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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什么别的照料?”

普雷斯顿正坐在凯瑞甘的另一侧,她的目光从面前的数据记录上抬起来。“现在还不好说。我已经把她的状态稳定住了,而从我能够判断的地方看,她应该是个人类了。但她还需要更多的照料,那超出了我们所能提供的范围。”

普雷斯顿犹豫了一下。“我觉得她需要的照料也超出了休伯利安号上能够提供的范围。”

“她怎么样了?”吉姆问道。

“休伯利安号曾经是蒙斯克的旗舰,”吉姆说道,“所有的装备都是一流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泰凯斯·芬利把关押他的监狱穿在身上,在里面生活,在里面死去。如果他有其他出路的话。吉姆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到一边,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凯瑞甘身上。她的身体被一套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双眼紧紧地闭着,头软软地耷拉着,那怪异得甚至不能称为头发的东西轻轻摆动着,那并不是因为它们还在活动,只是随着飞船的加速而轻轻地摆动。普雷斯顿把盖在凯瑞甘身上的毯子裹得很紧,保护着她孱弱的身体。如果不是刚刚经历了这一切,凯瑞甘可不是那种蜷在温室里的花朵。

她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吉姆,你听我说,我甚至不清楚我们在救治的到底是什么。我们有最顶尖的设备,但是,见鬼,我不是最顶尖的医生,另外,我更不是一个异虫专家。”

“在我还清所有的债以前,我都将一直穿着这身行头。”

“她不是异虫!”

吉姆和队员们掀开了他们战斗服的面罩,贪婪地呼吸着机舱中的循环氧气,他们从未觉得这种空气如此的清新。正在他们享受氧气的时候,吉姆诡异地发现,此刻占据他脑海的不是怎么撤离,即使这是最紧急的问题,甚至不是莎拉,而是泰凯斯。

莉莉耸了耸肩膀作为回答。“是啊,我还不能给你个确切的说法,”她低声说道,“至少现在还不能。”说罢,又低下头查看数据记录去了。

吉姆没有浪费时间去回答,他们当然得赶紧走,但是如果有一群异虫不停地撞到机身上,他们成功离开的机会会少很多。他平静地专心于开枪,将冲过来的异虫一一击倒,然后转身跳上飞船,一屁股坐进了凯瑞甘身旁的座位里。舱门关闭的同时,乘客们也迅速系好了安全带,运输机升空了。

吉姆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思绪翻涌,然后抬起手臂,按下一个按钮,松开了战斗服的一只手套,然后把它褪了下来。他伸出那只手,小心避开那些连在她身体各处的管子,轻轻地将凯瑞甘的手握在手中。

“长官,我们得赶紧走!”罗尔夫森喊道。

人类温暖的皮肤接触到另一个人类温暖的皮肤,他突然觉得有泪水要滑出眼眶,于是使劲地眨了眨眼,忍住流泪。他没有料到这个久违的触感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震动。他仔细地端详她的手,就像以前从没有见过一样,记忆和现实重叠在了一起——那些曾经一度变成了利爪的长指甲,以及这些有力的手指第一次握住他的情形。

他扭过头,朝背后望去,暗暗咒骂了一句。另一团灰尘出现在视野里,而这一次,他能够看见尘埃里丑陋凶恶的身影。“又有虫子来凑热闹了,”他说道,“看样子它们真是跟着运输机过来的。”他又抬起了自己的枪口,开始瞄准。

她以前曾经告诉过他,她从不留长指甲,因为长指甲不实用。基于同样的理由,她对自己的头发也简单直接,总是把她的红发扎成马尾。因为同样的理由,她的身体总是非常健康,也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随着一阵欢呼声,运输机的舷梯被放了下来。这四个风尘仆仆的游骑兵龇牙咧嘴地笑着,把他们的无价之宝送进了飞船里。吉姆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到了机舱深处的莎拉身上,她仍然在昏迷中,仍然没有他刚刚在山洞中找到她时更像一个人类,这时的她浑身接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

实用。这个理由决定了战士和杀手的许多行为。

他没有开火。在三秒钟过后,他的直觉灵验了。他清楚地看见,扬起那团灰尘的不是查尔行星上成群的穷凶极恶的怪物,而是莱尔、海恩斯、弗雷泽和罗尔夫森四个人,他们抬着装有神器的盒子,发着特殊光晕的外星神器被盒子保护着,四人正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朝这边赶来。

吉姆想把这只孱弱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或者放到自己的唇边,但他没有付诸行动。他记得那些感觉就够了。

远处扬起的灰尘预示着又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吉姆看不出它们还有多远。他抬起枪口准备瞄准,却感觉到后颈上若有若无的刺痛感,这是他在战场上经历了无数次出生入死培养出来的直觉,在战场上,有时候直觉比思考更准确。

突然,飞船猛地一震,船舱摇晃了起来。要不是凯瑞甘被安全带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她可能已经被颠到了空中。吉姆当然知道这些震动意味着什么,他太了解了。他迅速地拉下战斗服的面罩,接入了运输机的通讯总线里。这艘飞船四周的情形很快地传输到了他头盔上的显示系统中。

“是,长官。”

异龙。

“它们可能只是想找个伴儿,”吉姆反驳道,“除非你清楚异虫在无指挥的情况下行动的模式,否则我们谁也没法说服谁,现在我们只能把它们的行为看做一种巧合。”他意识到自己的音调渐渐升高,带着怒气为自己辩护,但他压不住这种情绪。他知道莎拉没有控制那些异虫,但是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

它们因为在战斗中展现出的残忍嗜杀而臭名昭著,而现在,它们没有了女王的指挥,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控制,吉姆怀疑它们比跳虫还要疯狂。其中两头注意到了运输机,而其他的大多数,正在自相残杀。这些丑陋的怪物拍打着它们看起来并不坚固的双翼(在太空中拍打翅膀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吉姆认为那些动作只是动物的本能反应),从嘴里喷出寄生在它们体内的刃虫共生体,这些寄生虫会粉碎吉姆能想象出的一切东西——咬穿一切、撕碎一切、吞噬一切。而现在,这些刃虫共生体正朝着运输机飞来,甚至有一只直接撞到了船壳上。

“话是没错,长官,但它们正越聚越多。它们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不过现在说不清楚。”

飞船猛地往下一坠,因为巨大的加速度,吉姆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凯瑞甘的脑袋被猛地向前一甩,飞船上其他的人倒是有战斗装甲保护,但这种状态下也没有办法给她提供更多的照顾了。吉姆知道现在是背水一战,现在能够救得了他们的,就是驾驶员的技术和救援队伍的速度了,他们必须在刃虫共生体咬穿装甲之前赶到安全的地方。

“凯瑞甘还没有意识,”吉姆回答道,“她不可能还在指挥它们。”

飞船又猛地往上拉升,跟刚才的下坠一样突然,之后又是同样猛烈地变换航向。吉姆通过他头盔里面的HUD系统,能够看出这样的飞行方式是多么巧妙地避开了攻击。空中的异龙停止了毫无章法的攻击。它们扭过自己满是眼睛的脑袋,因同类那些酸性的血液正在侵蚀自己的甲壳而恼怒地号叫——吉姆甚至希望自己能在寂静的真空中听见它们的号叫声。

他的语气被刻意地压得很平静,显得有些做作,这反而让吉姆觉得自己应该重视这条情报。

有两头异龙受重伤失去了攻击能力,但谁知道这一路上还有多少这种怪物?吉姆回想起那些像流星一样坠落到查尔行星上的战列巡航舰残骸。

“是,长官。”弗雷泽说道,他和罗尔夫森立刻出发了。“长官,”来自运输机驾驶员的声音传进了吉姆的耳朵,“我刚刚得到消息,有一群异龙正在我们返航的路线上聚集,可能会妨碍我们与主舰队汇合。”

“求救,求救,这里是休伯利安号下属的运输机嘹亮号寻求救援。我们正遭到异龙的攻击,船上载着指挥官和凯瑞甘。重复,我们寻求支援!”

“收到。”吉姆也用着轻松的语气回答道,这样或许可以鼓舞他们的斗志。他指了指跟着自己的小队中的两个人:“弗雷泽,罗尔夫森,你们俩过去接应他们,清出一条路。我们这儿能对付下一波攻击,还可以腾把手出来帮帮他们。”

“布塞法洛斯号收到。你们船上载着什么人,嘹亮号?”

莱尔把吉姆熟悉的怪物们说得轻描淡写,话语间对生死也满不在乎。雷诺听着这些俏皮话不禁咧嘴一笑。

“不,”吉姆突然插入了驾驶员的通信频道中,对他说道。“不能去那里,我不能让她落入他手中。”

吉姆的耳朵旁响起了一声提示音,有通讯信号接了进来。“我们还有一千米,”莱尔说道,“抱歉,长官。萨尔纳加的玩意儿拖慢了我们的速度。另外还有些丑陋的野狗要对付。”

飞船又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长官,”梅里克喊道,“我想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刚刚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七分钟之内那只刃虫就要啃穿我们的装甲了!”

吉姆飞快地瞪了他一眼,但他知道弗雷泽说这个话的时候并不带什么恶意。另外,他说的也是实话。刀锋女王已经消失了,而作为刀锋女王前身的那个人类就在他们身后的运输机上,至少在吉姆的期望中,躺在运输机上的是个完完全全的人类。

吉姆左右为难。绝不能让瓦伦里安见到已经恢复成人类的莎拉,如果让他发现了,那对他来说,意味着得到一条通向超越他父亲、证明自己能力的路,而凯瑞甘就会沦为一件工具,除此之外别无他用。雷诺绝不会允许自己让那个养尊处优的年轻人染指凯瑞甘。

“解决异虫的终极方法,”弗雷泽说道,“就是干掉它们的脑袋,让它们的尖牙利爪互相厮杀。”

刚刚医生说过的话又在他耳旁响起。如果莎拉所需要的救助真的超出了休伯利安号上所能提供的呢?如果这次拒绝让她失去了完全恢复的机会呢?

游骑兵高兴地嘘了一声,因为这个大家伙抓着自己的战利品自动离开,能够剩下不少弹药。

“长官,我们没有办法撑过另一次攻击,而且我们的探测器侦测到至少有四头狗娘养的怪物在后面追着我们。”驾驶员警告道。

在那四个世纪中,当然,实际上可能也就四分钟左右,吉姆和他的小队已经在四周放倒了数目相当可观的异虫,异虫的尸体已经堆成了高高的尸山,而不久前两头刺蛇冲过来时,尸山曾经降低了一些,吉姆的游骑兵猛烈地开火,把其中一头炸成了一摊污秽的肉酱。而另一头则用镰刀一样的前爪抓起一只跳虫的尸体,退了开去。

“该死。”雷诺骂了一句,“我是雷诺,让你们的小伙子出来清理掉咬着我们尾巴的异虫。我们将在你们的战列巡航舰上迫降。”

那两个人正带着神器朝这边赶来,吉姆觉得莱尔向他报告已经是四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

“请求已接受,雷诺先生。我们将以最快的速度救援。”

感人,这一切真的很是感人。瓦伦里安晃了晃杯中的酒,嘴角微微上翘。然后举起酒杯,用他那高贵、愉悦的声音说道:“那么,为了爱,干杯。”然后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又一个决定,雷诺希望自己不会为这个决定而后悔。

现在,另一个男人对自己爱人毫无保留的感情却正为瓦伦里安所用,而且,在这个事件中,那个男人的感情才是最大的决定因素。一头金发的帝国王子瓦伦里安深知雷诺对凯瑞甘的感情,更深知雷诺就是凯瑞甘还活着的唯一原因。雷诺对她的爱,不会因为她变成了怪物而减少一分,不会因为她滔天的恶行而降低一毫。正因为对她的爱,雷诺甘愿带着他过命的弟兄以身犯险,甘愿直接闯进怪物们的巢穴中心,甘愿背水一战——要么救回自己的爱人,要么迎来自己生命的终结。

他关掉了通讯频道,靠进座位里,沉思着,默默地坐在莎拉旁边,直到他们到达了布塞法洛斯号里的对接舱。飞船停稳之后,他在考虑是不是要拔出自己的枪,以确认前来迎接他们的人是安全的。就在这时,他惊讶地发现,她醒了过来,至少显示出了一些有意识的迹象。

那个男人——雅各布·杰弗逊·拉姆齐教授,不仅激烈地回应了她的爱,还积极地去了解那个完全陌生的外星种族,认识他们,钦佩他们,还有,爱上他们。这两个人的感情和经历深深地打动了瓦伦里安,使他后悔自己对杰克所做的事,而越是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自己就后悔。

“莎拉。”他温柔地叫道,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他又呷了一口酒,陷入了对“爱”这种神秘力量的思索中。瓦伦里安爱着他已经去世的母亲,但除此之外,他对“爱”这种情感非常陌生。他了解尊敬一个人的感觉,也了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爱过别人。他渴望着爱,他希望未来有一天能够体会到爱的伟大力量。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见证了爱情创造的伟大奇迹:曾经是极端冷血、自私的杀手R.M.达尔,因为一场意料之外的爱情,变成了一个甘愿为心爱的男人出生入死的女人。不仅如此,为了那个男人的理想,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

普雷斯顿轻轻地说道:“她在清醒和昏迷的边缘。我不知道她现在能听到些什么。”

一些知识可以被用来谋取私利,这一点毫无疑问。而另外一些,比如这段歌剧——瓦伦里安正漫不经心地欣赏着——它优美、珍贵,而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它价值的体现。就这么简单。

吉姆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把注意力转回到自己所爱的女人身上。

黑胶唱片在旁边古董留声机里旋转着,扬声器中流淌出的音乐声渐渐地高昂了起来,一段高潮过后,乐声隐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噪音,那是针头划过唱片中空白音轨的声音。瓦伦里安伸出他保养得极好的手,抬起留声机的针头,将它移到唱片起始的位置上。音乐又开始重新从这台古老的机器中流淌出来,一个女声再度响起,那声音的主人早在数个世纪前就已香销玉殒。

“嘿,亲爱的。”他说道,竭尽全力地让语气保持温柔,但仍然没有办法控制因为情绪波动而产生的颤音。

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他会非常难过。并不是因为失去了获得力量或者财富的可能,瓦伦里安重视的是知识,他会单纯地因为知识而兴奋。特别是关于上古文明的知识。而毋庸置疑,凯瑞甘曾经一度拥有那些知识。

她绿色的双眼睁大了一点,但他仍然不清楚她是在看他,或者仅仅看着一些只存在于她意识中的东西。她的动作慢得像在泥浆里,然后她猛地全身抽紧,身子向后弓起,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个力量很快就会属于他了,并将最终向他父亲证明自己已经成长为一个强大的男人,一个比自己的父亲——阿克图尔斯·蒙斯克更强的人。但更重要的是,瓦伦里安必须找出藏在凯瑞甘脑中的知识——至少,他希望她还保留着那些知识。她有可能已经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被变成怪物后的一切,忘记了作为刀锋女王的荣耀和恐怖,忘记了作为异虫主宰时的一切。甚至有可能,在重新转变成人类的过程中,她的意识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吉姆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捏着。凯瑞甘当然是在害怕,她现在比成年后的任何时候都要脆弱,她浑身赤裸,虚弱无力地躺在曾经深爱过她的男人面前,而这个男人也曾经发誓要杀死她。他不知道她是否记得他的那个誓言,也不知道当她被他找到时,心中是欣喜还是恐惧。

瓦伦里安轻轻地晃动着酒杯,杯中琥珀色的佳酿卷起一个小小的旋涡,他灰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杯中的酒,浅浅地呷了一口,然后用舌尖舔去了残留在嘴角的美酒。

“让她冷静一下,吉姆。”普雷斯顿说道,而其他游骑兵也正盯着这边,吉姆甚至不敢想他们的脑子里正想着什么,“她现在还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他组建了一支由医生和科学家组成的小队,来为他所预期的事情做准备。坦白地讲,虽然这支小队由他精挑细选而组建,但也只是一支临时小队——用于凯瑞甘被送到更适合的医护环境前,维持其状态的临时小队。队员们个个摩拳擦掌,跟他一样迫不及待地要彻彻底底地查看凯瑞甘的每一个细节,只等着救援队将她送到了。雷诺不是个傻瓜,他明白休伯利安号上那些所谓的医生、科学家是没有办法跟这支小队中的人相提并论的。瓦伦里安赌的就是这一刻。瓦伦里安相信,对爱人的关心会让雷诺抛开顾虑,让莎拉接受最好的医疗和护理。

“莎拉,亲爱的。”吉姆说道,依旧保持着温柔冷静的语气,“我向你保证,没有人再伤害你。我不会,没有人会,你明白吗?我向你发誓!我保证!保证!”

只有在那时,这位未来的元首才能开始庆祝自己的胜利。

也许是因为太虚弱,她渐渐地停止了挣扎,也不再哭喊,双眼直直地盯着他。她的脸和她的眼是如此熟悉,如此的像记忆中的她,在那一团怪异的触须一样的头发下面,俨然就是从前那个莎拉。

在这样的时刻,他仍然保持着谨慎的乐观,满脑子都考虑着各种可能性——雷诺是否能活着把凯瑞甘安全地带出来,他是不是会同意把凯瑞甘交给自己。

——莎拉。

直到现在,这个战场上仍然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雷诺能否找到凯瑞甘;他的小队能否成功地在足够近的距离内发动了神器;神器能否奏效。瓦伦里安曾经对这些满怀信心——当然,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计划不如变化快”。幸运的是,就当前的形势而言,他似乎赌对了,异虫彻底失去控制就是证明。

她点点头,闭上了双眼,似乎像孩子听到了父母的声音一样,在吉姆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

在宇宙中,战争也在激烈地进行着。异虫已经彻底失控了——这对于它们的对手来说有喜有忧。喜的是,它们的进攻已经没有任何策略可言;忧的是,它们的攻势也变成了无法形容的恐怖之潮。瓦伦里安的战舰也被卷入了战局之中,他带到战场上的二十五艘战列巡航舰,已经有十一艘被击毁了,甚至雄伟的布塞法洛斯号也遭到了攻击。

——莎拉。莎拉。该死的……你会好起来的。我一定要让你好起来。让你恢复成从前那个莎拉。就算那会让我流光血管里的最后一滴血,我也在所不惜。我一定要让你好起来。

窗外的查尔行星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它的丑陋——那是一个如血液般猩红,如地狱般阴沉的星球。在那里,一场战争正在进行。对于瓦伦里安来说,那场战争的结果就是一切。在那个地狱般遍布火山的星球上,莎拉·凯瑞甘可能正在重获新生,而另一种可能,则是刀锋女王正在屠宰那些试图拯救并帮她重拾丧失已久的人性的人。

“她失去意识了。”医生说道。

在布塞法洛斯号战列巡航舰里,人类帝国的未来元首瓦伦里安·蒙斯克正在他那宫殿般的舰桥中。他打开一瓶陈酿的葡萄酒,缓缓地将软木塞从黄褐色的瓶口拔出,为自己斟上一小杯,然后端起酒杯,端详着那面占据整面墙壁的观察窗所显示的一切。

“如果你能够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让她保持这种状态,那就让她保持下去,”吉姆说道,“最好不要让她见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