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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蓝星一直走到河族边界,她冲着雾脚和石毛的背影大声喊道:“现在你们知道了真相,我们必须谈谈,希望你们都来雷族营地。我会通知雷族武士们,无论你们什么时候来,都直接领你们来见我。”

蕨毛和沙风站在附近,越来越多的雷族猫登上太阳石,望着敌人四散溃逃,云爪仰头发出一声胜利的号叫。

雾脚和石毛走到河边。石毛回头大吼道:“别来烦我们,不论你怎么说,你都不是我们的妈妈。”

他转身沿着裂沟往外走,发觉灰条紧紧跟在他后面。走出石头群,他望见河族众猫已经撤往河边,黑掌跑在最前面跳进河里,朝对岸游去。

豹星最后一个撤到河族边界内。她朝灰条摆了摆尾巴,对她的武士们厉声喝道:“你们都往那里看!如果不是这个叛徒,太阳石已经属于我们了。他不再是河族的一员,如果你们在河族领地内逮着了他,立即格杀勿论。”

火心撑起身子,等冷静下来后,他发现喊杀声已渐渐隐去,太阳石到处都是血迹,安静得令他喘不过气来。“唉,我去瞧瞧情况怎么样了。”

说完这话,她转身跳进河里。

灰条耸了耸肩膀走过来。他的腿有一点儿跛,毛上沾的都是灰土。灰条小声说:“我没有选择,我不可能伤害你,是吧?”

灰条一言不发,就如一块石头般垂着头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

过了半晌,火心说:“谢谢你。”

沙风问火心:“出什么事了?”鲜血从她肩膀处不停地往下淌,但她两眼炯炯有神,脸上充满了疑问的神情。

豹星见状不妙,立刻转身逃走,雷族武士们乘胜追击。火心和灰条则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火心真想回到营地里对她倾诉衷肠,可现在千头万绪,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于是他解释说:“灰条救了我的命,他把豹星从我身上拉开了。”

忽然,她的恫吓被淹没在一片喊杀声中。火心还以为对方来援军了,急忙抬头张望,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一群雷族猫如潮水般涌入石头群中,鼠毛、黑条、沙风和尘毛,还有迅爪率领着一干学徒。迅爪及时传到了口信,他们的援兵终于来了!

“唉,那他可回不去了。”沙风转头又瞅了眼纷纷跳进河里的河族猫,然后她关心地看着灰条,喃喃道,“他该怎么办呢?”

“惩罚你?”豹星的脸因愤怒而变得扭曲,“我要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我要把你放逐到森林里,让狐狸追着吃你!叛徒!我要……”

火心猛然感觉到一阵狂喜。无论灰条对他的孩子们感情有多深,如果他不能回河族,那他就只能回家了。不过这股喜悦很快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愁闷,因为灰条能不能重回雷族并不是他火心说了算的。蓝星允许他回来吗?其他的武士们会有什么反应?

灰条痛苦地看着火心,然后他低下头说:“对不起,豹星,我下不了手,你惩罚我吧。”

火心看见蓝星颓丧地走上坡岸,于是迎过去说:“蓝星……”

豹星凶巴巴地说:“嗯?你还等什么?”

蓝星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迷惘的目光:“他们恨我,火心。”

灰条惊惶地看着她,火心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豹星竟然逼灰条攻击他的老朋友?火心现在根本打不过一只力气充足的猫。更何况,他怎么能忍心对他最好的朋友下手呢?

火心心里很难过,他只顾着灰条的事,竟然差点儿忘记族长正在遭受着无比巨大的痛苦。他低声说:“对不起,蓝星,也许我不该告诉他们的,可当时我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豹星抖了抖身上的毛,瞪着灰条低声说:“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你一直对河族怀有二心。好吧,再给你一个机会,攻击你的朋友,否则休想再踏进河族领地一步。”

“没关系,火心,”令火心惊讶的是,蓝星居然在他肩膀上舔了一下,“我一直都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恨我。”她长叹了口气,“我们回营吧。”

灰条放开豹星,这位河族族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灰条说:“对不起,豹星,可火心是我的朋友啊。”

尽管雷族成功地保卫了太阳石,但蓝星却没有显露出丝毫的喜悦。她走到雷族武士们面前,连句祝贺胜利的话都没有说。她的心思都系在她的两个孩子身上了。

豹星气得语无伦次,气喘吁吁地说:“我逮到你了,我听见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向他发出警示。”

火心见云爪从石头上跳下来落在自己身边,便对他说:“干得漂亮!你今天的表现就像个武士,你们也都一样。”他故意提高嗓门儿,期望能够引起蓝星的注意,“蓝星和我都为你们感到骄傲。”

他四下里张望寻找蓝星,蓝星又不见了踪影,但雾脚和石毛却在这里。豹星趴在他的正前方,大口喘着粗气,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淌。令火心震惊的是,他看见灰条竟然压在豹星的身上,前爪死死地按住她。

蕨毛说:“感谢星族,我们才得以击退河族。”

豹星猛地一扭头,火心猝不及防,不由得松开了爪子,豹星迅速从身边跳了出去。火心爬起来靠在石头上,准备应付豹星第二轮的进攻。鲜血从他腿上的伤口处汩汩冒出。那一瞬间,他突然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打赢这场仗。

云爪插嘴说:“不,是感谢我们才对,我没有看见任何一名星族武士站在我们这一边。”

火心一把抓住豹星的脖子,同时感到自己的腹部被对方猛踹。火心痛得几乎晕倒,他咬紧牙关拼命抱住对方,爪子狠狠揪住她的皮毛。一时间,他只能看到豹星的花斑皮毛在晃动,他的头顶在豹星身上,呼吸十分不畅。

蓝星猛地转过头打量着云爪。火心以为她会加以训斥,不料她显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她轻轻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火心急忙抬头,恰见豹星从石头上扑了下来。多亏灰条的警告,火心才能够后退避开,豹星这一扑只在他的肩膀上抓了一下。豹星骂了一句,向前疾冲,把火心撞倒在地,撞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雷族众猫开始返回营地。火心走过去站在灰条身边,紧张地说:“蓝星,灰条在这里。”

正在这时,灰条突然吼道:“火心!当心!”

蓝星茫然地瞅了灰条一眼。火心生怕她又迷糊起来,连灰条离开族群的事都忘记了。

火心轻声催促说:“放过蓝星吧。”

这时,黑条走上前恶狠狠地对灰条说:“从我们的领地里滚出去!”随即他又对蓝星说:“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刻把他赶走。”

石毛瞅了瞅雾脚,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等一等。”蓝星的语气中又恢复了一点儿往日的威严,“火心,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蓝星慈祥地说:“我的孩子们,哦,我的孩子们……”火心看见她的眼睛里都是欣喜的光彩。“你们现在是优秀的武士了,我真为你们感到骄傲。”

于是火心就把自己眼看就要被豹星打败时得到灰条及时相救的事说了一遍。他解释说:“雾脚和石毛攻击你的时候,是他叫我过去援手的,而且我这条命也是他救的。蓝星,请允许他回到雷族吧。”

他逼近火心,挥爪打了过来,火心急忙护住身体。石毛正要扑过来,蓝星突然迈步站在两位河族武士面前。

灰条满怀希望地看着蓝星。可没等蓝星回答,黑条却粗暴地说:“当初又没有谁逼他离开雷族,现在我们为什么要让他摇尾乞怜地回来?”

石毛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只雷族猫,我们为什么信任他?”

灰条生气地说:“我没有向你或者任何猫摇尾乞怜。”他转头对蓝星说:“可是如果你同意,我很愿意回来,蓝星。”

雾脚说:“别急,等等,火心不会说谎。”

黑条厉声喝道:“你不能让一个叛徒重回雷族!他刚刚背叛了他的族长——你怎么知道有一天他不会背叛你呢?”

石毛龇牙咧嘴,凶狠地说:“我不相信!你在骗我们。”

沙风分辩说:“他是为了救火心才那么做的!”

火心焦急地说:“你们是在雷族出生的,蓝星是你们的亲生母亲,可她不能抚养你们。你们的父亲——橡心把你们带到了河族。”

黑条嗤之以鼻,显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不是的,听我说……”火心扶着蓝星靠着石头站住。外面杀声震天,而裂沟内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蓝星冷冷地瞅了他一眼,说:“如果灰条是叛徒,那么也只是和你们一个德行罢了。族群里都是叛徒,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她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来,转身叱责火心:“你该让雾脚和石毛杀了我,痛痛快快地死在高贵武士们的爪下,总比苟延残喘地生活在一个我不能信任的族群——一个被星族诅咒毁灭的族群里——要强得多!”

石毛声音沙哑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灰池才是我们的妈妈。”

猫群中发出一连串的惊呼声。火心意识到族里大部分的猫还不知道蓝星已经变得绝望、疑神疑鬼了。他知道现在不宜和蓝星争论,于是问她:“这么说,灰条能够留下来了?”

两位河族武士大吃一惊,立刻僵在那里。

蓝星漠然地说:“去或留,随他的便好了。”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衰老,对大家惊惶困惑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缓缓向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