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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

“哎呀,这可怎么办呀?这神医怎么还不到啊?”

男人甲一下子来了精神:

女人甲却显出担忧的神色急切地说:

“不好了,不好了,部落里已有四分之二的人失去了记忆,就要出大乱子了!”

“按说也该到了,我们都等了他整整一个春天了,我家里的好多事儿都给耽误了。”

这时,地球部落的男人乙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男人甲的神色虔诚起来,大声说:

“你这不是为难佛菩萨吗?你好歹也是条命啊,时候不到你就是想死也不会让你死的。”

“三宝保佑,三宝保佑,让这位神医赶快到来吧。”

女人甲的语气中带着责备的意思:

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一台拖拉机驶到了树旁。

“佛菩萨保佑,我可真受不了,赶快让我死吧。”

男人甲走过去问拖拉机司机:

男人甲似乎没有听到女人的话,无精打采地说:

“你们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呀?”

“人到阳世上走一趟,就得遭各种罪,要不人怎么会思上进呢?”

拖拉机司机看了看男人甲,爱理不理地说:

女人甲的神情却很庄重,严肃地说:

“我们都是月亮部落的。我以前见过你。我们担心你们部落的失忆症会传染给我们,所以我们要从这儿逃离。”

“这天气真热呀!热得我直想死去!”

拖拉机司机加大油门拧着方向盘从河滩冲了过去。拖拉机后面冒起了一股青烟。

男人甲舔了舔嘴唇说:

女人甲发呆似的看着那股青烟,自言自语似的说:

男人甲、女人甲的嘴皮干裂着,似乎老了许多。

“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你们为什么不等等神医呢?你们这样能跑到哪儿去呢?”

夏天的烈日当头照着,天气奇热无比。那棵树已经有碗口粗了,树叶也茂盛了许多,但没有生气,蔫着。烈日下的河流快干涸了,河滩的石头发出幽黑的光。

男人甲和男人乙只是怔怔地望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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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甲和女人甲站在河岸,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些人渐渐远去。

一棵参天大树矗立在河岸。男人甲、男人乙、女人甲显得有点苍老,额头上已爬上了几道皱纹。秋日的阳光斜射过来照在他们的脸上。

“不能为了救一个人而使大家冒险。这是生存之道。”那些人连连点头称是。

一阵雷声过后,天空布满了乌云,很快下起了倾盆大雨。

到了河对岸之后,部落头领脸上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微笑大声地喊道:

男人甲、男人乙、女人甲跑到大树底下避雨。

男人甲和女人甲靠着那辆卡车大呼小叫地喊救命,那些人就像是没有听见,还是不加理睬。

雷电交加、大雨倾盆之中,女人乙向大树跑来。她的衣服已湿透了,浑身打着寒战。

途中,一人掉进了河里。那些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被河水冲走,不加理睬。

女人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船夫说了声“请三宝保佑”,划着牛皮船晃悠悠驶向河岸。

“不好了,不好了,咱们部落已有四分之三的人失去了记忆,而且还在不断地蔓延着。”

“待在这儿更危险,赶快划船吧!”

女人甲脸上的皱纹里都充满了担忧,握住女人乙的手说:

那些人却在一个劲地催促:

“尊贵的三宝啊,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的父母兄妹、丈夫孩子还都在那里呢。菩萨啊,赶快救救他们吧。”

“牛皮船上不能坐这么多人,很危险的。”

女人乙还在不停地喘着气:

船夫诧异地看着那些人,不安地说:

“现在部落里常常有乱伦的事发生,挡也挡不住,太可怕了。”

没等牛皮船停稳,那些人就跳下水挤了上去,叫船夫快开船。

男人甲很担忧却又很无奈地说:

船夫划着牛皮船晃悠悠地过来了。

“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指望神医了。”

这时男人甲也反应过来。男人甲和女人甲兴奋地挥手招呼对岸的船夫过来。

男人乙显得很无奈,但语气中又有几分愤怒:

“真的,真的,我们已用不着这堆废铁了。”

“都等了春夏两季了,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啊!我都有些失望了。”

那些人点着头异口同声地说:

男人甲还是很无奈地说:

男人甲呆呆地看着那个部落头领的脸不说话,女人甲却反应过来兴奋地说:“真的要把这辆卡车送给我们吗?如果真要送给我,我就叫对岸的船夫过来。”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神医了,只有他才会治这种病,我们谁也没有办法。”

“这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快说我们怎么能过这条河吧。你帮我们过河,这辆卡车就送给你。”

河滩里慢慢涨满了水,水流湍急无比。

部落头领有点傲慢地说:

四人走出树底对着河岸喊船夫的名字。由于雷电交加、大雨倾盆,对岸的船夫什么也没听到,一动也不动。

“什么?你们是太阳部落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一台手扶拖拉机不知不觉中开到了大树旁。从手扶拖拉机上跳下几个人,用脚踢着手扶拖拉机,大声骂着:

男人甲很诧异地问:

“这破机器,走泥路还不如人走得快,以后再也不使这机器了。”

“我们是太阳部落的,我是部落头领,我们要从这儿逃离出去。我们怕染上你们地球部落的失忆症。”

男人甲走过来问:

领头的一个人走过来对男人甲和女人甲说:

“请问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我好像没见过你们啊!”

从卡车车厢里跳下十几个人,对着河岸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其中一个扭头说:

一辆卡车驶过来停在他俩旁边,激起一阵尘土。立时,树丫上蒙上了一层尘土。

“我们是星星部落的,我们担心你们部落的失忆症会传染给我们,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来了。关键时刻,这破机器比人还没用。”

从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男人甲和女人甲回头张望。

女人乙的眼神中充满了贪婪的光:

“但愿神医能赶来,我可真有点担心啊。”

“你们要离开,能不能把这台手扶拖拉机送给我们呀,它对我们用处可大了。”

女人甲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很响亮的喷嚏,说: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说:

男人甲说完话,把烟掐灭了,看了看女人甲,脸上显出很自信的神情,向河岸张望。

“拿去吧,拿去吧,我们正愁怎么处理它呢。”

“神医都活了两千年了,每一百年就要治一次人们的失忆症,都治了二十次了,肯定能治好的,请尊贵的三宝保佑。”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河边走去。

男人甲在使劲地抽着卷烟:

男人甲有点担心地说:

女人甲将一撮烟倒在拇指指甲上,猛地吸了一口,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神医能治好失忆症吗?尊贵的三宝可要保佑我们啊!”

“你们这会儿不能过去,河水很猛,会冲走你们的。”

“咱们地球部落已经有四分之一的人失去了记忆,而且在互相传染着,多可怕呀!”

其中一人很冷漠地说:

男人甲用打火机点着了那根卷烟,惬意地抽了一口,慢吞吞地说:

“我们宁愿被冲走,也不愿染上失忆症。”

“这神医也该到了啊,邀请书发出去也有一个多月了。”

那些人急匆匆地走向河滩,准备蹚过湍急的河流。

女人甲也拿出了鼻烟袋,揉了揉,说:

他们还没到河中央,就被湍急的河流冲走了,不留任何痕迹。

“这神医不到,就要出大乱子了。”

四人异口同声地说:

男人甲卷起一根烟,说: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男人甲和女人甲叹了一口气,将屁股沉沉地撂到了地上。

4

“没有,什么也没看见。”

已是冬季了,天空中飘扬着雪花。大树干枯的树枝像张开的手臂无助地伸向天空。男人甲、男人乙、女人甲、女人乙显得很苍老。他们正向河对岸张望。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船夫转身手搭凉棚望了望,又转回身拖长语音说:

男人甲有气无力地说:

“好好看看,按说神医也该到了。”

“哎,就像这棵树一样,老了,再也经不起这冰冷的雪天的折磨了。”

女人甲的语气还是有点坚定:

女人甲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没有,什么也没看见。”

“神圣的三宝啊,世上再也没有比等待更苦的差事了。你就让我死了算了,我再也不想等什么神医了。”

船夫的嗓音显得更加疲惫,而且语音拖得很长:

男人乙的声音很微弱,完全像是在窃窃私语:

“喂,船夫,你看见什么了吗?”

“人嘛,其实一辈子都在等待着什么。但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就说这神医吧,我连见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自己等的是什么呀!”

男人甲的嗓音有点疲惫:

女人乙的声音中充满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男人甲和女人甲起身向河对岸张望。河对岸的牛皮船夫也在向这边张望着。

“正因为不清楚自己在等待什么,等待才显得有点意思。要是知道等待的是什么,那等待还有什么意思呢?”

“请尊贵的三宝保佑!”

船夫一直背对着他们望着远方。

女人甲也严肃地说:

男人甲看见自己的老婆从不远处跑过来,就迎上前去。

“请尊贵的三宝保佑!”

老婆睁大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男人甲,问:

男人甲严肃地说:

“你是谁?”

“是啊,只有虔信三宝,无常的生命才会变得有意义啊。”

男人甲的眼神也空洞起来,走过去问女人甲:

女人甲也停止了叹气:

“你是谁?”

“但是人跟树的区别就在于人是有信仰的,树没有。”

女人甲的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转身问男人乙:

男人甲的语气又坚定起来:

“你是谁?”

“哎,是啊,人活着多没意思啊!”

男人乙的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问女人乙:

女人甲叹起气来:

“你是谁?”

“其实人就跟树一样,想想真是没意思啊!”

这时,船夫高喊:

男人甲眼里那一丝兴奋的光不见了,语气也马上变得悲哀起来:

“神医来了!神医来了!”

“生命就像是这棵小树,生长、旺盛、枯竭,多没意思啊!”

船夫在前、神医在后从冰面上跑过来。

女人甲也看着树,却有点悲哀地说:

女人乙的眼神显得很空洞,问船夫:

“这棵树栽了几天就开始发芽了,生命力真是旺盛啊!”

“你是谁?”

男人甲看着被阳光照着的小树,眼里掠过一丝兴奋的光,说:

船夫的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转身漠然地望了一眼神医,问:

太阳正升起在东方。男人甲和女人甲蹲坐在小树旁,看着小树。

“你是谁?”

天渐渐亮了。一条河正静静地流淌着。河边长着一株小树。小树的枝丫正在发芽。立春时节的天气还是有点寒冷,不时刮着一阵寒风。

神医的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想了想,仔细地将自己身上能看到的地方打量了一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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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