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芮儿,她再也不是你的朋友了,从复活节前的那个星期二起,从你弄得她的耳朵流血那天起,从她那样骂你,并在你手臂上咬了个洞的那天起,你看上去好像要哭,大家都在等着,可你没有哭,萨莉,从那时起,你没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可以一起靠在学校操场的栅栏上,可以跟着你嘲笑男孩子们说的话。没有人会借给你她的梳子。
我喜欢你的黑色外套和你穿的那些鞋。你在哪里买的?我妈妈说这么年轻穿黑色太冒险了,可我就想要买你那样的鞋,像你的那双黑色小羊皮鞋,就和那些一样的。等哪天我妈妈心情好的时候,也许我的下一个生日之后,我还会要求买一双尼龙长袜。
男孩们在衣帽间里讲的事情,它们不是真的。你独自倚靠在操场的栅栏上,闭起眼睛,仿佛没有人在看,仿佛没有人能看到你站在那里,萨莉。你把眼睛那样闭起来时在想什么?为什么一放学你总是得直接回家?你变成了一个不同的萨莉。你把裙子拉直。你擦去了眼皮上的蓝色眼影。你不笑,萨莉。你低头看着脚,飞快地走进你不会从里面出来的房子。
萨莉,是谁教会你把眼睛涂得像克莉奥帕特拉[44]?如果我把这个小刷子用舌头卷一下,舔成尖尖的,蘸到小泥饼里去,那个小红盒子里的,你会教我吗?
萨莉,你有时会希望自己可以不回家吗?你希望有一天你的脚可以走呀走,把你远远地带出芒果街,远远地,也许你的脚会停下来,在一所房子前,一所美丽的房子,有鲜花和大窗,还有你可以两级并一级跳上去的台阶。台阶上面有一个等你到来的房间。如果你拔掉小窗的插销,轻轻一推,窗就打开了,所有的天空都会涌进来。那里不会有爱管闲事的邻居在张望,不会有摩托和汽车,不会有床单、毛巾和洗衣店。只有树,更多的树,还有足够的蓝天。你会笑出来,萨莉。你睡去醒来时不用去想谁喜欢你谁不喜欢你。你合上眼睛不用担心别人说了些什么,因为你毕竟从来不属于这里。没有人会使你伤心,没有人会认为你怪,只因你喜欢做梦做梦;没有人会冲你叫喊,只因他们看到你在黑暗里倚靠着一辆小汽车;倚靠着某个人而没有人觉得你坏,没有人说这是错的,没有一整个世界都在等你犯错误,而你想要的,你想要的,萨莉,只是爱爱爱爱,没有人会把这说成是疯狂。
她爸爸说长这么美是麻烦事。他们非常严格地遵从他的信仰。他们不能去跳舞。他想起他的姐妹们,很伤心。于是她就不能出来。我说的是萨莉。
[44] 古代埃及女王,以美貌著称于世,罗马统帅恺撒和安东尼曾先后迷恋于她,后埃及灭国时以毒蛇噬己自尽。深而大的眼圈是她以及当时的埃及女人最显著的妆容特点。
萨莉是一个描着埃及的眼圈,穿烟灰色尼龙丝袜的女孩。学校的男生认为她很美,因为她的头发像渡鸦羽毛一样乌黑闪亮,她笑的时候,把头发往后一甩,像一面滑缎方巾披在肩膀上,然后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