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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什么意思,‘站住’,伙计?让开道儿!”一个轻蔑的贵族嗓音答道——这个声音是那天夜里亚当听到过的!马靠得更近了。亚当感觉到自己因气愤与焦虑而颤抖。他该怎么办?没有时间装填火枪了,于是他将它调转过来打算当作棍棒使。之后,那些骑手突然在他们下方的河岸边停了下来,接着,罗杰·撒切尔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站住!那边是什么人?”亚当身边的约翰·斯普拉格冒失地喊道。

“往后站,不然我就开枪了!”

对未经训练的人来说,这是一道错误的命令。这一群人散成混乱的一团,急匆匆、摇摇晃晃地朝浅滩跑去,黑暗中两个人绊倒了对方,兵器“哗啦”一声掉到地上了,有人开口咒骂。亚当听到罗杰一面踩着水过浅滩,一面在喊“现在,保持队形!聚在一起,不要分散!”但人们很难知道该跟谁站在一起。他听到前方有脚步声跑过,就在通往阿克斯桥的路上,还有一些人在他身后噼噼啪啪地踩着水过浅滩,但他身边只有两个,不,是三个人——约翰·斯普拉格、威廉·克莱格、汤姆·古德柴尔德。在他们左侧,四个骑手从克里河岸边的阴影里冲了出来。

亚当意识到他的前后都有骑手,是罗杰·撒切尔与约翰·克莱普。

“赶快,伙计们,”罗杰·撒切尔命令道,“那边有骑手。最好能快点过浅滩,这样他们就不会夹在我们和桥中间了。”

“撒切尔?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老兄?这是水路交通要道。叫这些人让开路!”

他们从克里顿一路向南前进,克里河就在他们左边,在每一年的这个时间里它实际上只是条小溪,从哪儿过去都很容易,这儿是克里河和阿克斯河汇合点上方的浅滩,因此在这儿过河最容易,再朝东走几百码的阿克斯河,那儿是一条深深的、水流湍急的河流,一座三拱石桥横跨在河的两边,承担着埃克塞特与莱姆之间的所有交通。一条小路位于这两条河之间,它始于舒特,围绕着克里顿外缘,正是从这条小路上,他们听到了马笼头的叮当声。

就是那个声音,这一定是库特奈·波尔爵士的声音!还是那晚他们遇见的同一拨人。亚当紧紧抓住火枪的枪管,他感觉到身旁汤姆那庞大的身躯也绷紧了。现在为西蒙复仇的机会到了!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好。道路加高的路堤意味着骑手的脑袋就正好在他们下面。看他们敢不敢拱上来!

“是的!他们会顺着溪流从那一边下来,前往大桥。”

“这些人都带着兵器,是出去为蒙莫斯公爵而战的。我建议你们往后退,让他们过去。”

“你听到了吗,罗杰?”

那些骑手犹豫了,亚当意识到他周围的路堤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可是没有人走向前。他看见威廉·克莱格的砍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圣歌结束了,队伍在寂静中行进了一会儿。当他们来到莱姆路,亚当好像听到了从克里河的另一边传来了马笼头的叮当声,还有皮革的咯吱声。他大声呼叫罗杰·撒切尔。

“他们已经将导火索点着了。”下面的声音说道。

“但愿没有。我们行动得够快了。但如果有的话,我们得给他们剪剪胡子!”

“这些跳梁小丑不知道怎么开火枪。”库特奈爵士拖着长音说道。

“你认为桥那边会有人吗,威尔?要是他们想要阻拦我们的话,那正是他们的有利位置。”

“如果你想试试,波尔先生,这把枪就正对着你的肚子!”

可是,亚当却没有如此轻松。他转过身看着身边威廉·克莱格瘦小的、皱巴巴的身形,他正紧紧抓着他的修剪工具。

亚当朝右边看去,见到约翰·斯普拉格已经设法将他的枪放到支架上了,而且将导火索摆好放在火药池上并攥在手里。

他们走到市场的末端,然后向左转,经过了理查德·扬的大宅子,之后就突然走出了村子,踏上了前往克里福德的道路。有几个妇女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距离,但一个接一个,她们就落在后面了,只好挥手呼喊着道别。她们的声音淹没在了广袤的黑夜中。纵队里的一个人开始唱圣歌,其余的人一个接一个都跟着加入。如果前方路上有人听见或者看见,他很容易就知道有事情正在发生,但对这个队伍的大多数人而言,在黑夜里悄悄行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公爵已经登陆了,他们的时机已经来到,用不着再藏着掖着了。

下面一阵骚动,响起了不安的低语声,亚当好像听出了罗伯特·波尔的声音,还有那句“到桥那边去”。之后,那些马匹突然向左边转去,朝阿克斯的方向绝尘而去,消失在路边的黑暗当中。

这个小纵队大约总计三十人,两个骑手在最前端骑马前行,他们开始蜿蜒而行出了市场。马蹄的咔哒声与行军队伍沉重的脚步声从四周墙上反射回来,当即就淹没在妻子、家人的欢呼声、哭泣声与招手告别的声音当中。亚当看见安和其他姑娘们,还有玛丽怀里抱着的小奥利弗,他内心的麻木开始融化,变成极度的痛苦,以至于他不能跟他们挥手呼应,而只能扭头看着别处,他颤抖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双眼模糊,心里暗自感激前方光线昏暗。

“他们会赶在我们前面到达桥那边的!快点,约翰!”罗杰·撒切尔与约翰·克莱普调转马头,沿着道路一溜烟跑不见影了。

纵队勉强集合起来。大部分拿“长矛”的人要么带的是长柄镰刀,要么是修剪工具,但是在红色的灯笼光照射下,人们肩上扛着这些家伙看起来也足够杀气腾腾,似乎他们已经历过浴血奋战。

“快点,伙计们,快!”威廉·克莱格喊道,但是约翰·斯普拉格拽着这个小个子男人的胳膊。

“现在,朋友们,让我们列队,尽我们所能像战士一样精神抖擞地走出小镇。每排四人并肩前进,长矛兵站在队伍的前、后排,火枪手站在队伍中间。”

“不,等等。慢点来。我们可跑不过马,所以没有必要去尝试。我们要做的就是待在一起。他们害怕我们这样,但如果我们跑开了,他们就会将我们砍倒!”

有那么一会儿,广场上的所有人都恭敬地低下了头,由伊斯雷尔·富勒带领着他们祈祷胜利。灯笼照射出的光使得他们在周围墙上的影子无比巨大而恍惚;牧师周围聚集着一些模糊的、头戴黑帽的身影,可是,他们的行动却是如此清醒。安站在广场边缘看着他们,觉得要不是他们扛的火枪和肩上闪着红光的长柄镰刀,还有目送他们的妇女的眼泪,他们本来看起来更像是耶稣诞生时围在婴儿床边送去祝福的人们。几分钟之后,伊斯雷尔的祷告结束了,于是罗杰·撒切尔又开始发号施令。

“是的,就是这样。你刚才告诉过他们,斯普拉格先生!”汤姆说道。

“是的,伊斯雷尔,让我们出发前祈祷上帝的祝福吧。”罗杰·撒切尔说道,他骑着男仆给他牵来的马,咯噔咯噔地来到了广场中心。“你现在领着我们做吧。但要快点,因为我们有重要的工作要为上帝去做。”

约翰·斯普拉格大笑。“我是说了,小子,但我不知道,如果我开枪了这个破东西能不能用。你的枪也装弹了吗,亚当?如果我们有两把枪,一起开火,少说也有一把会把他们的马吓得屁滚尿流,四散而逃!”

“我们需要的不是武器,而是主的祝福!”伊斯雷尔·富勒的大嗓门隆隆响起,在火炬的照射下,他的黑眼睛在黑胡子上面闪闪放光。“如果我们心怀正义,口中念着祈祷来开启我们的冒险征程,我们将所向披靡。”

“我早该用它来打他们。”亚当嘟哝道,一边从约翰的火药桶里往他的火药池里装弹药。他朋友发自内心的镇静令他惊叹,他不知道,自己虚张声势的嗓音像面具一样掩饰着内心的震颤,也在鼓励着别人。

“但愿公爵带了些更好的武器来。”约翰·克莱普一面说道,一面从马上俯下身子。“今晚有谁试图阻挡我们的话,能用这些东西来对准他们就行了。我们以后再学着怎么用。”

这一队冷酷、欢快的人们迈着沉着的步伐出发了,他们沿路向前走去。夜空繁星点点,群山森林繁茂,但山的轮廓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夜空下面,河流闪着微光慢悠悠地朝大海流去。大桥就在前方某个地方。

亚当对此非常赞同,尽管他一直认为他应该带上父亲那把旧火枪,可是,用长矛或者长刀会让他感到更安全。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眼前浮现出一片光芒四射的黄色光线,接着一声刺耳的马嘶声,又有两声枪响,前方某处传来一片混乱的叫喊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尖叫声、欢呼声混杂在一起。

“你最好带点简单好使的东西,就像这个一样。”说话的是菲利普·考克斯,他是一个矮小、快活的制革工人,家里有五个孩子要养,他举起一把从一个农夫那里搞来的砍刀——又长又弯的锋利刀片用螺栓固定在了杆儿的一端。“你们还在那儿找火药的功夫,我已经都用这把刀砍倒四个天主教徒了。”

这群人下意识地停住了,而后便朝着声音的方向开始小跑而去。之后,又有马蹄声飞快地朝他们奔来,两个骑手从黑暗中出现,一个骂骂咧咧试图阻止另外一个。这群人往路边移开了一点,就停下了。之后,亚当听出了是谁在骂骂咧咧。

“我真希望这能把那些天主教徒们吓跑,反正我是吓得够呛!这么多铁锈,如果开枪的话,它有可能会爆炸的!”

“是他们,约翰!快点,给他们点厉害看!”他说道。

约翰·斯普拉格举着灯笼狐疑地看着自己火枪的火药池,以及火药池周围的铁架子,苦笑了一下。

他将火枪抬到肩上,用左手瞄准,将火绳伸向火药池。“砰”一声巨响,他的肩膀受到重击。他发现自己仰面朝天跌倒在路上,他听到耳朵里的啸叫声,还有远处微弱的马匹后退的声音。之后,就在身旁,是一片欢呼与大笑的声音,还有几只手伸到他胳膊底下扶他站起来。

“是的,约翰,你说得对,”他咕哝道,一部分是自言自语,“但愿他们给我们更多的警告,可别像那天晚上一样。”他将那卷火绳的一端小心地对准另一人的火芯直到他自己的也引燃了。他的手很稳,一点也不抖。只是不知怎的,这似乎不像他的手。

“我告诉过你,这会令他们丧胆,亚当!”约翰·斯普拉格窃笑道。“我不觉得他们会停在席福这一边!”

“我觉得咱们在这儿就应该把这些点着,亚当。等战斗打响了肯定就来不及了。”

“我打到他们了吗?”

这看起来是很笨拙的战斗方式。他试图记住这些细节,却被搞得晕头转向,只好放弃。不管怎样,这个火枪加上厚重的木质枪托真是件异常大的装备。时机到了的话他只能开一次枪,之后,就把它当作棍棒一样四下挥舞,乱打一气。他很羡慕威廉·克莱格与菲利普·考克斯,他们只是在肩上扛着简单锋利的修剪篱笆的工具。约翰·斯普拉格轻轻推了推他,伸出了他一大卷快要燃烧殆尽的火绳,火苗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这我可不敢保证,朋友。这个火枪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使。不过,我想你倒是在我耳朵里炸了个洞!”

就着灯笼发出的光,亚当看着他那把自内战以来在地窖里挂了多年的老火枪。子弹已上膛,他以前从未开过枪,但自认为知道该怎么做——先将它放在支架上,再将一些火药颗粒倒进火药池里,将火药池的边缘擦干净,然后用点着的火绳去点燃它。哦,当然,在此之前,先要瞄准,否则,其余一切都是徒劳。至于重新装弹嘛,可以用擦枪管用的捣杆,这会儿它在哪儿呢?一时间,他以为自己把它落在家里了;之后,他又找到了,它就挂在他的皮带上。他有五发子弹,还有半袋火药,但是时间这么紧迫,哪有时间去擦拭枪支,并且重新上膛呢?

“其他两个呢?”威廉·克莱格问道。“这是他们吗?”

“再等一等,小伙子们。”罗杰·撒切尔站在他家的台阶上,高举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除了住在南大街豪宅的理查德·扬爵士,他是村里他们所属教派最富有的人;但理查德爵士却是坚定的辉格党1人,在过去,他多次支持废除天主教国王詹姆斯的计划,数年前,他甚至还在自己家里招待过蒙莫斯。但他这会儿不在家,于是乎自然而然就该由罗杰·撒切尔来领导大家。“我们是要去当战士的,一开始就要有个战士的样子。首先,检查你们的武器是否一切准备就绪。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能看出我们是当真的!”

另一匹马从黑暗中朝他们冲过来。威廉和汤姆·古德柴尔德谨慎地向前迈步,将长矛与砍刀放在身前威慑敌人。另外两个人跟着他们。

听闻此言,人群中立即响起不安的嗡嗡声和低语交谈声,几个声音大喊,他们应该快点上路。

“那边的人是谁?是你吗,波尔?”

“赶紧点,兄弟们!”他们中的一个哑嗓子喊道。“我儿子说,他看见我们的小牧师一刻钟以前朝舒特宅邸那个方向跑了,就像火烧屁股一样。”

“不是!是我,约翰·克莱普。我们把波尔一伙人从桥那里赶走了。是你们朝他们开的枪吗?”

“这是一个更好的方式,罗杰。”他回答道,但这个答复被淹没在一片混乱当中,因为另一群人从维卡拉齐大街匆忙赶到了市场里。

约翰·克莱普的马快步跑到他们旁边,他们松了一口气。

“汝也不可背叛主,也不可慑于淫威去拜虚假的圣像!”罗杰·撒切尔反驳道,他对这个贵格派教徒勉强笑了笑,但他的声音明显透着急躁与急切,他急着要出发,一刻也不能停留。“彼得,我们在此的所有人中,没有谁是因为屠杀的欲望而心甘情愿前去杀戮,这你是知道的。但我们要去抵抗的那些人是邪恶的天主教徒,如果我们听之任之,他们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他们会烧毁我们的家园,还有你的!你以为仅仅晓之以理就能将这种人争取过来吗?”

“不,是我们这儿一位好斗的朋友干的!只是他干完了自己也被撂倒了,他正在躺着睡一会儿。”

“那我就留下来,因为我无权擅自屠杀上帝创造出来的人们,不管他们有多坏。”彼得提高了嗓门,似乎有意让在场的人们都听见他的话。“圣经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汝不可杀人。’”

亚当在黑暗中可怜兮兮地揉着肩,竟然可笑地对这个嘲弄沾沾自喜。也许,他是让自己出了点洋相,但至少他开枪了,至少他没有逃跑。

“如果你要跟我们一起到我们所去的地方,它们会有用的,彼得,这次没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没有人受伤?”

“我不会拿起武器反对任何人的,撒切尔老爷,你知道的。”

“没有。”

罗杰·撒切尔的家在市场里靠近教堂的地方,是座火石墙面的大房子。亚当和汤姆一起赶到那里,他搜肠刮肚想要找些同情的话安慰这个刚结婚就离开了新娘子的大个子年轻人。但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汤姆就迫不及待地挤进了人群中,他们聚在一起,用低沉的声音热切地交谈着。不到几分钟,人群的数量就翻倍了,几乎村里一半的男人都来了。他们大部分都是像亚当一样有家室的男人,虽说也有极个别像汤姆一样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一个十四岁大的男孩子,保罗·亚伯拉罕斯,亚当是不赞成他这么小的年纪就来这儿的。虽然大部分人手里都拿着根粗棍子,但只有四分之一的人有自己的武器。甚至等罗杰·撒切尔分发完他私藏在地窖里的半打火绳枪、几把手枪及若干柄宝剑后,还有半数以上的人没有武器。亚当看见罗杰递了把手枪给彼得·贾尔斯,他是镇里少数几个贵格派信徒之一,但彼得却将它推开了。

“那么,我们继续朝桥那边走,我们要聚拢在一起。我想今晚我们不会再跟他们有什么交锋了。伊斯雷尔·富勒觉得他打中了一人,还有一个掉下马来被水冲走了。”

这是一个温暖而令人窒息的夜晚,空气清凉寂静。等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将目光从斑驳的灯笼光影移开,看见夜空呈深蓝色而不是黑色,点点繁星开始出现。但在寂静的天空下面,小镇的各个角落都有人在行动。狭窄的鹅卵石街道上回响着喊叫声与跑动声,人们提着灯笼冲出门廊、转过拐角,灯笼将人们的影子投射在墙面,就像是巨人般的恶魔从地狱里蹿上来一样。

就这样,人算不如天算,在集结一小时内,他们幸运地打胜了第一场战斗。就在亚当和其他人还在克里福德争论时,其他一些人已经跟伊斯雷尔·富勒继续前行并且及时到达阿克斯大桥,抢先占领大桥以迎战波尔一帮人,当他们四个骑手从黑暗中骑向前来时大吃一惊。就在这些骑手畏缩不前时,罗杰·撒切尔和约翰·克莱普从后面上来给他们突然袭击。只有四个骑手对抗他们三十人,虽然,也许只有其中一个骑手被击中,但尽管如此,对这些从未接触过武器的人来说,这仍旧极大地提升了他们的士气。这是他们那晚厄运以来的逆转,亚当甚至比汤姆还要高兴。他们在大桥那儿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再来,于是他们又开始了长达六英里的艰苦跋涉前往莱姆。在星空下,在空荡荡的荒野上,赞美诗与凯歌又一次响起。

第一晚,这些事情并未让他烦扰,他只是意识到长期以来担惊受怕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他知道他在做自己决定的事情,也是别人期待他去做的事情——他在参战,而这令他惊恐不已。这种感觉陌生又恍惚,似乎所有一切都跟他有一点距离,他的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这就需要他付出比平日更多的注意力。他走出忙乱嘈杂的村舍,迈入昏暗的街道,他的所见所为是如此真实,再清楚不过了,但同时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他似乎又超然、冷酷且麻木不觉。

1 辉格党代表新兴资产阶级和新贵族的利益,主张限制王权,提高议会权力,后为自由党取代。

当时,亚当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晚发生的一切,尽管在那以后的很多夜晚,他们要么突然做出作战决断,要么遭遇冲突、伏击以及强迫推进,诸如此类的事件数不胜数。日子久了,每天晚上发生的具体细节就彼此混淆在一起了,他仅仅记得一些重要的事情,诸如天是否下雨,他是否吃饱、是否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