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心生气地说:“我并没有惹他。”他走进巢穴,看见虎掌躺在中央瞪着他,辗转翻了两三个身后,蜷成一团睡去。
灰条长长吁了口气,严肃地说:“火心,要么你是真的厉害,要么就是疯了!看在星族的分儿上,别再惹虎掌了。”
火心找到自己睡觉的地方,这时沙风和尘毛已经醒了。
虎掌讥笑说:“这就对了,宠物猫,滚回你的窝里。虽然蓝星信任你,我却不会。别忘了,我看到你在支援风族的战斗中做了什么。”他从两位年轻的武士身旁经过,先一步回到武士巢穴。
沙风坐起来小声说:“从森林大会上回来后,虎掌一直在找你。我向他解释,但他不相信。你做什么了,令他这般异常?”
火心勃然大怒,龇牙咧嘴地正要发狠。灰条急忙出言警告,火心定了定神,收回嘴边的话,转身离开了。
沙风同情的目光使火心多少感到些安慰。他张开嘴巴打着哈欠说:“对不起,沙风。我要睡一会儿,迟些再告诉你。”
“这么说,你们觉得自己很幸运了。”两只猫身后传来一声低吼,火心扭头看到虎掌朝他们走过来,“如果我是族长,有你们好看的。”
他倒头躺进松软的苔藓窝里,沙风毫不介意,走过来紧贴着卧在他身边。
灰条跟着出来,浑身的毛都蓬起来,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尴尬,边向武士巢穴走边说:“我原以为她会揪掉我们的尾巴!”
尘毛睁开一只眼睛瞪着火心,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翻个身背对着他。
“是,蓝星。”火心低下头退出巢穴。
火心太累了,没有理会尘毛的忌妒,他头昏昏沉沉的,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沙风的身体传过来的温暖。
“‘对不起’可不能当饭吃。你必须明白族群最需要什么,特别是在落叶季里。在明天之前,你们去为族群打猎,记住,不是为你们自己。等大家都吃上东西后,你们再吃。”她的目光随即转为柔和,“你们两个都累了,回去休息吧。不过,我希望你们在中午之前就外出打猎。”
火心精神抖擞,一路上张着嘴搜寻猎物的气味。虽然是在梦里,他的肚子仍饿得咕咕叫。
他小声说:“对不起,蓝星。”
天空中万里无云,月亮浑圆无缺,走在蕨丛里,明晃晃的月光照射进来,落在火心的身上。每一片香薇叶、每一棵草,还有路边密密匝匝、朦朦胧胧的迎春花,都发出莹润的光辉。这是绿叶季里才有的略带潮湿的温暖,冰雪覆盖的茫茫气象似乎已是陈年旧事。
况且,火心尚不打算把乌爪最近说的话告诉蓝星。他想先和河族的猫谈谈,以确认橡心的真正死因。
地势越走越高,路前方站着一只猫。火心停下脚步,当他认出是斑叶时,顿时心跳加速。那只玳瑁色的猫走过来,柔软的粉红色鼻子轻轻触着他的鼻子。
火心羞得满脸通红。当他还是宠物猫时,是在蓝星的引介下才加入族群的,因此,他一心想报答她对自己的信任。如果在场的只有蓝星,他也许会和盘托出自己晚归的真正原因。但此刻虎掌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不可能讲真话。
火心和她脸庞轻擦,发出欢快的呜呜声。火心告别宠物生活,进入丛林时,斑叶是雷族的巫医。在一次影族武士的袭击中,她被残忍地杀害了。火心仍对她念念不忘,她的灵魂也不止一次地出现在火心的梦里。
蓝星说:“即使这样,在猎物稀缺的情况下,每只猫首先想到的应该是他的族群。无论他们捕到什么,都应当拿回来与大家共享。你们两个令我很失望。”
斑叶后退一步,说:“来,火心,我给你看样东西。”她盈盈走开,时不时回过头来确保火心跟上。
虎掌满脸厌恶,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压根儿不相信火心的话。
火心走在她身后,欣赏她皮毛上的莹莹月光。不久就到了山顶,遍布青草的山脊从蕨丛中显露出来。斑叶仰了仰鼻子,说:“你看。”
火心说:“我们先吃了捕到的猎物,以保存足够的体力。再去捕猎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们原想能够带回来些猎物,可运气实在太差了。”
火心眨了眨眼睛,展开在眼前的不再是他熟悉的丛林和原野,而是一望无际的水面。这些水是从哪里来的呢?他甚至分不清眼前所见是否还是四大族群的领地——浩瀚的银波淹没了所有的界标。
的确如此。火心心想。严格意义上讲,虽然他们没有带回来任何猎物,但并不算违反武士守则。不过他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此刻,火心鼻子里嗅到的是斑叶的甜甜幽香,耳朵边听到的是她的款款细语:“记住,火心,洪水能浇灭大火。”
灰条嘟囔着说:“我们又不是捕猎分队。”
火心一惊,睁大了眼睛。水面吹来的冷风穿透了他的皮毛,斑叶不见了。火心急忙四处寻觅她的踪影。月光渐渐褪去,周围那暖洋洋的气息,连同脚下的青草,也都随之消逝。余下的,只有自己在冰冷黑暗中的怦然心跳。
蓝星的目光转向火心和灰条:“是真的吗?”
“火心!火心!”
虎掌语含轻蔑地说:“这两位勇敢的武士一直在外面打猎。他们吃得肚子鼓鼓的,却没有为族群带回来任何猎物。”
有猫在顶他。火心蠕动着避开,这时听到顶他的猫又在呼唤他的名字。是灰条的声音。火心竭力睁开眼睛,看到灰条焦急地趴在身边。
蓝星不解地问:“怎么了,虎掌?”
“火心,快醒醒!就要到中午了。”
火心和灰条别无选择,只得依命行事。虎掌押着他们走到高岩下蓝星的巢穴。透过入口处的苔藓,火心看到蓝星正蜷卧而眠。虎掌大大咧咧地走进巢穴,她立刻抬起头坐了起来。
火心哼哼唧唧,不情愿地爬出窝坐起来。苍白的日光透过枝叶照进巢穴,柳带和黑条还在酣睡,沙风和尘毛却已不见踪影。
虎掌喝道:“我们该让蓝星听听这件事。跟我来!”
灰条说:“你一直在说梦话。没事吧?”
灰条忐忑不安地看着火心,眼里充满了无助的神色。
“什么?”火心头脑昏沉,尚未从梦中回过神。每当他想起斑叶已经死去,只能在梦中和她相见,内心就感到一阵剧痛。
火心和灰条面面相觑。对他们来说,在两脚兽的谷仓里捕食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以至于忘记了吃东西时难免会带上猎物的气味。
灰条说:“快到中午了,去打猎吧。”
虎掌低嘶着说:“猎物都躲进窝里了,嗯?”他上前几步,几乎与火心脸对脸。他先嗅了嗅火心,又嗅了嗅灰条。“那么你们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老鼠的气味?”
火心说:“知道了。”他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灰条走上前与火心并肩而站:“可我们一无所获。”
“那就快点儿吧。”灰条先走出巢穴,“金雀花通道见。”
火心抬起头直视这位副族长:“我们去捕猎了,族群需要猎物。”
火心舔了舔爪子,用爪子在脸上蹭了蹭。头脑刚一清醒,就回忆起斑叶的警示:“洪水能浇灭大火。”她究竟想说什么呢?火心回想她更早的预言,那时她说大火将拯救族群。走出巢穴,他打了个寒战,不是因为天冷,而是觉得困难正像雷雨前的乌云越聚越密。如果洪水浇灭了大火,那么什么东西能拯救族群?斑叶是否在暗示,雷族注定要覆灭?
“说啊!”虎掌的语气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