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佳!”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把脚伸下床,呼唤道。“卡佳,你怎么可以这样!”他大声喊道,深信她是听得见他的话的,她就在这里,只不过不吭不响,不回答他,仅仅是因为她感到惭愧,她已懂得她所做的那一切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可怕后果。“唉,算了,卡佳,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了!”他痛苦地、含情脉脉地悄声说,很想说他愿意原谅她的一切,只要她像过去那样投入他的怀抱,使他俩能一起获得拯救——拯救他俩在那美好春日里的爱情,仅仅在不久以前,这爱情还宛若天堂般美妙。但是,他刚刚悄声说出:“唉,算了,卡佳,反正就是那么回事!”立刻意识到,不,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恰恰相反,已经没有挽救的希望,再也回不到他曾在沙霍夫斯科耶庄园里的阳台上,在茉莉花丛中,见到过的那个绝妙的景象了,再也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他感到胸口一阵疼痛,泪水随即静静地流了出来。
米嘉醒了过来,全身冷汗,惊骇而明确地意识到他已被彻底地摧毁。世界无望和黑暗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甚至超越了地狱,超越了坟墓。屋里一片漆黑,窗外是雨水的敲打声和拍溅声。而这敲打声和拍溅声,使他那因发热而打着寒战的肉体不堪忍受(单单是声音他就受不了)。而最使他惊骇的,最使他不堪忍受的莫过于两性的那种可怕的、堕落的、违背人性的苟合,可他自己似乎就曾伙同那个剃光胡子的绅士做这种苟合的事。从大厅里传来说话声和笑声,这些笑声也是可怕的、堕落的、违背人性的,因为它们对他来说是那么陌生、无情、冷漠,因为它们让他忍受生活的粗暴。
这疼痛是那样强烈,那样难以忍受,以致他不去想他要做的是件什么事,不去考虑这件事会产生什么后果,而只是渴望哪怕只让他有片刻时间摆脱这种疼痛,再也别待在这个厌恶的世界中了。在这里,他度过了今天这一天,还做了一场人世间最可怕、最恶心的梦。他在暗中摸索着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摸到了冷冰冰、沉甸甸的手枪,如释重负地深深叹了口气,张开嘴巴,怀着脱离苦海的喜悦,用力地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