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卡雷无助地自问。我是在哪里？
他想要转身返回魔枢，但身体并没有顺从意志。相反，他继续往上爬升，来到了更高的位置，试图找出方才经过的神秘始祖龙。同类相残的案例他早就听过许多。对始祖龙来说，确保领地的支配权向来都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卡雷唯一能记起的，便是他在一声痛苦的咆哮之后就失去了意识。他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飞越水面并共享着玛里苟斯的视线。他能感觉到这身体属于自己的前任，能感觉到此时的玛里苟斯尚且非常年幼；能感觉到时光已回溯亘古，此时真龙尚且没有诞生，更不用说守护巨龙。但这是为什么，卡雷想不出来。
卡雷。我是卡雷。玛里苟斯体内的某个思想突然反应了过来。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卡雷/玛里苟斯往上飞入云层。始祖龙的身体轻吸一口气，卡雷也随之嗅到了此处另一头生物的气息。看起来他可以与这具躯体一同经历所有事物，只是既不能行动也无法发言。简单来说，就好像自己只是寄生在玛里苟斯身体中的幽灵。天地万物将他们包覆其中……卡雷怀疑，幼年的玛里苟斯或许便是这一切的关键。
不过，今天就恰好出现了一位这样的稀客。阴影从玛里苟斯头顶掠过，以一种他要施展全力方能企及的速度破空遁去。卡雷立时跃起，想要找出这头……
突然，一个火红色的身影蹿出，让卡雷和玛里苟斯都略微一惊。这头雌性始祖龙在蓝白始祖龙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蓝白色的始祖龙舒展开自己被霜花点缀的双翼，他已经为自己选好了今天最后的猎物。相对于其他同类来说，他这样的亚种更加适应在这一片区域生存。其他族群偶尔也会涉足至此，但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倾向于留在温暖的地方。
“不打！”她吼道，“我，没有恶意！”
狩猎总是能让心情舒畅。这冰洋中到处都活动着体型庞大，肉质鲜美的生物。某些他的同类偏爱于捕捉食草动物。当然，那也不失为一种美食。但是对此刻的玛里苟斯来说，搜索深海中朦胧的身影，然后趁它们浮出海面时一击拿下，才是最为惬意的事情。相对于大多数始祖龙来说，玛里苟斯更热衷于智力上的挑战。这让他倍感自豪，他认为这代表着自己远比其他同类聪明。
事态的进展让卡雷开始吃惊了。首先，他所读到的些许资料让他一直以为始祖龙是不能说话的。他印象中的始祖龙不过是龙族最初原始的动物形态而已。
* * *
显然，某些认知正在被颠覆……
一头巨龙咆哮着……在卡雷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刻，他意识到，那头龙正是他自己。
雌龙焦虑地等待着回应。卡雷回想起先前所见幻象中也有一头火红色的始祖龙，或许就是这头。除此之外，她的身上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在交错的影像和喧嚣的话音中，他听到了一头雌龙正在呼唤着他。当其他声音越发嘈杂、越发真实的时候，她的声音反而越来越遥远、模糊。
“不打。”玛里苟斯表示同意。这让雌龙松了口气，也让卡雷松了口气。卡雷意识到自己并不奇怪玛里苟斯也能说话，不过这只是因为他寄居在后者体内，所有的视线和思绪都能即时感知。
神秘的话音仍在继续争吵，卡雷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紧接着幻象也开始在眼前出现。那是一头有着浅黄鳞甲，年岁尚幼的始祖龙，神色恰似某位他认识的巨龙。远处挺拔的山脊也与他在东面某处见过的山脉异常相似，只是更为险峻，未经时间的打磨。
这不是卡雷所认识的玛里苟斯，但即便是在这个未历世事的时期，他的思绪也异常敏捷。玛里苟斯谨慎地在天空中搜寻着是否还有其他红龙，确定安全之后，才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雌龙身上。而她，在听到和平的回复后就再没有显露任何不安。到目前为止，卡雷还没法对她做出评价。
“少废话！来，战个痛快！”
“我，单飞。”她继续说道，“在找另一头，像我这样的，雄龙。同巢兄弟。”
“别惹事，耐萨里奥！”一声嘶吼突然在卡雷的脑海中响起。
同巢兄弟，卡雷知道其中的意义。龙族认为同一批卵所孵出的兄弟姐妹是最为亲近的。卡雷当时就是与另外三颗卵处在同一巢穴，只可惜最后只有自己得以降生。他假设始祖龙能一次产出更多的卵，这样最后成功生存下来的幼龙就会多出许多。不过即便如此，家族亲情也仍然存在，至少眼前的雌龙就是这样。
再一次的致敬之后，这头巨兽离开了。卡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然后在寂静中回到了自己的密室。他并不确定扎拉克苟斯是否还会回来。毕竟，正是卡雷鼓励蓝龙们要遵循自我的天性，即便这将会让他们离魔枢越来越远……
玛里苟斯马上回复她道：“没看到，你这种的。”
“谢谢。一路平安。”
雌龙看起来有些失望。“到处，都找过了。”
扎拉克苟斯满怀敬意地埋下头颅。“我会偶尔回来的。”
玛里苟斯脑中一连串的心思被卡雷感知着。这两头始祖龙来自不同族群，没有办法谈恋爱，但是他仍热衷于证明自己的能力。同时，他现在既不累也不饿，正适合做些运动。“他，在狩猎吗？我还知道，一些地方。”
“你不必为此自责，扎拉克苟斯。”卡雷温柔地打断了他。“我尊重你的选择，我感激你没有不辞而别。说实话，早在你先前离开的时候，我就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她想了一下。“他，热衷于，探险。”
年长的蓝龙清了清嗓子，声响在空寂的走廊中反复回荡。他埋下头，说道：“你让我更难说出口了，卡雷。我有一个一直藏在心底的愿望，希望有一天能接触到那些我从未有机会学习的奥术知识。因此，我恐怕得踏上一段遥远的旅程了……”
这勾起了玛里苟斯的兴趣，因为这也正是他平时的爱好。“不在这里，那肯定，在南方。有什么痕迹吗？”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我最钦佩的蓝龙之一。你从不计较个人得失，这一点我一直都以你为榜样。”
“我知道他刚才的位置，不知道，现在的。”
“请让我说完。”即便年岁更长，这位蓝龙在体型上仍不及卡雷，“穷我一生，都在织法者麾下尽忠职守，无论这头衔是由你还是玛里苟斯所持。我曾在恶战中杀敌，也曾在任务中涉险，自始至终从未逃避过任何职责……”
“带我去。”
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不难预料，卡雷试着想要打断他。“扎拉克苟斯，你不必如此……”
雌龙转身起飞，玛里苟斯立即跟上。奇特的飞行方式让卡雷一时间有些晕眩，但他很快就适应了过来。然后他注意到了这对始祖龙正在穿越一片岩地，往更暖的地区飞去。
“如你所愿。我很高兴还是等到了您的归来，否则的话我会倍感愧疚。”
“这是哪里？”玛里苟斯问道，“同巢兄弟，来过的地方？”
卡雷摇头否定，回答道。“那个头衔已经不属于我了，扎拉克苟斯。”
“是的。”
“向您致敬，织法者。”年迈的蓝龙低头行礼。通道是如此宽敞通畅，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擦身而过。
卡雷对始祖龙的交流能力更感兴趣了，不过正当他想要听到更多对话时，另一头炭灰色的始祖龙出现在了西面的视野中。这头灰色野兽发现了他们，并且马上冲了过来。
前方有声响传来。一头雄龙突然出现在了通道中。卡雷本没有指望还能在魔枢中遇见族人，他尴尬地停住。
玛里苟斯低吼一声，两头始祖龙一触即发。卡雷意识到这一次恐怕不会是他所期望的和平会面了。
卡雷顺着走廊往密室走去。沿途之中，他一次又一次体会着这些符咒几不可察的触感。它们还能持续多久，他说不上来。总之，不会太久了。
“不要打架！”雌龙呼喊道，“不是敌人！”
不过所有这些关于“她”和龙眠联军的思绪都在卡雷抵达魔枢结界时退去了。在穿越这道无形法网时，他只察觉到了轻微的刺感。此刻，结界仍旧存在，但已比他出发前往峰会时更为衰弱了。
“没用的！”玛里苟斯咆哮着迎上了新出现的始祖龙，“他是笨龙！不聪明！”
一段距离之外，两头蓝龙齐齐飞上高空，朝向南方而去。他们是否还会归来，卡雷无从知晓。飞抵魔枢的最后一段路程里，他试着让自己不要再去为此烦心。在龙眠神殿的峰会中，卡雷是最后一个到达的，这并不是因为路途比其他任何一位龙王更加遥远。魔枢所处的这块冰封之岛——考达拉，位于北风苔原的西北方向，而北风苔原与龙骨荒野一样，本身就是诺森德大陆的一部分。事实上，他所需要飞越的距离是所有与会者中最短的。而他迟到的原因，卡雷相信若是说出来恐怕连三位龙王都会吃惊。
灰龙张开血盆大口，雷鸣般大吼一声。震荡如同锤击一般，刺激着卡雷和玛里苟斯的感观，令他们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回返后退的弧线。
魔枢绝不仅仅只是织法者和蓝龙军团的王国那么简单。它汇集了来自整个艾泽拉斯的奥术力量，蕴含着无穷无尽的魔力。这座冰冷陈旧的堡垒，其内是错综的隧道和洞穴，其外是大量的守护符咒，只允许蓝龙一族安然进出。只不过随着符咒力量的逐渐消退，卡雷借故离开吉安娜时描述的事态已变得比他想象得更加严峻。
灰龙丝毫没有迟疑，跟着又冲了过来。与先前的两头不同，这头始祖龙正如玛里苟斯所言，也正是卡雷原先了解的类型——原始的野兽。
* * *
玛里苟斯及时恢复了平衡，在来敌逼近时转身喷出一口寒霜。灰龙被包覆其中，双翼和头部立时冻结，倒头栽了下去。
就如同他原本想要以守护巨龙的身份迎接的未来一样，都已沉沉死去。
玛里苟斯俯冲直追，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灰龙挣扎着震落冰碴，准备再次爬升，慌乱中尾部恰好扫中了玛里苟斯的胸口。
蓝龙苦笑一声，赶走了脑中的思绪。半空之中他划出一道弧形的轨迹，龙眠神殿在视线中一掠而过。跟爪中所握法器一样，龙眠神殿也曾是远古遗迹，只是对卡雷来说，如今后者已不再有任何意义。它已如同方才逃离的那具尸骸一般，再没有生命的痕迹。
空气在玛里苟斯的胸肺中乱作一团，冰蓝色始祖龙挣扎在昏迷边缘。卡雷努力地想要与他一同理顺气息，尽力让自己稳在空中。卡雷想要鼓励他，但自己的意识也在无助地一点一点流逝着。
卡雷并没忘记其余的严峻事态，比如蓝龙军团的土崩瓦解。但这件法器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借口，让他暂时不去想近来的失败。就如同生死攸关的守护巨龙之责，曾一度成功地让他将安薇娜放下。
就在此时，一道火浪狠狠拍在了灰龙脸上。灰龙痛苦地号叫着。火焰在他双眼附近烧灼着，他紧紧阖上眼睑不停甩动脑袋。
卡雷为自己的疑神疑鬼嘲弄般地笑了一声。他埋首再次确认了一遍握持法器的方式，然后便冲向天幕。远离脚下的荒原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通畅多了。他抖擞精神直奔魔枢飞去，在那里，或许便能从这件器物上研究出更多信息。在玛里苟斯担任魔法守护者的千万年里，蓝龙一族汇集了大量的奥术知识。即便失去了守护巨龙的头衔，那些知识也仍然随时可供卡雷学习。
第二发火球被释放的时候，喘过气来的玛里苟斯也跟着喷出一颗冰球。两面夹击之下，灰龙退却了。他带着挫败而痛苦的号叫，远远逃去。
诸龙之父空洞的眼窝对上了他的目光。
玛里苟斯抬头望向雌龙，让卡雷也得以一同观察。她看起来松了口气，但也有些困惑。
蓝龙怒喝一声，几乎想要将其脱手摔出，但最终还是紧紧握住了它。卡雷在肋骨的间隙间找到了一个宽到足够让他离开的缺口。然而当他回到外部时，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卡雷往右望去。
“他，在害怕。我不想打。没有办法。”
卡雷着迷地研究着这件工艺品。但就在此时，光晕突然散去。蓝龙立即停止了动作，然而光晕再也没有出现。同时，奥术能量的感应也随之消退了。
“‘害怕’？”玛里苟斯哼了一声，但卡雷却开始仔细品读她的解释。他的宿主只看到了袭击者的表象。“哼！傻龙，笨死了。不像我，不像聪明的玛里苟斯！”
而自始至终，它都被淡紫色的光晕环绕着……包裹却不接触，就好像笼罩在小小世界上的不散云层一般。
“你很聪明，玛里苟斯。”她附和道，“超级聪明，比我聪明。”
卡雷用一种与巨龙形态极不相称的精细动作将法器提了起来，这是一件难以辨认材质的八角形器物。初看似是黄金，但是当他换一个方向握持时，看起来又像是钢铁一般。再换一个角度，又变得好像是纯白闪耀的稀有金属。
玛里苟斯欣然接受了她的赞美，但卡雷怀疑这头火红色的始祖龙远比她自己描述得要聪明。
最初，他所触碰到的只有污泥，但是当他从边缘往中心切入的时候，双爪最终接触到了某件不是泥土的东西。
“我很聪明。”玛里苟斯高傲地复述了一遍，“我会找到你的同巢兄弟，阿莱克丝塔萨。”
柔和的，淡紫色的光晕开始从坑洞中散出。卡雷立即收住双爪。在确认没有其他情况发生之后，他开始谨慎地从边缘翻开土壤。
阿莱克丝塔萨！卡雷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面前的年轻雌龙，最终从她平整、清瘦的面庞上确认了特征。是的，这是阿莱克丝塔萨，只是远比他所能想象得还要年幼，年幼的难以相信这就是生命缚誓者。显然，两头始祖龙在先前卡雷丧失意识时所见的骇人景象中的某个时刻互相告知了名字。
卡雷不想冒险施放第三个法术，他开始用前爪直接刨开泥土与积雪。这需要付出不少劳动，但他已看到了喜人的成效。魔力的感应越来越强烈，只是幻象再也没有出现。
奇怪的是，阿莱克丝塔萨只是无神地点了点头。她仍旧望着袭击者逃走的方向。“他很害怕。他打我们，是因为害怕。为什么这么害怕？”
他再次甩了甩头，回到眼前的境地中来。透过坑洞，他能感觉到法力的源头已经非常接近，现在所需要的不过是往下再挖深一点。
玛里苟斯耸了耸肩，他完全没注意到这点。一如既往，卡雷感受着玛里苟斯的每一条思绪。可他只想赶快摆脱眼下的疯狂，他担心着自己的身体现在不知道会是怎样。
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卡雷甩了甩脑袋，接着望向坑洞。在经历方才的幻象之时，第二个法术也消退了。但他此刻所关心的已不再是坑洞。那幻象实在是太过栩栩如生，仿佛自己曾亲自置身其中。但是这让他丝毫理不出任何头绪，尤其是最后那两头宛如灾厄化身的始祖龙。
又一阵晕眩袭来。卡雷在黑暗中迷失了一会，睁眼时却仍没能回到魔枢，而是进入了幼年玛里苟斯的另一段经历。
卡雷大喝一声，蹒跚后退，跌进了迦拉克隆的胸腔之中。这里早已被层层霜雪封死，不仅承载了他的体重，还让他的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根据卡雷的判断，这里就是刚才那片崎岖岩地的另一块区域。天幕昏昏暗暗，一如诺森德上空的阴霾。
另一头依稀可以看出是绿色皮肤的始祖龙，正朝卡雷飞来。它干裂的肌肤黏附在腐败的骸骨之上，苍白的双眼已然失去了生机……却仍然向前直冲，准备攻击。
一声悲号传到了他的——玛里苟斯的——耳边。
一头白色始祖龙尖啸着化作枯骨。
玛里苟斯并没有如卡雷所期望那般立刻扭头望去，看来，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哭号毫不减弱地持续了许久，他才终于转身。
一个身着长袍，头盖兜帽，只露出一条手臂的人形生物。
在那里，卡雷终于看到了阿莱克丝塔萨。她仰头望天，正为逝去的生命哭泣。这声音是如此悲恸，让卡雷不禁想到若是他怀抱自己族人的尸体，也定会在彻骨的寒意中不能自拔。
一头炭灰色的始祖龙正放声大笑。
阿莱克丝塔萨垂下双翼将逝者的尸身盖住。她的身子颤动不止，龙尾一次又一次地朝着坚硬的岩地狠狠拍下。
一头浅黄色的始祖龙正在和另一头橙色始祖龙争吵。
一如玛里苟斯所应承的那样，他找到了她的同巢兄弟……或者说，她兄弟的遗体。卡雷已不忍再看，但玛里苟斯反倒对尸骸生出了兴趣，就仿佛他正试图搞清楚死亡的含义。
忽然间，接连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阿莱克丝塔萨的兄弟死得格外惨烈。对于这个残酷世界来说这并不稀奇，但他显然不是在与别的始祖龙战斗时败亡的。在卡雷，甚至于玛里苟斯的了解中，都没有任何始祖龙能将尸体毁坏成这副模样。这头火红色的雄龙除了干枯的皮肤和骨架之外，再没剩下任何东西。
卡雷有些挫败地望着地上的浅浅小坑，然后伸出前爪一挥。奥术能量接连轰入坑中，一层层削开地表。如同被无形之手引导一般，奥术能量在卡雷的注视下持续工作着。终于，蓝龙在越来越深的坑洞面前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而更糟的是，扭曲的面容昭示着阿莱克丝塔萨的兄弟在整个过程中承受了极其可怕的痛苦。
但仅仅才接触地面片刻，光球就开始迅速瓦解。即便在卡雷的全力维持之下，光球也没能走上多远，就彻底消散。
阿莱克丝塔萨仍在哀悼。然而不知为何，玛里苟斯突然颤抖了起来，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卡雷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就连玛里苟斯自己也不清楚。
卡雷集中精神，接着张嘴呼气。一颗紫色的光球出现在了空中，然后缓缓向目标飘去。在它接触到地面的时候，立时生成了一片白雾。在卡雷的引导下，法力之球开始让千万年积覆的霜雪渐渐消融，它一点一点朝着更深的地底飘去。
一个巨大的阴影覆盖了他们所在的区域，随即又消失无踪。玛里苟斯立即升空，迅速地环视了一圈，但唯一看见的只有一片厚重的云层。
一开始，他猜测是有人最近才将这件器物安置于此。毕竟，亡灵天灾的腐烂仆从们曾经花费了大量时间来试图挖掘这副骸骨。他们的领袖希望为其注入生命，以创造一头史无前例的冰霜巨龙。但是，他们很快便被驱赶开了，他们的挖掘从未深入到卡雷所感应的位置。正因如此，蓝龙只得认为诱使他来到此地的器物恐怕已经被埋藏了一段极其长久的时光——或许自巨龙陨落之时就已在此。
不！有什么东西在云层之上。卡雷立即反应了过来，并试图驱动玛里苟斯往头顶望去。
在接近感应源头的时候，蓝龙伏低了身子。迦拉克隆此部分的尸骸已经深陷地底，原本就令人不安的景象此刻更增添了几分幽闭。但卡雷还是没有退却。他从未探寻过这样的魔法痕迹，更令他在意的是，他先前多次造访龙眠神殿的过程中竟然都没有察觉此地。
他的宿体最终照做了。也就在此刻，潜伏于高空之上的生物瞬间地掠出了云层底部。
卡雷仍旧决定探寻此地。这是好奇心使然，亦是因为别处等着他的也全都是麻烦。
然而卡雷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认，周遭的一切就开始化作一片混沌。诡异的声响、怒吼，以及走马灯一样闪过的画面包围了他，让他完全理不出任何头绪。
伴随着挥之不去的惧意，卡雷在迦拉克隆的肋骨间降落了下来。即便自己的想象力一直在恐吓自己这骨架下一秒就会恢复活力，迦拉克隆将会拍地而起一口将他吞没；即便狂风一再号叫着穿透骨隙，仿佛此地所有逝去的龙族都在警告他别做傻事。
如此……黑暗再度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