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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利谢巴

第三天夜里,全镇都看到普利谢巴家冒了烟。他被燎伤,衣衫破烂,踉踉跄跄,他从牛棚里牵出母牛,把左轮手枪塞进它的嘴里开了枪。大地在他的身下腾起浓烟,火焰的蓝圈儿从烟窗里冒出来又飘散了,被遗弃的牛犊在棚子里哀号着。火光熊熊犹如复活节。普利谢巴解开马缰,蹬上马鞍,把他的一绺头发抛入火中,便消失无踪了。

那是清晨,天刚亮,庄稼人的睡梦还在酸臭的闷热中喘息。普利谢巴雇了一挂公家的大车,满镇上找自家的留声机、装格瓦斯的、带盖的罐子和母亲的绣花方巾。他走上街头,身披黑毡斗篷,腰挂月牙刀,大车不紧不慢地跟走着。普利谢巴挨个找邻居,身后拖出一条由他的鞋底踩出的血迹。在这位哥萨克找到了母亲的东西或是父亲烟袋的屋子里,留下了被钉死的老太婆们、吊死在水井上的狗和涂满牲口粪便的圣像。镇上的人抽着烟斗,阴郁地注视着他走过的路。年轻的哥萨克们坐在草地上,数着数。数字不断扩大,全镇一片死寂。普利谢巴干完事,回到自家空空荡荡的屋里。他把从小熟悉的、打坏的家具摆好,便差人打酒去。他把小屋的门一锁,喝了两天两夜,边喝边哭,用军刀劈砍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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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利谢巴一年前逃离了白军。他们为了报复,抓他父母去当人质,并在反间谍机构杀了他们。财产也让邻居抢劫一空。白军从库班被赶走后,普利谢巴回到了故乡小镇。

(1) 高加索山民和哥萨克人常穿的束腰无领的袍子。

我朝师部所在地列什纽夫进发。像过去一样,跟我同行的仍是普利谢巴——一位年轻的库班人,胡搅蛮缠的下流坯,被清退的共产党员,后来捣腾破烂的家伙,无忧无虑的梅毒患者,从容不迫的骗子。他穿了件大红的薄呢切尔克斯卡(1),绒毛长耳风帽已经歪到后背去了。他一路上都在讲他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