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只要夕诗姐姐不问,艾司都不会直接给评论,而是以票价来表达自己的看法,这个曲子吹得不错,给五元,那首和弦拉得不好,给两块,赛夕诗只需要看每曲结束之后艾司给多少钱,就能大致知道自己对这种乐器的掌握程度和表达力度了。
艾司会尽力不去激怒这位坏脾气的夕诗姐姐,每次都静静地聆听。艾司发现夕诗姐姐除了小提琴,萨克斯、电吉他、手拉风琴、架子鼓等多种乐器也都耍得有模有样。
两人偶有交流,赛夕诗是个很孤高的人,对自己说得很少,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个眉眼都生得很好看的少年没什么心计,何止是没心计,简直就是一泓清泉,只要赛夕诗开口问他,他自个儿就像百灵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将高兴的不高兴的全抖出来了。
每次家教完,艾司都搭乘地铁回家,在那地下走廊都要停一下,听夕诗姐姐拉上一两曲,而这个到处游走的街头艺人似乎也开始对这一通道的地下铁情有独钟,每天都在同一个地方固定演奏。
而且赛夕诗更是发现,这个艾司对音律可以说一窍不通,他自己不仅五音不全,甚至连简谱都不识,他所听到的乐章,剥去了一切杂质,是谱曲者和演奏者用灵魂表达出来的东西,他真的是用心在聆听。这种心灵与心灵的对话,灵魂上的交流与感悟,赛夕诗自问是做不到的,所以她感到很不可思议,这个连简谱都不识的男孩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总而言之,艾司成功地将黄家大胖、小胖引导上了一条从善之路,两人之间会为了获得称赞而形成良性竞争,黄家奶奶和爷爷看着两个孙子一天比一天懂事,大感欣慰,每天脸上都笑开颜。
事实上没几天,赛夕诗就喜欢上了这个有一双大眼睛、时不时提出一些幼稚问题的小弟弟,音乐不会骗人,只有拥有一颗纯洁若水晶的心,才能与音乐的灵魂产生共鸣。
“要相信恩恩说的话啦,恩恩说过,相信她,得永生。”
艾司听曲子的时间不多,每次就听那么三两首,每次说上几句话,然后就要去地铁口和杨聪碰头。在忠伯、周老师和苏姐姐那里帮忙或打工,都是一个月结算一次工钱,所以艾司目前只从忠伯那里拿过一次钱,而周老师和苏姐姐还没给过艾司钱,唯有大头这里,每次打完,当场给钱。
“恩恩说过,众生平等。
当然,每次赌斗和组织方给出的奖励都是经杨聪的手再转给艾司的,这个整天喊着“好兄弟讲义气”口号的大头,如今开始风光了起来。衣服不再破破烂烂,开始有品牌了,皮鞋也变得锃亮了,原本乱糟糟的头发如今也像广告词一样了:“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恩恩说过,要怜爱世人。
头一周,艾司总共打了两场比赛,毕竟青瓦街龙场这样的比赛不是天天都有,组织者习惯于经常将场地换来换去,有铁丝网做围栏的算好场子了,更多的时候就是在地上画个圈,或几个人站在四角就算场地。如果离家太远,得晚回家的,艾司也不会去,一般在摩托车十五分钟内能到达的地方艾司才会分一些时间出来。而且就算有比赛,艾司也不一定能找到对手,这就全要靠大头去运作。
“恩恩说过,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大头也希望艾司能狠狠地KO对手,但艾司说什么也不愿对别人挥拳相向,任大头说破了嘴皮,将奖金吹到天上,艾司也坚持原则,不为所动。不过想到第一场的爆冷平局,大头杨爷是何许人也,小眼珠一转,顿时有了计较,你不想打别人是吧,那好,你就尽量地躲,如果每一场都能拖到平局,钞票同样是大大地有。
艾司呢,主要负责用小朋友能听懂的话告诉他们一些做人的道理,不过这些道理言传身教的先师则是恩恩,所以大胖、小胖常听到艾司哥哥这样教育他们:“恩恩说过,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意思是什么呢,意思就是说我们学到一种游戏的玩法,小朋友就一定要亲自参与去玩一下,那会感到很快乐的。哎,对了,明天我们要不要做巧克力香皂,要不要艾司哥哥教你们,恩恩有教过我哦,很香很香哦,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哦哦哦哦……
既然制定好了策略,大头便让艾司尽量表现出弱势,给对手造成一种只需要再打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每次这个小子不过是运气好到了极点才逃了过去的错觉。同时大头也不遗余力地向别人诉说自己这个小表弟的弱点,脑子不太好使,智力停留在儿童阶段,从小就体弱多病,风吹能倒,因为脑子不好使,所以反应也不是很灵活……
很显然,黄明荃的学习成绩都是次要的,因为这大胖也很聪明,艾司看了看,对于小学一二年级的课程,聪明的大胖不需要费什么脑筋去记忆,只要把基础打牢固就好,而且黄家人也更希望大胖得到的是为人处世方面的教育。
每次对赌时,大头还是一副犹豫闪躲、不敢应战的表情,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才拿出唯一的家底和人家赌上一场。平局之后,大头又会挂上那副标志性的傻笑:“嘿嘿,侥幸,侥幸。”跟着就是大呼小叫地对自己的小表弟嘘寒问暖一番,好像自己的小表弟随时都会不行了一样。
晚上八点之前到苏姐姐家,与餐后娱乐活动结束了的大胖、小胖进行面对面的交流,本来黄家只是希望艾司能让黄明荃不那么惹人气,但艾司哥哥来了,小明显然不可能一个人乖乖地玩,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艾司就一块儿教上了。
艾司也在这两场打斗中学到了很多,被人击打,什么地方最疼,什么情形最难躲避,没有亲身经历很难体会;在什么时候躲最好,怎样去躲最省力最有效,艾司必须用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来计算和学习。每当危机迸发的时候,艾司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意识深处又有另外一种强烈的感觉将它压制了下去,不再回想。
在小店一直要忙到下午三点,然后是去周老师的幼儿园和小朋友玩一个小时,匆匆地又要回到小店,准备晚上的快餐和恩恩她们的特供食品。
在第二次赌斗时,大头给艾司选择的对手还是比较到位,太低了不行,若选个鸡蛋选手艾司还是老躲来躲去,容易露馅;太高了又怕艾司躲不过,就算挨过了十分钟,大家也会觉得,在这么牛叉的对手面前居然还能平局,这小子肯定不简单。第一次挨过去可以说是对手大意了,小表弟很扛打而且运气好;接二连三可就不行,再说细水长流的道理大头还是懂的,如何引起对方的兴趣,让对方肯下注和自己赌,大头杨爷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恩恩她们上学之后,艾司必须用很短的时间将家里收拾干净,物品归类放好,然后抽出时间向“度娘”学习如何裁切衣物,设计图纸,十一点之前就得赶到忠伯的小店去帮忙。
大头给艾司挑选的第二个对手是小刀级的,在他看来这个级别对艾司来说刚刚好,一来让艾司熟悉场上节奏,熟悉对手的攻击速度和力道,既能少受伤,而他躲来躲去的狼狈模样也能麻痹大多数人的心理;二来今后还有发展空间,在这个级别上没人赌了咱们再去找更高级别的对手,总有人不信邪想要成为打破怪现象的第一人。
五点多就将菜贩回小店,然后六点左右回家,准备早餐和叫醒任务。
用杨聪自己的话来说,这其实是个技术活,想要从平局中获得大量分红,就必须让下注的人不停地相信,这一局肯定输或是肯定赢,一次两次不难,但每一次都要做到,观众又不是傻子。而大头明里暗里进行的各种宣传和表演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让那些看过艾司打斗的人都觉得,这小子明明差一点就输定了,就差那么一点点,换了谁谁谁和他对决,肯定分分钟就赢了。
早市上批发蔬菜的大叔大妈们也已经记住了这个相貌很俊俏的少年,他货比三家,记忆力很好,砍价精准,不少批发商是看着这少年以极短的时间,从对选菜一窍不通到对蔬菜的产地、来源、质量优劣都如数家珍,甚至不少精明的小商贩都偷偷跟在艾司身后买菜,只要艾司挑选过的菜,那肯定是今天质量上乘的菜。
就好像那些赌徒盯着骰子,刚开始开一两次大,觉得不服气,继续押小,接连开了六七把大,顿时眼睛都输红了,就不信邪,还是押小……然后再开十五六把大,那赌徒梗着脖子掏出家底,还是押小,总想着一把赢了就全捞回来。
于是,艾司的时间安排变得更紧凑,几乎能与恩恩她们的学业媲美了,每天四点起床,尽管天天见的大宗采购已经不需要艾司负责了,但忠伯本店的一些小采购和恩恩她们一天的吃食,艾司还是要准备的,他也习惯了乘着漆黑的夜色,骑着小三轮车或摩托,与那些大叔大妈在早市见面。
大头就希望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至于工具呢,剪刀、尺子什么的都有,缝纫机也不贵,电动的也才几百块,去找社团大伙儿凑凑,再从艾司债务里挤一点出来也就够了,听说苏姐姐家里就有一台,搬家应该没拿走,能借来用用更好;装饰呢,手工缝,艾司补衣服很拿手的,至于什么锁边皱褶,这些莫名的东西交给艾司去自学,这么大个人了,得学会自个儿解决问题。
但要达到这样的效果除了大头的卖力宣传和观众的赌徒心理,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那就是艾司不能输,但又要很惨,看起来好像马上就会输的模样。
不过这并不妨碍恩恩教会艾司,反正有“度娘”这位大师傅,恩恩只是代为搜索,略加提点,艾司的优点早已被开发出来了,这家伙学什么都很快的。
为此,大头还专门研究了那些被打败的人,被打倒时的各种惨,然后再对艾司施以言传身教,被打倒时如何做出各种夸张的表情和动作让观众相信你马上就快不行了,这一点大头以前毕竟做过职业乞丐,在扮演惨这方面很有经验。
做衣服很简单,四个步骤,设计、裁剪、缝纫、装饰,恩恩虽然小时候做过布口袋,后来也学过什么十字绣、织毛衣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都是浅尝辄止,叫她去做万圣节布偶娃娃估摸着还行,要做服装那是绝对业余中的业余。
大头告诉艾司说这样做并不违反比赛规则,只是让对手在出拳的时候会下手轻一点,这不是欺骗,而是演出,更能激发起观众的共鸣,大家觉得你演得好,就会多多地给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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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司是个好学生,学起来非常快,所以第二场虽然艾司并没有第一场被打中的次数多,但观众却看到了拳拳到肉的视觉效果,非常亢奋。这小子看上去虽然不高大也不强壮,但皮肉糙实,筋骨够板结,显然至少也要算作沙袋一级,不是鸡蛋。
挂了电话,司徒笑又打给李开然:“开然,有个叫中国星的极限俱乐部,你从外围了解一下这个俱乐部的组织结构、成员和活动范围。对,越详细越好。”
这一次,艾司从大头那里分到了六百块,有钱拿真的好开心,身上那些小小的瘀青也都很值啦。
“大叔,你很有搞笑的天赋哦。我真是好奇啊,为什么这样你都不笑的?”
只是这样,艾司回到家便在十点左右了,以前恩恩她们回家,书包一放就开电视,自有艾司削好水果伺候着,什么ABCD和1234也有艾司去抄誊,现在艾司去做家教,恩恩觉得能有额外收入总归不错,抄誊什么的也费不了多少时间,还是自己做吧,通常婉儿在学校就做完作业了。
“为了正义!”
而恩恩现在是一门心思放在即将到来的万圣节晚会上,硬是从密不透风的作息时间里挤出时间去彩排,就算艾司晚上回家晚一点,或是一身泥污,走路姿势奇怪,恩恩都不太在意,她唯一关心的是,做万圣节的服装和道具,你学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做?
“喂,我有什么好处?你让我出卖我朋友啊。”
艾司表示,自己很努力地在学,而且已经根据恩恩她们的要求,将几套主角的服装设计图画出来了。通过恩恩三人的审查,基本满意,艾司也很高兴,觉得自己能正大光明地帮到恩恩,而且到了那一天,还可以给恩恩一个好大好大的惊喜。嗯,艾司还要更努力才可以,就这么决定了!
“听你说话的口气就缺乏足够的底气,事过反常必有妖,伍文俊显然是想做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和恒绿公司应该没多大关系,但是又是藏在公司内的,还记得卓震车祸的时候吗?那天晚上伍文俊也应该偷偷潜入了恒绿公司,对了,伍文俊不是发了个帖子,揭发卓思琪公差偷情吗?还贴了报账清单,如果我没记错,那帖子是在卓震车祸之后发出的。如果是这样,我想,伍文俊应该是在恒绿公司找什么东西,那东西是被卓思琪藏起来的,估计是在某台电脑里。晓玲,想办法帮我探探口风,让我们的调查更有针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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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个倒是和他平时的表现有些不符,不过绝境之中总能激发人的潜能吧?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到了十月底,艾司设计的道具服装第四版已见雏形,在大头的牵线下他总共打了五场比赛,最少一次拿了三百,最多一次有近一千,但是今晚,大头说给他联系到一个岩石级的对手,这是艾司自第一场之后,再次将对手从小刀提升到岩石级。
“晓玲,你觉得,伍文俊在这个时候突然要发愤图强,想振兴公司,正常吗?”
听说岩石级的拳手无论是出拳速度还是力度都远在小刀拳手之上,上次伤到的腰骶现在还有点疼;而恩恩对那件公爵服还不是很满意,还要做些修改和调整,艾司两头烦,不过还好苏姐姐、周老师和忠伯这三处没什么大的变动了。
一心扑在工作上?伍文俊?司徒笑想起李开然说的话“这几天没什么动静,他跑恒绿公司倒挺勤的……”哥嫂死了之后,突然想力挽狂澜?振兴家业?不,伍文俊没有这个能力,如果他真想在公司干点成绩,就不会去玩什么中国星了,他也没有这种兴趣,否则他哥哥死了之后,他也不会是那种态度。
骑着摩托,这是送今天最后一处外卖,然后自己就可以到点下班去和大胖、小胖玩一会儿,还有听夕诗姐姐的歌,听了身上就没那么疼了。
“嗯,没多少联系了,他们家出了这事儿,还剩下那么大个公司,他好像一下子就收敛了性子,整个精力都放到公司上去了,那些不懂的都要重新学嘛,不过我想他学起来应该还是蛮快的。”
天天见外卖快餐如鲜花绽开一般覆盖了海角市大部分地区,这次这位贺先生居然住在西郊,本来是另一个伙计去送,不过那伙计说那地方不是很熟,怕找不到路,艾司便自告奋勇接了下来。
“你们最近联系还多吗?”
其实艾司对西郊也不是很熟,不过至少来过一两次,对于陌生的路段艾司有着格外的兴趣,现如今海角市大大小小的路段艾司都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挺聪明的,虽然没有做过智力评估,但有时候心理咨询我会让他做一些智力测试题,智商在一百四五十没问题。”
巨大的绿野草地,星罗棋布的独栋别墅,艾司在独立环岛一般的住宅区门口停下,去警卫亭签到表示自己是送外卖的。
外松内紧?司徒笑觉得这个组织越发可疑起来,继续追问:“伍文俊的智商怎样?”
“哇,富人区耶。”艾司如今也知道小栋小栋的两三层小楼是最高级的,那些看上去宏伟高大的电梯公寓反而要便宜许多。
黎晓玲在电话那头笑道:“啊?哈哈,你就别想了,大叔。中国星看似松散,但要成为他们正式成员,考核超严格的,我都过不了,那对极限运动的掌握需要相当熟练,你想,他们那些活动都是组织方和赞助人资助的,等于免费请你到处玩,想去的人还不多了去,你在某项极限运动上没有过人之处,他们才不会接纳你呢。”
“是啊,”小区保安一面核对信息一面说着,“像你我这样的,干一辈子,在这里买个厕所都买不起。”
中国星?极限运动?司徒笑不禁想起708案的凶手在楼间纵跃,跟踪卓思琪的杀手在书城攀爬的身影,不由问道:“怎么可以加入中国星?”
“哈。”艾司骑上摩托,他要保证盘装的炒菜和汤送到客户手中时像刚出锅一般热气腾腾,鲜香不失。
“中国星理事,他就是活动组织人,和文俊关系很好的,不过……因为他们关系太好了,所以我觉得你查不出什么来。”
找到地址,按响门禁。
“刘飞这个人你认识吗?”
“谁?”
“嗯?看来你真要查他,好吧,你有没有听说过CES,中国星极限俱乐部,文俊是这个俱乐部的发起人之一,也是最大的赞助人,里面聚集了一群十七八到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都是极限运动发烧友,文俊的朋友大部分都在里面,我偶尔也会去玩。你要从多方面了解文俊呢,不妨去那里查查。”
“贺先生吗?您订的天天见营养膳补套餐到了。”
“伍文俊的那些朋友,你认识多少?”
“哦,还真是十分钟之内送到啊。”贺柱德漫不经心地打开门,却一眼就认出了艾司:是那个小子!
“要看过激程度,偶尔发泄式的吼叫一番还是有的,难道你认为他会因为这个原因杀了他哥哥嫂子?这个,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不停地在心里嘀咕:他没认出我,他没认出我,他没认出我……
“你的意思是说,由于过度保护,缺乏足够的人生经历,所以导致了他的性格有一定偏执,这种偏执会让他做出过激行为吗?”
艾司似乎并没多看贺柱德一眼,毕竟贺柱德现在的模样和那天在图书城装的傻子差距很大。“放在这里可以吗?”“嗯,好。”艾司将菜肴摆盘,去掉隔膜,浓郁的菜香立刻弥散出来,令人嘴馋。
“哎呀,人都有两面性嘛,温室型人格都是因为他全家都宠着他,大部分都是被惯出来的,他本身还是想对朋友好的,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很好玩的,他喜欢追寻刺激和有挑战的体能项目,并以此彰显自己的强大,他也很渴望突破自己性格的缺陷,并不是那种……那种坏得没救,他心并不坏,只是缺乏社会阅历和足够的处世经验,有时会显得比较偏执。这也不能怪他呀,他哥哥什么都想帮他做,不让自己弟弟亲自动手亲自参与,然后又怪自己弟弟没经验没能力,这搁谁身上都会很憋屈的,这种保护式的我都是为你好,真是害人不浅。”
不过贺柱德此刻却希望这个小子赶快离开。
“你……你这不是敷衍我随口编的吧?如果伍文俊是这样的人,我实在想不出你能够和他友好相处的道理。”
“承蒙惠顾。”艾司一只手夹着餐盘,近乎九十度鞠躬,这是那家风投公司派出的顾问给天天见提供的售后服务建议,但整个天天见能做到并坚持做下来的只有艾司。
“那好吧,让我想一想,伍文俊这个人呢,我个人倾向于他具备典型的温室型人格,这估计应该属于我国特产吧,较为以自我为中心,说话有时候会不顾及他人的感受,缺乏应对突发事件和较大压力事件的经验,受不得委屈,受不了挫折,但在没有遭受委屈和挫折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世界就应该围绕自己旋转,理所当然。”
饭菜摆放整齐,正在顺手的位置,走之前还鞠躬离开,就冲这态度,贺柱德便习惯性地拿了一张十元钞票当小费。
“……”
艾司接过小费,再次鞠躬:“非常感谢,希望下次天天见。”离开。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该不会怀疑他吧?”
贺柱德不知犯什么邪,待艾司出门之后去听门角,他想确认艾司没有把自己认出来。
“我想问一下,你对伍文俊这个人是怎么看的?能不能做一个较为详细的心理侧写?”
如果艾司骑上摩托便离开,自然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可艾司出门之后,偏偏回望了一眼,自言自语了一番:“这不是图书城外的乞丐大叔吗?原来当乞丐这么有钱。”
“司徒?这么晚打来,是不是伍家案子有什么发现啊?”
贺柱德顿时怒火中烧,手一伸,从沙发下摸出一把大枪,要将这小子连同他的摩托车轰个稀巴烂,不过当他打开门,摩托车早冒着尾烟突突突地开远了。
司徒笑让朱珠先走,他还要理一理线索,办公室又只剩他一个人和一台电脑,龙建的问题,看来还得去趟天涯市,这边伍文俊也不能放松,想到这里,司徒笑给黎晓玲拨了电话。
贺柱德愤愤地摔上门,始终义愤难平,他自个儿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一见到这小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像每次看到这小子,这小子都极大地羞辱了自己吧?还是这小子长得太帅了?你个那么矮又做不了影星模特儿,你一送外卖的你脸长那么对称干吗,鬼大爷让你眼睛长那么大的?这年头,你送外卖的顶着那么大一双眼睛卖什么萌啊你?
王克生扶了扶高度数眼镜,嘿嘿笑道:“我再上会儿网。”
偏偏还要用那副卖萌的表情,那种幼稚的语气,说出羞辱自己的话来!士可杀,不可辱啊!
“在你们去通信公司前我已经叮嘱茜姐了,但是没有,他们在这方面做得倒是挺到位。好了,今天就查到这里,我看克生也很累了,今天耽搁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朱珠,收好资料。还不准备走吗?克生?”
贺柱德余怒难消地将枪扔在墙角,伸出筷子夹了一大口菜,妈的,这味道还真他妈不赖,又夹了一筷子,臭小子,别让我再遇到你,扒拉了两口饭,整个人对自己刚才的失控又感到可笑,当杀手这么多年了,居然对一个毛头小子动了脾气,人家不就是识破了自己的伪装吗,还真越活越回去了,哼……
“我们不是可以查到实名登记下的所有号码吗?”朱珠拍打王克生的肩。
贺柱德又夹了一种菜,忽然觉得海角市挺没意思的,已经有一个组织了,警察里也有他妈的厉害角色,听说还有个特侦处。
“嗯,可能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不过倒可以分开来看,平时的出行更多像是进行非法行医,他需要联系帮手,而行医地点在不在本市更具隐蔽性,而七月单独出行更倾向于幽会。不过从目前掌握的通信记录上看,龙建和卓思琪的通信记录上都没有直接联系,他们有别的手机和号码。就算我们知道这个事实,在没有找到手机及号码前,还是无法将他们联系起来的。”
一想起自己上次想去打探一下那个神秘组织,结果却被吓得灰溜溜逃了回来,贺柱德就不禁哑然失笑。对方显然只是想警告自己,稍微释放了一点杀气,那感觉,就像掉进了无边地狱,那到底是杀了多少人才形成那样浑厚的杀意,海角市有这尊大神存在基本也没啥好想的了,再待几天就回去吧,这地方,鬼神混杂,不是一个发展组织的好地方。
“是否可以推论为,他用平时的出行来掩盖七月的偷会情人?”朱珠受到表彰,工作积极性高涨。
无聊,晚上去看看街头赌斗拳赛吧,看看比起正规地下黑拳擂台有什么不同,贺柱德扒着饭,筷子伸个不停。
“现在暂定龙建收入有问题,接下来我们看他的出行方面,漫游地点,天涯,天涯,天涯……大多数是在天涯市,紧密联系人的号码相同,而且即便回到家中,这种紧密联系也要持续一段时间,看规律,三到五天不等,然后突然中断联系,也有回家当天就中断联系的情况。今年上半年,一月、三月两次,四月、五月,综合往年出行时间,没有什么规律,唯有七月的出行是规律的,而且七月出行前后没有漫游号码,没有频繁联系人,只是固定与家人联系。”
做完家教,夕诗姐姐今天弹了首悲伤的曲子,艾司听了情绪低落,惴惴不安地跟着大头去了一个新的擂场。
朱珠一脸憨笑,心头溢出说不出的欢喜。
这是市区内的拆迁房片区,一座古香古色的四合院,不过院墙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围成的四方院落就成了比赛用的擂台。点上篝火与火把,拖来大功率音响,周围已经被平移得差不多的瓦砾堆上有各式的越野车和皮卡,这里就和南方新兴工业园区一样,紧邻市区,交通四通八达,来去自如。
“问得好。”司徒笑称赞了朱珠一句,“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龙建和伍家的案子有某种特殊关联这一基础上。他们之间的联系我们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如果最终我们也不能将这一特殊联系找出来,不管龙建触犯了什么样的法规,对伍家的案子也是没有帮助的。朱珠,你能意识到这一点,不跟着我的思路走,有进步。”
艾司的新对手绰号“蝎子”,个头倒是与艾司差不多,不过体重是艾司的一点五倍,臂展比艾司长出十厘米,光头,额上有一道白疤,就像被人开了第三只眼一般,不过是白眼,肌肉高高鼓胀,就跟发酵之后的馒头一样。
“可是,龙建的这些问题和伍家的案子没多大关系啊?”朱珠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大头一面给艾司分析对手一面警告:“你要当心的是,这个家伙的下盘攻击很猛,看到他的大腿没有,就跟老树疙瘩似的,听说他能踢弯钢管,千万别被他碰到,就跟蝎子尾巴似的,碰你一下你就没救了。”
司徒笑道:“没错,按这个比例推论,龙建的收入是他工资的五至十倍,这笔收入已经超出灰色收入的范畴,是暴利,而暴利往往偏离于法律,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查下去。”
“大头,我觉得今天晚上精神不是很好啊,要不就不比赛了。”
朱珠惊奇道:“咦?这么说这个龙建收入很高啊?他的工资哪儿有那么多!”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说这话,你的钱和我的钱都已经押上去了,你要是这个时候退出,得,以前打的全白费,全完了,我们又从零开始。我倒是无所谓,烂命一条,走到哪儿有口饭吃都过得下去,不过你想要存够那个数……我看是没希望了,我劝你还是等明年吧。”大头很狡诈,他将自己手里的资金拿来不停加大与对手的赌资,同时怂恿艾司将他得到的那部分钱拿出来,偷偷地找第三方人去押平局,也就是说只要艾司能坚持打完十分钟获得平局,那么他们的资金最少增加百分之五十,赌斗最低赔率是一赔一点五。
“不是有点高,而是很高,他们家里的支出主要在饮食、出行、子女教育,日常添加和消耗这些方面,月平均在四千以上,对于普通工薪家庭而言,这笔支出算是很高的了。”司徒笑用手指着电子表格上一栏一栏的项目,继续说道,“而且账目上不包括龙建自身聚餐和娱乐费用,也不包括家庭储蓄和理财投资费用,通常这一部分会占到普通家庭收入的三至六成。”
就算艾司输了,也有一成的赌资利润分红,可若艾司弃权,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呃,嗯,龙建他们家里的支出有点高?”
艾司有点不高兴:“我都说不拿那个钱去找人押注了。”
“看出什么问题来没有,朱珠?”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是谁嚷嚷着要在两个月凑够十万块的?若不是你想要那笔钱,我会拉你来打这种比赛?这里有多少人是我当年的老仇家,我得担多大风险你知道吗?”大头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如今不管说什么都要将“我都是为了你好”挂在嘴边,苦口婆心,语重心长。
“对照龙建出行通信记录,查出行前两天和出行后的联系人,联系时间和地点。”
“我觉得他比以前那几个人都凶啊。”艾司忧心忡忡。
“每次出行会少一盒鲜奶,以此确定龙建出行时间。”
“怕什么,你能躲过去的,只要坚持十分钟,上,记住,十分钟!”大头给艾司打气。
“开始喝早餐奶的时间。”
翻过坍塌的砖墙,来到场上,艾司看到,对面那壮汉露齿一笑。
“龙建家庭支出总额按月统计。”
蝎子底气很足,他看过两场小鸡崽的比赛,对艾司身体的灵活性和闪躲套路都有所了解,并且,还知道一些足以令他战胜对手的秘密,或者说是小鸡崽的破绽。
把伍文俊的通信记录又看了一遍,还没看完,电脑上就有信息传来,王克生惊喜道:“他们弄完了。”朱珠对表看时间:“咦?加上吃饭,真的不到两个小时啊!”
所以,就算大头不用言语激怒,他也会让自己背后的经纪人押上巨额赌资的,这一场,他赢定了!
“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太过决断。”司徒笑思索,三个小时的通信空白,伍文俊说他哥哥怀疑嫂嫂偷人让自己帮忙调查,三天兄弟失联,伍文俊的发泄式聚餐,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联系,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观战的人群中,有一位有着水锈肤色的大叔拿牙签剔着牙,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逛,忽然一愣,上场的,不是送外卖那小子吗?这年头,送外卖的也能打黑拳了?还真是冤家路窄,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朱珠嗤笑道:“这怎么可能,肯定是伍文俊瞎编的。”
比赛开始,蝎子稳步将艾司逼到角落,他的臂展足足比艾司长了十厘米,也就是说每只手都比艾司多出一个拳头的长度,换言之,他和艾司同时出拳,他能结实地砸中艾司,而艾司的拳头距离他的身体少说还有四五厘米。
司徒笑说着,接了个电话,挂掉手机后,点头道:“五月十一日,柏铺村招投标项目立项,卓思琪、伍文斌、卓震和伍文俊的这次四人通信联络,发生在立项前两日。伍文斌三人商量的事情,应该与立项有关,而伍文斌、伍文俊兄弟俩当天商谈的事情,或许是从立项事件引申出去的。朱珠,你觉得在这种时候,他哥哥突然怀疑自己老婆偷人,并让自己弟弟去调查妻子,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有多大?”
艾司对着空气胡乱打了两拳,然后双手护住头部,以拳手的姿势进行闪避;这也是大头提供的策略之一,你总不能老躲,让别人发现你不会还手那你只会死得很惨,就算你不会对着别人出拳,那么,摆出一个出拳的姿势也好啊,对着空气打,打墙,打铁栏,这总可以吧?如果你都不出拳,那就没资格参加这样的拳赛,也不会有钱拿了。
不过好在司徒笑也清楚朱珠的能力,没有过分为难,开导道:“我们看到的不只是数字,首先记住关键的电话号码。小王,电子表格新增一栏,将已知号码的机主名字对应在号码前面显示。其次,关键的时间节点需要与案情相结合,就目前我们接触的这个案件来说,除了五月九日,还有九月十日,伍文斌死,九月二十八日,卓震车祸,十月四日,购书城有凶手跟踪卓思琪,十月二十五,卓思琪死,虽然在这些明确的时间节点上,看不出伍文俊的通信记录有什么异常,但是,将这些时间节点标红之后,你就能看到,每一次节点都是一个拐点,伍文俊的通信目标、通信频率都在拐点出现后有所改变。而这些改变,又暗含了他的心理和行为变化,对不起,等一下。”
蝎子依然不惧,他早就发现这小子虽然出拳呼呼有声,但从来就没真正触碰到过对手,只是吓唬对方或是用来增加自己躲避的空间和机会。
朱珠知道,这是笑哥给自己布置考题了,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可是除了通话时间、通话时长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电话号码,她什么也看不出来,笑哥说的很多疑点,朱珠只看到很多主叫被叫,省外省内。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在示弱诱敌,蝎子试探着将身体送到艾司的拳头面前,果然,艾司的出拳范围顿时受到很大限制。蝎子心中暗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很显然这小子不能对别人真正出拳,面对一个只挨打不还手的对手,自己还打不过,那蝎子的名头算是白叫了。
司徒笑道:“不急,我们再看一遍。朱珠,这里面还有许多疑点,你能看出什么来?”
蝎子这个绰号的由来,一是他眼睛很毒,更多的是他出手很毒,在施压紧逼之后,忽然退后几步,让艾司有喘息的机会,跟着就是一击蓄势待发的高鞭腿。
伍文俊的通信记录翻到头了,王克生问:“接下来看谁的?”
这是蝎子发现艾司的第二个破绽,这小子很爱颜面,就是不管怎么打他,他都死死护着自己的脸,唯恐脸上受伤,蝎子在那两场拳赛中发现,好几次,艾司为了不让脸上受伤,都用身体的其余部位去挡对手的拳头,反而受到更严重的打击。
司徒笑摇头道:“女强人通常是女忙人,就算与什么人会面,也不会中断通信联络,会有人打过来找她的。若说手机没电,似乎有点巧合,朱珠,五月九日作为关键时间节点记下来。我们接着往下找。”
果然,这记高鞭腿踢出,艾司立刻架起双臂护住自己的侧面,因此胸腹之下都失去了防护能力,而蝎子这一记高鞭腿没用上全力的,踢到一半,陡然缩了回来,同时另一条腿发力,整个身体凌空翻腾,旋转了七百二十度,再猛地踢出一脚,准确命中艾司腰侧。
“或许见什么人去了?”朱珠现学现卖。
这一招有个名头,叫旋风踢,是蝎子的绝招,借助全身旋转的力道,一脚踢出,威力比鞭腿只高不低,而踢中的部位正好处于艾司的肋骨和髋骨之间,人体唯一没有骨骼保护的内脏所在。
“你们看,卓震、伍文斌,在通话之后都联系了其他人,间隔时间很短,说明他们商议的事情很重要,可是卓思琪与伍文斌通信之后却不再有电话联系了,直到晚上十点五十,中间隔了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没有与任何人进行通信联系,这对卓思琪的通信频率而言,很罕见。”
这一脚要是踢得狠了,可以踢破对手的脾脏或肾脏,对手会因剧烈疼痛或失血而很快休克,若不能及时治疗则会很快死亡。
“奇怪。”司徒笑又发现了疑点。朱珠忙问:“怎么了?”
不过蝎子的脚掌接触到艾司腰际时,明显感到对方腹部肌肉收缩,整个腰腹肌肉板结成一块,由全身分散消化掉了这一脚的力道,显然要踢破对方内脏不太可能了,饶是如此,蝎子也很肯定,中了这一脚,绝对不好受。
王克生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又不是美国。”
远处观战的贺柱德也倒吸一口冷气,这一脚踢得狠啊,那外卖小子要倒霉了。
朱珠异想天开道:“唉,王克生同志,你能不能把他们的谈话内容找出来啊?”
艾司被这记旋风踢踢得足不离地地横移了近一米远,顿时面色惨白,大汗淋漓,倒在地上捂着腰侧滚了几圈,一时半会儿,竟然站不起来。
司徒笑对着日期看数据:“这几个号码身份查一下,嗯?都是公司高管啊。卓震打给了公司高管,在之前也在频繁联系公司高管,那么卓思琪和伍文斌的通信很有可能与恒绿公司有关,这件事怎么会引起伍文俊和伍文斌兄弟间发生问题呢?”
若蝎子在这个时候心慈手软等对手爬起来他就不叫蝎子了,呵呵大笑中,一个旋身踢蓄势,再接一个踵落,以猛象抬腿下扑践踏之势,重重地踏住了艾司脊梁正中,艾司整个人被踩得像一只濒死的蛤蟆,伸长了四肢趴在地上。
卓震的通信记录被调了出来,朱珠开始埋怨王克生:“有这技术你不早说!害我和茜姐跑老远,你良心坏坏啦!”她一下一下地戳着王克生脊梁骨,王克生汗毛直立。
还不够,蝎子站定位置,抬起右脚,像足球运动员开定位球一般将腿高高后扬,显然是打算将艾司的头当球踢了。
在司徒笑通话的同时,朱珠一直变着法地游说王克生,王克生经过了一番犹豫和挣扎,才警告朱珠道:“好吧,我可以帮你们查,但是你绝对要保密,不可以说出去。”他极不放心朱珠,总觉得这么大一个把柄被这么个不学无术的丫头捏住了,以后会很麻烦。
观众都发出了尖叫,觉得这一场已经尘埃落定,小鸡崽大势已去,大头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司徒笑则说:“如果很麻烦,就不用了。”说着,拿出手机给张子成打电话,让他旁敲侧问一下卓思琪或恒绿公司总部在五月九日左右有什么特别举动。张子成和章明根据李开然留下的关系网已经搭上一名恒绿中高层的干部,正在外面请客吃饭。
当威胁足够大时,身体便做出了本能的反应,所以这一刻,艾司做了个奇怪的动作。
朱珠跳出来表现一下:“哎呀,帮个小忙嘛,笑哥请你吃饭。”
他借由双臂发力,力道由臂及胸,由胸到腰到腹,再从腹至臀至腿,层层力道叠加递进,使得双腿像蝎子尾巴一样高高扬起,余势未竭,就好像有人拎着他的双腿不断往上提往前推,腰腹臀也离地而起,胸也离开了地面,整个人脚上头下地倒立而起,就像一扇平放在地的门板呼的就立直了,跟着向反方向又趴了下去。
王克生犹豫道:“理论上是……没问题,只要他们都在一个后台数据库里面,但程序上,这个,好像……不太合规矩。”
蝎子本来计算好了这一脚的力度和追击范围,就算艾司向远处侧翻滚,他也能追上去并踢中他的头部,然后结束这场赌斗,可谁知道这小子他不是侧翻滚,而是整个身体倒转起立,就像后空翻的逆向动作,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动作,这大力一脚自然踢到了空气上。
司徒笑转向王克生,问道:“你能帮我查出来不?”
观战的贺柱德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嘴里叼的牙签掉在地上兀不自知,天哪,自己看到了什么?这是哈桑倒悬!好标准的杀手基准动作!
朱珠卖萌,意思是笑哥你没安排,见司徒笑脸色不对,转眼道:“要不我再去跑一趟?哎呀,今天太晚了,人家都下班了,只能明天去了。”
难道那个外卖小子是杀手?没道理啊,这很不科学,杀手会参加这种地痞流氓似的街头赌斗?还被别人打得那么惨,能做出这么标准的哈桑倒悬,必须是那种大的杀手集团,并且是从小就开始培训的杀手才具备的基本功吧?
王克生调出通信记录,并成四列进行日期同步比对,司徒笑指着屏幕道:“首先是卓思琪,下午五点打给了伍文斌,通话时长一个多小时,与日常行为有差异,其后伍文斌打给了卓震,卓震的通信记录呢?”
难道他是那个组织的人?可是据自己了解那个组织顶多就算一个杀手组织吧,连公司都算不上,更遑论集团,可是,在特侦处遇到的那位……难道这送外卖的和那人是一伙的?他们是哪个集团的?到海角市来做什么?
司徒笑有些无可奈何:“还有一种可能,伍文俊未必对我说了实话,五月时,他哥哥或许并没让他去调查他嫂嫂有没有在外面偷人,而是说了别的事情。小王,调出伍文斌和卓思琪同时段的通信记录。”
如果说别的动作可以说是碰巧或相似,但这哈桑倒悬可不是碰巧就能做出来的动作,一个稍加训练的人可以做出后空翻并接直接趴地上的动作,可谁能由趴在地上,转为逆向后空翻,再站立起来?这不是训练就可以做到的,里面有很特殊的技巧。
朱珠嘟着嘴,睁大眼睛,摇头,波浪卷发一蓬一蓬的像水母。
就像近代搏击术是综合了拳击、柔术、摔跤、空手道等多种技艺,形成了独特的踢、打、摔、缠、拿等格斗技巧;而空手道又是从唐手演化而来;跆拳道是吸纳了唐手、空手道和其余各种格斗技巧演化;擒拿格斗是吸收了竞技体育和特战实训演化出来的徒手控敌制敌术;而俄罗斯人从不带武器的防身术演化出了桑博格斗,每一种技巧都有着它们清晰的来由和传承。
“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性?你再想想。”司徒笑对朱珠的想法很不满意。
哈桑倒悬,便是那些具有历史的杀手组织传承下来的实战性技巧动作,倒悬在空中时双腿是可以展开攻击的,而高手更是能以头杵地,再解放出双手进行远程击杀,在出其不意攻击敌人的同时,最大限度地保证了人体最重要的器官——大脑的安全,尤其是在枪林弹雨中。
“笑哥你的意思是说,他和他哥哥因为他嫂子的事情吵了一架,所以他哥哥三天都没理他?”朱珠觉得越发不可思议起来。
在翻腾的同时,以身体的侧面对着敌人,使身体暴露在空中的面积最小化,而且动作结束时整个人已经恢复起立状态,这是一个攻防一体的动作。虽然那个送外卖的因为受伤,翻过来后没能站起来,而是往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但是整个动作的时机掌握得刚刚好,不是从小就练,绝对做不到这么标准,贺柱德很肯定自己的眼力。
“还记得伍文斌的死亡日期吗,九月十日,随后伍文俊请求立案调查,怀疑他哥哥被人谋杀,那时候他说,他哥哥怀疑他嫂子在外面有人,让他帮忙暗中调查,时间是四个月前,与通信记录上他与他哥哥中断了三天通信联系,时间较为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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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珠大声提醒道:“都快六个月了好不好,笑哥,什么四个月前?”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艾司死里逃生,最为紧张的便是大头,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心真是提到胸坎儿上了,直到听到身旁的人大声呼喝才敢睁眼看。
司徒笑看了看这段通信的时间:“五月九号,四个月前?”
艾司翻了个个儿,由趴着变成仰躺,跟着侧翻了几次,算是暂时脱离蝎子的攻击范围。
朱珠目光熠熠,这正常人看了也会忽略过去的数据,竟然能藏着这么多东西,这恐怕不是刑侦警察所谓的经验所能概述的吧,难怪老爹死乞白赖地要把自己塞进重案二组,叫自己跟笑哥好好学习。
不过对有备而来的蝎子而言,已经受到重创的艾司确实不构成威胁,他每次都佯攻艾司面门,实际的落拳点则是软肋、腿弯、前胸后背,他每一拳都很重,艾司像个沙袋一般在场中打着旋儿,一次次被打倒,但依然死死地护住头。
王克生也露出了看怪物的目光,就这些数据,能看出这么多东西,传说中的笑哥,当真不是盖的。
围观者的狂热尖叫由最初的兴奋,到高潮,再渐渐冷却,不是不够激烈,而是在那个小个子身上,渐渐弥散出一股悲壮的气场,感染到那些观战者。
“这个时候,他首先联系谁,就表明谁在他心中较为亲近,关系更密切,这一点,从他在医院里向护士说是自己兄弟刘飞出了事故,才赶到医院可以进行佐证。而一般情感上的问题,或是生活上的问题,我觉得他首先应该考虑向晓玲倾诉,然而他完全没有考虑和晓玲联系,头一晚可能是太晚了,但是后面三天的通信,也都是晓玲找的他。所以,这次他和他哥哥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不想告诉晓玲,但是不介意告诉自己的兄弟,对一个正常男性而言,这种事情,应该是和另一个女性有关!至于为什么只联系了刘飞两次,你想一想,如果两人在一起相处,还需要通过电话联系吗?约定发泄或是狂欢的地点,一次,到了地点,找人,第二次,足够了。”
蝎子的拳有多重,只看他的胳膊有多粗就能想象出来,让大家想象不到的是,那个小鸡崽,是如何在这样的重击下,一次又一次爬起来的,究竟有怎样的意念支撑着他那坚韧的神经,兀自不肯倒下昏迷。
司徒笑道:“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你仔细看看时间,联系刘飞,是在头一天晚上十点,同一天他与他哥哥通信是在晚上八点左右,随后是他哥哥下班回家的时间,不排除兄弟俩进行过某种谈话的可能。在这之后,他第一个联系的就是刘飞,接下来半个小时内,他又联系了四五个年轻小伙子,这些人的共同特点是什么,男性,年轻,他们聚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吃喝,玩耍,你看,第二天凌晨一点、两点,他都还在联系更多的年轻人,这是一次典型的消夜聚会,和自己一起玩耍的兄弟们狂欢一夜,或者是因为某些变故,需要发泄排遣一夜。
为蝎子叫好的观众渐渐少了,他们开始将关注的目光投向失败的一方,在心中揣度,这一次,那小子到底还能不能站起来?
朱珠在一旁道:“表上这几天他只和刘飞联系了两次嘛,和晓玲联系了有六次,和其余这些什么什么的,联系都比刘飞多啊?”
艾司苦苦支撑,默默计算着时间,绝对不可以倒下,我不能输,为了恩恩的惊喜,虽然很疼,很想哭,但只要想到恩恩会高兴地笑起来,就还坚持得住啦。
司徒笑仔细看着这些在常人眼里寻常无比的数据,一面冷静地分析,一面喃喃自语:“奇怪,和晓玲的通信频率有所降低,与他那群小朋友的通信频率有所增加,看来很有必要去找这个刘飞谈一谈。”
又一次扶着破壁站了起来,观众中开始有零星的叫好声了。
“没问题。”王克生敲击几个键盘,同一时段伍文俊所有通信记录立刻另外成表,排列开来。
贺柱德肯定了一个事实,这小子肯定受过类似杀手的训练,普通人在这样的重击下早就因为过度疼痛而昏迷过去了,昏迷是人体意识对身体的自我保护;只有杀手,对他们而言,一旦昏迷过去就意味着永眠,所以,那些真正顶尖的杀手都会接受某种特殊的训练,其过程之残酷不足为外人言,其结果就是,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只要还没断气,只要他们不愿,他们就不会昏迷。
司徒笑摇头道:“你仔细看,这半年以来每天都保持着两三个电话的频率,突然有三天的空白,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而在这之后,通话频率略有反弹,但通话时长缩短了,前面呼出和接听次数几乎对等,在这之后呼出的次数却占了更大比例。给我的感觉,像是因为什么事情,惹得他哥哥生气了,有一段时间都不爱搭理这个弟弟。小王,给我将伍文俊同一时段的通话记录另外建档调出来。”
这一点,就连那些从战场上活下来,身经百战的特种兵也做不到,因为它完全违背了生物的生存本能。
朱珠看怪物一样看了司徒笑一眼:“笑哥,两三天不打电话很正常嘛,就是两口子还有几天不联系的呢。”
就好比有一种刑罚,就是让人不睡觉,一旦犯人陷入睡眠,就用冷水或噪声和其他各种方法令其醒过来,通常不超过七十二小时,再顽强的犯人也会意志崩溃,为求一睡而坦白交代。
“伍文斌还活着的时候,伍文俊几乎每天都要和他哥哥通两三次电话,但是这个地方,接连三天兄弟俩没有通信,这三天可能发生了什么?”司徒笑分析道。
但对杀手而言,有时候为了埋伏暗杀目标,杀手们往往蜷曲在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微小角落,三五天乃至一周或更长时间,不吃不睡,很是平常,他们往往仅需要一点水来维持基本生命体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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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极端的例子,莫过于敌人没有走进既定目标,而又没有人通知这些杀手,他们会保持着那种清醒的意识,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直至死亡。
顺着司徒笑手指的方向,是伍文俊和伍文斌兄弟俩的通信记录,朱珠瞪大了眼睛,没看出什么来呀?
贺柱德自己是做不到的,但他在古籍上读到过,那种被称为“不死意志”的东西,会在具有最优素质的杀手身上体现出来。
王克生正要将数据下拉,司徒笑阻止道:“停一下,你们看这里。”
贺柱德觉得不可思议,顶尖杀手才具备的素质,居然会出现在一个送外卖的小鬼身上,这,这简直就比明珠掉进牛粪里还要夸张。
让司徒笑没想到的是,伍文俊和他嫂子卓思琪居然几乎没有电话沟通,仅有的几次通信都是在伍文斌死后。
不过,一旦确定艾司受过类似训练,接下来打斗,在贺柱德眼里就很有意思了。那踉跄的步法避开了蝎子的连环套拳,看起来歪歪扭扭,但每一步都是精准的埃尔文走位;那看似无力的反击,每次都只打到空气,却依稀有着脱胎于咏春的痕迹;这一次没避开,却是小三跳,应该是源自戚家拳的八拳吧;反身的劈靠也是故意打不中的?这不是形意拳转腕兜手吗?
其余号码按通信频率划分出来,接听拨打最多的就是黎晓玲,其次是律师瞿森,近两个月两人电话交流很频繁,已经超过和黎晓玲的交流次数;然后和他大哥伍文斌在世时交流也不少,接下来就是其余一些朋友,以男性居多,年龄分布都在十七八至二十七八之间,这些人里面,刘飞居首。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贺柱德开始认真观看,就不难发现,看似普通的躲避还击,却暗含了八极、八卦、螳螂、五行、空手、跆拳、泰拳、柔术、盖尔塔……糅合世界各地技击术之长,再加以提炼整合,那绝对是一套非常精准有效的杀人技法,虽然各个组织流派和传承有所不同,但它们有个统称——杀人拳。
电话号码很快查出来了,实名认证的机主正是伍文俊口中所说的那个叫刘飞的朋友,才刚二十。
正因为看到了这一点,贺柱德才感到可笑可气,那小子这一招明明可以圆融贯通地换成下一招,而下一招又有几十个后手可接,他偏偏这时候断掉,唉,在躲避的时候稍加反踢就可以重创对手,他居然这样躲,不挨打才怪,哎呀,果然……
王克生飞速敲击着键盘,解释道:“通过数据库加码密匙,我能进入移动公司外包的后台数据库查找原始资料,我们有优先权;事实上这些通信公司网络公司就该把后台开放给我们警方,省得我还要找后门这么麻烦。”
贺柱德如何不气,就算谈不上秒杀对手,以那小子的身手对上这样的敌人,也就分分钟的事,他却打得畏首畏尾,甚至根本没有一个要击倒对手的清晰思路,许多招式也用得似是而非,完全就是在躲避的同时做出一些无意识的本能反击动作,这些动作还做得不连贯,好像生恐打到对方了一样。
首先是伍文俊的,卓思琪死亡前半个小时,伍文俊接到一通电话,通话时长一分二十秒。
要说是戏弄观众挑逗对手也绝对不是,因为那小子自己都摇摇欲坠,早就被打得不行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很简单,明明一拳递出去就能重伤对方,偏偏本能反应到一半,要自己收拳,变向,结果打不到对方不说,反而自己空当大开,漏洞百出。
司徒笑没了心思吃饭,三五口囫囵咽了,拉着王克生就要去研究通信资料。
这哪里是在打拳,这就是送给人家打,贺柱德看得一肚子气,开始思考这个小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这已经不能说是在丢杀手的脸了,这是在践踏杀手这个职业!
王克生不好意思道:“犯罪手法在日渐翻新,高科技的东西越来越多,我要是一天不上论坛,都会落后他们好大一截。”
更夸张的是,那小子还拼命护着自己的脸,你那张小白脸有必要那么在意吗?人家都说要命不要脸吧,贺柱德还是第一次看到,要脸不要命的人!
司徒笑思路豁然开朗,点头称赞道:“不愧是专业人士,看来以后少不了打扰你们部门。”
Shit!贺柱德暗自叹息,KO!
“那就好办了。”王克生看起来很瘦,但是很能吃,“原始数据库都有整理筛查的功能,和电子表格相似,只要有原始数据库备份,我们可以进行通信分类整理,将出现过的相同号码按次数多少排列,也可以将通信时间分为一分钟以上和一分钟以下进行筛选,这样就可以过滤掉一些广告号码,一些经过电脑伪装进行转号处理,或是群发群呼的号码也都可以筛选出来。”
到底还是没坚持住,艾司没能躲过蝎子这一脚,被直接踢到了后脑勺,那个地方受到重创会让人失去平衡感,这下应该站不起来了。
朱珠道:“有啊,拷了个小优盘。”
艾司像个被人抛飞的沙袋,重重地扑跌在地还啃着尘土滑行了一段距离。
王克生问朱珠:“你们拿到的都是打印清单?没有拷贝原始电子档案?”
蝎子站在原地回气,他也没想到这个小子居然这么扛打,自己这打人的都累得没什么劲了,那小子居然还能站起来。这一次,自己可是使出了最后的全力,该结束了吧?
三人分开扫描,待王克生将扫描资料分包下去,司徒笑请二人吃饭,席间司徒笑又问起王克生对通信记录的筛选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大头拨开人群,挤到艾司倒地的地方,哭丧着脸:“艾哥,快睁开眼睛啊,你可得起来呀,这,这,这,马上时间就到啦,只要再坚持几秒钟,艾哥,你起来呀,快起来啊!十分钟你都坚持过去了,最后这几十秒你可不能倒下啊!起来啊!”
“如你所愿。”
“嗤……”一捧细微的尘土化作了烟雾扩散,是艾司鼻孔吹出的气卷起了它们。
“越快越好。”司徒笑又补充了一句。
艾司觉得头好沉,眼皮像被胶水粘住了,怎么使劲都睁不开,好想就这样睡一觉,好累好累,可是,在这里倒下去,那十万块就化为泡影了,没了十万块,送给恩恩的惊喜就做不到了……艾司又睁开了眼睛,手指微微地动弹了两下。
司徒笑道:“做。”朱珠笑得很诡异。
大头一看有戏,立刻铆足了劲儿大喊:“站起来!站起来!”
“嘿,你还别不信,你知道市场上盗版书怎么来的?我告诉你,就算网上没有电子版,新书只要一出版,一买到手,马上照成电子图片分发下去,只要这个团队打手够多,一百万字的小说不用半个小时,他们能给你全部变成电子文档,稍加校对,就可以进印厂印书了。”王克生登录自己的QQ,打开几个超大QQ群,问司徒笑,“怎么样,笑哥,做不做?”
“喂,小鸡崽,站起来!站起来!”又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在旁边跟着喊,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定蝎子一定赢,也有那么几个人壮着胆子押了平局,这一场由于双方实力悬殊,押艾司赢和平局的赔率都很高。
朱珠怀疑道:“有这么神速?”
“站起来!”“站起来!”还有几个人跟着喊,他们手里拽着组织方开出的手写赌票,满手都是汗。
“找专业打手。”王克生解释到,网上有这么一群人,以此为生,也有称水军,有称打手,各自有各自的团队,有的是自发组成的,有的是以营利为目的,“前一个小时呢,我用扫描仪将笔记每一页都扫描成电子图片,如果你们肯帮手呢,三本同时扫,速度会更快。然后把相片打包分发给打手团队就行了,他们自己有分工,一个人负责几页,然后在谷歌的docs上合作在线文档表格,拿出来就是按页码整理好的电子表格了。”
“站起来!站起来!”
司徒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就算专业,打字录入也要一个字一个字输入啊,而且还不能有错误,团队合作?王克生哪里找那么多人来?“怎么做?”
“站起来!”
王克生反驳道:“不然打个赌,输了请吃一个月午餐。”朱珠看了看这瘦猴精似的人,没底气:“不跟你赌。”
“站起来!”……
朱珠又一次瞪大眼睛:“你就吹吧,你以为你是神啊。”
似乎受到那种悲壮气氛的鼓舞,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这个行列,他们并不清楚,最先吼的那几个人,只是在意手里的押金,他们跟着喊的原因,是他们觉得,自己可能将要见证一个奇迹的发生。
王克生又笑了:“三天?一天都算慢的,只要你钱给够,一个小时……不,两个小时就能全部录入。”
“站起来”这三个字,像有了一种魔力,飞快传遍整个废墟,人们发出鼓点一般的节奏,此起彼伏如浪赶潮涌,就连组织方的大喇叭评说也忍不住跟着吼了两声:“站!起!来……站!起!来……”
司徒笑追问:“三天能完成吗?”
是谁?谁在喊?是在叫我吗?艾司眼前一片模糊,瞳孔无法对焦,所有的画面都像水墨画中被晕染开来的意境。
王克生摊开手:“这可不是打劫,是给人家钱的,嗯,看你们急不急。”
艾司,站起来哟,你行的!
朱珠跳出来道:“哇,你趁火打劫啊,同事帮忙还要收钱?”司徒笑同时问道:“能有多快?”
你能做到的,加油啊,艾司!
王克生拿过来翻了翻,笑道:“这事儿你算问着人了,金钱决定效率,看你能给什么价。”
是恩恩在叫我吗?恩恩让我站起来呢!力量至虚空生成,信念压榨出最后一丝体力,艾司的手微颤,缩拢,双肘向上撑成M形,手臂发力,将贴地的胸口,一点一点向上拔高。
司徒笑将笔记本递给王克生,问道:“把里面的内容全部录入电子表格,需要多久?”
蝎子在距离艾司三米远的地方,正以马步蹲裆,双手扶膝的姿势喘气,眼看着那小子已被打得像条死鱼,被周围的人一起哄,喊了几声,居然又扑腾了一下。
偌大的电子信息技术部十几台电脑,就王克生一个人在,朱珠以前超羡慕网络警察的工作,她觉得在这儿可以正大光明地玩网游。
“不是吧!这样也行!”蝎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艾司,虽然他还能走上去补上一脚,但他也清楚,这一脚踢或不踢,效果都差不多,自己的力气也用光了,现在光抬腿也是一件费力的事情。
王克生正在浏览网页,看见司徒笑赶紧站了起来:“哟,笑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
艾司双膝跪地,手臂刚刚伸直,那大喇叭就立刻喊了起来:“时间到……平局!”赌斗规矩,只要一方没有完全倒地,就不算分出胜负。
“啊?”朱珠一脸疑惑跟了上去。
“呀!……耶!”大头和另外那几个押了艾司平局的难兄难弟顿时有了农奴翻身做主人的喜悦之情,兴奋得难以自已,搂抱,舞蹈,挥拳……而那些押错了,赌输了的人居然同样感到非常振奋。
朱珠以为笑哥要发飙了,开始用眼角瞟门口的方向,谁知道司徒笑想了想,拿起笔记本和通信记录资料:“走,朱珠,我们去找专业人士。”
贺柱德面无表情,不死意志,好可怕的不死意志!
司徒笑皱眉道:“我还想越快越好,要是三四天能做完就更好了,专业不对口?”
那小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为什么要来打这种拳?为什么要送外卖?他究竟想做什么?贺柱德开始对艾司产生好奇,各种问题就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朱珠眼睛一凸:“笑哥,你看看,你看看,这每一页都记得密密麻麻的,我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录啊,我就是机器人不吃不喝,一周也不可能录得完啊。这是文职人员的工作好不好,笑哥,这专业不对口啊,肯定没效率的,半年我都不一定能完成。”
艾司听不到场外的欢呼声,模糊的视野渐渐聚拢,但依然是泛着涟漪的水中倒影,他只记得那一个声音,自己得站起来,不能在这里倒下。
司徒笑摇头:“没有半年,一周如何?”
蝎子率先回过气来,毕竟他没有受伤,只是力气耗尽了,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对手,艾司还是以跪伏的姿势趴在地上,两只手臂像无法承重的木条,不住地来回颤动,但他就是不愿松手,不肯倒下。
朱珠眼中泪光涟涟,只看那三本笔记的厚度,她就真的想哭,这个新人的脑子飞速地运转起来,如何才能让自己摆脱这份重任,朱珠也知道,笑哥手里就这么几个人,总不能推给老刘去做吧。朱珠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我选简单的,给我半年时间,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蝎子走了过去,这个素来以心狠手毒著称的拳手,向艾司伸出了手,将艾司架了起来,让他重新站立,与自己同样的高度,平视着对方。末了,蝎子嘴角扬起,肯定道:“等你伤好了,我还要和你打一场,你不要不还手,否则就是看不起我!记住了!”也不管艾司有没有听清,昂着头翻过了破墙。
“章明他们有别的事要干,我计划的是你和茜姐一人做一件,你是新人,让你先选。”
大头赶紧冲过去,将艾司扶到舒适的空地休息,自己急不可待地去找组织方要钱去了。组织方也特意派了个医生模样的人来摸摸捏捏,询问了一下,确定艾司没有出现大的伤残隐患才离开。
朱珠哭丧着脸:“笑哥,我不是干这个的料啊,我可不可以不选……要不……让章明去干!”
贺柱德在一旁默默地关注着这个小家伙。
司徒笑还在不紧不慢地追问:“选哪个?”
这时候,几个面色不善的小混混用眼神商议了一番,其中一人靠了过来。
难怪笑哥说建立电子表格是简单的活儿,那个只需要照着录入就可以了,这个通信记录,要是看花了眼,又要从头来过!
“喂,小鸡崽,刚才看你打的那场,真爷们儿,不赖啊!被打了那么多拳,是不是全身剧痛啊?来,抽根烟,小弟我真的很仰慕你。”
朱珠傻眼了,龙建还好说,那卓思琪每天几百个电话,对比关系简网找出不在她人际网络中或没有进行实名认证的陌生号码?这是什么工程!
艾司的视线已经恢复,看着递过来的纸烟摇摇头:“我不抽烟,恩恩不让的。”
“两个人,卓思琪和龙建,子成他们从反贪局拿到了卓思琪和伍文斌的社会关系简网,我需要通过卓思琪的通信记录,剔除掉那些已实名认证的手机号码,找出陌生号码。龙建也是一样,另外还需要根据记账目录,找出他每次出行前后几天的通信记录。”
贺柱德面露寒意,那只香烟是加过料的,具有很好的止痛效果,不过一旦吸上两三次,就会渐渐……上瘾!曾经有无数好苗子,刚刚迈入地下黑拳这个市场,就这样给毁掉了,变成给毒贩子卖命,而且运动生涯大大缩短,死得很早。这些人的用心极其险恶。
“怎么?有困难?”司徒笑不笑不怒,在朱珠看来就是没心没肺,这哪是有困难,这是难于上青天好不好!这叫简单的?“那难一点的那个呢?”
那个小混混也不泄气,不停地和艾司套着近乎,一脸崇拜的模样,没多一会儿,大头用衣服反兜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一双小眼睛笑得眯成缝,不过一看到艾司身边的小混混,顿时将小眼睛瞪圆了:“金三儿!滚远点啊!老子警告你!别随便碰我的人!”
朱珠像被蜇了一样扔掉第一本笔记,翻开第二本,赶紧再扔掉,翻开第三本,好家伙,三本笔记记得是密密麻麻,满满当当,十五年的分量,这要输入电子表格,朱珠觉得自己肯定得输到人老珠黄。
那个叫金三儿的小混混鄙夷地“切”了一声,看了艾司一眼,悻悻离开。杨聪赶紧警告艾司:“那家伙对你不怀好意,他想让你吸毒品,一旦吸上那玩意儿,你这辈子就完啦。”
“笔记?”朱珠质疑地拿起其中一本,翻开一看……“笑哥!你杀了我吧!我不活了!”
其实就在几天前,大头也考虑过要不要让艾司吸点加了料的香烟,不过想了想,这小子已经这么好控制了,没必要缩短一只金鸡的下蛋时间啊,所以当他看到有人居然敢抢先下毒手,顿时怒气冲天。
“很好。”司徒笑从包里拿出那三本厚厚的笔记,解释道,“建个电子表格,将这些流水账按年月日进行表格录入,你看要多少时间?”
艾司困倦地瞅了大头一眼,喃喃道:“没有啊,就上次和你在大楼顶上,恩恩不让的。”
“当然要简单的喽。”朱珠露出“这还用选”的表情。
大头一看艾司精神不行,要是这小子这次被打得斗志全消,那也是得不偿失,赶紧拿点实在的好处诱惑一下艾司,顿时眉开眼笑地说道:“好了,不说那些破事儿,你看看,看看,这次我们发啦!哈哈!”大头掀开衣兜,里面满满的都是钞票!
司徒笑走到朱珠面前,慎重道:“朱珠,有两个任务要完成,一个简单的,一个难一点,你选哪个?”
“平局赔率一赔五,一赔五,你发啦!”大头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茜姐再见。”
“真的?有多少?”艾司精神稍微好了点,看看大头的衣兜,可是里面以十元、五十元票面居多,百元的较少。
“那我先走了,拜拜。”
“这个?”大头看看自己衣兜,道,“这是我给你押的赌资和分红,一共七千,”说着他压低声音在艾司耳边道,“你那一万给你打卡上的。”
“有点儿,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打电话通知你。”
“什么卡?”
“是啊,还有事吗?”
“银行卡喽,你千万记住,这事儿不能对别人说,不能曝光的。”大头一脸神秘。
“准备走啦,茜姐?”司徒笑拿起桌上分成三份的资料,在张子成的办公桌上还有几份资料,想来是他们与反贪局的同志取得了联系,将资料打印出来了。
其实虽然这是连地下黑拳都算不上的街头赌斗,但由于有组织方,所以还是有规矩的,那就是,上场选手和其经纪人不能在组织方押注胜负,经纪人只能和赌斗方的经纪人自行约定,愿意拿出多少钱的对赌,再交到组织方手里,赢方全得,平了各自返还,他们是不能在组织方开出的盘口给自己的拳手下注的,这样会有恶意扭曲比赛结果的嫌疑,这是组织方坚决禁止的事情。一旦发现,没收所得,驱离拳场还算轻的,打断拳手的手脚才算普通惩罚。
“资料可不少啊。”朱珠正对着梳妆镜看自己的睫毛,“那个龙建还好一点,伍文俊和卓思琪简直就是通信大王,我敢打赌他们每个月话费都在一千以上。”
但是大头什么人啊,老江湖来着,他们的做法就是通过一个中间人,牵线进行匿名联系第三方,由第三方进行盘口投注,到时候追查起来线索就会断在第三方那儿。不过风险也很大,第三方靠不靠谱就是风险的关键,要是他拿了钱不投或投了不返还盈利自己跑路了,大头他也没辙。所以投注金额的控制很关键,根据第三方的实力来控制投注金额,艾司如今的全部积蓄两千元,刚好能让对方在拿了钱不认人还是建立长期合作关系这上面犹豫不决。
回到警局,茜姐和朱珠已经先行返回。“东西拿到了。”茜姐指了指桌上一沓打印纸,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照顾孩子。
现在大头衣兜里的七千块由于有不少零钞,所以看上去还是很多的,大头要数出其中的两千交给艾司,十块五十的还是要数半天,大头乐得合不拢嘴,感觉很有一种坐地分赃的豪迈。
龙萍萍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对话,心想这男的是谁呀?怎么妈妈老想留人家吃饭?难道妈妈对他有什么想法?可他也长得太……
当然,至于是不是平局艾司分红就两千,那百元大钞是否真的就那么少,那就只有大头才知道了。大头……一向是要拿大头的!
“真不了,我同事还等着呢。”司徒笑和孟庆芝告辞。
艾司自然提出好兄弟讲义气,要平分这两千零钞,那打卡里的一万也要和大头平分,大头则是很讲原则地要按规矩来,按规矩经纪人最多拿三成,毕竟是拳手在台上拼命赚来的钱,所以这两千自己拿六百就好了,至于押注的事吗,因为是自己出的主意,自己也要担风险的,那个要求平分……那就却之不恭了。
“真的,留下来吃饭吧。”
不过大头告诉艾司,中间牵线的人和第三方投注者是要抽头的,所以到手肯定没有一万那么多,七八千是少不了的。这才刚开始,下次要是下大点,投注五千,那不是赔两万五?要想想未来,小伙子,你很快就是十万元户啦!
“我差不多该走了,孟姐。”司徒笑看时间,起身,自己想了解的东西也都问到了。
贺柱德远远观望着,那个小矮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是很早就涉足社会的老江湖吧,倒还守点规矩,至少也得是一二十年前的老江湖才能做到讲义气,现在这些年轻人,早都已经无底线了。贺柱德一度动过念头,若是那小矮子也和那小混混一样,想对那外卖小子下手的话,他老人家毫不介意,将那小矮子的性命抹掉。反正对贺柱德而言,杀个把人就和普通人做一两次呼吸没什么区别,不过看在大头还有几分讲义气的情面下,贺柱德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他自己尚未理解,为什么突然会对那些可能对外卖小子不利的人动了杀心。
“快初三了,学习挺紧的。”孟庆芝解释了一句。
听了大头画的大饼,艾司也跟着“嘿嘿”傻笑。笑完之后想想还有哪儿欠缺,忙道:“可是,我没有银行卡,是打你卡上吗?然后你把钱取给我?”
“哦,司徒叔叔。”龙萍萍应了一声,“我写作业去了。”将自己关进了小房间。
大头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们以后的钱会越来越多,你全都要现金吗?很不安全的,会被偷掉。”
“是你爸爸的朋友。”司徒笑自我介绍。
艾司指尖对指尖,纠结道:“可是,我没有身份啊,恩恩说,没有身份,办不了银行卡啦。”
龙萍萍看到家里的陌生人愣了愣,孟庆芝赶紧介绍道:“萍萍,这是司徒叔叔,是……”
大头小眼珠转动,笑道:“以前是没钱,现在好歹你也是个有钱人啦,身份,我可以给你弄一个!”
这时候传来钥匙开门声,“妈,我回来了。”门打开,司徒笑望去,一个留着齐刘海的高挑女孩儿推门而进,眉目如画,身段娉婷婉约,给人感觉家有小女初长成,若不是肩挎那个巨大的沉重书包,会更有亭亭之姿。
9
“我联系不上,手机烧掉了。”
大头告诉艾司,身份证分三种,根据档次的不同价格也不同,由于自己也有较长时间没接触这个行当了,具体的行情要打听过才知道,到时候由艾司自己选择。
“这个王维敬,能联系上吗?”
第一档最简单,就是一张卡片,上面有头像地址身份证号什么的,但是很假,只是外表像,拿给人家看看可以,如果想住店或去银行或机构办事,需要验证身份证,那是肯定通不过的,这一种显然不是艾司需要的,可以直接过滤掉。
“这哪知道,十年前就少有联系了,就龙建偶尔提起,好像他还劝过龙建辞掉这份工作去他那里帮忙,我没同意。”
第二种则是直接借用,找一个和艾司相貌有六七成相似的人,然后制售身份证的人有办法搞到那个人的真实身份证,到时候遗失的人会去补办,而他原有的身份证同样可以使用,这种被行内称为壳身份的身份证比第一档就要高级许多,价格也会高许多。
“是家什么医院?”
第三种最高级,也最贵,几乎没有破绽,那就是打通派出所的关节,直接从民政户籍处给你上户籍,造一个身份,至于需要的什么证明文书材料之类,自有制售方给你办理,到时候派出所内的关键人员也心知肚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给你上了,若是上面查下来,你提供的证明材料都在,他顶多就是一工作疏忽过失,他拿了钱,也说得过,他就会利用职务之便挣点外快。
孟庆芝已经不知道司徒笑究竟想问什么了,想了想,配合地回答道:“要说家庭条件好的,除了陈封,应该数王维敬,听说当时去天涯市开了家小诊所,现在据说都快做成大医院了。”
更夸张的是,只要你钱使够,别说造一个身份,就连你祖上谱系,从出生到目前的人生经历、就读学校、人生简历、学历,什么都可以给你造。
“孟姐,我还想了解一下,龙哥接触的同事朋友中,有没有哪些家境特别好的?”司徒笑一面将三本厚笔记塞进装制服的大口袋一面问道。
大头是建议艾司用一个壳身份,价格适中,也好用,可艾司不是很乐意,他不愿意改用别的名字,叫艾司好好的,为什么要用别的名字,而且自己老家在海角市纳凉镇石桥村,这是恩恩说过的,婉儿和雅欣也都这么说的。
“这有什么谢不谢的,几本笔记,我也想早点抓住那个凶手。”
大头对艾司纠结这个不是很满意,“那……就要多出一点血了,再看吧,如果价格行我就跟你联系,如果太贵了,我觉得你还是用个壳身份比较好,就办个银行卡嘛,我都可以给你办了然后给你用就是了。”
“只能找找看,我觉得从龙哥的出行时间或许能发现一些别的线索,真是谢谢啦,孟姐。”
“嗯……”艾司摇头,还是坚持,要么不要身份,要身份一定要自己的身份,艾司将所有的钱都拿给大头,希望能办到最好的那种,大头说这点钱还不够,但是他来想办法。
孟庆芝抱出三本厚厚的笔记本,放在桌上:“十五年的,都在这儿了,我上周刚换了新的,这能有帮助吗?”
艾司拖着浑身的伤痛骑摩托车回去,贺柱德叫了辆车远远跟着,他很清楚那个小子不会有大的问题,虽然看起来被打得很惨,不过都是一些组织伤、挫伤,如果那小子真的接受过类似杀手的训练,那么他的肌密度和骨骼密度都会远大于常人,像蝎子那种拳手的全力攻击,想让那外卖小子骨裂都做不到。
“这个当然可以,我买菜记账的本子又不是什么私密事儿,你坐会儿,我给你找。”孟庆芝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不过司徒啊,这可费神了,近一两年我还记得些,你要一点一点去找,这可记了十五年呢。”
要说严重,可能最后那一击造成的脑震荡比较严重。
“这还是上次你拿账本出来提醒了我,我那位同事说你看看哪天早上没有订奶就知道那天龙哥在外面没回家,我想用账本将龙哥这些年的出行时间做个整理,不知道可不可以。”
看着艾司归还了摩托,一步一拐地往家走,贺柱德也下了车,远远跟上,可没跟多久就被艾司给发现了,好像有怪叔叔在跟着自己,在熟悉的小弄左右一拐,居然把贺柱德给甩掉了!
“那种东西,对案子有帮助吗?怎么想到要看那个?”
贺柱德停在艾司彻底消失的地方,这小子不仅轻易地识破了自己的伪装,这反跟踪意识也出奇地强,这要还说他没受过特殊训练,打死我也不信!哼,小子,别以为这样你就能逃掉了,我贺柱德要找的人,还没有说找不到的!
“嗯,我可不可以把你家的账本儿借回去研究一下。”
回到家,艾司发现恩恩她们三人都没看电视,而是围着电脑嘀嘀咕咕不停,艾司就知道,肯定又有什么新的活动安排。
“是啊。”
果然,恩恩先问了一下艾司服装道具设计得如何了,跟着就下了命令:“这个周六,给忠伯请个假,帮我们拿衣服,在学校后院墙等我们,明天带你去看地点。”
“不麻烦,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事,对了孟姐,上次我那位同事说你有记账的习惯?”
“有什么活动吗?恩恩?”艾司又好奇了,周六是恩恩她们加课的时间呢,已经好多个周六周日恩恩没有安排活动了。
“那就麻烦你了。”
“中国民艺秀啊!”雅欣在一旁激动道,“中国民艺秀的公开海选,十一月赛场就在我们海角市举行,已经报名参赛好一阵子了,我们今天才知道,这个周六就是公开海选的最后初赛,周日就是复赛,整个十一月要选出四轮周冠军,最后还要选出一轮月冠军参加全国大赛呢!”
“我回去再查一下,看有没有可能是现场搜索有遗漏或者物证登记处理部门的疏忽。”
“中国民艺秀!”艾司虽然对综艺类节目不是太感兴趣,但在恩恩她们的熏陶下,也还算知道这档节目,它是类似于英国达人美国偶像一类的综合类选秀节目,旨在发掘业余表演类人才,表演方式多种多样,吹拉弹唱、说学逗舞、独门绝技,什么都可以表演,可以以个人或团体名义参加,通过表演打动评委和感染观众,以投票方式决定是否晋级。
“好。”孟庆芝用手机记下号码。
这款节目和其他选秀类综艺节目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在你表演之前,需要先说出自己的参赛目标或者说是自己最渴望实现的一个愿望,说完愿望之后,会直接有一轮计入总成绩的投票,也就是说,且不管你的表演能力如何,只要你有个好愿望,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打动观众和评委。
“好吧,谢谢你想起这个小细节,”司徒笑想了想,拨了一个号码,孟庆芝拿出自己的手机,司徒笑道,“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孟姐把它记下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拨这个号码,如果你还想到什么遗漏的地方,不管是大是小,可能的话,也请你尽量告诉我,好吗?”
周冠军、月冠军和全国总冠军,各自有三档不同的资金奖励,这笔奖金,由大赛的赞助企业提供,用来帮助参赛选手实现他们的人生愿望。
“不知道。”
艾司对节目规定和内容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有这么一档节目,和《中国好声音》《中国好曲艺》《中国好舞蹈》并称为四大综艺选秀节目,很是火爆。
“那手机号码这些……”
恩恩其实一直都想站在真正的舞台上尽情地表演吧。艾司知道,恩恩是很渴望上舞台的,雅欣、婉儿,看她们眼冒星星地期待,好像女孩子都特别想参加这种节目吧?
“没有,我觉得如果他想说,他会自己告诉我的。”
“周六,不是要上课吗?”艾司替恩恩她们担心。
“那你就没问过他?”
“这你不用担心。”恩恩神秘微笑,“山人自有妙计。”
“不,他都自己整理,那两次是我无意中看到的。”
雅欣直接道:“我们已经在网上报名了。”
“龙哥每次出行前都让你帮他整理背包吗?”
“你们全都要去啊?”
“翻盖……的吧?不是很大,黑色的,有个小天线,别的就……”
“嗯,这个,婉儿去不了啦。”恩恩略带惋惜,婉儿表示没有关系,其实恩恩她们的计划很简单,逃课就好了,只是三个人不能全逃,得有个人留下来给另外两人打掩护,品学兼优的婉儿自然是留下应付潘二爷的不二人选。
“那孟姐你还能记得那手机什么样吗?”
婉儿恬静地说:“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将我那份也好好表演。”
“五年……还是六年?这我真记不清了。”
三个女生满怀憧憬地展开讨论,艾司忍着痛去对伯爵服进行修改。
“最后一次看到,是多少年前?”
周六很快就到了,艾司身上的伤痛也好了许多,一些瘀青的地方都退了颜色,早已和忠伯请好了假,早早便拎着两个购物袋去了学校后院,袋子里一包是恩恩要换的衣服,一包是雅欣的。
“没有,他所有的东西我都清理过,没有那部手机。你们拿来的遗物里面也没有。都这么多年了,我想他可能扔了吧?”
恩恩和雅欣也在学校里展开了行动。
“这个倒不一定,不过有些忽略的小细节可能对我们整个案件的侦破思路上起到一定的帮助,那么,龙哥走了之后,你有见到那部手机吗?”
上了第一节课,她们开始执行A计划。
“……确定。这个是不是说明龙建他……”
敲开潘二爷办公室的门,恩恩捂着小肚子,一脸难受的表情:“潘……潘老师,我肚子疼得厉害,那个,生理期,我想请假回家休息一下。”
“你确定吗?孟姐?”
潘二爷瞟了恩恩一眼,又扫向雅欣:“你呢?是要送她回家吗?”
“嗯,七月,因为其余时间他不用准备那么大的背包。”
雅欣也皱着眉头,一脸便秘的表情:“潘老师,您也知道,我们女孩子,经常会一起来啦。”
“等会儿孟姐,你说龙哥有另一部手机放背包里,两次都是出行前看到的?那两次看到的时间你大概还记得吧?”司徒笑凝眉,开始追问下去。
“哦……你也生理期!”潘二爷露出了然的表情,突然拔高音量,“这个月你们已经生理期三次啦!你们是不是想告诉老师,你们是属于那种天天排卵的生物啊?”
“唉,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只有两次,都是他出行前我无意间在他的背包里看到的,他倒是从来没在我面前含含糊糊地接听电话什么的……”
恩恩一愣,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雅欣:“这招我们已经用过两遍了?”
“嗯?这事儿孟姐你没提过啊。”司徒笑忽然认真起来。
雅欣疑惑地回望回来:“不知道啊,不记得啦,或许,真是这样?”
“啊,我想起来了,有两次,我发现他有另外一部手机。”
一看两人的表情,潘二爷就更加肯定了,用手指着二人:“装!还装!还不给我回去好好上课!真是的!两个女孩子家,成天不学好,天天想着怎么逃课!你们多向婉儿学学啊,你们三个关系那么好的,你们两个怎么能这样呢?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一届,是我教的那么多学生中最差的一届,男生如此,你们女生,你赵雅欣,还有你冯恩恩,你们两个就是典型的代表……”
“嗯……邻里街坊的话呢,不可全信,有些就是好事之徒,唯恐天下不乱。至于朋友打掩护这事儿吧,孟姐反对他常和那些朋友打牌吗?不反对啊?不反对的话也有可能喝酒,或是别的事情,其实,在外面有没有小三呢,最大的破绽就是躲着家里人发短信和接听手机,言语支吾,说话含糊,如果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并且越来越严重,那就比较可疑,尤其是夫妻之间。”
请假没成功,被潘二爷好一阵数落,果然正大光明地逃课是行不通的,没有老师会开通行便条,离开潘二爷的办公室,恩恩给雅欣使了个眼神:执行B计划!
“唉,或许年纪大了吧,你知道,女人过了四十难免有些疑神疑鬼的,这些年龙建外出的时间多了些,那些街坊邻居闲言闲语偶尔会听到,家里条件好些了,又……这个还真不好说。这样说吧,或许是我们女人的敏感吧,你说他隔三岔五就有事外出,有时候下班很晚不回来,然后打电话说和谁谁打牌呢,你要打到那人那儿去问,他那些朋友回答是,但总觉得他们在帮他打掩护,这谁都会起疑心的,是吧,司徒?”
上课铃声响起前,恩恩给教导处打了匿名电话:“喂,你好,是海角二中吗?请问潘素清老师在吗?我是教育局的,马上让她来接电话,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是,我等她。”
“对了,孟姐,上次我那个同事来,他说你有段时间还怀疑龙哥在外面养了小情人?”
然后就看着潘老师从办公室出来,急匆匆地下楼去了,她需要从这边教学楼三楼下去,然后在那边的教学楼爬上五楼,上课铃声响了。
……
恩恩和雅欣相互搀扶着,拦住了来上课的英语老师:“陈老师好,我们肚子疼,已经跟潘老师请过假了,要回去休息,潘老师让我们和你说一声。”
“孟姐,龙哥除了时不时出去走走,还有别的什么兴趣爱好没有?喝酒,打牌,那些不算。”
陈老师通情达理:“去吧,好好休息,平时注意身体,还是要多锻炼啊。”
“与纪律原则无关,能留下吃,我肯定不会跟您客气。这就是龙哥和他同学的照片啊,孟姐,龙哥有没有其余照片什么的……哦?有电子相册啊,我看看……我想转一个到我网盘行吗?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嗯,知道了,陈老师。谢谢陈老师,再见了陈老师……”
“哟,你还真讲纪律啊,坐吧,坐。”
婉儿在教室里隔着窗户向两人挥手,两人露出大功告成的欣喜,挥手再见,一溜烟地跑下楼去了。
“这个今天真不行。”
没有老师开出的假条,肯定不能走正门了,不过恩恩早有准备,她和雅欣都不像婉儿那样文静,那都是运动的主儿,本身穿的就是牛仔裤,撸起袖子,搬来石头砖块,立刻干起了翻墙的活儿。
“这个我得算算,陈思成比萍萍大十岁,今年二十四,他是十四岁去澳大利亚读高中,十年前。好了,菜放锅里炖一会儿,萍萍回来刚刚好。司徒,就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雅欣先翻上院墙,又拉了恩恩一把。
“大概是什么时候啊?”
原本墙上被学校用水泥浇过玻璃碴子,但是早就被那些男生磨平了,这条暗道在学生们当中已经不是秘密。
“唉,还不是我家那口子,整天没事就叨叨,看人家陈封多好,都是妇产医院,人家那待遇,他儿子出国是高消费学校,听说老贵了,我就记得这事儿,后来联系就少了,现在人家儿子在美国工作,绿卡什么的早都拿到了,听说还娶了个外国媳妇,哥斯达黎加还是哪里的……”
院墙另一边,艾司早已依照嘱咐,将五十米外的垃圾箱挪了个位置,放在恩恩她们要跳的下面,恩恩、雅欣这样的运动健将自然是平安着陆,随后三人上了公交,直奔电视台而去。
“咦?这和人家儿子出国有什么关系?”
海选现场人满为患,塑料小凳早被人坐完了,有的就坐地上,大部分站着,其实海选天天都在进行,恩恩她们已经是最后一批了,这个时间点也是她们最无奈的选择,名额有限,周日就会淘汰掉大部分名额,进行海选的复试了。
“陈封……有联系吧,但是联系得都少了,我记得,他儿子出国读书之后就联系少了。”
恩恩她们进卫生间换衣服去了,艾司在候选区等着,偌大的大厅里人挤人,行动不便,有一个通往里面的大门,有工作人员守着,一直在叫着编号,叫到谁谁就进去。
“哦,那这位陈医生就在本市啊,他也不常联系啦?锅锅锅,给你菜……”
这被指定为南方分赛区的报名比赛地点,不少人怀揣着梦想不远万里前来报名参赛。
“嗯,最高那个,叫陈封,原来是市妇幼保健院的麻醉师,后来去了安儿乐医院,他走得好,人家那是国际贵族医院,在那里生个孩子,没一二十万根本生不下来,你说他们工资能低吗?很黑很瘦的是王维敬,十年前去了天涯市联系就少了,以前在第三人民医院做B超,那个胖胖的叫张开彬,好像去了云南,自己开了个小诊所,好多年没联系了。”
进来的入口处则有几张长桌椅,几名工作人员坐在那里,桌子上是一摞摞的表格。
4
艾司好奇地过去看看是什么表格,一名工作人员问道:“你在网上报名了吗?”
“那照片上这几个同学现在都在干什么呢?也都是医生吧?”孟庆芝后面说的那些,在做社会关系调查时,警方已经做过常规调查,不过照片上的人时间久远,工作人员没有查得很细。
“没有。”
“你说照片上那些啊?早些年来往倒是很密切,后来都结婚了,有工作有家庭,来往就没那么多了,他和他单位上的几个同事关系不错,呃,陈思汉,他们医院麻醉师,刘志刚,检验师,还有王博、朱靖宇他们几个,都是他们单位上妇产科医生的老公,有时候没事儿就一起出去喝酒打牌,大概……他们每周都有聚会吧。”
“嗯,那坐这儿,填一下资料。”工作人员递过一支写字笔。
“真不是客气,待会儿还有事儿,萍萍回来的时候,我差不多就该走了,还要去接同事到别的地方。下次吧,下次有机会一定尝尝孟姐的手艺。对了孟姐,龙哥平日都爱和哪些人来往啊?他那些同学和他关系很好吧?”
艾司皱眉:“我也要填?”
“别跟你姐客气。”
工作人员道:“到这儿来的每个人都要填。”
“这个不行啊,孟姐,我来帮你切菜。”
艾司便坐下来,开始认真地填,姓名:艾司……一会儿,指着身份证号一栏对工作人员说:“这个,我没有。”
“司徒,就在这儿一起吃晚饭吧。”
工作人员看了看,无所谓道:“哦,我们这个没有年龄限制的,你没有身份证不填就是了。”
“我来,我来,没关系的……”
艾司点点头,又一项一项地填下去,填完了,恩恩她们还没出来,应该是在洗手间里化妆吧,婉儿将她的大小瓶子都贡献了出来,估摸着恩恩、雅欣不在脸上抹个一二十层是不会出来的。
“不知道,确实有点积蓄,他说什么都干过,建筑工、推销员什么的,不过我认识他的时候他都没打工了,我也没怎么问,二三十年前的事儿哪能记得。嗯,该做饭了,萍萍快回来了。”
工作人员看了看艾司填的表格,又在电脑上嗒嗒嗒输入了些资料,然后挥挥手说:“可以啦,过去排队吧,叫到你号码就进去。”将表格递还给艾司,上面用马克笔写了个大大的213号。
“看来孟姐挺放心的,龙哥也不是个乱花钱的人,这么说来,龙哥打工时还攒了一些钱啊,那时候大学读下来起码也上万吧?他在哪儿打工呢?”
艾司摸不着头脑,我只是来给恩恩她们拿衣服看包的,我也要进去吗?对了,进去的人怎么都没有出来啊?
“你说工资吗?他的工资本儿倒是在我这里,不过我也没管那么严,工资卡在他手上,他啥时候想用钱自个儿去取就是了。”
艾司开始好奇,那个有工作人员把守着的门里面究竟是怎样啊?
“噢,那孟姐你管账吗?”
那个叫号的姐姐叫号时快时慢,平均三五分钟一个人,有时候一分钟不到就叫下一个了。艾司见那姐姐说得嘴都干了,旁边十来米远就是饮水机和桶装水,这几步路的事儿,都没人给姐姐送水喝呢。
“这个……倒没有,这些事情他都不让我过问的,我们家里是小事儿我做主,大事他拿主意。”
这次出来前,恩恩特意叮嘱艾司,这是大场面,不许像在家里一样看着什么都新鲜,要有礼貌,讲文明,不要给她们丢脸。
“龙哥后来有没有说过是找的哪个亲戚?这笔钱他有没有提过是已经还了还是怎样?”
艾司跑过去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水端给那个叫号的姐姐:“姐姐,喝水。”
“二手房,我们翻新装修过的,当时买是三千?对,三千一平方米,你不知道,在当时看来,这价格买二手房老贵了,那时候新房也差不多三千五不到四千,加上翻新花了差不多五十五万呢。因为这地方离学校近,所以一直没搬,就住下了。”
叫号的工作人员看了艾司一眼,微微一笑,接过水杯,确实口干了,喝了几大口:“谢谢,你是来报名参赛的?”她看艾司拿着表格,上面写着213号。
“就是现在你们住的这地方吗?我看这房子挺不错的,当时花了多少钱啊?“
艾司摇头:“我叫艾司,陪恩恩她们来的,来给她们打气助威,恩恩唱歌很好听的,雅欣跳舞也很不错哦。”
“可不是吗,我家在农村,家里亲戚也凑不出什么钱来,他呢性子倔,说什么死也不会向老头子开口,幸亏还找到了亲戚帮忙,不然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远处有工作人员站了起来,那位姐姐将纸杯还给艾司,继续叫号,工作时间禁止交谈。
“说到拆迁,我记得孟姐说当时多亏了龙哥找到亲戚借了一笔钱?”
恩恩和雅欣总算化完妆出来了,一人扔给艾司一大包衣服,艾司关心道:“穿这么少,不冷吗?”
“没有,他那个人很傲的,他和他父亲基本上就算断绝关系了,后来公公去世,如果不是我劝着,他都不想去参加葬礼。唉,如果不是他这性格,后来拆迁的时候,我们何至于过得那么苦。”
恩恩和雅欣都换上了漂亮的薄纱裙,只是现在都已经深秋了,艾司怎么看都觉得很冷。将外套给恩恩她们披上,很多报名选手都在里面穿了精心准备的演出服,外面穿外套。
“噢,我以为龙哥会找他父亲资助他读大学的。”
恩恩白了艾司一眼:“很少吗?这里面有空调啦,怎么会冷,你没看人家穿得更少。”
“我想想,我们再见面那会儿,九五年吧,他还在读书,九六、九七年才去的康乐,那时候康乐医院还是个小医院,你看,那一年他都了三十三了,我们九八年结的婚,那时候我一个月工资也就三百多块钱,还好他打工有点积蓄,不然能不能读到大学毕业还没个准儿呢。”
艾司偏头看去,的确,其余的报名参赛者,有的女孩子穿得几乎像比基尼一样,而男的也有好几个赤裸上身,露出八块腹肌,不过还是有不少奇装异服,大家都想凸显自己的个性,给初赛评委老师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龙哥是啥时候才参加工作啊?”
艾司收回目光,还是觉得最奇装异服的就是雅欣了,从来不穿裙子的她居然会穿裙子,可是……就像恩恩她们的死敌评说的那样,雅欣没胸没屁股,穿上裙子就跟套个笔筒似的。
“可不是。”
艾司中恳地评说道:“雅欣你穿裙子不好看啦,还是穿牛仔裤吧。”
“噢,这算突然醒事了。”
雅欣露齿而笑:“没事儿,我里面有穿健美裤,不影响我的发挥。”
“到处打工呗,他说那时候为了活下去,什么苦都吃过,后来觉得实在不行,才一面打工,一面自学考试,要不他参加工作时间能那么晚。”
艾司面露难色,白纱裙里面套黑色健美裤,这样看起来更怪啊,这裙子是婉儿的好吗,婉儿可真是牺牲大啊。婉儿穿上跟仙女似的,可换了雅欣穿上……这……这这,很像巫婆啊!
“那时候龙哥生活很艰苦吧,他靠什么生活呢?”
没多久,到恩恩了,艾司和雅欣在背后支持和鼓劲。
“哪啊,这是他上医科大的同学,中专没毕业,家里出了点问题,他父母离婚,他老爸给他找了个新妈,在那个年代可不得了,他和他父亲闹僵了,就搬出来一个人住。”
过了一会儿,雅欣也进去,艾司在背后支持和鼓劲。
“咦?这张照片就是龙哥他们在中专的同学?”
又过了一会儿,那位叫号的工作人员大喊:“213号,213号!谁是213号?”
“他呀,中专没毕业,读了两年就自己跑掉了……”
按规矩,连叫三次没有到,也没人解释的,就视为自动放弃,可那个叫号的姐姐顿了顿,又叫道:“艾司!艾司!”
“成绩不是很好,但是后来居然上了中专,也不知道他是作弊还是怎么考上的,他很聪明的,我们那时候可和现在不一样,上个中专比上大学还难……
艾司举手:“我,这儿。”
……
那位姐姐招手:“快过来。”
“怎么?你也是?那我们还是校友?”
艾司拎着两包衣服挤过去,那位姐姐道:“准备一下,马上该你进去了。”
“啊,孟姐你们也是海角二中的学生啊。”
“我也可以进去?”艾司很惊喜。
“我们啊,认识倒是很早就认识了,读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他,”孟庆芝微笑着回忆起以往,“大我两个年级,那时候他可不是什么好学生,在海角二中……”
里面传来声音,似乎在叫下一个,那位姐姐让开门口,对艾司道:“进去吧。”
“还……没呢。”司徒笑被问住了,赶紧道,“孟姐和龙建大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艾司喜滋滋,拎着包就冲进去接恩恩、雅欣她们去了,没听到那姐姐在外面叫:“喂,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喂……”
“哎,孟姐这是夸你呢,成家没有啊?”
10
“孟姐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在批评我啊?”
冲进门内之后,是一道厚厚的帷幔,艾司从帷幔里露出个头来探头一看,好家伙,帷幔背后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剧场舞台,观众席上空空如也,不过舞台上还坐着三位年纪不小的叔叔阿姨,先前进去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见了,什么情况?
“放这儿好了,没想到你心这么细,和你长相可真不一样呢。”
艾司以为找错路了,转身就想回走,但门内的另一位工作人员已经在身后推他:“赶紧的,进去,后面还很多人等着呢。”
“孟姐,我可不可以把这件警服脱下来?待会儿萍萍放学回来,我怕她看到我这身装扮又勾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艾司便拎着两包衣服走到了舞台上,好多灯光把这个舞台照得好漂亮哦。
“看你办事挺老练的,当家早啊,都是不容易的人啊。”
刚才艾司探个头出来,三位海选老师就已经看到了,现在这么个造型,拎着两大包衣服张头张脑地边走边看,三名评委相互看了几眼,皆认为这是个准备表演滑稽剧的参赛者。
“我长相显老,还不到三十呢。”
艾司走到舞台正中,这里有一个话筒,艾司认识,恩恩她们K歌时会用到的,他手里拎的包也不放下,站在话筒前,正对着三位海选老师:“叔叔好——”刚说完,立刻被自己的声音给惊吓住了,没想到舞台上的声音是这样的,艾司像受惊的小鸡一缩脖子,看看周围没有突发情况,这才壮起胆子将头凑回话筒前,将话说完:“阿姨好。”他一发出声音,又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看你的年纪应该不比我小吧?”
三位评委都露出了轻松的微笑,这名参赛者倒是不错,还没叫他表演呢就已经进入角色了,相貌倒也还说得过去,虽然穿着很随意,也没有特别化妆,不过就这样已经很上镜了。尤其那声“叔叔好,阿姨好”,还没有参赛选手这样叫他们呢。
“叫我司徒好了,我妈走得早,那时候弟弟很小,我一个人带弟弟,习惯了。哎,孟姐,能叫您孟姐吗?”
没想到,艾司接着又问了一句:“请问,恩恩在哪里?”
“伤心了一段时间,我们娘儿俩,不管怎么说,也算熬过来了。没想到司徒警官你也常干家务啊?”
第一位男评委三四十岁年纪,探身,笑道:“应该是由我们来问你吧。”
“没关系,这事儿我常做。那个……她爸爸的事情,萍萍还好吧?”
“哦。”艾司有些为难,“可是,我也不知道恩恩她们去了哪里啊,我看见她们进来的,全都不见了。”说着,他抬头张望天花板,又打量舞台地板和身后的舞台景观,想看看哪里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司徒笑从脑海里调取资料:龙萍萍,十四岁,初二女生。
第三位男评委年纪已有五六十,头发花白,他清了清嗓子,亲和道:“好了,虽然你入角色很快,但我们还是要按程序来,请告诉我们,你的愿望是什么?”
“是啊,萍萍要放学了。不用不用……”孟庆芝也坐下来择菜。
愿望?艾司一愣,要找恩恩还得先回答这个问题?艾司开始冥思苦想起来,其实,自从恩恩问过自己将来想要做什么之后,艾司一直在思考有关于未来啊,梦想啊之类的问题,问题的关键是,越思考,艾司的愿望就越多,尤其在认识了明明、七七、苗苗以及其余小朋友之后,艾司的愿望就更多了。
“谢谢,不用,我不喝茶的。准备晚餐了啊?”司徒笑说着,拿起桌上的菜,熟练地帮忙择起菜叶来。
“我有好多好多愿望。”艾司先将大实话说出来。
孟庆芝低头微摇:“没有,日子还得过呗,如果你们能早日破案抓住凶手,我……我就……很感谢了。噢,对了,我给你倒茶。”
“哦,那你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呢?”老年评委耐心追问。
“我们正在努力追查,前段时间我们有位同事来做了些补充问询,但是我那位同事没什么经验,可能给你添了些麻烦,我这次来,主要是替我那位同事的鲁莽道歉,顺便了解一下,嗯,你们有什么困难的地方需要帮助没有。”
最想实现的啊,艾司稍加思索,马上有了答案:“我希望所有的学生都可以不用去上学,躺在被窝里有吃不完的零食和看不完的动画片。”
“你是……司徒警官?我老公的案子有眉目了?”孟庆芝将手在围裙上揩了揩,将司徒笑请进屋。
年长的评委顿时被雷倒,两名年轻评委却是笑了起来,那名年轻的女评委居然忍不住想要赞叹,这也是当年自己的愿望啊,她开口道:“其实刚才我不是很喜欢你,你居然叫我阿姨。”
“孟庆芝女士,你好。”
这个艾司很有经验了,马上改口:“姐姐好。”
茜姐曾开玩笑说,别看重案二组破案多,我们真正拿手的三板斧是:看花眼,跑断腿,说破嘴。至于那些什么坐在轮椅或是躺在床上,某天睁开眼张口说出一句:“我知道了!凶手就是你!”那绝对是电影动漫。
这位三十左右的女评委顿时喜上眉梢,年长的评委则是思考后继续追问:“如果孩子们不上学,就吃零食看动画片,他们没学到知识,什么都不懂,又怎么养活自己呢?”
司徒笑非常清楚,案件发展至此,由于那些该死的杀手进入,导致许多线索就此中断,现在自己无法找到一条具有明确指向性的线索,记得冷处说过,如果一个案件陷入了死胡同,那么就得向前回溯,一直回溯到案件的起源,将其中可能遗漏过的每一个细节都重新筛查一遍,所以接下来,又将是新一轮的大海捞针似的排查。
“不上学也能学会读书写字啊?”艾司不是很理解,“学会了读书写字,不就能学会别的东西了吗?不懂的问题就问百度啊,恩恩有说过,买东西就找阿里爸爸去淘宝,有问题就问百度,玩游戏就和小企鹅玩。有百度、有阿里爸爸、有小企鹅和我,我们就是快乐的一家人。”
司徒笑一直觉得,龙建和卓思琪的关系是伍家连环凶案的一个关键节点,解开这个疙瘩,案情起码会更明朗一些。
年长评委无法接着提问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度娘、阿里爸爸和小企鹅是快乐的一家。
上次让高风来帮忙调查,自己意外发现卓思琪生产时的麻醉师就是龙建校友,如果说龙建买卖婴儿,卓思琪出于对伍家财产或是自身地位的保障进而与龙建通过陈封搭上线,这就说得通,可是高风的报告单又将这条线掐断了;或者,龙建掌握着什么治不孕不育的秘方?
年轻的男评委顾及老评委的感受,接过话题道:“虽然你这个愿望,估计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同学都会喜欢,但是不太现实啊,我们换个能实现的好吗?”
司徒笑从卓思琪生前的反应判定,龙建此人,不说和伍家凶杀案有关,至少是和卓思琪有关的,在一头乱麻的案情中,司徒笑总觉得龙建这个人是个关键,而目前警方又对这名受害者的基本资料掌握得太少了。
能实现的?艾司很想说他要给恩恩……可是,打住,恩恩说过这个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那么,还有什么自己想要实现的愿望呢?
将张子成他们送回警局后,司徒笑只身来到龙建家里,关于龙建此人,最初出现时只是708凶杀案里一个普通受害者,而他与伍家连环凶案的关联更是全凭司徒笑突如其来的直觉。
三位评委面面相觑,来报名的哪个不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这小子似乎正在想,应该不是紧张怯场,他是真的刚开始想。
“知道了,笑哥。”张子成大声回答,又不怀好意地含笑看着章明,低声问这个新人,“准备好跑断腿没有?”章明脸色惨淡。
评委们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尤其在后面还有那么多报名选手的情况下,那名年长男评委正准备提醒一下艾司,如果没想好的话不妨先下去,以后想好了再来报名参加。
“其实也没你们想得那么困难,反贪局的同志已经替我们做好了初步人物关系网图,他们调查这些是很有经验的,我已经以资源共享的名义向他们发了请求,所以先送你们回局里,待会儿资料会传送过来,但是他们的侦办要受到限制,关系网图也不是以亲疏来划分的,肯定会有许多遗漏,接收资料后,子成你要再带章明去恒绿公司进行家访式问询,还有齐老夫人那里,你要教会章明如何从与员工及家属的对话中吸收有营养的信息,明白吗?”
没想到艾司很快又有了新的愿望:“我希望恩恩能站到中国民艺秀决赛的舞台上去,让所有的观众都看到她的表演。”艾司觉得这个愿望肯定能实现,恩恩唱歌唱得那么好,跳舞也很好看的,肯定能进决赛吧。
“不,子成你带着章明去查,我还要查点别的东西。”司徒笑说完,从后视镜里看到两张张成圆形的嘴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
“谁是恩恩?”女评委问,“也是来报名参加比赛的选手吗?她的编号是多少呢?”
“笑哥,就……就我们三个人查?”张子成也不淡定了。
“198。”艾司记得恩恩的编号。
“查他们的社会关系网,我要按照亲疏和往来密切程度将他们的社会关系网按金字塔式分级排列,然后……嗯,暂时先做好这个。”
“哦,你说那个小女生啊,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唱歌,但是今天发挥得不是很好,所以,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来吧。”女评委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查……查什么?”章明磕巴了。
“等等。”年轻的男评委打断道,“你是说你的愿望,就是希望那个198号选手,能够站在决赛的舞台上,为全国的观众表演对吗?”
司徒笑还不满意,接着又道:“还有伍文斌、伍文俊、卓震,统统都筛查一遍。”
女评委也反应过来了,这位选手的梦想是希望另外一位落选的选手重新回到舞台,她不禁好奇二人的关系了:“那么,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啊?”章明一脸惊愕,不仅是因为想不出卓思琪的社会关系和这个案子以及她的死亡有什么关系,更关键的是,作为一个有了相当身份地位的女企业家,她的社会关系岂是复杂二字所能形容,这个工程可谓浩大。
“恩恩……就是恩恩啊,我们住在一起的。”艾司咧开嘴笑了笑。
“查卓思琪的社会关系。”司徒笑面无表情地说出侦办方向。
“哦,青梅竹马!”女评委显然误解了艾司的意思,她开始觉得这个愿望有意思,背后肯定有故事,于是又忍不住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如果,让她回到舞台的代价是你不能参加我们这个节目了,你愿意吗?”
章明完全呆住,这没资料谁记得住啊?司徒笑报了两人的身份证号码和手机号码,让茜姐记下,章明叹服,问道:“笑哥,接下来我们查什么?”
“愿意啊,恩恩跳舞跳得可好看了,和婉儿一样好看,恩恩唱歌也唱得可棒了。”艾司回答得非常干脆,而且,自己本来就没参加这个节目啊。
“查还是要查的,伍文俊说的那个叫刘飞的朋友,想办法查一下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和他关系如何。不要小看这些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细节,有时候说不定可以牵出你意想不到的大线索。”说到这儿,司徒笑心中一动,拨通手机,“喂,茜姐,我是司徒,你们还在通信公司吗?对,你们顺带帮我查一下,龙建和卓思琪两人的通信记录,今年全年……在他们那儿能查到的统统调出来,你们还记得手机号和身份证号码吗?”
女评委对艾司的表现很满意,开始在心里为艾司加分,看了看电脑上的资料,因为要比恩恩小,所以艾司在年龄一栏填的16岁。才16岁啊,女评委在心里回忆,为什么自己16岁的时候没有遇到这么好的小男生,碰到的都是些人渣。
“那我们岂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章明无奈地发现了这个事实。
年轻的男评委也在心里想:还真没看出来,看来这个愿望倒是值得期待。唯有年长的评委不是太满意,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搞不懂他们了。
张子成在后座低声告诉章明:“小子,这样跟你说吧,要是笑哥他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肯定也不是你我能够想出来的。”
“好了,我们已经清楚了,你的愿望是希望198号选手回到我们中国民艺秀的决赛舞台上,那你至少也要进入决赛才可以,你现在可以为我们表演了。”女评委用“我很看好你哟”的眼神给了艾司一个暗示。
“而且,如果是事实,他为什么要买个充气娃娃来骗过警方的跟踪人员?他在监控里的表现又该如何解释?”司徒笑随意补充了两点,章明点头,越发诚服。
“表演什么?”艾司却愣住了,怎么回事?说了梦想还不作数,还要表演?还要自己进入决赛,恩恩才能进入决赛?这是什么逻辑?这位姐姐盯我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章明一想也是,那么巧就正好在卓思琪快被送到那家医院之前他的朋友出事了也在那家医院抢救,而且医护人员不都说根本没有那个人吗。
年长的评委准备打岔让艾司走人了,但两个年轻的评委却饶有兴致,男评委解释道:“表演你最擅长的啊,你该不会想说你什么都不会吧?”
张子成忍不住笑了一下,司徒笑将两人拉进车,开车道:“太多巧合了。”
“我会做菜。”要说会,艾司现在会的东西可就多了,但要说拿手还是做菜。
“那会不会是我们考虑得太过复杂了呢?那个小护士不是说伍文俊原本是以为他的一个朋友出了事被送来抢救吗?”章明小心地提出第二个问题。
“做菜啊,可惜我们这个不是饮食类节目啊,做菜不能在舞台上表演吧?”男评委还是认为艾司想表演滑稽剧,不过需要评委的配合,就像说相声也得有个捧哏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呢?”
“再者来说,伍文俊不是神仙,他不可能事先知道卓思琪要在某个时刻带伍永龙出去吃东西,也就是说,他不能确定卓思琪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中毒或出别的事故,所以,他也不可能知道,卓思琪会在什么时候被送到哪个医院,是否死了,是否要进行抢救,也不可能知道当晚会是哪个医生哪个护士值班。他只能事后处理,还得赶在我们警方之前,从监控上看,他抵达医院的时间虽然早于卓思琪他们抵达医院的时间,但晚于卓思琪母子中毒的时间。我也只能够推测,伍文俊得到卓思琪母子中毒要被送往医院抢救之后,产生了修改死亡记录以确保自己获得遗产的想法,当他发现不需要篡改时,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
“这是衣服,这包是雅欣的,这包是恩恩的。我是跟她们拿衣服的。”
小伙子在成长,有想法很不错,虽说有时候这些想法显得很没经验。张子成没有嘲笑章明,司徒笑更是耐心地解释道:“可能性有,但是很小,思想面要更宽一点,首先是医护人员的反应,如果事前联系,他们就在撒谎,不可能每个人心理素质都那么好,我们是分别问的五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要将口供对得天衣无缝,事先得排演很多次,你认为普通的医务工作者在面对我们的突击询问时能做得到吗?那小护士还能理直气壮地把你和子成痛骂一顿?
男评委有点犹豫了,这也不像表演滑稽剧的啊,若说刚开始还有点滑稽剧的风格,像盘家常小炒,现在的表演就像被嚼过的骨头,没什么味道。
“笑哥,有没有可能他事前就和医生护士联系好了,在抢救过程中医生护士就改了死亡记录呢?”章明提出自己的想法。
“哦……”女评委有些着急了,这个看起来很顺眼的小男生该不会真的没准备节目就跑来报名参加了吧?那到底是来干啥的啊?她提醒道:“你就帮他们拿衣服?除了炒菜,你自己就没点什么绝活?就那种一般人很难做到的,大家也没咋看到过的。”她对艾司期望值很高,就直接略过了寻常的唱歌跳舞。
“真是没天理啊!连老天都帮着那个浑蛋?”张子成不满地嘟囔。
“一般人做不到的?”艾司嘀咕了一句,“啊,这个可以,我可以跳起来用嘴接飞盘。”
又一条可能的线索被掐断了,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无法将伍文俊和卓思琪的死连接起来。
男评委嘴里发出一声“哔哟——”,摇头,老评委也在摇头,准备叫下一个人上场了。
不管是年纪还是个体差异原因,总之现在出现了这样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卓思琪确确实实早于伍永龙死亡,这样一来,伍文俊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结果,就不再需要联系医务人员为他篡改死亡记录了。
艾司接着又道:“还可以这样。”他将一左一右两个装衣服的购物袋举到身前并拢,然后再拿开,三位评委顿时发现,台上那小伙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怎么个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问题的关键在于,警方于当晚封存的死亡记录没有修改痕迹,据两位抢救医生回忆,卓思琪的确死于十一点零七分,伍永龙死于十一点十一分。
还是女评委眼尖,一手捂嘴,一手指着艾司额头笑了起来,就刚才那么一下,艾司头上多了个假刘海,像块西瓜皮一样遮住了前额。
司徒笑铁青着脸,带着张子成和章明离开第一人民医院,他们询问了卓思琪和伍永龙的抢救医生和护士,伍文俊果然都与他们有过接触,但司徒笑他们得到的回复大同小异,伍文俊先以他有一个朋友可能重伤送来抢救为幌子,搭上关系,然后又以亲属的身份要求查阅死亡记录。
事实并没结束,艾司将购物袋挡在身前向下移动,然后再将手向两侧展开,这次由于效果非常明显,三位评委都看出了不同来。
……
艾司原本穿的是一件灰色外套,现在换作了一件桃红色的宽松加厚女式外套。
“没有,这种大事总有人通知他吧?”
男评委调整坐姿直立上身道:“你……你怎么做的,再做一遍。”原来这小子不是表演滑稽剧是表演魔术啊。
“他有没有说他从哪里收到的消息?”
艾司想了想,双手平展拎着两个购物袋,然后上举,两个购物袋并拢,向下,再向两侧展开平举,很是自然地用两只手画了两个圈,身上的衣服又换了。
“这个么……真的没有啊,当晚伍大哥说他有一个朋友出了事故,问有没有送过来急救,我帮他查了记录,没有他说的那个人,后来我从抢救室出来之后,伍大哥还没走,他说他又收到消息,他嫂嫂出了事被送来抢救了,他也说了他和他嫂嫂关系不是很好,但毕竟是唯一的亲属,他看了抢救记录和死亡记录,这点我们医院是没法拒绝的……”
这次是蓝色牛仔服,明显有些紧,不太合身,男评委点头:“不错,不错。”
“我们暂时不管我同事是怎么说的,先听我说完,伍文俊,也就是那个伍大哥,死者卓思琪是他嫂子,另一个死者伍永龙则是他侄儿。根据我们掌握的监控情况,死者抵达医院之前他就已经到了医院,所以我们警方现在是感到很不可思议,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会在医院?他来医院做什么?所以这方面,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希望你能认真地回想一下,他当时和你说了些什么,有什么举动是让你觉得奇怪或是不可理解的。”
女评委对艾司微笑,轻轻地鼓掌,有这样的表演今天算过关了,年长的评委也有些诧异,刚才可是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台上,愣是没看出来艾司是怎么把衣服换掉的,不过这节目顶多通过今天的初选,要想通过复选进入周冠军决赛只怕还不够。
“我知道,你们问的是伍大哥,你同事说他……”
守门叫号的姐姐也露出了笑容,艾司进去已经超过五分钟了,通常情况下,超过五分钟才叫下一位的,都能进入海选复赛。
“那天晚上,还有一个高个子男人,和我差不多高,或许比我还要高一点,从视频上看,他和你聊了很久,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三位评委让艾司从舞台另一边出去,出了门,艾司才接到恩恩她们的电话:“婉儿打电话说,最后一节课被潘二爷临时征用了,我和雅欣刚才一直忙着赶时间,挤公车,还赶得及去上最后一节课,现在才抢到一个座位,你待会儿自己把衣服拿回去,不要在外面玩,听到没有?哎呀……你坐到我手了,把屁股抬起来!就这样,拜拜。”
“嗯。”
晚上,没有比赛的艾司会提早一点回家,对自己设计的服装进行最后的裁剪和装饰物的缝补。
一间单独病房内,司徒笑让叶小曼坐床上,自己拎了个矮陪护凳坐下:“我的两位同事呢,可能没把事情解释清楚,我来说一遍,三天前,你们这里接收了一个中毒的急救患者,她叫卓思琪,来的时候是母子两人同时中毒,分开抢救,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当天晚上卓思琪的抢救记录和死亡记录,都是你做的,对吧?”
时间差不多了,听到恩恩她们三个叽叽喳喳地回家了。
“你不暴粗口人家会骂你?要说长相,她怎么不骂我?”司徒笑看了张子成一眼,意味深长道,“情绪不要带到工作中,跟我来。”
“气死我了,居然没有收到复赛邀请短信,我觉得自己发挥还可以啊……”恩恩一肚子埋怨,“被二爷骂得狗血淋头,差点就请家长了,这样都没被选上,真是不划算。”
“笑哥,你是没听到,那小丫头骂得可难听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随便挥了挥手,我真不是故意的。”张子成在私下喊冤。
“你知道的,现在什么海选秀选,还不都是潜规则,谁让你又不被他们潜,选得上才怪。”雅欣的声音最大,一点都不怕吵到邻居。
在争执过程中,张子成不想和两个小丫头发生太多纠缠,手脚幅度过大,无意中就推了叶小曼一下,就如司徒笑所说的,人家小护士哪里经得住张子成这个大老粗推一下,而且那个小辣椒人缘挺好的,振臂一呼“警察打人了”,立刻就围了很多患者和家属过来,后来的情形就发展成司徒笑看到的那样了。
“好啦好啦,是他们没眼光,还有机会的,下次再去吧。”也就婉儿温柔的声音能平息两人的怒气。
小护士被吓住了,什么都不肯说,张子成有些挂不住面子,问询演变成质询,语气越来越严厉。这时候那个小辣椒吴爽不知从哪里杀出来,立刻为她的好朋友打抱不平,将张子成痛骂了一顿,张子成总不能在章明面前失了身份,于是双方有些失控。
听到掏钥匙的声音,艾司就两三步蹦跳过去把门打开:“恩恩、婉儿、雅欣,你们回来啦!”
司徒笑在路上了解了一些情况,现在让张子成再简单描述了一遍,果然,叶小曼是卓思琪死亡时的记录护士,张子成他们查到之后,见小护士年轻,张子成就想向章明传授一下问询的技巧和经验,又和章明开过玩笑说你小子还没有女朋友怎样怎样,在问询过程中,言语里就少了一份尊重,多了一丝轻佻。
雅欣正撇着嘴:“我是没跳好啦,谁知道那么大一个舞台,就三个人在那儿看,上台就瘆得慌。”
3
“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衣服做得怎么样了?”恩恩将书包扔到沙发上,就去检查艾司的工作去了,从苏姐姐那里借来的电动缝纫机,一地的线头布片。如今中国民艺秀是没戏了,恩恩决定将精力放到万圣节的舞台剧表演上,还有四天就会公演了。
“我那是和他们讲道理嘛,有理走遍天下,本来就是他们不对,小叶子你就是太善良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刁民才有公平公正的待遇。人家对我们好,我们才对人好,人家凶你,我们凭什么不能凶回去。”
“差不多喽,按你的要求改过了,你可以穿上试试。”艾司拿起一件公主服。
叶小曼怪嗔她道:“那你还和人家顶嘴。”
雅欣一把抢过去:“我先试试。”
“对不起,请稍等一下。”将两个小姑娘安顿下来,司徒笑再去找章明、张子成了解情况。待他走开后,吴爽才不住地轻拍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那个警察看起来好凶,就站在面前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死丫头,还给我。”恩恩追了过去。
小辣椒转动眼珠,以一副我不怕你的表情坚毅道:“我是重症监护室的吴爽,她叫叶小曼,我们刚到医院不久,没做过你们说的那些龌龊事。”
艾司告诉婉儿:“婉儿,我手机收到短信,电视台叫我明天还要去呢。”
司徒笑走上前去,尽可能显得和颜悦色:“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什么!”婉儿抓过手机,看了看短信内容,立刻朝卧室喊道,“喂,你们别闹了,艾司被选上了,他要参加明天的复赛!”
那个叫小叶子的小护士低声道:“没……没什么。”小辣椒将下巴昂得高高的,像只得胜的小公鸡。司徒笑让章明清场:“都散了都散了,警察办案,没什么好看的,回病房去。”
“什么!”“什么!”两个疯丫头从卧室跑了出来,一个比一个叫得大声。
张子成听出了笑哥的言外之意,办案要紧,你一大老爷们儿和一小姑娘较什么劲儿,服一下软死不了人,只能很没面子地道歉了:“对不起,刚才情绪有些激动,不小心伤到你了,没,什么大碍吧?是我的错,对不起,请你原谅。”
“你怎么会被选上了?”
“子成……”司徒笑看章明在一旁欲言又止,已经猜出七八分来,“你看人家小护士长得多水灵,是你这么粗糙的老手可以碰的吗?碰坏了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报名参赛了?”
张子成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出来:“笑哥,我就轻轻碰了她一下,我可没打她。”
“我……我不知道啊,有个姐姐在那里,有很多表格,让我填,我就填喽。”
司徒笑暗叹一声“厉害”,这小辣椒去搞辩论肯定行,就抓住这一个破绽,只攻击你的痛处,这叫得理不饶人。司徒笑将脸一虎:“子成。”
“哇,有没有搞错,你表演的什么节目?”
司徒笑注意到,小姑娘搀扶着的那位小护士轻轻拉了拉小姑娘的衣服,似乎想息事宁人,就这样算了,但小辣椒可没那么好相与,柳眉一挑,微圆的苹果脸上写满了不服气:“你道歉有什么用,出手打人的又不是你,就是因为你老是这样护着你的手下,所以他们才骄横跋扈,目中无人,颐指气使,今天那个打人的警察不道歉,这事儿可没完。”
“没有啊,他们就问了我几个问题,好像,让我做别人不大容易做到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恩恩你们到哪里去了嘛……”
原本那些患者及家属和医护人员就想多看看,听小姑娘这样一说,更加不想走了,司徒笑沉声道:“我都已经替他们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问的什么问题?”
小辣椒看了看司徒笑,只觉得这位警官长得比那两位更高大,一看面相就不是善茬,看起来好凶恶的样子,小心肝颤了两下,却依然倔强地嘟着小嘴道:“如果不是大家看着,还不知道你的手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呢。”
“你说了你的愿望是什么?”
看章明那小样都快哭了,真是丢人,司徒笑瞪了他一眼,回头出示证件道:“不好意思,我是警司司徒笑,他们俩是我的手下,他们是奉我的命令前来调查一宗案件的相关情况,现在这个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不过这里是公共场所,围了这么多人也影响医院的正常工作开展啊。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让大家都回去吧。如果他们有无礼的地方,我代他们向你们道歉,如果他们违反了警规警律,请放心,回头一定严格处分他们。”
“什么别人做不到的?你做了什么?”
司徒笑挤出人群,向前迈了一大步,章明和张子成立刻看到了救星般喜出望外:“笑哥。”“笑哥。”
三个女生连番发问,艾司一时有些应接不暇。
章明如同胸口被重锤连续击中,脸色一白,身体摇晃连退几步,靠上护士站柜台才稳住身形。司徒笑一看这场面,自己不出面不行啊,那小姑娘是只朝天小辣椒啊,这嘴皮子翻得就跟练相声似的,章明和子成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等将事情原委和经过弄清楚了,三个女生都是又惊又喜,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这无心插柳的……三人一合计,决定全新包装一下艾司,愿望需要润色,节目也要重新编排准备,只有一晚的时间,明天大家都去给艾司加油助威,那短信上可是清楚地写着:“带着你的亲友和梦想,前来参加……”
殊不料,这一句立刻惹火烧身,那个扶着好友、出来仗义执言的小姑娘将头一转,对准了章明立刻开始了狂轰滥炸:“人身攻击?人身攻击怎么了?你们人都打了,我们说两句都不行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别以为你在一边不开腔不吭声就与你无关,你那是为虎作伥,纵容你的同事欺压老百姓,看你年纪轻轻,油头粉面,没想到也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也不是什么好鸟!办事不按章程,说话没有礼貌,如果警察都像你们这样子,那我们老百姓还有什么指望。警察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看看你们,长得人高马大,吃得皮光水滑,是我们老百姓养活你们啊,你们拿的是纳税人的钱啊!警察打人,你以为你们是城管啊,当我们小叶子是无证小摊贩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你们还想不承认哪?一看就是作威作福惯了,不知悔改,难道你妈妈没有教过你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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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一口气说下来,连个停顿都没有,张子成根本就没有反驳的机会,难怪憋成一张猪肝脸。章明倒是抓住机会,趁小姑娘换气时的停歇,插了一句:“你……你不要搞人身攻击啊!”
第二天复赛的大剧场,就不止三名评委了,偌大的观众席座无虚席,那些参加复赛的选手亲友以及主办方要求的嘉宾济济一堂,还多了一名主持人。
司徒笑靠近过去,只听那苹果脸的小姑娘正利索地翻着嘴皮子:“你们警察凭什么可以随便打人啊?捉奸捉双,捉贼捉赃,你一没有人证二没有物证三没有文书四没出示证件,你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算什么本事。再说了,你也不瞧瞧自己那副尊荣,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穿上警服也像地痞流氓,让大家评评理,谁见了你不是心生警惕避而远之,警方调查,民众配合那是义务,不是责任,你态度诚恳行为端正我们配合一下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你态度恶劣,行为下流,我们不配合又怎么啦?我们公民也有我们公民的人身权利。退一万步说,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打人啊,还打一个女孩子,你是不是人啊,是不是男人啊!”
艾司走上舞台,有些紧张,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这可比买天天见盒饭的人多多了。
司徒笑没想到这只老鸟居然也会惹祸,当他赶到医院时,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两个小姑娘相互搀扶着,一个抽抽泣泣,另一个满脸怒色地斥责着什么,张子成就像个斗败的公鸡,脸红脖子粗却没能还口。
“我有很多愿望,但我此刻,最想实现的愿望是,希望恩恩、雅欣和婉儿,她们能与我一起站上这梦想的大舞台,为所有的观众,献上最优美的歌声、最动人的舞蹈……她们是三个很美丽很可爱的女孩子,一直生活在一起,这次有的因为错过了报名,有的则因为紧张错失了参加的机会,但她们一直在努力,并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和热情……我希望她们的美丽,能为所有人绽放……”
手机响起,司徒笑接听,电话是章明打来的,好像他们在医院里遇到了一点麻烦,张子成和护士吵起来了,场面有些失控,章明见势不妙,打电话向笑哥求救。
“加油!艾司——”人群中有高亢的女生尖叫。
从哪里下手?先做周边排查吧,龙建的案子发生得更早,过去的时间越长线索越容易被忽略,先从龙建周边下手!
远处有人却皱眉。
司徒笑重新理清了思路,除了找出伍文俊教唆或暗中勾结医护人员篡改死亡记录的证据之外,还有两件事需要确认:一是伍文俊和伍文斌两兄弟的关系是否真如大家所看到的那么好;二是卓思琪和龙建到底是什么关系,如何产生的关联!
“那……不是那外卖小子吗?”姚菁视力好。
柏铺村招投标案在整个伍家连环凶案里面,究竟有没有那么重要,司徒笑始终持怀疑的态度,没错,围标案牵涉金额巨大,牵扯面极广,可这里面和伍文俊的关系不大,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还没有发现伍文俊和围标案有任何直接关系,三个与围标案有关的重要经手人,伍文斌、卓思琪、卓震,两死一昏迷,线索断在这里,不知道检察机关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线索。不过伍文俊和卓思琪的死肯定有某种联系,因此司徒笑认为,肯定有什么地方是警方忽略了的,伍文俊的雇凶杀人动机应该和家庭内部矛盾有关,而柏铺村围标案则是伍文斌或卓思琪和卓震等人主导的、为了扩大恒绿公司资产而进行的违法案件。
“难道昨天冯恩恩逃课,就是为了这小子?”陈静宜扶了扶眼镜。
杀人是要有动机的,尤其是杀一个对自己很不错的同胞亲哥哥,如果说恒绿集团陷入了巨大的债务危机,司徒笑还可以假设是伍文斌为了逃避债务而买凶杀了自己亲弟弟,再利用同胞的面部特征骗过了自己的老婆和母亲。但伍文斌死的时候恒绿集团正处于上升势头,柏铺村的招投标更可以令他们资产大增,就连卓思琪接手后都忍不住想挽起袖子接着大干一番,而且要瞒过卓思琪和齐老夫人哪有那么容易,伍文斌是真死了,如果是弟弟下的手,那么是什么原因呢?
“我就知道,他和矮矬子那伙人肯定有一腿。不是让你探听一下那外卖小子的背景吗?打探得怎么样?”陶慧颖坐二人中间,她们自有办法弄到入场券。
从主观层面而言,至少目前认识和基本了解伍文俊的人,包括他的家人和朋友,都觉得伍文俊和他哥哥关系很不错,只是对那个嫂嫂有所不满;从客观上讲,伍文斌正在将恒绿公司发展壮大,持有大笔股份、每年有不少分红的伍文俊完全够他奢侈花销,而且只会越来越多,如果说他在这个时候对哥哥全家下手,夺得了整个恒绿集团的产业,多少有点杀鸡取卵的嫌疑,而且这种大型集团公司,债务和流水账目通常成正比,现在又被警方查来查去,最终伍文俊到手的钱说不定还没他哥哥在的时候他手里的股票值钱。
“不行啊,阿慧,找不到他,时间不对,不过我知道,他是在那天天见最老的门店送外卖的。”姚菁没完成任务,有点心虚。
还是那个问题,关键是……动机!
陶慧颖嗤之以鼻:“废话,一开始他就在那儿送外卖的好不好,而且从一开始送外卖我就觉得他不对,你没看见他看矮矬子的眼神都和别人不一样,他的活动范围,应该就在我们学校附近。对了,听说矮矬子她们几个不也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住?你说……会不会,那送外卖的和她们住得很近啊?”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个无能且花天酒地的弟弟,无疑已经骗过了卓思琪,骗过了黎晓玲,也骗过了自己和每一个参与调查这起案件的警员!
“所以说,她们租房子的时候就认识了?”陈静宜开始分析,“可是,矮矬子不是喜欢文风吗?难道和这外卖小子也对上眼了?不对,这外卖小子和文风没的比,矮矬子逃课多半是自己来报名参赛,只不过,哼哼……百分之百是落选了,正好这外卖小子不知凭什么被选上了,她们想看复赛,就从外卖小子那里要来了亲友团的资格,应该是这样。”
这人究竟是一个狂妄又无能的败家子弟弟,还是一个心思缜密,演技惊人的阴谋大师?如果是后者……司徒笑开始为自己这一想法感到战栗,如果说卓思琪根本就没想过要杀伍文斌,或者龙建,如果这一切,从始至终,与杀手有联系的,只是伍文俊……
“嗯,有道理。”陶慧颖表示认可,“不过矮矬子看不上送外卖的,我看那送外卖的对矮矬子好像挺上心啊,你没听到他刚才说什么吗,他的梦想是想让矮矬子重新参加比赛。”
黎晓玲并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简单女人,高风应该算是较为优异的警队法医,可黎晓玲明显更乐于和伍文俊相处,就说明这个人有某种能够吸引黎晓玲的气质,只是黎晓玲当局者迷,并未发现……
“是啊,他连大嘴巴和婉儿的名字都知道,难道那家伙还想通吃?”姚菁附和。
伍文斌是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普通打工者,在如此年轻的年纪,就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地产王国,成为海角市炙手可热的地产大亨,他的能力和智力毋庸置疑。那么,作为同卵双生的双胞胎弟弟,智商又没有明显的缺陷,怎么可能只会像小孩子一样叫嚷,我哥哥是被嫂嫂偷人杀了的,不是杀手就是死士……
“所以才让你们想办法接近那个送外卖的嘛,这事儿,必须得让文风知道,哼哼……”
可是,在那嚣张、无礼、无知,还显得有些幼稚的性格背后,有些东西显然被忽略了,作为最了解自己弟弟的哥哥,为什么让自己的弟弟去调查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弟弟有这个能力吗?还是说自己的弟弟很擅长做这种事情?利用酒吧的掩护和地铁的便捷制造不在场证明潜入恒绿公司总部做了什么?那张差旅报账清单是否就是那时候发现的?一张发在网上的帖子,就逼得卓思琪不得不放弃整个公司,打算移民出逃。而在卓思琪中毒后,又用快递的充气娃娃骗过了经验丰富的便衣警察,并且马上赶到医院联合医生修改死亡记录,一环扣着一环,毫无破绽!
艾司表演的也不再是换衣服了,作为一名厨师,他很自然地向大家表演了刀功,他扬起片刀,在空中挽了几个刀花,轻松写意,如大师行将挥毫泼墨。
事情有些不对劲,作为第一报案人和最终最大受益人,却被自己忽略了,这件事本身就不对劲。司徒笑开始回忆对伍文俊的直观印象,从一开始,以为是一个披着高富帅外衣的花花公子,后来伍文俊的表现,则让人觉得他就是驴粪蛋皮面光,再后来,觉得这家伙不仅是一个草包,而且道德败坏,性格恶劣,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一张朴实的桌案,一个木盘子,一块白嫩豆腐,一根黄瓜,镜头放大,大屏幕令每一位观众都能像欣赏近景魔术一样欣赏到艾司的刀功。
他不参与公司事务,整天在哪里游玩?他的人际关系和交往人群是怎样的?从最初的情况看,他的报案行为显得非常突兀而且不合常情,从目前的局面看,整个案件最大的受益人居然还是伍文俊!
黄瓜放在豆腐上面,唰的一声,轻轻片过,黄瓜没有变化,豆腐也没有,大家会觉得是不是选手失手了,还是在试手呢?可紧接着,又听到唰的一声,麦克风距离桌案很近,声音很清脆,那声音不像寻常居民家切菜时夺的一声,而像刀客迎风一斩,唰!
在静室中的这番沉思,让司徒笑猛醒到自己忽略了什么,从凶杀案一开始,他们调查伍文斌,调查卓思琪,调查恒绿公司,调查柏铺村招投标案,却忽略了一个人,伍文俊!这个第一报案人,第一个叫嚷着他哥哥被他嫂嫂杀害了,看似不学无术,吃喝打混的高富帅同志,警方对他的基本情况却知之甚少。
“唰唰唰唰……”艾司刀头向下,然后轻轻向后拉,手腕圆滑得像在用筷子搅拌鸡蛋。
从表面上看,这是说得通的,可是仔细想一想,伍文俊这个人游手好闲,对公司的大小事务一问三不知,他有能力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找到这么专业的杀手吗?
不到三十秒,表演完毕,主持人拿着话筒上前:“想必大家还不知道刚才这位选手究竟做了什么,请看。”
伍文俊认定卓思琪有情人,并且是杀害他哥哥的主谋,想要报仇,但由于警方无法证明在伍文斌遇害一案中卓思琪有罪,所以伍文俊铤而走险,选择了私自联系杀手报复性杀人。
礼仪小姐拿来一个盘子,主持人小心地将完整的黄瓜拨进盘子里,那根看似完好的黄瓜立刻变成了整齐的一片一片的小圆片,而豆腐完好无损。
不过幸好,司徒笑手里还有另一条线索。
观众报以热烈掌声,这已不仅需要好的刀功了,这需要一种刚中带柔的腕力,而且主持人还发现,这些黄瓜片厚薄惊人地一致,拿来工具一量,全都是准确的三毫米厚度。
以两个假设为论点,整个案件的前半部分都很符合逻辑,结果没想到,卓思琪母子被人毒杀之后,高风的三份报告单,直接将假设的论点摧毁,而且后来的尸检也证实,卓思琪身体正常,没有无法正常生育的隐忧。司徒笑傻眼了,一切又要从头来过,而这一次,他毫无头绪。他想了各种可能性,没有任何一种,可以比伍永龙不是卓思琪和伍文斌亲生儿子更具说服力,可偏偏伍永龙就是卓思琪和伍文斌的亲儿子,司徒笑被拦在这里,卓思琪为什么要企图移民逃走?你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接下来艾司又表演了一个切豆腐丝,将轻轻一捏就碎的豆腐,感觉拿在手上都会散掉,要切成丝状,谈何容易。
但最终导致卓思琪不得不放弃柏铺村招投标计划,转而考虑移民的,恐怕还是伍文俊放在网上的那份差旅费用清单,卓思琪害怕自己和龙建的关系曝光,进而暴露伍永龙并非伍文斌亲生儿子的事情,这样一来,她雇凶杀害龙建以及伍文斌的事情也会被警方追查出来,她无计可施,只能想办法携款潜逃。
艾司用刀从豆腐边上切开,先将其切做薄薄的片状,然后再切细丝,整个过程偌大的演出剧场都安静下来,唯恐台上的选手打一个喷嚏,豆腐丝就变成了豆腐渣,舞台上的音乐也变得紧张而急促,就像魔术即将产生变化的那一瞬间。
所以,当伍文斌死后,卓思琪还在积极筹划柏铺村招投标的方案,那个时候,她还想将恒绿集团做大做强。但是卓震的车祸绝对是卓思琪没有想到的,这个是不是伍文俊的反击呢,很难说,但无可否认,正是这一次车祸,暴露了凶手实施犯罪的手法,而自己也暗示过卓思琪,伍文俊坚信她在外有情人。
艾司顺利完成,主持人拿来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盆,艾司将切好的豆腐小心倾倒进去,豆腐立刻变作丝状,差不多每一根有一毫米粗细的直径,虽然和真正的丝线还相差甚远,但已经很不容易了。
以此为论点,当伍文斌开始怀疑卓思琪在外有情人之后,卓思琪为了以防万一,先请杀手干掉了龙建,因为他们每次约会都会在户外进行,所以龙建将死得无声无息,这点很合理。可是伍文斌产生怀疑之后,摆出了不查到底不罢休的姿态,卓思琪干脆又杀了伍文斌,她觉得这两起凶案都被专业杀手处理得非常妥当,而伍文俊又是个绣花草包,恒绿公司在自己和自己哥哥的把持下,她可以稳当地做她的老总,再将股权从伍文俊和老太太手中买过来,恒绿集团就完全掌握在她手里了。
三位评委也很满意,上一次表演的是近乎魔术的换衣术,这一次则是实打实的真功夫,看来这个小伙子通过复赛进入周赛是没有问题了,评委和观众的打分都一致通过。
动机是关键,卓思琪有打算移民的迹象,根据卓思琪和龙建的出行时间,司徒笑当时假设,卓思琪和龙建是情人关系,两人是通过当年卓思琪生产伍永龙时认识的,卓思琪身体有异常,无法正常生育,而龙建非法贩卖婴儿,两人因此认识,但是要发展到情人关系这一步,还不够。所以司徒笑又假设,龙建知道了伍家给卓思琪定下的规矩,那么他就可以用伍永龙来要挟卓思琪,获取更多的财物乃至卓思琪的身体……
最兴奋的还是恩恩,艾司真的是帮她们出了风头,让她们与有荣焉,最关键的是,如果艾司还能拿出什么绝活,拿到周冠军,乃至月冠军,就能实现愿望,让她们也站在舞台上表演,那可是面对全国观众的电视表演,不是学校小舞台上的小打小闹。
这一点可以反推回去,伍文俊和卓思琪母子的死有着紧密的联系,从他当晚的态度,他的办事效率,他的充气娃娃伪装,各个方面都是这一假设的佐证,但警方目前却拿不出一个切实有效的证据。就算能证明伍文俊联系医护人员篡改死亡记录,也无法直接证明他与卓思琪的死亡有关。
当然其余选手也各自有极为优异的发挥,大家在为艾司高兴之余,也为即将进行的周冠赛感到紧张。这次共有四十名选手或组合获得周冠赛资格,每十人一组进行周冠赛对决,将经历十进八、八进六、六进三,三次淘汰,最终只有三名选手能杀入月冠赛。
从最后一起毒杀案来看,伍文俊的知情速度明显远超常人,如果他真的是当晚就去医院联系医护人员企图篡改死亡时间,那么作为普通人,不可能在知道自己嫂嫂和侄子死亡的同时就想到了谁先死谁后死这个专业的遗产继承问题,只能说明他早有准备,就等着卓思琪和伍永龙同时死亡。
除非那一期的选手表现都极为优秀,经三名评委和大多数观众一致认可,才可能出现四人或更多人同时晋级的现象,不过由于选手在表演前都要自报节目并进行分组甄别,所以那种情形出现的概率极低。
这几个大问题还有许多地方有待调查,司徒笑将手中的白纸一分为二,在另一方罗列更为细小的问题,那些一开始就有疑虑却一直未能得到解决的问题。伍文俊为什么咬定卓思琪有情人?卓思琪是否想要携款移民,如果是,为什么?伍文俊和杀害卓思琪以及伍文斌的凶手间有无直接联系,如果有,他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联系上的?
由于艾司顺利晋级,恩恩她们很高兴,决定庆祝一番,地点自然是忠伯的天天见总店,庆祝嘛,当然就要尝艾司的拿手好菜,顺带向忠伯忠嫂吹嘘艾司今天是多么给力。
指使凶手杀伍文斌的人是不是卓思琪?而杀卓思琪母子又是不是伍文俊指使的?如果是,他们的杀人动机分别是什么?如果不是,那凶手又是为什么而杀人?卓思琪和龙建究竟是什么关系?柏铺村招投标案和伍家凶杀案有没有直接关系?
忠伯听了不禁唏嘘,直赞艾司已经青出于蓝了。
安排好工作,司徒笑却没有一同行动,他找了间静室,打算从头捋一遍整个伍家凶案过程。伍文斌先死,跟着是卓震和他父母,然后是卓思琪母子,就目前的情况看,伍文斌一家才是凶手的主要目标,卓思琪的哥哥和父母不过是池鱼之殃,案件发展到现在,疑点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可是福祸相依,艾司的意外参赛是顺利晋级了,但隔天送外卖时却被人堵在了半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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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不是送外卖的小哥吗?怎么,又亲自给恩恩她们送外卖啊?”陈静宜穿得像个中年妇女,戴着老气横秋的眼镜出现在校园小路上。
“多想。”司徒笑平静地安排下任务,“子成,带章明去和医院的护士们联络一下感情,朱珠和茜姐去一趟通信公司,去找伍文俊和伍文斌近半年的通信记录,叫开然那边盯紧了别放松。”
“老处女!”艾司心里咯噔一下,上次开运动会遇到的妖精和这次遇到的老处女,都是恩恩她们的死敌来着。至于这个外号嘛,当然是恩恩她们在私底下邪恶的叫法,按恩恩她们的说法,这位喜欢穿得成熟又爱戴眼镜装深沉的同学,指不定哪天就读到博士的后面去了,四十岁之前肯定都不会有男人要她。
有了突破口就能明确侦办方向,就跟第一个把鸡蛋立起来的人或魔术大揭秘一样,或许事后觉得理所当然,原来如此,关键是第一个想到的人。章明不得不佩服道:“笑哥,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艾司想从一旁闪过去,陈静宜不让道:“别急着走嘛,咱们聊会儿。”
茜姐补充道:“所以说,如果我们能证实,伍文俊暗中买通医护人员篡改过死亡档案,就能从侧面说明伍文俊和卓思琪母子的死亡案有直接关系,可以作为案件的突破口。噢……难怪监控里面找不到他在抢救室的图像,那小子故布疑阵,想扰乱我们警方视线,隐瞒自己的真实意图。”
“聊?聊什么?我赶着送外卖呢。”按照恩恩她们的嘱咐,艾司不能和万人骑一干人等有过多的交集,以免——近墨者黑!
朱珠恍然大悟:“噢!原来他那晚去医院,就是想联系医生护士篡改死亡记录,只要保证卓思琪先死,所有的钱就都归他了!可是,他怎么知道卓思琪母子俩会在那晚遇害?”
“哦——你很急啊?你怕我?”陈静宜双手抱胸,就挡着路不让艾司走,“我又不会吃了你。昨天,我去看中国民艺秀的海角选拔赛,我看到台上有个人很像你耶。”
张子成冷笑:“不然你以为那晚伍文俊急匆匆跑去医院干什么?”
“我,那个……其实……”艾司想晃点老处女,但又觉得这样做不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章明调出资料,肯定了张子成的说法:“卓思琪先死。死亡时间晚上十一点零七分,伍永龙死亡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十一分。只差四分钟,这里面很难判定有没有问题啊。”
“我听到台上那个说,他希望和什么恩恩、雅欣、婉儿一起表演,那个人的野心很大呀,这是想通吃的节奏啊,送外卖的,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啊?那个人不会真的是你吧?”
张子成马上道:“肯定卓思琪先死。”
“……是我!”艾司咬牙应了下来,“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司徒笑依然冷漠:“这就是先死和后死的差别,我们掌握的资料,谁先死?”
“哟……那是怎样的呢?”陈静宜步步紧逼。
负责调查分析的茜姐惊愕不已,朱珠更是惊呼道:“这么说来,如果卓思琪先死,那么财产全部归伍家,最后都归伍文俊所有;而若是伍永龙先死,那么财产就归卓家,这笔钱和伍文俊就一点关系都没有?”
艾司六神无主,眼珠乱转。
反过来,若伍永龙先死亡,他的财产自然是他母亲卓思琪继承,然后卓思琪再死亡,这时候由于没有第一继承人,那么第二顺序继承人则是卓思琪那个重伤未醒,却还未死亡的哥哥卓震继承,这笔遗产将与伍家无关。
“你说,这一箭三雕,一个送外卖的同时爱上三个高中女生,用他的人格魅力进行——征服!应该很励志哦?我们把它编成小说故事,在校园小广播里天天播报,播它个七八十集,同学们应该很感兴趣哦?”
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卓思琪没有订立遗嘱,而她的父母已经去世,如果卓思琪早于伍永龙死亡,那么伍永龙作为第一继承人,将继承卓思琪的财产,跟着伍永龙死亡,由于没有第一顺位继承人,那么他的财产则由他祖母齐老夫人继承。
老处女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艾司把心一横,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结果很快出来了,按法律定义的第一顺序继承人为配偶、子女、父母,第二顺序继承人为兄弟姐妹,祖父母以及外祖父母。在死亡当事人没有立下遗嘱的情况下,第一顺序继承人继承遗产,没有第一继承人,则由第二继承人继承。
“没怎样啊?”陈静宜摊开手,“一早我就说过啦,只是想和你……聊聊。”
“茜姐,你帮我查一下我们国家的遗产法,我想弄清楚,卓思琪和伍永龙两人先死后死,遗产的分配和继承问题有什么不同。”
艾司没辙,就和陈静宜聊了几分钟,陈静宜东拉西扯地谈家长里短,艾司完全找不到她说的方向和重点,不知道她到底要和自己聊什么,有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就在半威胁半诱骗的情况下做了模糊的回答。最后,在得到陈静宜不会到处乱散播谣言的承诺之后,艾司落荒而逃。
“子成,将医院监控调出来,每一个和伍文俊有接触的医务人员都再筛查一遍,我要知道,哪些医务人员与卓思琪和伍永龙的抢救手术有关,哪些医务人员能接触到两人的病历记录。”
回教室陈静宜就将今晚打探到的情况做了汇报:“他们的确很熟,就和我们预料的一样,那个外卖小子最在意的人是——矮矬子。而且根据我的观察,那外卖小子的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尽管中间内容司徒笑大部分没听懂,但这两句话却让他想到了伍文俊赶往医院的一个可能性,扔下碗筷就往办公室跑。“喂,我还没说完呢……”
“哦?”陶慧颖和姚菁都被这一新发现勾起了兴趣。
“赔偿认责问题……”
“怎么说呢,当然也不是说他笨,总之就是,感觉很幼稚!”陈静宜思索了一下,确定道,“没错,很幼稚。就是不管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信以为真,很好哄。但是对我们的敌意很大,不知道矮矬子给他灌输过什么思想,比如我随便给他说个什么事情,他第一反应都是,你是骗人的,不过,如果给他解释几句,他能自己分析,他会质疑,你不是骗我的吧?你们也该和他多聊一会儿,很好玩的。”
“谁先谁后……”
“谁有那闲工夫和他玩啊,你打听出来,他和矮矬子之间到底发展到哪一步没有?”
只听高风继续说下去:“不过我查下来还真的有些问题,死者肾衰竭,体液内酸性物质超高,我分离萃取了体液内的化学物质,估计是输液配伍禁忌引发了理化反应,一般大医院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看是疏忽拿错了药还是人为故意造成的。但是我那个同事朱嘉义提出了另一种观点,因为伤者本身就有双肾出血,可能导致衰竭,也有可能是肾功能丧失导致体内酸性物质堆积再引发多器官衰竭死亡。于是问题的关键就是,是输液导致了患者死亡还是患者本身器官衰竭导致了死亡,谁先谁后,整个事情完全是两种性质。”
“没有,只要一提到矮矬子,他的防范就很严密,不过只要东拉西扯和他说别的,他的弱点就很明显。我有个表弟,今年六岁,对很多事情似懂非懂,偏偏很想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什么新鲜都想去尝试一下,这外卖小子给我的感觉,和我那表弟……很像!”
当高风说到认责赔偿的时候,司徒笑心中一动,感觉高风的话好像触及了自己忽略的什么问题,可是这几天烦心事太多,那问题的关键点,他一时竟然想不起来。
“你是说,他只有六岁的智商?”
“别急嘛,家属最先申请的是医疗事故鉴定,医委会组织了人手调查了两天,发现死者体内的药物残留不对头,怀疑人为投毒。如果是医院方面的问题,就是医疗纠纷,如果是投毒,那就是刑事案件了,所以要我们这边出马。这里面还挺复杂的,光是赔偿认责问题就让人头大。”
“不对,他的理解能力很强,应变能力也很强,他的智商绝对不止六岁,我的感觉是,他的情商只有六岁,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他不会去思考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对我好,他没有那样的心机。如果取得他的信任,你说谁是坏人,他就憎恨,你说谁是好人,他就亲近,我觉得是这样的。”
“应该找卫生局啊?找你们干什么?”
“好啦,管他什么智商、情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通过这个送外卖的,让矮矬子出丑?”
“一起医疗纠纷,说起来还真巧,还记得一周前被你干翻的那头狮子不?被那狮子伤了的司机在医院抢救了三天,死了,因为当时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伤者也恢复了部分神志,然后却突然死亡,所以家属认为是一起医疗事故。”
“这个不着急,我跟他约定了,每天晚上来学校送外卖之后,陪我聊几分钟,而且不许告诉矮矬子,如果他敢不这样做,我就会把他和矮矬子的绯闻编成谣言,传得满天飞,让矮矬子在学校里活不下去。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忘记这个约定,他一定会遵守的。给我几天时间,我会从他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忙什么?”
“哇,厉害,不愧是我们的智囊军师耶,那就全靠你了。”
“忙得很。”
当天晚上。
司徒笑神色复杂地盯了高风一眼,叹息:“是啊,卓思琪的死将许多突破口都堵上了。对了,你今天忙不?”
“回来了。咦?艾司,怎么闷闷不乐的?”
高风问道:“怎么,还是没有别的线索?”
“没什么啦,恩恩啊……那个,你们的衣服都准备好啦!”
午间食堂,红眼司徒笑与同样红眼的高风碰面了。
“真的,我看看。”
组员们停止了讨论,各自认真办公,没人接茬,刘显和有点尴尬,笑了笑,向大家鼓励:“反贪局那边对柏铺村围标案可是进展神速,我们也不能落后,大家要加油。我呀,还有五个月就快退休啦,这可能就是我这一生办的最大的一个案子了,大家好好干,这次一定要让他们看看我们重案二组的能力。”
“昨晚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该我穿啦。”
“谁叫我?”老刘端着个老板杯出现在队长办公室门口,一面拨弄着额顶不多的几缕长发,一面用舌尖剔牙缝的茶渣。
“艾司不是已经晋级周冠赛了吗?你应该高兴才对啊,你不用为恩恩她们没进入复赛而不开心,我们都会为你高兴的。”
“我看笑哥要是和刘队中和一下就很好。”
“婉儿啊,如果,如果有人威胁我,我该怎么办啊?”
“司徒你也不能太拼了,不然又只能像上次那样强制休假。”
“嗯?谁威胁你呀?怎么威胁你的?”
这个建议顿时得到其余组员的附和:“是啊,笑哥,时间长一点,总会找到那家伙的破绽的。”
“没有啦,我是说如果,嗯,艾司觉得这个问题好复杂哦。”
组员们都沉默了,他们都清楚,当笑哥的假设基础被高风推翻之后,为了重新查找漏掉的疑点和线索,将整个案情分缕清楚,笑哥不知道又要独自熬多少个不眠之夜。如此高强度的压榨脑力和体力,就算司徒笑是铁打的也吃不消。“笑哥,你要注意休息。”还是李开然第一个说话。
“这个啊,那就看别人怎么个威胁法啦,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给人有威胁你的机会。艾司,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被别人抓到啦?”
司徒笑略带疲惫道:“最近我思绪有点乱,看问题不是很全面,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你们要及时提醒我。”
“没有啦,艾司没有做坏事。对了,婉儿,有个事我可以悄悄地问你吗?嗯,你不要告诉恩恩哦。”
朱珠噘嘴,气呼呼地看李开然,李开然坦然以对。
“嗯,这样啊?那我要先听听你问什么事。”
司徒笑想了想:“开然说得也有道理,朱珠不要去套问瞿森,我们另想办法。”
“如果,我是说如果,同学里传哪个男孩子很喜欢恩恩,恩恩也很喜欢那个男孩子,其他同学会不会笑话恩恩,恩恩会不会哭啊?”
“我也认为这样不妥。”李开然发言,“伍家接连命案,伍文俊自己正在风口浪尖上,如果他和瞿森律师的关系紧密,那么瞿森没理由不知道,这个时候朱珠突然改变态度,只会引起瞿森的警觉,律师这个行当观察力和分析力都很强,我怕朱珠弄巧成拙,瞿森不合作在其次,就怕他给我们假信息或故意误导我们。”
“嗯?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啊,艾司?同学之间都是乱说啦,你不用当真的。”
朱珠不甘心道:“他也是公事公办嘛,当律师当然就为当事人考虑喽。”
“如果是真的呢,会怎么样?”
司徒笑摇头,反而劝诫道:“朱珠,观一面而知心,这个瞿森律师和伍文俊走得那么近,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我不知道你们一直有所接触,但是这样的人,少接触为妙。”
“现在学校虽然不是那么严格,但是还是不提倡啦,同学还是应该好好学习,如果这个喜欢那个,那个喜欢这个的,就没办法好好学习了,那样子老师就会很生气,父母也会很生气,学习成绩不好,同学也会看不起的啦。”
“笑哥,真的要我去约啊?”朱珠嘴里说不愿意,脸上却写满窃喜。
“哦……”
章明一本正经地调侃道:“说真的,什么时候约出来吃个饭。”
“婉儿快来,试试你这件怎么样啊,真的很好看哎!”
朱珠嗔怒:“你怎么不去死!”
“哎,来啦。艾司,有什么事要说出来,不可以藏在心里哦。”
章明起哄:“成哥说得没错啊,为了破案牺牲一下有什么关系?”
“嗯,知道啦婉儿,谢谢你。”
朱珠不依跺脚道:“成哥你别瞎说,人家是警察,被你说得好像那什么似的……”
第二天中午,陈静宜又拦住艾司去路,聊了几分钟之后,觉得摸到一丝脉络,陡然抛出一句:“你知道吗,有一个个子很高的同学,一直在纠缠恩恩哦,他可是你的敌人呢。”
张子成来到朱珠身边:“这段时间,伍文俊接触最为频繁的,就是这个瞿律师,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拿下他?”
敌人!艾司一愣,恩恩说你们才是敌人呢,怎么又多了一个?
朱珠咋舌:“成哥,你要不要这么厉害,这事儿你也知道?”
“恩恩没给你说过?”陈静宜一看艾司的反应,立刻猜到一些,马上道,“唉,恩恩也很喜欢那个男同学呢,如果他们俩要是好上了,恩恩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办公室的人一愣,张子成坏笑道:“伍文俊严防死守,我们可以从他接触过的人进行突破。朱珠,你不是一直对那瞿律师挺上心的吗,听说你们加了微信好友聊天呢?”
“你!你骗人!”艾司急了,手脚顿时冰凉,恩恩怎么会不理我,不可能的!
朱珠瞪眼,这也能扯到我头上。张子成忽然道:“或许可以走曲线救国的路子。”
点到你的死穴了,送外卖的。陈静宜察言观色,暗自得意:“不过那个男同学呢,其实花心得很,他对其他女同学也经常纠缠不清,他还经常欺负恩恩,好几次恩恩哭得都很伤心哦。”
司徒笑跟着道:“尤其是朱珠,零食这类东西很容易消磨你的时间,而且分散你的精力,稍有疏忽,线索就从你面前溜走了,对于我们办理的案件而言,有的错误是决不许犯两次的。”
“你胡说,你胡说。”艾司想起婉儿的告诫,不要给对方威胁你的机会,掩耳疾走,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恩恩她们的敌人,她是在造谣中伤恩恩,可心底却隐约觉得不安,恩恩也问过,如果她被人欺负了,自己要怎么保护她呢,恩恩问过的,难道除了万人骑,真的还有人欺负恩恩?
朱珠斜睨一眼,吐舌头,将头转过去,不关我的事。
“别跑嘛,我还没说完呢。”
“是,笑哥。”李开然慌忙将牛肉粒塞进抽屉,同时狠狠瞪了朱珠一眼,臭丫头,害老子挨骂。
“我不听,我不听……”艾司捂着耳朵越跑越快。
“多看几遍,要知道120急救车调度出动是根据划定区域原则,以最快的速度抢救生命,伍文俊会提前出现在这家医院,绝对不是巧合,他也不可能只是为了去看他嫂子和侄子最后一眼,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呢?”司徒笑思索起来,李开然桌面上有一袋好似糖果包装的牛肉粒,司徒笑拿起一个,剥开糖纸放入嘴里,嚼了几口突然教育道:“上班时间,少吃这些东西,被别人看到不好。”
陈静宜在后面大声喊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晚上再见!”
茜姐停下来答道:“找到一些画面,影像不是很清晰,不过那小子似乎每层楼都去过,怎么看也像受过指点,所以单凭这些监控资料我们根本无法确定他去医院的真实目的。那小子本来就是高富帅,每一个和他接触过的护士妹妹都被他逗得眉开眼笑的,唉,人渣啊。”
在校内一处阴暗的角落中,一个阴影渐渐与周边的阴影脱离,就仿佛一团影子从另一团影子上生长出来,慢慢变成一个人形,那薄风衣里包裹的沧桑中年,不是贺柱德又是谁。
“继续监视!”司徒笑拍拍李开然的后背,“茜姐,医院监控什么个情况?”
贺大叔看着艾司和陈静宜分开的地方若有所思,这小子果然有问题,是头部受过什么创伤吗?不行,还得再多观察一段时间。
与司徒笑他们的凶杀案不同,无心插柳的柏铺村招投标案在检察机关重视下,立刻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牵扯出一大批收受贿赂的官员,暗地里有人嘲笑司徒笑他们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殊不知现在连芝麻也快找不着了。
大叔望着校内奔走打闹的学生,仿佛受到青春气息的感染,不禁勾起了幽思:“死老头子,如果老子给你的暗夜行者找了个继承者,哪天我去地狱找你的时候,你不会再对我瞎叨叨了吧?什么刺客五祖,什么上千年的暗杀传承,没想到当年你吹过的牛,说不定老子还有机会再吹一遍。”
“没什么动静,那小子这两天表现挺正常,他肯定知道我们在监视他,这个时候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动作的,跑恒绿公司挺勤的。昨天反贪局的人找他聊了会儿,也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与此同时,另一地点,九道阴影。
“伍文俊怎么样?”司徒笑他们没有证据,但他不打算轻易放过伍文俊这最后一条线索,派了李开然和张子成两个老手轮流监视。
“眼镜。”
司徒笑敲了敲桌面,李开然抬起头来,好像刚看到司徒笑一般:“哎,笑哥,这么巧,有事?”
“反贪局已经开始查柏铺村围标案,我们的计划很顺利,只要伍文俊继续配合,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办公室里格外安静,只听到司徒笑嗒嗒嗒的脚步声,大家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或手里的文件夹,耳朵都不约而同地竖起,听笑哥的脚步声落在哪个人的办公桌前。
“小枪。”
司徒笑推门而进——二组所有成员精神为之一振,全部进入努力工作状态,就算面前电脑屏幕上啥也没有,也拼命按动键盘,装作正认真打文件的样子。
“我已经和帕猜联系上了,第一次合作很成功,我现在正开辟第二条东南亚贩毒通道,以确保特侦处没有精力来插手海角市内发生的其余案件。”
司徒笑来到二组办公室门口时,朱珠正一本正经地给章明上课呢:“笑哥提出的推理假设,被高风的实验给pass掉了,我们这个案子的线索几乎都走进死胡同了,笑哥心情很不好,这几天你最好工作积极本分点,别撞笑哥枪口上去了。”
“小蛮。”
为了等高风第一手结果司徒笑彻夜未眠,第二日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上班,司徒笑发现同事看自己的目光都怪怪的。
“我这边一切都好,就等小梦了。”
可如果伍永龙是卓思琪和伍文斌的亲生儿子,那么卓思琪为何突然想移民携款潜逃?龙建和卓思琪到底又是什么关系?九年前的医院出生记录和麻醉师陈封的异常反应又从何而来?基石被推翻了,人也死了,所有的一切需要从头考虑,司徒笑却无法从这些线索中发现其余更有价值的东西。
“小梦。”
申请了特别调查令,他们已经查过卓思琪的电脑使用痕迹和她去过的大使馆,卓思琪的确在询问各国移民的相关法规。
“我还在试配呢,另外就是,卓震很稳定,我可以保证他及时醒来。”
司徒笑无法相信,别的错误都可以接受理解,可伍永龙怎么会是卓思琪和伍文斌的亲生儿子呢?这是他所有推论假设的基石,如今这块基石瞬间就被高风的三张报告单彻底推翻。
“你们两人要抓紧,等伍家案子结束,第三步计划也很关键。金刚!”
这个问题把高风弄火了,大骂道:“你觉得我像是个刚出校门的菜鸟吗?这么低级的错误你也怀疑我?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可以去找,海角市任何一家具有DNA鉴定检测资格的医院或研究所,他们自取标本,自做对照试验,就算特侦处的刘老师来做,也是这个结果!”在他的领域,高风也有底线,发完火之后,高风诚恳地说了一句,“这次是你错了,司徒!”
视频里叫金刚的阴影魁伟如山,异常高大,标准的爱尔兰口音:“亚联这边很乱,陈孝康正在用武力维持秩序,其余各个堂口都在观望试探,尤其是徐元朗、徐振业和洪泽屾三个最近的堂口,很多小动作,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进行。”
高风二话没说,又查了一遍,结果一致,而且不等司徒笑开口,他已完成第三次对照试验,当三份结果如出一辙地摆到司徒笑面前时,司徒笑犹自不甘地询问:“会不会……标本弄错了?”
“大枪,你那边怎么样?”
司徒笑听到消息之后,愣了片刻,第一反应是:“再查一遍!”
“我已经选好了三处地方,真的要……要弄这么多吗?”
若这件事让司徒笑不快,那么高风的试验结果无异于给了司徒笑当头一棒。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伍永龙和伍文斌的父权概率达到99.99%,确定是伍文斌的亲生儿子,而和卓思琪的亲权概率则是99.95%,也可以确定是卓思琪亲生的!
“嗯,这是以防万一,不得已的下策,每一个计划都要考虑到失败的风险,有准备和没有准备是完全不同的。”
首先是他高估了张子成的能力,张子成没能申请到对恒绿公司彻底冻结查封的调查令,虽然公司直接负责人现都已确认死亡,但公司还有董事会,还有无数项目正在运转,没有恒绿公司整体参与犯罪的证据,是不能彻底查封这家公司的;只能要求对方协助调查,这里面差距就很大,许多数据资料可能被人为改动。
“好的,头儿,按你的意思办。”大枪收起手机,他戴了一顶钟形帽,帽檐遮住了半张脸,竖起的风衣衣领遮住了另外半张脸,中间一副墨镜遮住了眼睛,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卷起小半截牛仔裤,混在海角市街头人群中,一身十足的背包客打扮,他时不时地抬头打量,似乎是一名对什么都好奇的外来旅客。
可是令司徒笑没想到,接下来却传来两个不好的消息。
他径直走进地铁通道,人流中无人注意到他,只见他左转右转,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地铁检修通道口,直接打开了铁门,闪身在门后。
看来陈封并非如他自己所言的那般毫不知情,估计他就是八九年前,龙建和卓思琪那场交易的亲历者和牵线人。只是可惜时间久了点,原本可能留下的线索和证据只怕早已湮没在时光中,不过没关系,高风那边正在做亲子鉴定,很快就会有最直接的证据出现。
从门的另一端出来,已经在地铁的隧道内,大枪测算了一下距离,找了个地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方形物体,左右各有一个矿泉水瓶大小的圆柱形碳素瓶,中间有一个好似计时装置的显示屏,下面是线路板,无数电子元器件,一台老式手机,被固定在线路板中央。
冷静下来的陈封,比司徒笑预计中更难对付,他一面擦汗一面一口咬定,自己和龙建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了,最近才听说龙建死了。至于其余问题,都以时间太过久远,想不起来为由,生硬地拒绝回答,没说多久,陈封就用工作太忙的理由将司徒笑客气地请了出去。
大枪在操作的时候显得异常小心,终于将这个东西装置在某个电路检修箱内,按下红色按钮,显示器上的红灯,开始微微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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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枪将这老旧的电路检修箱关上,一切如常,没人知道里面多了个东西,红灯正一闪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