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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计划

她非常清楚事情的是非曲直,捕食人类这件事也不例外,募集的人血可以很好地满足她的胃口。她的身体系统似乎能兼容人类的食物,但她对所有固体食物的反应同我当初对花椰菜和菜豆的反应相同,像忍耐着殉难之苦一样,动物的鲜血至少比那好受。她天性爱好竞争,击败雅各布的挑战令她对捕食充满兴致。

雅各布、蕾妮斯梅和我在一起捕食,动物的鲜血不是蕾妮斯梅最喜欢的食物——这是我允许雅各布陪同我们一起捕食的原因。雅各布将捕食变成了一场竞赛,蕾妮斯梅因而乐此不疲。

“雅各布,”我想和他再说说道理,蕾妮斯梅在我们面前狭长的空地上手舞足蹈,寻找着她喜欢的气味,“你肩负着责任,塞思,里尔……”

我们买了去意大利的机票,出发的日子正好是蕾妮斯梅满三个月后的第二天。我预计这是一次非常短暂的出行,所以没有告诉查理。雅各布知道这件事,他同意爱德华的想法,但是今天讨论的问题是去巴西,雅各布执意要和我们一起去。

他哼了哼鼻子:“我不是我们族群的保姆,在拉普西,他们都有各自的责任。”

爱丽丝还在搜寻未来的图像,但是她看到的同她期待的毫无关联。股票市场的新行情;艾瑞娜有可能前来拜访,希望和解,但她目前还没有下定决心;六个礼拜以后有一场暴风雪;蕾妮打电话来(我正在练习“粗犷”的声音,练习的效果越来越好——蕾妮以为我还在生病,只不过病情已经好转)。

“和你的责任相同吗?你是不是正式退学了?如果你想跟上蕾妮斯梅,你就必须更加用功地学习。”

爱丽丝预见到我的这次出行不会出现麻烦,但是,她预见的图像模糊不清,这令她担心不已。她说,有时候会有外界的判断出现,这些判断可能产生抵触力并且没有可靠的结论,这种情况下就会产生类似的朦胧图像,这份不确定让已经犹豫不决的爱德华更加反对我的计划。他想陪着我一直到伦敦,但我不愿意让蕾妮斯梅看不到父母二人。卡莱尔会代替爱德华陪我去,一想到卡莱尔将会待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爱德华和我都松了口气。

“现在只是在休假,我会回学校的,等情况……有所缓解以后。”

而他无法听到我的想法,只有我一个人能做到这一点,顺理成章只能我一个人去见他。

听了他的话,我说不出任何反对意见,我们不由自主地朝蕾妮斯梅望去,她正仰头注视着头顶上飞舞的雪花。我们站在长长的箭头形草地上,雪花刚落到枯萎的草丛中就融化不见了。她穿着一件打褶的象牙色衣服,几乎跟雪花一样白净。尽管太阳深藏在云层后面,她红棕色的鬈发仍然微微发亮。

尽管我认识阿罗的时间不长,但我发现他是个收藏家——他最价值连城的宝贝是他的活收藏。他觊觎美貌、才华、特长兼备的吸血鬼,更胜于宝库里任何一枚珠宝。不幸的是,他开始贪慕爱丽丝和爱德华的才干,我不能再给他妒忌卡莱尔家族的理由。蕾妮斯梅美丽出众、拥有天赋、独一无二——她正是令他垂涎的类型,绝不能让他看到她,即便是通过别人脑中的想法也不行。

我们看着她微微蹲了下来,猛地向空中跳起十五英尺。她用两只小手围住一片雪花,然后轻轻地落到地面。

他没法反驳这一点,我的理由无懈可击。

她朝我们转过身,露出令人惊讶的笑容——说真的,这笑容叫人不太习惯——她打开双手,手掌上是一片完美的八角形冰星,我们刚看一眼它就融化掉了。

“爱德华,这是保护她的唯一方法。”

“真美,”雅各布对她称赞道,“不过,我认为你是在故意拖延比赛时间,尼斯。”

“不行,绝对不行。”

她蹦到雅各布面前。他张开双手,她简直是在同一时刻跳入了他的怀中,他们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是她有话要说时的表现,她还是不喜欢用嘴巴说出想法。

“他们不会伤害我的,”我竭尽所能地安慰他,努力让声音显得有把握,“他们没有理由伤害我。我现在是吸血鬼,任务已经完成。”

蕾妮斯梅摸了摸他的脸庞,我们听到一群麋鹿在树丛中穿梭,蕾妮斯梅可爱地皱起眉头。

“你不能一个人去。”爱德华咬牙切齿地坚持道,他紧握双拳。

“当然啦,你不饿,尼斯,”雅各布回应她,声音里略带讽刺,但更多的是对她的溺爱,“你只是害怕又被我抓到最大的那一只!”

阿罗直言不讳的祝词比宝石更吸引我的注意。沃尔图里想要探查我是否变成了吸血鬼,还有卡伦一家是否遵守了沃尔图里的法令,他们想要立刻探查到结果。绝不能让他们接近福克斯,能让我们安全地在这里生活的方法只有一个。

她从雅各布怀里跳出来,轻松地站住脚,转了转眼珠——她做这个动作时像极了爱德华。接着,她飞快地朝树丛冲去。

项链的式样很简单——黄金编织而成的一条粗重的链子,像平滑的闪鳞蛇一样缠绕在脖子上。一颗宝石悬挂在链子上,是一枚高尔夫球大小的钻石。

“让我来。”我正准备探身跟上前,雅各布说道。他猛地扯掉身上的T恤,跟在她后面冲进了森林,我看见他的身子已经在颤抖。“如果你耍赖可不算。”他朝蕾妮斯梅喊道。

“十三世纪时,英格兰的约翰王 [3] 把镶有珠宝的王冠典当掉了,我一直想知道王冠的下落,”卡莱尔说道,“沃尔图里享有这些珠宝,一点也不让我觉得奇怪。”

我看着他们身后摇晃的树叶,笑着摇了摇头。有时候,雅各布比蕾妮斯梅更像个小孩子。

礼物装在一个精心雕饰、年代久远的木盒里,镶嵌着黄金和珍珠贝,并饰有五彩缤纷的宝石。爱丽丝说这木盒本身就是个无价之宝,它的价值几乎胜过任何珠宝,包括装在盒子里的宝贝。

我没有立即跟上去,给这些捕食者们一点领先的机会。追上他们易如反掌,而且蕾妮斯梅喜欢用她捕到的庞然大物来吓唬我,我又笑了起来。

新婚的卡伦夫人

狭长的草地安静、空荡。头顶上飞舞的雪花越来越少,几乎没有了。爱丽丝预见过,数周以后雪才有可能积起来。

我非常期待亲自见见

爱德华平常会和我一起捕食,但他今天同卡莱尔在一起,他们瞒着雅各布商量去里约热内卢的事情……我皱起眉头。待会儿回去后,我会站在雅各布一边。他应该跟我们一块儿去。他同我们每个人一样与这件事息息相关——他的整个生命都处在危机之中,我的也是如此。

礼物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怕,看上去超级豪华,是的,豪华得让人恐惧。阿罗用黑色的墨水在厚重、纯白的方纸上亲笔写下了祝词,这份礼物真正可怕之处就是祝词的结尾一句:

当我的思绪沉浸在不久的将来时,我的双眼习惯性地扫视着对面的山腰,搜寻猎物,提防危险。我没有多想,这个动作完全是毫无意识的。

收到阿罗赠送的结婚礼物后我才知道,爱丽丝向沃尔图里的首领宣布了我和爱德华结婚的消息;早在我们待在埃斯梅的岛上时,爱丽丝就预见到沃尔图里的战士——杀气腾腾的简和亚历克也在其中。凯厄斯计划了一场大型的捕食,目的是探查我还是不是个凡人,如果是的话,就违背了他们的法令(因为我知道了吸血鬼的秘密世界,我要么必须加入这个世界,要么被堵上嘴巴……永远地堵上)。因此爱丽丝向他们宣布了婚讯,如果他们能够领会到这场婚礼背后的意义,也许会延迟他们的行动,但是,他们最终还是会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或许,我的扫视是有原因的。有一阵微小的动静,在我真正意识到它之前,触发了我敏锐的感官。

尽管我已经摆脱了噩梦的困扰,摆脱了任何梦境,但我不可能忘记沃尔图里。沃尔图里也没有忘记时刻提醒我们他们的存在。

远处蓝灰的悬崖峭壁在深绿的森林映衬下格外突出,当我的视线迅速掠过崖壁时,一道银光——或者是金光——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的计划引发了爱德华同我的争论,这是自从我变成吸血鬼以来我们仅有的一次争执。“单人”成为我们争论的焦点,但是,事实胜于雄辩,我的计划才是唯一合情合理、行之有效的。我必须去见沃尔图里家族,而且我必须只身前往。

我的目光定格在这点亮光上。这亮光不应该在那里出现,即使是老鹰,也不可能穿过雾霭到达那么远的地方,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看。

是我延缓了出行时间。其中一个原因是,我想等到假日结束以后再离开福克斯,这是为查理着想。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有另一个出行计划,必须在我们去巴西之前完成——这个计划有绝对的优先权,而且,这是一次单人出行。

她也盯着我看。

唯一亟待解决的问题是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显然,她是个吸血鬼。她的皮肤如大理石般洁白,肤质比正常人光滑无数倍。即使在阴云密布下,她仍微微地闪着光。如果皮肤没有暴露她的身份,她静止的身体也会出卖她,只有吸血鬼和雕像能够这样纹丝不动。

卡莱尔和爱德华几乎搜遍了世界各个角落进行调查研究,我们根据他们所提供的资料,准备去追寻古老的传说。我们打算去巴西,从那里开始。图库纳人的传说中有过像蕾妮斯梅这样的小孩子……如果像她这样的小孩子确实存在过,说不定有关半吸血鬼孩童寿命的故事如今仍在流传……

她苍白色的头发看上去跟银子差不多,刚才正是她头发的银光抓住了我的视线。她的头发中分,像标尺一样直的头发垂在线条僵硬的下颚旁。

卡莱尔和爱德华从不同角度对我们未来的抉择进行讨论,他们低声商量,我装做听不见。他们从来不在雅各布面前谈论这个问题,因为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阻止蕾妮斯梅的成长,而这个办法不太可能让雅各布接受。我也不能接受,太危险了!作为母亲的本能朝我尖声喊叫道。雅各布和蕾妮斯梅在许多方面都很相似,他们都是两种事物合二为一的混合体。狼人们都认为吸血鬼的毒汁是死亡之液,而非成就不老之身的琼浆玉液……

我不认识她,我百分之百确定我以前从未见过她,即使当我还是正常人的时候也没见过。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没有一张脸跟这张一样,但是,我透过她阴郁的金色眼睛立刻明白她是谁。

但她是如此健康,生气勃勃,聪明伶俐,光彩照人,开心快乐。她此时的安宁康乐让我感到片刻轻松,陪着她尽情地享受眼前的快乐,关于未来,留到明天再去想吧。

艾瑞娜最终还是决定来了。

仅有十五年的生命。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会儿,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一下子猜到了我是谁。我抬起手,准备向她招招手,但她稍微动了动嘴唇,整张脸突然充满敌意。

只用四年时间,而且十五年后,她就是位老妇人了。

森林里传来蕾妮斯梅胜利的呼喊声,还有雅各布的嗥叫声在回荡。几秒钟后,他们的声音也传入了艾瑞娜的耳朵,她条件反射似的猛地转过头去。她的目光直射向右边,我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一只体形硕大的褐色狼人,也许正是杀害了她亲爱的劳伦特的凶手。她这样看着我们有多长时间了?我确信,她肯定看到了我们先前温情脉脉的场景。

根据卡莱尔的计算,她身体的生长速度正在逐渐减慢,但她的智力仍在飞速地增长。即使减慢的速度固定不变,不出四年,她就能成长为一个成年人。

她的脸痛苦地抽搐着。

“如果你要读书的话,怎么睡觉?”我问道,掩饰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我下意识地在身前摊开双手表示歉意,她又把脸转向我,扭曲的嘴唇裹住了牙齿,她张大嘴巴咆哮起来。

我机械从她手里夺过书。

当我隐约听到她的咆哮声时,她已经转身消失在森林中了。

“‘这里有曼妙的音乐,”她毫不迟疑地读了起来,“轻柔胜似坠入草丛的玫瑰花瓣,胜似落入暗石间水池的露珠,在瞬间……’”

“糟了!”我惊呼一声。

有天晚上,我为她念丁尼生 [2] 的作品,因为他诗歌中的韵律和节奏听上去静心宁神。(我必须不断地更新睡前阅读素材,蕾妮斯梅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喜欢反复地听同一个故事,而且她对图画书没什么兴趣。)她伸出手贴着我的脸,她脑海中浮现出我们俩当时的样子,只不过换成是她拿着书,我笑着把书递给她。

我急忙冲进森林,跟在蕾妮斯梅和雅各布身后,不愿意让他们离开我的视野。我不知道艾瑞娜朝哪个方向去了,也不知道此刻她究竟有多生气。复仇是吸血鬼最普通的念头,也是最不容易抑制的念头。

蕾妮斯梅三个月的时候,个头已经有一两岁的孩子那么大。她的体形并不完全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她更纤细、更优雅,身材匀称,像个成年人。铜色的鬈发一直垂到腰际,即便爱丽丝允许我剪掉她的头发,我也不忍心这样做。蕾妮斯梅说话时语法准确、发音清晰,但她懒得动嘴,她更喜欢向别人展现她需要的东西。她不仅会走路,还会跑步、跳舞,她甚至识字。

我以最快的速度飞奔,一眨眼的工夫就赶上了他们。

我们的每一天都在爱丽丝和罗莎莉准备的时装表演中拉开序幕。蕾妮斯梅穿的衣服没有重样,一方面因为她长得太快,新衣服一下子变得太小且不合身,另一方面因为爱丽丝和罗莎莉打算创建一本婴儿影集,这本影集里的照片看上去应该是在几年内拍的,而不是几个礼拜就完成了。她们拍摄了数以千计的照片,将蕾妮斯梅超速的童年时光的每个阶段都囊括其中。

“我的更大。”我穿过茂密的灌木丛来到他们站立的空地,听到蕾妮斯梅同雅各布争论道。

爱德华和卡莱尔开始全力调查研究,他们想寻求答案,寻求任何可以解释这一切的理由,但是,结果却不如意,即使找到了极少数类似的情况,它们的真实性也有待考证。

雅各布注意到我脸上的表情,立刻竖起了耳朵,他朝前躬起身子,露出牙齿——上面还残留着捕食猎物的血迹。他的双眼扫视着周围的树林,我听见他的喉咙里翻腾着咆哮声。

雅各布突然鼓掌叫好,显然这个反应正是蕾妮斯梅想要的。雅各布对她的特殊情感使他自己的感受退居其次,他的第一反应总是给予蕾妮斯梅她想要的任何东西。可当我俩的眼神相遇时,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和我眼中一样的惊恐。我也跟着拍起手,尽量不让她发现我的恐惧。爱德华在我身边轻轻地鼓掌,我们不需要用言语表达就能知道彼此心中的想法是相同的。

蕾妮斯梅像雅各布一样警惕。她扔掉手里的死鹿,跳进我的怀里,好奇地把双手贴在我的脸上。

过了不到三周时间,她就学会了走路。当时,爱丽丝正在为房间里的几个花瓶插上花束,蕾妮斯梅全神贯注地盯着姑姑,看着她手捧着鲜花在地板上来来回回地舞动。蕾妮斯梅站了起来,身体没有一点晃动,然后动作优雅地横穿过地板。

“我反应过度了,”我马上安慰他们,“我想,没什么事,别动。”

蕾妮斯梅在她整整一周大的时候说出了第一个词——妈妈。这个词本该让我欣喜若狂,可我被她不可思议的成长速度惊呆了,僵硬的脸庞甚至没法对她挤出笑容。更叫人难以置信的是,她从第一个词马上延伸到她的第一句话:“妈妈,爷爷在哪里?”她的声音清脆,像女高音,她之所以提高嗓门,是因为我正待在房间的另一头。她已经用正常的(从另一个角度说,应该是不正常的)交流方式问过罗莎莉,罗莎莉不知道答案,于是蕾妮斯梅就求助于我。

我掏出手机,按下快速拨号键。铃声刚响了一下,爱德华就接起电话,雅各布和蕾妮斯梅紧张地听着我向爱德华讲述发生的事。

但是,快乐也有对立面。如果翻转我们的生命织锦,我想,背面的图案一定是由阴暗灰色的怀疑和恐惧编织而成。

“快来,带上卡莱尔,”我用颤抖的声音快速地说道,不知道雅各布能不能听清楚,“我看见了艾瑞娜,她也看见了我,但她还看到了雅各布,她非常生气,接着就不见了踪迹,我觉得她逃走了。她还没露面——到目前还没有——但是她看上去真的很生气,所以她肯定会再来的。如果她不来了,你和卡莱尔得追上她,跟她谈谈,我感觉糟透了。”

绝大多数时间里,我确实心情愉悦。白天的时光太短暂,我和女儿玩耍的时间似乎总不够长。夜晚的时光也太短暂,我对爱德华的渴望似乎总得不到满足。

雅各布的喉咙里隆隆作响。

爱德华紧紧地抱着我,我在新生活中表现出的无法抑制的欣喜最能令他感到快乐。

“我们半分钟后赶到。”爱德华向我保证,我听见他飞跑时嗖嗖的风声。

“没有人怀疑你,贝拉,丝毫怀疑都没有,”他向我保证道,“你了解贾斯帕这个人——他从不抗拒愉快的情绪氛围。而你总是这么开心,亲爱的,他自然而然就被吸引在你周围。”

我们迅速返回到那片狭长的草地,静静地等待。雅各布和我小心地提防着靠近我们的不太熟悉的声音。

“唉!”有天晚上,我们把蕾妮斯梅放进锻铁制成的婴儿床,我向爱德华发起牢骚,“既然我到现在都没杀死查理或者苏,以后恐怕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真希望贾斯帕不要整天在我周围看守着!”

真的有动静,但是,这声音十分熟悉。不一会儿,爱德华就站在了我身旁,几秒钟后卡莱尔也出现了。我惊讶地听见卡莱尔身后传来厚重脚爪行进时的沉闷声音,我想我不应该大惊小怪。蕾妮斯梅身处危险境地,雅各布当然会呼叫增援。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感到恼火。

“她刚待在那头的悬崖边上。”我立刻告诉他们,指向艾瑞娜先前站立的地方。如果她真是逃走了,她肯定已经走得很远。她会停下来听卡莱尔说话吗?她刚才的表情告诉我她不会,“也许你们应该叫上埃美特和贾斯帕,让他们跟你们一起去。她看上去……真的很生气,她还向我咆哮。”我说。

里尔不太愿意同我们相处,但蕾妮斯梅是个例外。如今,幸福成为我生活中的主要元素,也是生命织锦上最显著的图案。我连做梦也没想到,我同贾斯帕的关系会变得更加友好。

“什么?”爱德华愤怒地说道。

里尔肩负的新责任让她时常出现在雅各布身边,而他经常和蕾妮斯梅待在一块儿……

卡莱尔握了握他的胳膊:“她当时很伤心,我会跟上她。”

“我想过了,既然我真的要做阿尔法狼人,”雅各布解释道,“最好制定明确的规矩。”

“我和你一起去。”爱德华坚持道。

比起苏来,里尔显得更不自在,她是我们这个大家庭中唯一对家族联合表示不满的人,但是她和雅各布之间新建立的友情维系着她和我们的亲密。我曾向雅各布问过此事——犹豫许久后才问他。我不想窥探什么,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从前大不相同,让我倍感好奇。他耸耸肩,告诉我这跟狼人族群有关,她现在是他的副指挥,他的“贝它”,就像我很早以前称呼的那样。

他们彼此对视——爱德华对艾瑞娜的怨愤不利于事情的发展,但他的读心术能帮上大忙,也许卡莱尔正在这两者间权衡。最后,卡莱尔点点头,他们没有叫上贾斯帕和埃美特,循着艾瑞娜的踪迹出发了。

苏似乎将帮助查理顺利地适应虚幻世界作为己任。她经常陪同查理来卡伦家,尽管她待在卡伦家时并不像她儿子和杰克他们那样感觉自在。她很少说话,只是防护性地徘徊在查理周围。只要蕾妮斯梅一有出人意料的举动——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查理总是最先向苏寻求帮助。每当这时,苏都会意味深长地朝塞思看一眼,似乎在说,好了,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雅各布不耐烦地喘着粗气,用鼻子顶了顶我的后背。他一定想带蕾妮斯梅回到更安全的屋里,以防万一。我同意他的想法,我们匆匆朝家里赶去,塞思和里尔跟在我们两侧。

苏和里尔也交织在我们的生命中——他们的出现也是我未预料到的。

蕾妮斯梅满意地躺在我怀里,一只手仍贴在我脸上。既然我们的捕食中途告终,只好让她进食募集的人血,她想到这里就有些沾沾自喜。

我惊讶地发现这幅织锦中还包含着令我意想不到的生命之线。狼人们森林般浓郁的色彩是我未预料到的,当然有雅各布,还有塞思。我的老朋友奎尔和安布里加入雅各布的族群后,也成了织锦的一部分,就连山姆和艾米莉也真诚地融入其中。我们两家的紧张关系得到了缓和,主要是因为蕾妮斯梅,她是那么的惹人喜爱。

[1] 命运女神,英文为The Fates,是希腊神话中掌管万物命运的三位女神,包括克罗托(Clotho)、拉切西斯(Lachésis)、阿特洛波斯(Atropos)。克罗托掌管未来和纺织生命之线,拉切西斯负责维护生命之线,阿特洛波斯掌管死亡,负责切断生命之线。

家人和朋友的生命之线也有它们各自亮丽的色彩,它们在我的周围编织成锦,看上去鲜艳美丽。

[2] 丁尼生,英文全名为Alfred Tennyson,英国维多利亚时期著名诗人,其诗作想象丰富、题材广泛、韵律优美。蕾妮斯梅所念的是诗人的代表作《食莲人》(Choric Song of the Lotos-Eaters)。

当我回首前三个月的吸血鬼生活时,我常常想象我的生命之线在命运女神 [1] 的织机上究竟是什么样子——谁能证明命运女神真的存在呢?我确信我的生命之线一定改变了颜色。也许刚开始的时候是美好的米色,用来配合其他的色彩,从不张扬,恰到好处地点缀在背景中,但现在它一定变成了鲜红色,或者是闪亮的金色。

[3] 约翰王(1167—1216),英格兰国王,外号“无地王约翰”(John Lackland),英国历史上最不得人心的国王之一。

自从变成吸血鬼以后,我更加认真地看待神话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