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怪呀!居然日子能这么顺利地过到今天。”
妻子就眼下的生活情况,详细地给丈夫作了说明。
“实际上,每月都没有结余。”
“如果不想点办法的话……”
健三没想过会有结余。记得上月底,四五个老朋友提出到什么地方去远足,还给他发了邀请信,因为他交不出两圆钱的会费,就那么谢绝了。
“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可是,好歹还能过得去!”
这次,他也只是从妻子手里把账本接过来,大致看了看。
“过得去也好,过不去也罢,反正只能用这点钱凑合着过,没有别的办法。”
妻子只应了一声。到了月底,还是没有把账本交到健三手里。健三高兴的时候,也就默认了。不高兴的时候,也会认真地硬逼着妻子把账本拿出来。可是他一看,又觉得乱糟糟的,根本看不明白。即使经妻子加以说明,从账面上有所了解,实际上每月副食多少,大米又是多少,是贵还是贱,脑子里还是一团糨糊。
妻子把收藏在柜子抽屉里的自己的和服和腰带作了抵押,今天终于腼腆地把这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嗯。”
过去,他经常亲眼看到姐姐和哥哥用包袱皮包着各自的盛装,悄悄地拿出去,然后又拿回来。他们那副特别留神不让别人发觉的样子,看上去像犯了罪见不得人似的,在他那童心里留下了凄凉的印象。今天联想起来,他更加感到寒碜。
妻子满脸不高兴,因为她认为到哪里也找不到自己这样忠诚的管家。
“作了抵押!是你自己去抵押的吗?”他从未钻过当铺的门帘,可他认为妻子比自己更缺乏贫苦的生活经历,是不会大大方方地在那种地方出入的。
“每个月的账目要记好,总得给我过目一下吧!”
“不,是托人去的。”
事实上,他需要花钱时,就不客气地向妻子要。而且每月光书费就相当可观。尽管如此,妻子并不在意,连对经济开支一团黑的他,都认为妻子太随便了。
“托谁?”
“是呀,她是怎么开支的呢?”他经常这么想。
“托山野家的老太太,她那里有当铺的流动点,很方便。”
妻子拿着用铅笔写得乱糟糟的账本,走到他的面前。以往,健三只是把自己在外挣的钱照例全部交到妻子手里,妻子从未在月底把开支细账塞给他看过,这次使他感到意外。
健三没有继续问下去。作为丈夫,他没有给妻子做过一件好衣服。妻子为了维持家计,反而不得不把从娘家带来的东西拿出去典当,这无疑是丈夫的耻辱。
这种不安多少影响了他的工作。繁忙的工作反过来埋葬了这种不安。因此,在岛田再次出现在他家大门口之前,一个月又到月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