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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她无语,默默地挑一束面,放到他碗里。

他长叹一声:“梁园虽好,却非久留之地啊。”

清闲的工作和菲薄的收入让他感觉自己如同废人。他渐渐变得暴躁起来,而每一次,她总是轻轻地挑一束荞面到他碗里,然后静静地听他抱怨。传呼的时代转眼就过去了,周围的人都用上了手机,他也渴望拥有一部,可是工资除了吃饭和交房租,已所剩无几。

“怎么了?”

成都冬天绵绵湿湿不动声色的冷沁入他的思乡愁绪里,他病了,发着高烧,昏昏沉沉地躺在出租屋里。窗外是连绵的雨雪,他恍恍惚惚地看着一个人影在屋子里穿来穿去,正迷糊呢,一缕滚烫的清香来到鼻前,他精神一振,握着那滚烫的小手:“小意。”

“荞面是最有情意的小吃,”她轻轻往他碗里倒了几滴香醋,“它是来自乡下的普通食物,在喜欢它的人面前,它总是以自己炙热的情怀去温暖爱人的肠胃,去抚慰他们的内心。”她注视着他的眼睛,内心又欢喜又凄凉。“荞面的吃法,分为凉和热。热荞面,像热情如火的女人,用自己全部的身心去爱。凉荞面,外冷内热,一腔真情都化作滚烫的缠绵,犹如……”她忽然打住话,他似乎有些神思恍惚。

她的眼睛红红的,布满了血丝:“嘘!快把这碗荞面吃下去。”他点点头,大口大口地吃着,她用纸巾轻轻为他拭去鼻尖上的汗。畅快地吃完,他又昏昏沉沉地睡倒。她守在一旁,一遍遍用滚烫的帕子为他敷在额头上。

很快,他在一家广告公司里找了一份文案的工作,业务不多,工作清闲。她在一家公司里做了文员,每天早早下班,她就给他打中文传呼,“青石桥头,人约黄昏”,或“熙熙攘攘,共登春台”;而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在青羊正街那一家小小的荞面馆见面。那是一家古风犹存的小店,门口挂一张飘逸的店幌:周荞面。他每次从盐道街那边过来,总是首先看见她铺满红晕的脸。

他依稀记得她的身影在身边忙碌了三天,三天里,她变着花样给自己煮一碗又一碗荞面,把一腔真情都煮在了那滚热清香的美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