结婚公告了吗?那样就可省下一两镑钱了。”

“请原谅我打搅了你,裘德。”阿拉贝娜谦卑地说。“不过我先前来找过你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今晚特别想见见你。我遇到麻烦了,又没有人帮助我!”

淑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他,而她此时正想着别的事。她的面容已不像先前那么容光焕发了,而是变得抑郁沮丧起来。

“是她,亲爱的。”裘德说。“你想要做什么,阿拉贝娜?”他问。

“我觉得我昨晚上真是太邪恶自私了!”她咕哝道。“我那样对待阿拉贝娜实在太不仁慈——或者还更坏。我对于她遇到的麻烦和她想告诉你的事毫不关心!也许她真是有正当理由要告诉你什么事情吧。那样的话我就更坏了,我想!当一个人有了情敌的时候,爱情也会有它邪恶的道德——至少在我是如此,假如别人不是这样……我真不知道她的情况怎样了?我希望她平安无事地回到了旅店,可怜的女人。”

“是她吧?”淑从门口问道,嘴张开着。

“哦,放心吧,她一点没事的。”裘德温和地说。

裘德回答说是。

“但愿她没被关在门外才好,回去时没有在街上淋着雨。你不反对我穿上雨衣过去看看她是否进了旅店吧?我一早晨都挂念着她。”

“是福勒先生吗?”下面那个女人问,那声音分明就是阿拉贝娜的。

“唔——有必要吗?你一点也不知道阿拉贝娜是怎么能够随机应变的呀。不过,亲爱的,如果你想去看看就去吧。”

“谁在那儿?”他问。

当淑感到悔悟的时候,她会顺顺从从、不受任何限制地采取一些表示悔过的苦行,尽管这些苦行奇特而无必要。这种去见各种非同寻常的人的行为——他们和她的关系并不属于友好一类,别人遇到这种情况必然会避而远之——是她本能的表现,因而她的要求也就没有让裘德感到意外。

于是他回到自己卧室,抬起窗子的框格。此时劳动的人们已早早入睡了,寂静的街上从头到尾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影——一个女人的身影在几码远的一盏路灯旁来回踱着。

“等你回来的时候,”他又说道,“我就要准备去办结婚公告的事了。你和我一起去吗?”

他们注意听着,这时又传来了敲门声。屋里没有一个用人,所以如果要去看来者是谁,就必须有一个人亲自去。“让我打开一扇窗子看看。”裘德说。“不管是谁,这么晚了也是不可能让进屋里来的。”

淑答应一起去,让裘德任意吻她,她也用从未有过的方式回吻了他,然后穿上披风打着雨伞走了。时势已经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走时她还带着悲哀的微笑说:“小鸟终于被抓住了!”

“上一次她就是那样敲的门。”

“不对——只是归巢了。”他让她确信。

“你怎么知道是她呢?”

她沿着泥泞的街道来到阿拉贝娜提到的那家小旅馆,那儿并不太远。她打听到阿拉贝娜没有离开,一时拿不准如何让人去通报自己,以便让被裘德先爱过的那个女人知道她是谁;最后她通报说她是从春街来的一个朋友——她说出了裘德的住址。她因此被请到了楼上,让店伙计带到一个房间,发现那就是阿拉贝娜的卧室,后者还没起床呢。她刚要转身退出,只听阿拉贝娜从床上喊道:“请进来,把门关上。”淑便照着办了。

“她又来了!”淑十分惊愕地低声说道。

阿拉贝娜脸朝窗口躺在那儿,没有立即转过头来。尽管淑现在觉得悔悟,可她也够邪恶的,心想要是裘德来看看这个先被他爱过的女人在光天化日下的这副模样才好。在灯光下,从侧面看她似乎是很漂亮端庄的,然而这天早晨她的容貌显然多么不整;而淑从镜子看到自己那么容光焕发,妩媚动人,因此举止也生气勃勃。但是最后她又想到,这是她身上所具有的多么卑鄙的性的情感啊,她于是又讨厌起自己来。

哪怕有一丁点儿小事淑都会坐卧不安,所以她晚饭一点吃不下去;裘德吃完饭后便准备去睡觉。他刚把炉灰耙出来,关好各扇门,爬上楼梯顶,便听见了敲门声。淑也刚走进她的房间,这时立即奔了出来。

“我只是想看看你昨晚是否平平安安回到旅店了,此外没别的。”她温和地说。“你走后我真担心你会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

“没说。不过她走时显得很不情愿。”

“啊——真是太无聊啦!我还以为来看我的是——你朋友——你丈夫呢——福勒夫人,我想你这样称呼自己吧?”阿拉贝娜说,猛然一下又倒在枕头上,失望地摇了摇头,她脸上刚刚费力做起的酒窝也消失了。

“说实在的我想我不能见她。现在和她谈话,无论对她对我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不管怎样她已经走了。她说过还会回来吗?”

“的确我还不能被那样称呼。”淑说。

“啊,裘德——那是的,是阿拉贝娜!”淑叫道,用一只手捂着两眼。“我真是太可怜了!不管她来做什么,都似乎是一个不祥之兆。你不可能见她的,是吗?”

“哦,我以为你可以的,即使他并不真正属于你。体面就是体面嘛,一天24小时都是如此。”

“没有——没有确切的消息。可她正是为了这个才让我和她离婚的。据我所知,她和那个男人都想过一种正当的生活。”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淑态度生硬地说。“如果你说到那一点上,他现在是属于我的了!”

“你肯定她已结婚了吗?你有没有听到确切的消息?”

“可他昨天不属于你的。”

“我想刚才我听见你说话的声音有点哆嗦。好啦,快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因为她对于我已微不足道,并且实际上已嫁给另一个男人——可她为什么还要来麻烦我们呢?”

淑脸上现出玫瑰似的红晕,说:“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好看!不过是的——她现在也很好看啦!”

“从你站在门口和我说话的那副神态看出来的。唔,好家伙,你这事来得倒快呀,我想是我昨晚来访促成了的吧——哈哈!可是我并不想把他从你身边夺走。”

“唔——确切地说我可不认为阿拉贝娜是粗俗的,除了她在说话方面外,尽管她也许由于在酒店里做事开始变得粗俗起来了。我当初认识她时她可相当好看呀。”

淑看着外面的雨,看着那肮脏的梳妆台布,以及镜子上挂着的阿拉贝娜的假发辫——她当年和裘德在一起时就戴着这样的假发。淑真希望自己没来才好。在她们都没有说话的当儿传来了敲门声,女侍给“卡特勒特太太”送来一封电报。

“哦,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就是她!我觉得很有把握——从她看我的眼神就看得出来是她。她是一个挺肉感、挺粗俗的女人。”

阿拉贝娜躺在那儿拆开电报,顿时她的愁容消失了。

“天哪!阿拉贝娜来干什么?你怎么会想到是她呢?”

“我很感激你为我担心,”等女侍走后她和蔼地说,“不过你这样做是没有必要的。我男人发觉他毕竟离不开我,同意遵守他一直给我许下的诺言,在英国和我再结一次婚。你瞧瞧吧!这就是他给我的一个回复。”她把电报拿给淑看,但淑没有去接。“他让我回去。他在兰贝斯街角处开的小酒店没有我快彻底垮了,他说。不过,在我们按照英国的法律手续捏合到一块儿后,他沾了酒就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拿我出气了!……至于你,我要是你的话,就会哄着裘德立即去牧师前让他把我娶了,早早办完了事。我是作为一个朋友才这样劝你的,亲爱的。”

“没有。她不愿意说出她的名字。不过我知道她是谁——我想我是知道的!她就是阿拉贝娜!”

“他每天都盼望着和我结婚。”淑带着骄傲冷淡地说。

“可她是谁呢?她没有说吗?”

“那么看在上帝分上,就让他和你结婚吧。结婚后同一个男人的生活更公事公办一些,金钱能起到更好的作用。那时,你瞧,假如你们吵了架,他把你赶出家门,你就可以利用法律来保护自己,否则你是毫无办法的,除非他用刀把你刺得半死,或者用火钳打破你的脑袋。假如他离你而去——我是出于女人的一片好心才这样说的,因为一个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你就可以得到几件家具,而不会被别人看作是小偷。我将要和我那个男人再结一次婚,既然他愿意,因为我们的第一次婚礼有点缺陷。我昨晚上给他发了封电报——这是他给的回复——告诉他说我差不多要与裘德和好,这可把他吓坏了,我想!假如不是因为你的话,我也许真的同裘德和好啦。”她笑着说。“那样的话,从今天起咱们两个的历史又将是怎样一番景象啊!如果一个女人遇到点麻烦,只要稍稍哄着他点儿,他就会成为一个举世无双的软心肠傻瓜了!他过去对于鸟儿等等之类的东西就是这样。不过也碰巧,我现在的情况与同他和好差不多——我不再怪你了。正如我对你说的,我劝你还是尽早把法律手续办了。不然,你会发现以后的麻烦事儿多着呢。”

“不,她没戴孝,也不想要墓碑;我当时就想你是不能够见她的。”她带着责怪、恳求的眼光看着他。

“我已经说过了他在求我和他结婚——好让我们自然的婚姻成为合法的婚姻。”淑说,显出更加尊严的神情。“之所以我同前夫离婚后没立即和他结婚,那完全是我的意愿。”

“为什么你要那样说呢,亲爱的?我想她大概想要刻一个墓碑吧。她戴着孝吗?”

“哈,不错——你也像我一样,是个二婚啊。”阿拉贝娜说,有些幽默地用指责的眼光看着来客。“你也像我一样从第一个丈夫那儿跑开了,是吗?”

“嗯,有个女人。”她带着颤抖的声音说,忽然停下手中活儿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盯住炉火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对了!”她继续说。“我对她说你不在家,她说她等你,我又说我想你也许不能见她。”

“再见——我必须走了。”淑匆忙说。

“有人来过了?”

“我也必须起床离开啦!”对方突然跳下床,动作那么猛烈,连她身上柔软的部位都抖动起来了。淑吃了一惊,急忙向旁边一闪。“老天爷,我只是一个女人呀——又不是一个6英尺高的大兵!……稍等会儿,亲爱的。”她继续道,把一只手放到淑的胳膊上。“我真的是想同裘德商量一件小小的正经事儿,像我告诉他的那样。我上这儿来主要就是为那件事。我走的时候,他会赶到车站来和我谈谈吗?你认为不会的。好吧,我会给他写信。我原先并不想写信谈这件事,不过没关系——我会写的。”

她停了片刻。“有人给你留下几句话。”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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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高兴吗,淑?”他问。

(1) 约伯,《圣经》中人物,备历危难,仍坚信上帝。

那是月末的一个傍晚,裘德刚在不远处的公共大厅听了关于古代历史的演讲,这时回到家。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淑一直只在屋里,见他进来,她便把晚餐给他放到了桌上。平常这个时候她总要说说话儿的,可是现在什么也不说。裘德先拿起画报仔细看着,这时才抬起眼睛,看见她神色不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