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他……”章明还是惴惴不安,刚才他可是喝了一大口水,自己怎么会没事,连云一下就倒了?
前后不到5分钟时间,让所有人都心生恐惧,这毒发作也太快了。
“他体内的毒是前几天下的,缓释型,代谢周期超过72小时,可由人体自行代谢,并无实质性损害,今天水锅炉里下的是引诱剂,一旦进入体内,立刻发生化学反应,生成新的剧猛毒。”
艾司接过牙签,对着连云的人中、百会什么的就扎了下去,很快,连云的眼耳口鼻处就挂满了牙签,像一只刺猬,而他的唇色就停留在淡紫色,没有进一步变化,不过人的意识已经完全消失了。
“车准备好了。”下面有看守在喊。
“牙签,牙签来了。”
“先把人送下去,带一壶锅炉里的热水送到医院。”艾司一面招呼看守,路过号房时,艾司提醒道:“看好里面的人,他们借群殴来转移你们的视线,有人趁机在水锅炉里下毒,这是有预谋的。”
艾司看了他一眼:“你没事,你没中毒。”
拘留所的所长也被惊动了,赶过来听到艾司的分析,立刻给手下下命令。
其余的人不知不觉,都被艾司的气势所慑,忙着服从安排,章明心惊胆战,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却又不得不开口:“那个,瞿,瞿律师啊,你看我,我要不要治一下?”
“什么毒来得这么急?”茜姐很诧异。
“不要注射器,给我找一包牙签来,联系救护车,告诉他们病人有阿托品样中毒,并伴神经毒性和生物毒性反应,我们马上上车给他输氧,与救护车在路上会合,快啊!”
艾司犹豫了一下,迟疑道:“我怀疑是三羟基二汀酐化甙,可与血红蛋白上的β受体结合,平时对人体无毒副作用,随代谢排泄,不过一旦接触到溴化银三氨肽这种物质,就会释放出羟基溴化氨肽碱基甙和三汀酐化银这两种物质,形成混合剧猛毒,10秒起效,1分钟致命,同时具备生物毒性和神经毒性,表现为阿托品样中毒,呼吸抑制,血红细胞失去携氧能力,钠离子通道失活,四肢麻木,反应迟钝,表达困难。”
“有,有注射器行吗?”
茜姐和章明有些发愣,好专业的感觉,这位瞿大律师竟然还精通医术,那一手牙签刺穴简直令人瞠目结舌,拘留所内的自配医生连打下手都找不到方向。
每问一句,医生就摇一次头,艾司有些急了:“你们什么都没有吗?绿豆汤有没有?马钱子?氧气瓶总有了吧?有没有银针?没有吗?”
艾司继续解释:“溴化银三氨肽这种物质往往呈油状液态保存,能与60度以上的水彻底融合,无色无味,同样没有实验证明它对人体有什么毒副作用,只有生成的混合剧猛毒没有特效解毒剂,除了对症处理,主要靠血液透析。”
艾司一面挤压同时也在问:“美兰呢?呼吸三联针有吗?急救三联针呢?”
随车同行的医生听得连连点头,指着连云脸上的牙签问道:“那他这些……”
吞服足够多生鸡蛋后,艾司走到连云身后,双臂合抱,对着连云胸腹处一挤一压,连云“哇”的又吐出来。
“我用牙签刺激他面部37处穴位,使他心跳呼吸减缓,代谢减慢,可以暂时延长他的有效生存期,到了医院拔掉就是了,与西医中毒处理没有什么冲突。”
鸡蛋来了,医生也来了,艾司将生鸡蛋敲碎,直接打在连云嘴里,趁他还有反应,敦促着:“快吞,快吞,直接吞。”同时问医生:“有没有纳洛酮?尼可刹米?新斯的明?”
艾司的心里远不如外表那么冷静,心怦怦乱跳着,10秒起效,1分钟致命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怕慢了1秒,连云大哥现在就是具尸体,没想到,这种在杀手界都属于罕见的剧猛毒,竟然真的有人会配制,还给提取出来了。
两人心有余悸地看向连云,只见连云的唇色正在转变为一种淡紫色,看起来就莫名诡异。
艾司不由想到,好像在以前司徒大哥查案的卷宗里面,看到有一名叫卓思琪的阿姨,也死于混合剧猛毒,但其毒性和机理,报告里面却语焉不详。
“没,没有啊,就是胃里难受。啊……呕……”
这种东西,是一个精通药理的杀手做的,与恩恩的前两次遇险风格一致,药剂师又出现了!
茜姐看着唇红齿白的章明,反问:“你自己没感觉吗?”
而前几日给连云大哥下药的人,不用说肯定是冒充瞿律师的那名杀手,药剂师的药,也应该是他带进来藏在某处的,如果他成功暗示连云大哥自杀,那就不用后续手段,如果他的身份暴露,那么就由别的人来执行第二计划。
后面跟着艾司追过来的看守这才赶到门口,似乎不太相信同事的话,亲自跑来看个明白,章明两股战战地看着茜姐,询问:“我,是不是中毒了,我没事吧?有有什么变化?”
只有连云大哥一人会死,而死因恐怕会比刘彩婷姐姐更难查找,所有人都喝了水,警方连毒源都未必能找到。
艾司往连云耳垂用力一弹:“有没有感觉?”跟着又掀开连云眼皮看了看,朝门边大声问:“医生呢?”
毕竟这两种混合剧猛毒只在杀手中流传,听师傅说,许多国家实验室都还未掌握提取方法。
连云又呕了两口,也没东西可吐了,虚弱道:“我看不太清楚,口干,听不太清楚。”
只要把连云大哥送到医院,连爷爷得到消息,连云大哥暂时就会安全,杀手很难冲击成建制的部队守卫吧?艾司心里盘算着。
茜姐在一旁拍背照顾:“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这时救护车和拘留所押送车碰头,医院方面带来了解痉类药物,医生观察后进行了初步对症治疗,连云脸上的牙签还是等它挂在那里,医生询问了病人的中毒发病情况,艾司对答如流,而对剧猛毒的解释,医生也没听说过,只能先观察,再处理。
另一边,章明落地,只觉得五脏移位,胃里更是要造反,一听到艾司说水里有剧毒更是手脚发软,一捂住胸口,又是“哇”的一口吐出来,一直吐到只有酸水,还伸长了舌头不住干呕。
救护车空间有限,艾司留在车内,章明作为警方也挤在车厢里,茜姐搭乘另外的车随车前行。
这边喊完,立即又问连云:“你有什么感觉?能说话吗?听得清楚我说话吗?听不清楚就摇头!”
章明做了初步检查,医生证明他只是上腹部受到重击,其余并无大碍,章明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心思也渐渐活泛,虽说这个瞿律师是为了救自己才给了自己一拳,但刚才那通解释之后,怎么想怎么觉得,这瞿律师给自己那一拳,就是某种报复呢?
艾司只看了一眼,这才有机会大声喊道:“快拿生鸡蛋来,越多越好,叫医生,他中毒了,水里有剧毒!”
在救护车上听瞿律师跟医生说这种剧猛毒的毒性机理,虽然章明是完全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从医生那专注的眼神中做出判断。
连云一面呕吐,一面发现看东西有些重影,好像有点晕乎乎的感觉,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声音,听外界发音无比遥远且怪异。
逮到个空当,章明询问道:“瞿律师,这种毒连医生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面对看守和茜姐的呵斥,艾司不闻不问,一个小跳步就来到连云面前,不顾连云还在喷吐,一手搭在他下颌,翻开下唇看牙龈和唇色,另一手扒下眼睑,看瞳孔和结膜。
“以前学过。”
“你干什么!”
“嗯?听说你是政法大学毕业的,怎么还学过医啊?”
直到连云飞到墙根,退无可退,再“哇”的一口浊水喷吐出来,看守和茜姐才反应过来。
“是的。”
艾司没有停手,章明还在半空,刚刚张嘴喷射的同时,他已经完成转身,跨步向前,借助右拳的收势,身体像弹簧一般反向拧转,这一次换作左拳,同样结结实实的,将连云打得连人带凳子倒飞出去。
“你说连云在喝下今天的水之前就被人下了药了,但是连云这几天一直单独羁押在拘留所内,唯一与他保持过接触的,除了我们警察,只有你,我很怀疑你啊。”
这一拳打得端坐的章明离地而起,在空中身体弓得像个虾米,胃内更是翻江倒海,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道由内而外地传来,章明不由自主张大嘴,肚子里面早上装着的所有东西,像高压水枪一样喷射出来。
章明大哥很聪明啊,但是,你真的能猜到事情的真相吗?“首先,你的立论前提条件不足,能在拘留所接触到连云的,除了我和你们刑侦警察之外,还拘留所的看守、领导、医生、连敬远派来的联络人,以及早晚各一次可以在户外活动的拘留所其余羁押人员。
艾司二话不说,一挥手将桌上的水杯扫开,接着所有力道灌注于右拳,由下而上,一记勾拳结实地嵌入章明心窝偏左的位置,力度透过肌肉传递,直达胃内。
“其次,我是凶手的话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救你?让连云毒发身亡就好了。他可是喝了你们带进去的水才中毒的。”
艾司落入房内,只见茜姐没有喝水,她的杯子已递给连云,连云刚喝了一口,章明的杯子里则少了一大截水。
“你——”
在锁门看守惊愕的目光中,艾司陡然跳起,避开了看守,蹬在铁门对侧的立柱上,跟着一个反弹侧踢,“咣”的一声,还没上锁的铁门被一脚踹开。
“第三,如果我有嫌疑,那么做出抢救的样子就好了,已经足以洗脱部分嫌疑,我为什么要将毒性毒理说出来,我到底是在救连云还是在害连云,还需要解释得更清楚吗?
艾司以三步一层的速度跨上二楼,风驰电掣地冲过号房,刚送章明他们进入单人拘留室的看守还在锁铁门,就见艾司旋风般冲了过来,嘴里大喊道:“不要喝水!”
“第四,虽然溴化银三氨肽没有临床试验证明它对人体有毒副作用,但在体内代谢周期依然超过24小时,如果这期间,你不小心喝到了含有三羟基分子链的饮料,都可能生产溴化物中毒,它会抑制你的神经中枢,溴离子会取代氯离子通道,细胞失活可不是那么好救的。”
艾司想到了刚才章明和茜姐手里拿的纸杯,猛地转身冲了回去,陪同他的看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见艾司去得远了才追喊:“瞿律师……”
只看那个120的急救医生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章明就知道这个瞿律师说的是真的,哪些饮料会含有什么三羟基,章明从不知道啊,24小时以上的代谢期,到底是多久呢?总不可能几天不喝水吧。
若说刚才的打斗吸引了所有看守的注意力,还有人到处乱跑,在这不引人注意的方向,谁向水炉里投放点什么……
艾司探了探身,欺近章明道:“所以,你现在最好不要得罪我,只有我才知道,怎么让你安全地度过这个代谢周期。”说完,朝章明眨眨眼。
水炉就放在拘留所公共厕所外的走廊上,不是那种罐装水,而是一个巨大的热水锅炉,平时餐饮之后洗碗以及热水洗脸洗澡和饮用,都从这台大型热水锅炉里放水。
章明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白挨了一拳,还要等着人家来救命,车厢里没人吵吵了,保持着安静向医院驶去。
艾司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长廊,走道,椅凳,办公室,厕所,水炉,洗手池……水炉!
5
这些痕迹全都清晰可见,通过痕迹,艾司将殴斗现场一一还原,走过这片现场,大约只有10米,艾司每一步都在观察分析,忽然,他双眼微睁,那里有个足迹,是蓄势蹬踏造成的,但前后左右并没有人围殴他,他蹬踏的方向是离开斗殴现场,当时看守们的注意力应该都被东南角的围殴牵制住了,那个人是朝这个方向跑的,拘留所三重门禁,逃是逃不掉的,如果不是想逃离拘留所,单独一人,朝这个方向溜走,又是为什么?
连云中毒可不是小事,若他犯法了,公安机关按程序实施抓捕拘留,连老爷子那边不会有意见还会支持;可如果他在关押期间,居然被人下毒,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那连老爷子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好。
走到一楼,这里就是刚才休息打架的地方,现场还有打斗的痕迹,从这些痕迹中,艾司可以看到谁先动手,谁将谁拦腰抱起,谁后蹬腿发力,谁猛冲过来将人扑倒在地,三个人扭打在一起,五个人扭打在一起,一个人顶着另一个人向后撞上了墙,一个人飞出去,压坏了桌子……
还没到救护车上,章明就先通知了司徒笑,司徒笑那边似乎也正忙着处理其余事情,只怕陷害连云的线索正查到关键期,这时候居然出了这种事情,谁都没法交代。
走过楼道拐角看不到人了,艾司摸了摸胸口,好险啊,居然替那个冒充瞿森律师的杀手挡了一刀,总有一天要把他揪出来,坏事你干,黑锅我背,这个黑锅我不背!
司徒笑的怒火,隔着话筒章明都能感受到,按照司徒笑的指示,从上到下该通知的人都通知了一遍,随后120得到指示,将连云直接送往军区医院,到医院时,消化内科、呼吸内科和肝肾内科的专家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等你啊!”章明怒骂。
在前往病房的途中,那些专家们一边检查连云的基本体征一边提问,120急救医生有时候答不上来就望着艾司,艾司流畅地一一作答,并指出连云的毒程进行到了哪一步。
艾司一个大跨步跳下台阶,嘴里叫着:“你们等着!”
两三名专家探讨之后又会提出新的问题,艾司对答如流。
章明这时候却发力撞了艾司一下,骂回来:“信不信我告你袭警啊!你敢用你屁股撞我的脚!”说着就是一脚踢过来,艾司腰身一挺,赶紧闪开,同时心中大为诧异,章明大哥这招都跟谁学的啊,好无赖的招式!
连云做了多项检验,并接上了血液透析仪,艾司拔掉插在连云脸上的牙签,没有出血,却多了许多孔洞,像麻子一样,章明看得恶寒。
艾司藏在人皮面具下的脸火烧般发烫,明明知道不是说自己,可怎么还是有种特心虚的感觉?他从章明身边硬生生挤过去,转过身来指了指茜姐:“我可以告你侮辱我人格,损毁我名誉。”
和医生聊了几句之后,眼看那个瞿森就要离开,章明赶紧追问:“瞿,瞿律师,我那个……”
茜姐扯了扯章明:“小章,让大律师过去吧,人家早就修炼到脸比城墙厚,心比墨水黑了,不然怎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官司全胜呢?”
艾司头也不回道:“回去多吃几个生鸡蛋就没事了。”
章明火气一下提了起来,指着艾司鼻子骂道:“我是她同事,你惹她哭我就要管!”
多吃几个生鸡蛋?章明想起来了,没错,连云也是被瞿森喂了几个生鸡蛋然后催吐了。“喂,我,我要不要吐出来啊?”艾司已经走远了。
章明大哥,我冤枉,欺骗朱珠姐姐感情的不是我!艾司在心里叫屈,还得嘴硬道:“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关你什么事?”
刚到医院门口,随后赶到的茜姐又拦了艾司一次,“你不能走,你是重要见证人,你要跟我们回警局做笔录。”
“瞿森瞿大律师,我说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儿?办案是办案,你和朱珠交往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有什么事不能摊开来说?说不理人就不理人算什么事儿啊?”
“章明警官已经给我做好了,我们在车上做的。”瞿律师往回一指:“你可以问他。”
艾司让到一旁,章明却将路挡住了,艾司看了章明一眼,有些尴尬,从章明那蕴含怒意的眼神里,艾司知道他要说什么。
茜姐一脸不信,摸出手机要打电话,结果手机拿出来,人已经不见了,茜姐追到医院门口,杳无踪迹:“喂,章明,你在几楼?那个瞿森他说你跟他做了笔录了,做了吗?”
走到楼道间,正好碰到章明大哥和茜姐上来,两人都端着纸水杯,看来准备询问较长时间。
“哎呀,没有!对了茜姐,帮我问一下,生鸡蛋吃下去要不要吐出来。”
不应该啊,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抢夺市场而殴斗?与连云大哥的事情无关?
“他走掉了,我们待会儿去他律师事务所找他,对了章明,这事通知司徒没有?”
艾司再次走过那些号房,重新被关起来之后,似乎那些鱼贩都老实了不少,邓强和他的一位室友正兴高采烈地说着战绩,看来这次拘留所内群殴他们赢了。
“早就给笑哥打了电话了,笑哥在那边似乎查到什么重要线索,没想到出了这事儿,正火大呢。”
“这些家伙经常斗殴,下手知道轻重,你放心吧,我送你出去,绝对不会突然有谁从路边蹿出来的。”
司徒笑今天起了个大早,想到昨天收获的线索和与艾司探讨的结果,整个案件的脉络已经渐渐清晰,连云不知何故得罪了徐威或是被徐威等人得罪;刘家兄弟因为唐芸仙的死得知了刘彩婷的身世,而刘彩婷又无意间撞破了刘家的犯罪事实,所以刘家兄弟想除掉刘彩婷,而徐威等人想除掉连云,双方一拍即合,为了避免嫌疑,决定不在天涯市动手,而将动手地点选在海角市,并且用了差不多两个月时间来挑拨刘彩婷和连云的关系,给人造成一种情侣反目,自相残杀的假象。
“全都关起来了?没出什么事吧,没人受伤?”
如果从杀人的诱因分析,现在调查的关键就集中在两方面,11月14日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刘彩婷在船上看到了什么。
看守打开门,放艾司出来,一脸怒气:“那两伙人太不像话了,打起来压都压不住,简直打疯了,还到处乱跑,现在没事了,把他们都关回笼子里去了。”
如果是根据案情倒着梳理,那么又有两个方面的突破口,一个就是温莉莉、付岩等人的失踪和天涯市这边的关系,以及他们是否听命于天涯市这边,合力完成了一桩谋杀案并向警方做伪证形成了一个骗局;另一个就是天涯市这边,挑拨连云和刘彩婷关系的人都有哪些,负责篡改连云日记,窃取连云各种交易密码的人又是谁。
看守回来了,艾司起身离开,问了一句:“刚才……”
每一个脉络都需要人力去调查,只是司徒笑手上的人力略显不足,章明和茜姐今早会去再传讯连云,身为11月14日晚的当事人,司徒笑很难相信,连云会对激发矛盾的事情毫无察觉;而朱珠这几天情绪不好,让她在办公室负责调度森林公安沿着付岩失踪的道路两旁搜索付岩等人的踪迹或是尸首。
“今天就谈到这里,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张子成和李开然依然保持着一明一暗的方式,对天涯市这边道上的朋友进行调查,希望能查到更多细节线索。
“是,是是,是。”
但是对于天涯市这边的两位同事,司徒笑对他们的工作能力还不太了解,目前感觉何涛办事中规中矩,能力比章明强一些,文羽晗心细有耐性,应该和茜姐的办事方式相当,但同样缺点也很明显,独立出警调查显得经验不足。
“你不要着急,待会儿警察回来,他们可能会带一些14日晚上的监控视频,你一定要尽全力配合,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这关系着你能不能出去。”
如果按目前的调查进度,关于刘家保姆卫月娥的失踪调查,只怕文羽晗难以再有什么新发现了,而关于刘家兄弟与徐威等人接触的调查,何涛显然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我真想不起来啊。”连云抱着头,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可脑子里空空荡荡,的确什么都想不起来。
关于这两人的安排都有些失策,司徒笑决定换一个方向,昨晚和艾司商议的,调查刘唐名家族每次出海和天涯市这边发生的大小案件,进行横盘比对,这件事就交给文羽晗来完成,而何涛呢,司徒笑决定安排他调查鲁超几人的下落。
等连云絮絮叨叨地说完,外面的嘈杂声也渐渐小了,似乎局势得到了控制,艾司确定没人趁机冲过来,再次不动声色地将门关好,让连云坐回原位,最后劝诫道:“听你这么说,他们只是一味地讨好你,并不是真的好,而且徐威这样的人,当面对人笑,背地里下黑手的事情,也做了不少,你最好相信。警方的调查结果,现在警方在追查11月14日晚上发生的事情,但是当晚所有的参与人员都借口忘记了或是喝醉了,闭口不提,你必须努力地去想,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没人能帮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
既然自己和艾司都认为鲁超必然返回天涯市,而且从张子成和李开然带回来的线索看,鲁超很有可能就是改动连云手机日记的关键人物,那么找到这个人,就是本案的重中之重。
连云说了一大通,无外乎带他吃好喝好玩好,长了见识,开了眼界,而且各种恭维,各种小礼物,事事都顺着他心意走,让连云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
如果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就只有采用通行办法,大海捞针!
“嗯?哦,有时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一直说他们对你挺好的,到底怎么个好法,说来听听。”
将这几天通过省道卡口的监控资料统统找出来,每一辆车都进行分析比对,把疑似鲁超的人找到,采用三级优先制,首先是在特定时段与轮胎花纹匹配的大货车,其次扩大到所有大货车,最后扩大到全部车辆。
连云在旁边问:“瞿律师?”
这个工程量可大了,就算把自己手下所有人力都加上去看,也不知道要看多久,司徒笑仿佛又想起了“708”追查蛤蟆时,大家看得两眼发红的样子。
艾司将手平贴在墙上,没人过来,奇怪了。
到了天涯市公安局,工作安排下去,司徒笑的手机响了,是晓玲打来的,司徒笑接起电话,却是高风在问:“我说,你小子不厚道啊,跑天涯市去了怎么就不联系了?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嘈杂声更大了,艾司甚至听到了鸣枪示警的声音,但是方向却离这里越来越远,奇怪,难道他们是想逃?还是故意制造混乱,然后有人悄悄地摸过来?
司徒笑这才想起,这几天做完调查和线索收集,时间都很晚了,和艾司联络分析后,一般都过了12点,所以没和高风联系,高风那小子成天躺在医院里,只怕闲得发慌,哦对了,还有他身边那位,也是个不怕事儿多的主。
“瞿律师,我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啊,不应该啊,你……你再问问,是不是警察弄错了,威三哥他们,对我都挺好的,在天涯市这两个月,都是他们陪着我,他们为什么要陷害我啊,这,这实在没道理啊?”
“我现在很忙,现在手里有一堆线索,但是没有一个证据,每天晚上都搞到十一二点才睡,哪里还敢打扰你们两口子卿卿我我。”
“没事,两伙人在街上打架被关进来了,现在在拘留所又打起来了。你好好想一下啊,看什么热闹?”
“啊,别闹,痛!痛!痛!”不知是不是那句卿卿我我起了作用,高风那边立刻有了反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反正我和晓玲现在哪儿也去不了,也没什么事儿,待在医院里快发霉了。”
连云实在想不起来,也听到动静,走过来问:“怎么了?”
“现在暂时好像没有和你专业对口的线索呢,我唯一需要查验的就是刘彩婷和刘唐名是否有血缘关系,这个小刘已经在查了,我看,如果他那里的比对不多的话,今天就能给我出报告。当然,如果他们发现了付岩或温莉莉的尸体,那可能就需要你的专业知识了。”
艾司背对着连云,不动声色地将铁门打开了,以防那些闹事的人抢了枪,要是过来对着铁栅栏一通乱扫,那可真是跑都跑不掉。
“哦,那好,那我——”
“你们别出来,我过去看看。”看守交代了一句,便匆匆赶了过去。
高风还没说完,晓玲就把手机拿开了,亲自问道:“司徒啊,有没有什么需要心理侧写师提供友情援助的?”
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大喊:“打起来了,打起来啦!”
显然高风不会那么无聊,最起码自己查案时从未有过高风跑来鸡婆的先例,当然,那时候他自己也忙得脚不沾地,不过这次,挑头的多半还是晓玲这个事儿精。
果然,嘈杂声中有人在大声喝止,但见效甚微。
看到晓玲主动跳出来揽工程,司徒笑正愁身边人手不足呢,什么警察办案的条例规定,司徒笑一向不怎么记得住,他只考虑是否能物尽其用,立刻道:“欸,还真巧,我现在手里正好有个大麻烦不知道怎么解决。”
“别担心,老张头他们都在那边看着呢。”
“大麻烦?说来听听!”晓玲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若不是还在轮椅上,她怕要跳起来。
“他们人好像很多啊,真的没事吗?”
司徒笑将鲁超的关键性说了一遍,然后道:“现在就这么个情况,我认为他们几人去海角市处理温莉莉、付岩这些人之后,会回到天涯市,但是我不知道他会躲在哪里,你看,你能分析出他可能的藏身之处吗?”
“没事,是今天早上关进来两伙人,两个鱼市场的抢地盘,昨天晚上在大街上打死打活的,现在是休息时间,这不,又吵上了。”
“司徒,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啊,我们侧写师是根据犯罪现场侧写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和日常行为习惯,再来帮助你们找到犯罪嫌疑人;现在这个人的个人身份信息你们都掌握了,让我帮你分析他的藏身地,这我怎么分析?”
“暂时不,我听到外面很吵,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不一样吗?通过他们的身份信息、职业习惯,帮忙分析一下他们可能选择的逃亡路线、逃亡工具,这些对我们很有帮助,要是能进一步分析出他们可能选择的藏身之处,那就更好了。”
艾司走到铁栅栏旁,门外的看守问:“你要出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需要更多资料,除了他们的详细身份信息、个人经历和犯罪记录之外,别的能找到的信息,越多、越详细越好。”
“你好好想一想,我暂时还不会走。”
“好,这个我帮你查,但是你要尽快,我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偷渡出国或是被他的主子给灭口。”
“瞿律师,你要走了吗?”
交代完这边,司徒笑让文羽晗先帮忙将鲁超等三人的信息资料都找出来,还有他们掌握的视频资料,然后再做刘唐名出海与天涯市警方已知犯罪的横向对比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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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涛一个人调查卡口视频肯定不行,说不定看一周还没结果,司徒笑在考虑要不要让茜姐他们那边也加入到调查视频的行列里来,毕竟茜姐经验丰富。
拘留所每天有两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早上下午各一个小时,由于这里不是看守所,监管也较为松散,如果邓强等人要发难的话,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后来想了想,还是等海角市的调查有了眉目之后再说吧,毕竟三个人失踪,而且连云也在海角市。
“我建议你最好仔细地回忆一下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待会儿警方还会来继续调查那晚的事情。”铁栅栏外似乎嘈杂起来,艾司的注意重点开始转移。
工作顺序安排妥当,司徒笑准备自己和何涛两人一起看监控,还没坐下,又有电话打来,这次竟然是刘勇。
“后来……”连云又没印象了,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我们喝了很多,那晚真的喝了很多。”
“笑哥啊,您昨天不是说挺想到我们游艇上看看吗?说得我弟弟心里又痒痒了,所以我们决定明天出海,不知道您这边……”
“那后来呢?”
刘勇抛出的这个消息让司徒笑有些措手不及,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怎么可能上游艇,这看上去很像有意将自己调离侦查一线,难道他们知道自己就要返回海角市了?
“啊,对!”经过提醒,连云想起来了:“她心情不好,所以先走了,9点多,对对,我留下来陪威三哥他们。”
可是,对方这样明火执仗地说出来,万一,他们真的要进行下一次犯罪呢?这就是欲擒故纵,直接发出邀请,就看你敢不敢接。
“警方调查的视频显示,她是9点左右离开的。”艾司再次提醒,从司徒大哥那里看到的视频,是快活林走廊上拍摄的,9点12分左右,刘彩婷先行离开,有人将她送走然后返回,而连云则是喝到12点39分才离开,从视频上看,所有的人都有说有笑,相互搀扶,歪歪倒倒,搀扶连云的是徐威和猴子的两名手下,就监控看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笑吟吟的,看不出在包厢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这绝不是刘家兄弟想出来的法子,刘家兄弟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么多弯弯绕,这是刘唐名那只老狐狸,在借他儿子的手,向自己出招呢。
“好像……没有……”连云确实回忆不起来两个月前的事了,苦着脸想了半天也不敢肯定。
接不接招呢?
“那最后也是她和你一起走的吗?”
“不知你们明天打算什么时候出海呢?”
“她,肯定去了呀,是跟我们两人一起接风嘛。”
“哎呀,这个就说不定了,可能吃了早饭天气好,就出海散散心,也可能白天处理点事情,吃了晚饭再出海,笑哥,跟你说啊,在海上过夜,那个海浪啊,轻轻摇,绝对是另一种感受……”刘勇打太极,不说死。
“你一定要认真地回忆一下,尤其是11月14日这天晚上,刘彩婷姐姐去了吗?”艾司试着帮助连云大哥回想。
司徒笑明白,如果自己答应,对方就会提早出海,将自己和调查一线隔离开来,如果自己不答应,那么他们就有可能选择一个看起来很像出海犯罪的时机出海。
这个暗示,或许就是指连云大哥做的事并不起眼,以至于小到连云大哥自己都没有察觉,但他们不敢肯定,连云大哥到底是没有察觉呢,还是记在心头却不说破。
他们出的是明招,至于接还是不接,查还是不查,就看司徒笑怎么反应了,不管司徒笑做出什么反应,都不得不将部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而且徐威说的那个高官的故事里面,高官只是打碎了一个烟灰缸,但最终的结局却是一个拥有可以轻易聚集两百人武装的黑社会势力,烟消云散。
果然是老奸巨猾,司徒笑见识到那些老狐狸的功力了。
艾司还记得,司徒大哥提到徐威时说的,他可以微笑着,一面嘘寒问暖,一面将自己的手下切碎喂鱼。
“哎呀,这一次我时间很紧,啧,看来是无福消受了。”司徒笑最终还是选择了不接,就他调查的案子而言,刘唐名他们利用出海犯罪只是众多线索中的一条,而且并不是最直接最重要的那条,不能因为可能追查到这条线索,而放弃了其余线索。
连云大哥自己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但黑道上的徐威那些人,他们不敢赌,谁知道连云大哥是真忘记还是假忘记?要是记起来了怎么办?或是一直假装忘记的呢?他们会以己度人,他们是什么行事风格,就会担心对方是什么行事风格。
“啊,这样啊,还说邀请司徒大哥出海钓鱼,看来只能下次了……”刘勇又和司徒笑寒暄了几句,司徒笑试图打探他的真实想法,不过刘勇似乎早就得到指示,说什么都是含含糊糊,还想从司徒笑这里探听他到底掌握了哪些线索,双方暗藏机锋,说不了几句都觉得这样聊天实在没营养,便各自鸣金收兵,挂掉了电话。
连云给出了一个艾司预料之中的回答,在酒精作用下,很多人会发生暂时性失忆,他们不记得喝高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但每个人对酒精的耐受度是不一样的,谁知道连云大哥喝多了之后会做什么事情,以他那个脾性,很可能就是当晚不知怎么得罪了黑道的人,或是被黑道的人得罪了。
司徒笑回到办公室,看到何涛正和交通部门联系,海量的卡口监控数据正在传输过来,一看传输数据后面的计量单位,司徒笑瞪了瞪眼,颇有点吃不消的感觉。
“11月14日晚上?”连云陷入回忆:“那是我们第一次去歌舞城,我和威三哥他们是前一天在彩婷奶奶葬礼上认识的,那晚是威三哥他们替我和彩婷接风洗尘,很多人是第一次认识,喝了很多酒,啧……那晚我喝醉了,我不记得了!”
于是司徒笑又联系了章明:“喂,章明,你还没走吧?是这样的,昨天关于在付岩师傅出租车焚毁现场发现的轮胎花纹,我们的技术鉴定部门报告出来没有?对,我现在就要。”
“你再好好想想,或许时间隔太久了,你忽略了,尤其是你们刚认识那会儿,11月14日,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必须缩小调查范围,不然没法查。
“没有啊!”连云愁眉苦脸,似乎打死也不相信,想害自己的会是自己认为对自己挺好的威三哥他们,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又抬头道:“真没啊!”
还好,物证小组很给力,根据轮胎表面的花纹、沟槽、宽深比,给出了报告,第二辆抵达现场的车使用的是翻新胎,轮胎磨损严重,从花纹看属于米其林xdw 315宽体胎,共有8轮印记。
“所以我才希望你仔细地想一想,你们接触的过程中,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任何再小的不愉快,都可能成为他们想要害你的导火索。”
由此推断,第二辆车很有可能是载重超过20吨的大型货车。
“你说是威三哥他们?”连云如梦初醒,跟着又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这没道理啊,他们一直对我挺好的,对外面的人很凶,对我,连句重话都没有,我们是好朋友,在投资方面,威三哥还给了我很多投资建议和帮助,他们没理由害我啊,再说了,他们害我,图什么啊?这说不过去,不对,不对。”
而物证小组在现场还有发现,他们发现焚毁现场附近有不属于周围环境的小水洼,经过取样检测,发现属于咸水并含有海洋藻类。
“但是警方从刘彩婷和友人的对话聊天中找到了佐证,那些被删除的日记无法复原,但它们被删过的痕迹是在你手机上的,你自己说没写这些日记,也没删除过,那么,你在天涯市的两个月时间,是哪些人在你身边,哪些人可以接触到你的手机可以篡改你的日记,并且隔天就能删除它?你还没有想明白吗?”艾司话音加重。
所以物证小组分析,抵达现场的可能是一辆运输活鱼的运输车。
“这不是真的,警方已经查过了,我手机里被删掉的日记只有最后一条是彩婷留下的。”
当司徒笑看到报告上的分析之后,立刻想到了两种可能性,一是付岩的生机进一步降低,活鱼运输车辆的话,只有驾驶室,最多坐3个人,如果付岩师傅没有被他们就近掩埋,那么就是藏在鱼厢里,那里面怎么可能藏活人。
“温莉莉你认识吧?就是你在网上找的那个女人,她的身份和徐威是属于同一个帮派的,用你的话说,他们是同一个公司的。”虽然温莉莉的身份没有得到确认,艾司决定先骗一下连云大哥:“还有刘彩婷身前为什么那么恨你,就是因为你在手机日记里写了很多对她的愤恨,甚至还写了想要杀死她并霸占属于她的财产,而且每次刘彩婷看过之后,没两天日记就被删除了。”
另一个就是,这种大型运鱼车不便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它不太可能离开省道太远,如果他们要杀人埋尸,也不太可能扛着尸体走很远,而且从水里捞尸体出来,一路再走进山里,痕迹很明显,在警犬那里,岂不是可以指路吗?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将尸体一直带在车上,直到某个适宜处理尸体的地方。
“不可能啊,一定是弄错了。”连云根本不信。
不管怎么说,在每天几万辆货车中缩小到几千辆水产运输货车,这检测量是大大地缩小,再加上时间的限制,司徒笑觉得说不定今天能搞定!
艾司拿着拘留所的温水纸杯,差点被噎着,索性将话挑明:“你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有那么好?据我从警方那边了解到的情况,想置你于死地的,正是徐威那群人。”
“对了,章明,小刘那边有消息没有?”
“肯定没有,百分百的没有。”连云自信满满,“你没和威三哥这些人接触过,听到的都是别人的传言,或许在外人看来他们挺凶的,但和他们接触久了你就知道,说实话,如果不是我的身份问题,真想和他们结为兄弟,你知道我最欣赏他们哪一点吗?就是他们那种兄弟间的肝胆相照,共同进退,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还没有,他出了报告应该会直接和你联系吧?”
艾司对连云大哥的反应无语了:“你这么向着他们?真的一点矛盾都没有?”
“好。”
“没有没有,那绝对没有,他们对我挺好的。威三哥他们不用怀疑,肯定是其他什么人,只是我真的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人想要陷害我。瞿律师,你看有没有可能,是我爸爸或是爷爷他们的什么敌人,想从我这里下手?”
挂断电话,说做就做,司徒笑带着何涛,根据海角市传来的消息,划了一个大致的时间范围,先从这个时间范围内的水产运输车查起,然后再将时间一圈一圈地往外扩,如果扩到时间极限还没查到,那么再将车型一层层往外加。
“是不是黑社会,自有警方去评判,你我说了不算,我在这里要说的,是说徐威他们这群人,行事无所顾忌,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在天涯市期间,你和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你们有没有闹不愉快什么的?”
办公室内,一帧帧高清画面在显示屏上放大,要仔细查看司机的面貌特征,发现有点相似的,就还要做进一步清晰处理,然后调出同一辆车的其余照片,从不同角度进行比对,发现对不上,又点下一张。
连云不以为然道:“嗨,三哥他们平时是有点横,但他们都是正经生意人,和黑社会扯不到一块儿去吧?网上都说了,在我们国家哪还有民间黑社会啊,早都打掉了。”
这个枯燥、重复的工作,两个人要重复几千遍,这就是司徒笑带领的重案二组破案绝招之一,看花眼!
他似乎完全想岔了,艾司好意提醒道:“徐威、任谷豪这些人,都是带黑社会性质的帮派成员,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
而且何涛每看一帧,司徒笑还要在旁边再审一次,他怕小伙子粗枝大叶,一不小心给漏过去了。
连云还在继续回忆:“我在天涯市基本就没得罪什么人,我自己更是从来不出手的,如果有人惹到我们,也是三哥、二爷他们的手下去动手,要恨也恨不到我头上来啊?”
一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何涛眼睛已经花了:“笑哥,我不行了,我现在看照片重影了,我要休息一下。”
听闻这话,艾司不由翻了个白眼,连云大哥的表现哪里像收敛了?你这样说话真的不脸红害臊吗?
“啊没事,你去吧,休息10分钟,去远眺一下,看远处,看绿色的,10分钟后接着看。”
“没有啊……”连云百思不得其解,“在天涯市那边,平时我就是和威三哥他们一起,也没得罪什么人啊?有什么事情都是三哥他们摆平的,而且我这个人平时还是比较收敛……”
“笑哥你不休息吗?”
“还在侦查当中,所以你现在仍不能保释,毕竟从你这里查到的都是实证,在没有证据证明那些实证是别人栽赃给你的情况下,你仍然是最大的嫌疑人。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仔细地想一想,你在天涯市那边都接触过哪些人,和什么人结仇了?”
“我没事,我再看一会儿,待会儿休息。”
“那,那现在怎么样了?”
“笑哥你眼力可真好。”
“别激动。”艾司示意他坐下:“没那么简单,只是警方目前在天涯市那边查到一些线索,他们怀疑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天涯市那边有人想要对付刘彩婷还有你,如果那边的线索能查实的话,或许能从侧面证明你是被冤枉的。”
“嗯,多练习就行了,我们那边啊,茜姐眼力是最好的。”
“什么,什么好消息?是不是我没事了?”连云心情激荡,忍不住站起来。
何涛休息了20多分钟,回来时司徒笑还在认真查看,两人又一起看了大半个小时,司徒笑手机又响了。
“没事,这几天我在收集一些庭外材料,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这次来,有个好消息。”艾司语速也不快,他有意拉长时间,过一会儿茜姐和章明大哥会来问讯连云大哥,到那个时候自己再离开。
“喂,章明吗?什么事?”
但是这瞿律师却一连两天都推说有事,没有过来,让连云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你说什么!”
后来还是艾司带着过来的一点内幕消息,说那个司徒笑查到了新的证据,对自己有利,自己这才恢复了一些,好像不用死了。
司徒笑突然站起来,何涛惊得差一点跌坐在地,另一边进行统计输入的文羽晗也手一颤,输错好几个字。
“瞿律师?你这两天去哪里了?我的案子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庭?”连云对瞿律师的感觉很怪,前几天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个律师一直在客观地分析自己的案子,可自己却总是觉得人生已经一片灰暗,感觉这次是怎么都说不清了。
“你再说一遍,怎么发生的?”
看起来连云大哥气色好了许多,起码没有前几日那种灰气沉沉的死志了。
“我知道了,那个瞿律师处置很及时啊,就先按他说的去做,这件事你马上通知英姐和连敬远老爷子。”
走进房间,拘留所的工作人员将门打开,放艾司进去,再将门从外面锁上。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这种事情怎么能瞒呢!另外通知陈队,马上派一组人去拘留所现场取证,将可疑人员统统控制住,我怀疑看守所内有鬼……
艾司这样想着,走过了长廊,连云大哥的单独拘留室在长廊的尽头,待遇比那些大通铺要好一点,有单独的卫生间和洗浴室,还能提供一些书籍。
“我这边正在查,暂时脱不开身,这件事情,你必须全权跟进,有任何变故第一时间通知我,到医院了解情况后,马上通知我,听到没有!”
这么说,邓强已经知道假瞿律师身份曝光的事情了?他与那个杀手之间的联系,比艾司预估的还要深一点,或许,有些事情可以问问他。
挂掉电话,司徒笑重新坐回电脑前,三次握上鼠标又三次松手,何涛看得出,笑哥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邓强也看到了艾司假扮的瞿律师,但他很快低下头去,仿佛不认识。
重复的看各种图片,确实非常枯燥乏味,很容易令人变得易激惹,何涛就感觉自己有点烦躁不安,但笑哥突如其来的发火把他给镇住了,笑哥不发火时,还算平静,这发起火来好可怕啊!
艾司步伐放得很慢,将拘留所内的人都观察了一遍,在207号拘留室看到了邓强。
“海角市,那边出了什么事吗?”文羽晗不知何时停止了录入,端了一杯温水递给司徒笑。
走过长长的走廊,那些标准拘留室都是四个床位,上下通铺,八人间,现在这一层的拘留所几乎全面,隔着铁栅栏可以看见里面的人都在吹牛聊天。
“谢谢。”司徒笑接过水杯,叹道:“连云在拘留所里被人下毒了,现在没有意识,正送往医院急救。”
若是被人发现同时出现了两名瞿律师,那就更好,艾司不仅可以直接揭穿瞿律师被人冒名顶替的真相,同时可以警醒司徒大哥增强对连云大哥的看护。
“咦?我们不是已经查出有人在幕后搞鬼,连云可能是被人陷害的吗?他们为什么还要杀连云?”何涛不是很理解。
这名瞿律师自然是穿上增高鞋的艾司假扮的,真的瞿律师可能暂时不会管连云大哥这档子事,艾司正好借用他的身份来接近连云大哥。
司徒笑凝重道:“关于有人陷害连云这件事,我们手上只有线索,没有证据,但是连云试图对刘彩婷不利,我们却查获了大量详实的证据,包括利用刘彩婷的支付宝购买大量贵重物品寄往美国,连云日记里留下的内容,刘彩婷和友人的对话,连云支付宝里查询和可能购买的内容,种种迹象都表明,是连云想毒杀刘彩婷,要是这个时候,连云死了……”
已经进来了吗?这名瞿律师双眼微微一眯。
文羽晗接着道:“法官会认为他畏罪自杀,如果我们找不到付岩等人下落,又查不出徐威、刘勇等人参与这起阴谋的证据,所有线索全断,我们对徐威这伙人将无计可施,而连云只能背负重大嫌疑的罪名死去。”
“一早就送过来啦,我们好多人都跑来加班,昨晚又逮了十多个,还有差不多20个在外面。”提到这事儿,小李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何涛恍然道:“好毒的绝户计!难怪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要想办法杀了连云。”
“嗯。”瞿律师微微点头,“连云的案子,警方找到些新的证据,我需要找他核验一下,另外我听说昨晚城中有人械斗,闹得很大,那些人,移送过来了吗?”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让连云活着!”司徒笑肯定道:“是我疏忽了,以为将连云单独拘留关押就是安全的,低估了这群黑社会帮派分子的手段和决心!我们继续查!必须尽快搜集到足够的线索和证据!”
第二天早上9点,瞿森瞿律师早早地来到了看守所,因为来过几次了,看守所的小李打着招呼:“早啊,瞿律师,今天这么早?”
6
艾司想了想,决定先观察一下。
连云的中毒彻底激怒了司徒笑,若是连云带着罪名死去,不仅没法给连老爷子一个交代,也是海角市警方的一个耻辱。
两个批发市场去年就组织各自的鱼贩进行了3次谈判,发生了两次斗殴,这次聚众斗殴也是早有谋划,双方从人员组织,到事前准备,前前后后有一个多月,如果仅是从这次械斗中想找出他们与连云大哥的关系,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司徒笑立刻命令张子成,不要按正规程序对那些帮派成员一个个问讯,要给他们施加一点压力,否则的话,别想从这群进派出所就像回家吃饭一样的小混混嘴里问出一句实话。
艾司核查了今晚的群殴事件,原来,两个生鲜批发市场由两个不同的势力把控着,分别位于码头两端,为了抢夺渔船上的鲜鱼,两边一直在打价格战,积怨已久,今晚终于爆发了。
司徒笑让张子成去查,查他们以前违法乱纪的行为,将那些轻判轻罚的罪行都给我找出来,还有他们的家庭成员,他们的社会关系,他们的经济财务,任何能引起他们重视的东西都给我查个底儿掉,要让那些家伙知道他们所犯的罪行,要让他们终日惶惶不安!
艾司思索着,明天是自己换一个身份去拘留所呢,还是提醒司徒大哥注意呢?
文羽晗和何涛到能直观感受到司徒笑的怒意,一时间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只有轻轻的鼠标声和文羽晗敲击键盘的声音。
问讯后会移送拘留所去,治安拘留,没错了,这是他们的后续措施,或是补救手段,他们真的这么大胆,敢在拘留所暴乱?
过了一会儿,章明又打来电话,说了连云在医院的一些基本情况,听闻连云已经到了军区医院,生命体征基本稳定,正在进行血液透析,司徒笑一颗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
仅仅是斗殴吗?不会这么巧合吧?艾司有些担心,不知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艾司直接追查邓强等人被捕后的行踪,发现他们都被羁押在公安局的羁留室内,密密麻麻挤了两个房间,有警察正在进行问讯。
但是章明以一种疑惑的口气说了一件事:“那个瞿律师,今天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啊。”
新闻通稿上只有简易的文字说明,不过网上已经有人上传了斗殴视频,艾司打开视频,找到了邓强的身影,果然……
“说。”
经记者调查,此次斗殴事件,疑似两个生鲜市场争夺为市场份额和竞价引发的矛盾,目前参与斗殴人员已全数移交公安局,主要煽动组织者和暴力违法致人伤残者将受到严惩。
“是他最先发现连云中毒的情况,而且他对那种毒药还有相当的了解,如果说,那种毒药真的是按他说的那么毒,那他真的是哪怕只晚来一秒,连云都必死无疑。”
防城区派出所执勤民警接警后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当场控制参与斗殴人员57人,另有30多人在逃。
“详细说说。”刚才在救护车上,章明只是大致说了一下连云中毒的事情,司徒笑就交代了许多问题让章明的处理,章明还来不及细说事情发生的经过。
艾司打开了海角门户网站,热点实时追踪,最新消息,今晚9点40许,两伙疑似帮派成员在熊定路当街火并,造成多人受伤,还有5名无辜路人受伤入院。
于是章明从他们抵达拘留所说起,说到了在楼梯间两人爆发的小冲突,然后到了拘留室内,刚坐下那瞿律师又冲进,给了自己和连云一人一拳。
一般藏起来,是要有所行动吧?难道是……
“笑哥你是不知道,那瞿森冲进来那势头之猛啊,我和茜姐完全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打得离地而起了,我怀疑那一拳的力度,最少也有七八十公斤!”
奇怪,他的几个小弟也都先后失踪了,最后一个是在下午5点17失踪的,此后他们都没有对外联络,也没有上网,这不正常啊,这一伙可有七八个人呢。
“你是说,那个瞿森的身手很好?”
艾司没有灰心,决定从邓强身边的几个小弟处展开调查。
“岂止是很好,我,我好歹也是警校毕业,就算我格斗再差,散打擒拿我也是拿过良好的,但是那一拳打过来的时候,我觉得真的是无力还手。”
再看网络通信,从今天下午起,邓强没有对外通信,没有上网,这段时间他在网络上处于透明状态。
“这件事情,问过朱珠了吗?”
仅仅通过网络要完全锁定追踪一个人还是没那么容易,艾司调看了邓强离开家门之后的道路监控,发现他钻进一个小巷子之后就失去了踪迹,时间是今天下午2点20左右,艾司又查看了几个邓强经常出没地方的监控,依然没有。
“没有,要不要我……”
艾司突然想起,今天白天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恩恩身上,晚上主要在查看警方关于刘彩婷姐姐死亡案的线索,分析邓强身上的文身,调查亚联,并且逆向搜索邓强这几天的行踪,他今天又做了什么呢?
“暂时不要,接着说。”
不对,邓强那个样子,和医生八竿子都打不着。
章明又说了艾司当时是如何急救和处理连云的,说到艾司用牙签当银针给连云扎刺时,司徒笑忍不住皱眉:“他还精通医术?”
连云大哥在拘留所,单独关押,连三餐都是单独发送,司徒大哥已经做了很好的防御措施,像律师这样的破绽也只能实施一次,难道走医生的路子?
“是啊,那种毒药也是他说的,那名字我现在都还没记住,一个叫三枪什么,一个叫秀化什么的,但是他说了,10秒起效,1分钟致命,这剧猛毒真的是,这是特工用来暗杀用的吧?”
但是现在假冒的瞿律师被自己识破了,而且连云大哥已经消除死志,这一招明显行不通了,那么,和假冒瞿律师接触的邓强,难道他们是为这一步做准备?他们准备怎么做呢?
“他还说了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么陷害连云大哥就可以了吗?让他成为谋杀犯,就算警方和法庭都认定,然后有人居中运作,但是依然很难判连云大哥死刑吧?所以杀手才会假冒瞿律师的身份,试图制造连云大哥畏罪自杀的假象……
章明又说了他在救护车内和抵达医院后的见闻,并下了结论:“从急救医生和军区医院的专家们的反应看,这个瞿森在这方面确实很了解,咕噜。”
结束和司徒大哥的通话,艾司感到一种紧迫,高官的故事,如果说对方用高官的故事来暗示什么,那么他们和连云大哥之间的矛盾是不是就不可调和?
章明一面汇报,一面似乎在艰难地吞咽什么。
真蠢!司徒笑在心中暗骂,连云就是那种被人卖掉还帮人数钱的,如果他们的分析没错,对方一开始就在谋划杀掉连云,而连云还把对方当作朋友,兄长,崇拜对象!
“你在吃什么?”
“对呀。”艾司也想起来了:“司徒大哥你说过,开然大哥第一次和二毛接触时,二毛说徐威他们对连云大哥可好了,当亲爹一样地供着,他们是在缓和关系,降低连云大哥的心理戒备,或许,从11月14日认识连云大哥之后,他们就一直在为除掉连云大哥做准备!”
“嗝儿……我,我在吃生鸡蛋,我也喝了水,呃……真的好腥……是,是瞿森叫我吃的,说能解毒。”
司徒笑沉默片刻:“明天我让茜姐带着章明再去询问连云,看他能想到什么不。我想,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连云的生活环境和黑道上的人完全是两条路,他或许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黑道,又或是他不经意的某句话让对方感到了威胁;其二,徐威这种人,在他决定动手除掉你之前,你是看不出端倪的,更何况连云那种温室公子,在审问连云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他对这个威三少可谓推崇备至,简直把对方当偶像一样崇拜呢。”
司徒笑飞速地思索着,今天出现的这个瞿森很不对头,一个人,很难同时精通各个方面,瞿森作为法庭上的雄辩家,显然在法律方面下了很深的功夫,如果说他经常锻炼,所以身手不错,还勉强说得过去,可说他还精通医术,而且还是医术中的毒理,这就太夸张了。
“但是……连云大哥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他和那些黑道结下仇恨了呢?”艾司提出质疑。
法律和医疗二者之间并无直接关联,而且两种专业涉及的知识面都是海量的,同时精通这两者,那得是非同寻常的天才人物,瞿森和自己打过交道,而且和朱珠交往了好几个月了,若他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以朱珠的性格早就到处吹嘘了!
“这就是他们陷害连云的因由,如果连云因为刘彩婷的死而背负上了杀人的罪名,他自己不知道是谁要陷害他,我们警方也找不出有谁想要害他,加上那些看似完整的证据链,罪名就会被坐实,这一群黑社会就能躲过一劫!徐威等人想要连云死,而刘家兄弟想要刘彩婷死,当刘家兄弟找上门来,正中徐威下怀,所以他们定下了这个挑拨离间的计划,让刘彩婷和连云自相残杀,一人死,一人坐牢,他们坐收渔人之利。”在司徒笑眼中,所有的线索渐渐清晰明朗起来。
章明也说了他最开始对瞿森的怀疑,但是他也自嘲最后被这名瞿律师辩得哑口无言,确实,如果是瞿律师想害连云的话,没必要在最后关头又自己放弃,救了连云啊。
“嗯,这个故事反过来理解的话,就是如果当时那名黑社会老板杀了那名高官,并销毁一切证据,没有任何人知道高官在洗浴中心和人产生过矛盾,也没人知道高官是在哪儿被谁杀死的,那么那名黑老板就能躲过一劫并继续做大。”
但在司徒笑看来,不管今天这名瞿森怎么辩解,他的身份都极为可疑,立刻命令章明去找到瞿森,对他进行问讯调查,茜姐配合朱珠,加大森林公安对付岩等人的搜索力度。
“我会马上安排电子技术处理部门的同事将视频尽量清晰地还原,到时候我压缩发给你。关于高官的故事,我们是不是可以反过来理解,徐威用这个故事来绑架其他人,让他们一齐参与到陷害连云的事件中来。”
匆匆吃过午饭,司徒笑又收到了坏消息。
对呀,还有一段被删除的视频,正是连云自己在11月14日晚拍摄的,对方之所以删掉,显然是里面有不愿被警方查到的线索,最初查看时,重点是放在连云如何杀刘彩婷身上,现在重点已经不一样了,说不定会有新的收获。
“什么?死了?怎么死的?”
“连云大哥那段被删掉的手机视频呢?我觉得是不是再查一下,嗯……不知道司徒大哥可不可以让艾司看一看那段视频?”
拘留所里死了两个人,一个叫饶古,另一个叫邓强,据同一号房的其余人说,两人不知怎么发生了矛盾,就打了起来,邓强用一根磨尖的牙刷刺穿了饶古的颈部,还威胁到号房里其余的人,被随后赶来的看守击毙。
“但李开然现在没办法接触到那一晚的实质,连暗示或朝那一晚靠近都不行,张子成调查得到的全都是一些假证供,我们还没拿到充分证据,又不能羁押拿人……”
太狠了!司徒笑不用想也知道,死掉的应该就是对连云下毒的最有可能的两名知情人。
“那就更没错了,记得司徒大哥说过,11月14日那天,经过彩婷姐姐的介绍,几乎天涯市有点头脸的黑二代都参与了给连云大哥接风洗尘,而那晚发生的事情又被几名黑社会第二代头目联合下了封口令,关键就在那一晚!”
司徒笑立刻指示已经赶到拘留所的调查小组彻查,查两人的关系,进拘留所之前两人的行踪,和哪些人有过接触,以及当拘留所群殴事件发生时,两人所在的位置。
“从开然带回的消息看,那天在座的,只怕整个天涯市最有名的几个黑二代全都在里面了啊。”
这边的任务才刚刚布置下去,章明那边又来了电话,在电话里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让他亲自跟你说吧……”说着,章明将手机递给了瞿森。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故事的核心就是,不知道高官身份的黑道势力,在激怒了高官之后,被高官小小惩戒了一番,然后这个黑道势力彻底败落消亡了。从听了故事之后众人的反应看,徐威说这个故事,意在威慑恐吓,他想将所有的人绑上同一艘船,那天在座的人里,肯定就有不太清楚高官的身份,而得罪了高官的黑道势力,说不定每一个在座的人都是。”
章明是在瞿森家里找到瞿森的,事务所的人说,他请假在家,还不想接听任何人的电话。
“应该是他身后站着的……”司徒笑没有将名字说出来。
瞿森内心有种预感,警察迟早会找到自己,他没有任何报警的意愿,但他独自在家,等待警方,或是死亡。
艾司听完之后,与司徒笑持有相同看法:“高官指的是连云大哥吗?”
当章明找上门来时,他似乎有一些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章明只和他聊了两三句,就觉得不对劲,稍加盘问,瞿森就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说了出来。
为什么艾司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呢?司徒笑有些疑惑。
一切要从去年8月3日说起,那天瞿森在查一个案子的相关法律书籍,他有个习惯,喜欢去市图书馆查阅法律期刊。
这个小伙子的心思,很干净!面对他时,就像面对三四岁的聪慧孩童,让人不自觉地就会放下警惕,因为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无论是从智力上还是武力上,都无法对一个成年人造成任何伤害。
这一次,他碰到一个外国人,那人自称叫麦克斯,瞿森觉得他有着印度或是中东阿拉伯人的血统,皮肤较黑,眉弓稍高,是个光头,但戴着一副圆框的眼镜,有种睿智的气质。
司徒笑不知不觉,将线索共享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和高风配合多年,有时候分享线索,还要考虑一下高风的承受能力,为什么和艾司说这些事就没有任何顾虑?
两人怎么聊起来的瞿森已经忘了,但是那个麦克斯非常博学,对人和对事的看法极具哲理性,很和瞿森的胃口。
司徒笑立刻又联系上了艾司,将李开然最新收获的线索进行了共享,他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无条件地信任艾司,那显然不仅仅是因为艾司强大的推理和分析能力,在艾司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要知道,瞿森一直就是名列前茅的高材生,对一般的普通人都不大看得起,难得遇到这么一位从衣着品味到谈吐学识都这么匹配自己身份的人。
但司徒笑他们不一样,他们知道连云的身份,高官的故事若是意有所指的话,显然就是指代连云的身后,而狗熊说到冬天,加上其余条件,显然就是这一两个月发生的事情。
两人谈得很投机,一来二去就成了好朋友,瞿森每周大约去两到三次图书馆,每次去就约上那名麦克斯一起,两人会低声探讨一些书籍和较为深奥的知识体系,那种芸芸众生中,唯我二人与众不同的感觉让瞿森很有优越感。
那个二毛明显当作一件趣事来听的,他本身没有参与11月14日晚上的聚会,所以李开然他们第一次调查时他没有说这件事情,显然他对这个故事意味着什么毫不知情。
然后两人会一同进餐,后来瞿森还邀请麦克斯去他家做客。
挂掉李开然的电话,司徒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或许,关于徐威这群人想要陷害甚至杀死连云的原因,就在李开然汇报的这个故事当中。
瞿森将麦克斯当作一位知己好友,许多不便对外人诉说的苦楚都乐意说给麦克斯听。
“知道了,你这段时间独自在外,尽量小心点,不用挖得太直接太深,多从其他方面找线索。另外想办法打探一下,徐威是什么时候说的这个故事。”司徒笑给了李开然新的建议。
谁知道,一个月之后,麦克斯就成为了瞿森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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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在麦克斯的建议下,两人结伴前往美国俄怀明州的黑山国家森林保护区,这一去就是一周,回到海角市之后,麦克斯首次邀请瞿森去他家做客。
至于11月14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显是被下了封口令,二毛是不知道,李铁生那头是守口如瓶,甚至朝那个方向靠都不行,李开然好几次有将话题朝“11•14”上靠的苗头,却被李铁生强硬地打断并转移了话题。
这便是噩梦的开始,到麦克斯家后,麦克斯不知兑了什么饮料给瞿森喝下,等瞿森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森林小屋里。
李开然本能地觉得,这个故事似乎和连云有关,所以就如实地汇报了。
瞿森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了令他惊骇的一幕,一个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身高外貌,都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从门外走进来。
狗熊原话是:“你没感觉到当时那个气场,我都觉得瘆得慌,就好像我们天涯市的冬天突然变成跟北京一样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正在照镜子,突然镜子里的人开始自行其是地活动起来,与照镜子的主人不再有任何关联。
这本来只是一个民间的传言,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谁也不知道,而且二毛也不知道三少是在什么情况下为什么说了那个故事,他只记得狗熊说,当威三少说了这个故事之后,整个包间都鸦雀无声,仿佛场面一下就冷了下来,屠夫、二爷、猴子这些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接着那个和瞿森一模一样的人拿着一个金属圈环扣在一条狗的脖子上,并告诉瞿森,他暂时被取代了。
那名老板欲哭无泪,原本在道上还颇有地位,结果从此一蹶不振,后来再没人听说过他了。
听到声音,瞿森第一时间就明白了,那个和自己外貌一模一样的人,就是那位这一个月来和自己朝夕相处,自己视若兄弟,无话不谈的麦克斯!
结果市领导、公安局、武装部都去了人,但是大家都没能说什么,直到那名老板终于托关系求到那名高官那里,问对方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自己,高官发话说,很简单,你将砸坏的洗浴中心重新装修好,我再砸一次,咱俩就算扯平了。
那个家伙骗取了自己的信任,从和自己的交谈中听到了自己的许多秘密,现在不知又用了什么手段,完全变成了自己的模样,瞿森悲恨交加,当即就要冲上去和麦克斯拼命。
洗浴中心那名后台老板,听说有人堵了他的生意,立刻纠集了200多号人拿着铁棍砍刀就要来找回场子,结果到了洗浴中心门口一看,两队武装士兵把着门,顿时就蔫儿了,赶紧托关系说情。
结果一交手,毫无反击能力的瞿森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麦克斯警告他,好好在这座森林小屋休养,不要试图跑出去,也不要试图以任何方式与外界联系,否则就会和那条狗一样。
这种蛮横无理的态度终于成功地激怒了那名高官,人家不走了,直接一个电话调了200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将洗浴中心团团围住,然后开始砸,从底楼一直砸到顶楼,不许这里有任何一件完好事物。
说完,松开手里的项圈,任由那条狗跑出去,接着就听到了爆炸声,麦克斯还示意瞿森自己过去看。
那高官自然要和他们理论,于是叫来了洗浴中心的经理,只是这家洗浴中心的后台老板其实也是涉黑势力,中心里的人个个都横惯了的,那经理不知怎么也是看那高官不顺眼,他不仅不讲理,反而开口将赔偿价提到1000,不给钱不让走,你再叫就是2000。
瞿森走到门口,发现那条狗脖子以上部分已完全消失,狗倒下的地方有大摊血迹,呈爆炸散射状。
本来是件极小的事情,那高官也打算赔钱,但是前台服务员态度极为恶劣,张口就要500,那玻璃烟灰缸50怕就顶天了,那服务员就是摆明了要讹人。
在麦克斯的提醒下,瞿森才发现,自己脖子上赫然也戴着一个和刚才戴在狗脖子上一模一样的项圈,金属构造,约有拇指粗细,刚好卡住脖子,摸不到接头缝隙或螺丝,仿佛天然一体生在脖子上的。
说的是多少年以前,一名部队上的高官在天涯市一家洗浴中心消费,离开去柜台结账时,不小心将柜台上一个玻璃烟灰缸摔了。
麦克格告诉瞿森,项圈是电子触发的,小屋外10米就是警戒线,超过这条线就会自动触发爆炸,若是有任何无线电信号干扰也会触发爆炸。
狗熊说的是一次饭局上,威三少原本是在和猴子聊天,他们谈些什么,狗熊没注意,也记不住,不过说着说着,威三少突然说了件轶事。
小屋里有水有食物,还有许多书籍,有一台老式电脑,够他生活一段时间了。
狗熊原名张福旺,从小就是屠夫的跟班,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又爱喝酒,不过很能打,所以有时候有什么大事都会被屠夫带在身边。
瞿森追问为什么,麦克斯的回答是需要借他身份一用,本来他是想直接杀了瞿森取而代之,但是经过一个月的接触,觉得瞿森这人还挺对他脾胃,所以留他一命,并说只要瞿森听话不闹,以后会还他身份和自由。
那是一次他和狗熊喝酒喝高兴了,狗熊说出来的。
麦克斯希望瞿森能好好珍惜生命,当然,如果瞿森要报警,要逃离小屋,都请自便,他可以保证,警方会一无所获,而从此世上再没有瞿森这个人。
在李开然的循循善诱下,已经喝高的二毛断断续续地将高官的故事的来源说了出来。
瞿森被吓住了,每天老老实实地待在麦克斯给他划定的小屋生活范围内,不敢做出任何可能丧命的事情。
说了几句之后,李二杆子言语间提到一句,高官的故事,李开然很机敏地发现二毛是知情人,所以在席间他就没有追问,等散伙之后,李开然才从二毛那里套问出什么是高官的故事。
三天后,麦克斯给了瞿森一部手机,一周后,小屋的无线信号被接通,瞿森可以上网;瞿森将这些都当作麦克斯对他的考验,不敢有任何别的想法,他生怕麦克斯找个借口杀了自己。
他们以前不是打通了一个叫二毛的关键人物吗,今晚李开然本来约了二毛吃饭,李二杆子也不请自来,最近由于张子成正在调查连云在天涯市期间的行踪,李开然有意将话题往那上面引。
就这样战战兢兢地生活到9月底,麦克斯恢复了本来面貌,开车来将瞿森接回瞿森自己的家里。
李开然向司徒笑汇报了他今天挖到的情报。
等瞿森回到家里,才发现家里被重新改建过了,原本的地下室里面同样配置了许多生活物资,麦克斯让他在自己家中的地下室生活,并叮嘱他不能上楼。
“没那么好监视,我在天涯市这边,哪儿那么多人手啊,等一下,开然打电话了。”司徒笑挂掉了艾司的电话,接通了李开然。
瞿森一直过着被囚禁的生活,每过一段时间麦克斯会给瞿森送去一些新的生活物资,并与他进行交流。
艾司不知为何想到了邓强,建议道:“严密监视徐威呢?他们一定会接触。”
瞿森不止一次地询问麦克斯到底想要做什么,麦克斯只告诉他,好好珍惜自己的小命,不要询问任何有关这方面的事情,该给他自由的时候自然会给他自由。
“我也觉得他会回来,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会躲起来吧?”
麦克斯有时候会找瞿森询问法律方面的问题,瞿森觉得,麦克斯是不是在利用自己大律师的身份在为某个大人物脱罪。
“如果说他的行程和你错开,到了海角市来处理付岩大叔他们的后续,那么现在已经完成任务,他会回去吧?”
瞿森认命了,虽然重获自由似乎遥遥无期,但他渐渐也习惯只靠网络和书籍来打发时间,在地下室里过着禁闭般的生活。
“我当然知道,但现在还没有他行踪的具体线索,只能看李开然那边有没有消息了。”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前天,麦克斯突然打电话告诉瞿森,帮他完成一件事情就恢复他的自由。
“另外,鲁超这个人是关键,按目前掌握的线索分析,他就属于三雇杀人案中间的那个杀手,一旦掌握了他,就能将前后因果串联起来,而如果说他真的失踪了,案子两头的线索各自独立,接不上就会很麻烦吧。”
瞿森凭借多年庭辩经验,敏锐地判断出麦克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亲自去办,而且,他有很不好的预感,自从被麦克斯顶替身份之后,他就再也不敢相信麦克斯说的每一句话。
“天涯市这边的大中型犯罪,警方肯定都是有详细备案的,这个可以查,不管是游艇还是渔船,也需要在监管码头停靠,出海尤其是离海出境需要申报和批准,嗯,我这就安排人去列表比对。”
这次办完事之后,多半就是自己的殒命之时。
“也就是说,他们的犯罪方式,是在警方所熟知的犯罪模式以外的,但从他们和各个犯罪团伙保持的关系来看,那种犯罪模式或许又和各个犯罪团伙的犯罪有所关联。所以我建议,司徒大哥不妨将他们的出海时间与整个天涯市的犯罪行为做一个横向对比,看他们中间是否有所联系,不知道这个有没有难度?”
于是,瞿森展开他那三尺不烂之舌和麦克斯达成协议,办事可以,但是必须先保障他的安全。
“如果是走私或贩毒,肯定要有买家和卖家,才会有居中运输的人,你们警察在破案的时候,不也希望同时抓获接货人和贩毒人员吗?如果是杀人,那么需要动机、凶器,不会有人无缘无故走到一个陌生人面前,对他说一个死,然后那个人就死掉了。这种案子,刘唐名他们实施的犯罪也是一样,警方猜测他们实施了犯罪行为,是因为他们和多个犯罪团伙有所关联,所以才出现在警方的视线之中,之所以一直没能将他抓获归案,是因为找不到他们的犯罪证据。
后来在麦克斯的指挥安排下,他去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麦克斯亲自给他除去了那个可以将他脑袋炸掉的金属环,还说了很多让他放心之类的话。
“什么意思?”
虽然麦克斯极力掩饰,瞿森还是能捕捉到麦克斯的紧张与担忧,在庭辩中经常会碰到这样的对手,当证据出现关键的破绽时,对手尽量表现得漫不经心,其实他心里十分担忧;又或者对手气势如虹,声若洪钟,但正是他已经词穷,没法从逻辑和理性上取得胜利,所以才想从气势和音量找回信心。
“我现在不能说,假设和推理可能导致办案人员产生误判,走入歧途,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立足,司徒大哥,我只能这样告诉你,所有的犯罪都不可能是单独存在的,它们有相关性。”
从认识麦克斯以来,他从来都是显得智珠在握,仿佛天塌下来也可以安然无恙,瞿森从未见过麦克斯紧张的时候,更何况紧张中还有那么一丝忧虑和恐慌。
“我想,我或许知道他们进行的是哪种犯罪行为了,”艾司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到那边司徒笑似乎被什么呛住了,咳嗽个不停,“吭吭……你说,咳咳咳……他们,咳,他们进行的,咳咳,什么犯罪?”
麦克斯是强大的,瞿森向往着高收入人群健康生活,也是这样照着做的,每周有4天时间会在健身中心,另外球类和户外运动也是他的所爱,他认为自身身体条件可以说非常强壮,但是这样的身体在麦克斯面前却显得一无是处。
所有的线索在艾司脑海中过了一遍,前后花了不到两秒,艾司隐约推论出一个结果,但他还不敢肯定,需要更多的证据来佐证。
瞿森在半年时间内无数次回想自己挣扎着想要逃离森林小屋的情况,麦克斯只轻描淡写地就令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线索九、线索十、线索十一,刘名唐母亲的去世,家里用人失踪,两个儿子对司徒大哥的试探……
而如今,那个强大到不可思议的麦克斯在害怕!不管是什么原因,能让麦克斯都害怕的事情,显然不是自己能应付得了的。
线索八,和各个黑道家族走得都比较近;
瞿森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麦克斯的盘算,他一直在冒充自己,现在他遇到了连他都无法对付的存在,所以想用自己作为诱饵,让对方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自己就是那个可怜的替死鬼。
线索七,游艇出海,难以监管;
麦克斯之所以这么大方,解除了可以威胁自己性命的那些措施,那是因为麦克斯认为,不管自己能不能完成那件事情,自己都不可能活下来了!
线索六,曾经是刘唐名干,后来交给儿子干,但没告诉女儿;
瞿森首先想到的就是逃,可是麦克斯威胁他说,不管他逃到哪里,他都能找到他,如果这次不按他说的去做,当他再找到瞿森时,就不是瞿森一个人的死活问题了。
线索五,刘彩婷姐姐在船上可能发现了什么,加上股权债务和亲情疏离等原因,最终导致被人起意杀害;
瞿森原本不信,可当他开车离开事务所,发现那些监控探头居然会跟着自己的车转向,当他路过公共电话亭,电话亭的电话会自动响起,尤其在他经过一间超市卖场时,卖场里的所有大屏幕彩电上都是他开车经过的画面……
线索四,从未被警方或海事部门查获;
瞿森终于明白,只要在有监控的地方,麦克斯就能轻易地找到自己,他如果不按麦克斯说的去做,他的所有亲友,一个都活不了。
线索三,生平经历,从事过的工作,纺织厂、小买卖、建筑工、屠宰场、跑船、倒爷;
按照麦克斯的指示,瞿森去了大源村商城,这栋综合性大楼下面六层是商城超市,上面是库房和办公写字楼,瞿森抵达麦克斯指示的地点,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他别动,然后命令他举手……
线索二,有船,可能是利用船舶出海犯罪;
一听到这话,瞿森马上想到有人拿枪对着自己,本想第一时间叫破自己的身份,但是心神紧张下,反而重复了无线耳机里麦克斯说的话。
线索一,90年代,利用妻子和某个可能是黑道上的大人物搭上线,很快取得了别的黑帮大佬信任并参与犯罪;
最诡异的是,当瞿森听从身后人的命令转过身来,在发出声音的地方,他只看到摆满货物的货架和黑暗阴影,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看到。
“没错,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到底在船上做了什么,我做了一些犯罪假设并询问了当地海事和公安部门,但都被否定了,能隐蔽犯罪20多年,确实不是那么好查的,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这时候突然麦克斯叫他抱头,怕死的瞿森不敢多想,立刻抱住头,他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向自己扑过来,但当自己抱住头之后,外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喷射出去,当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瑟瑟发抖时,黑暗中的东西却迅速远去了。
“司徒大哥调查的是刘彩婷姐姐的死亡的诱因,从你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一是刘家兄弟可能知道了刘彩婷姐姐的真实身份,二是在那次出海散心的过程中,刘彩婷姐姐或许发现了他们犯罪的秘密,这才导致刘家兄弟下决心除掉和他们一起生活了20多年的妹妹,司徒大哥是这个意思吧?”
后来麦克斯就不再给他发命令了,瞿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结果黑暗中他没看清的东西离开时撞翻了大量货架,商场管理人员把瞿森抓了个现行。
艾司静静地听完司徒笑这一天的调查结果,最后司徒笑问道:“我觉得那船肯定有问题,你觉得呢?”
瞿森被带到派出所羁押起来,无线耳塞和手机也被收缴了,当时瞿森情绪几近崩溃,在派出所里大喊有人冒充自己,有人要杀自己,但是语无伦次状若疯癫,结果派出所民警还带他去做了酒精和毒品检测,医生又给他打了针让他安静。
“这或许就是命吧,孩子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出生的家庭,但她有能力选择自己要成长的道路,刘彩婷走到今天这一步,与她自身的性格或多或少还是有一点关系的。好了艾司,别感慨了,接着听我说完。”
等瞿森醒来,在派出所羁押室待了24小时,交了罚金,又被派出所放了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行尸走肉般回到家里,发现麦克斯已经离开,并且清除了所有他生活的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嗯。”艾司依然难以释怀:“我觉得刘彩婷姐姐好可怜。”
瞿森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而且,就这样又恢复了自由和自己曾经的生活。
“不敢相信,难以接受吗?”司徒笑在电话那头听到艾司语气发颤,好像难过得快哭了,便开导他道:“有些人就是这么坏啊,心黑手辣,毫无人性,像刘唐名这样的人,他瞧不起所有人,除了拉扯他长大的老妈,其余任何人在他眼里,包括他的两个儿子,恐怕都只被分为两类,有利用价值的和没有利用价值的。所以艾司,这些人,不值得你为他同情,也不需要为他难过。”
他还没来得及庆幸,章明就找上门来了,在他被关禁闭的大半年时间中,他对麦克斯冒充自己的身份做过些什么毫不知情,他只知道,自己被关在地下室里,没日没夜地活着。
当听到司徒大哥说起刘唐名在自己老婆产后大出血时死活不肯在手术单上签字时,艾司难以接受:“怎……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坏?”
听了瞿森有如天方夜谭般的讲述,章明都愣住了,他只是单纯对瞿森表示不满,因为瞿森对朱珠的态度很像那些花花公子,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那种。
艾司正在思索的时候,司徒笑的电话打来了。
他虽然一度怀疑过瞿森会不会对连云不利,可是在瞿森的辩解下,章明也实在找不出瞿森要对连云不利的理由。
从警方今天查到的出现在付岩师傅和温莉莉身边的神秘人物来看,这条线和邓强似乎并无直接联系,那么冒牌瞿律师联络邓强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而这次瞿森说的一切,完全颠覆了章明的认知,怎么……怎么会有被人冒充了身份这种事情发生?眼前的这位瞿森瞿大律师确定不是在装疯卖傻?
而瞿律师和冒牌瞿律师的联系方式艾司都不敢再贸然去查,对方在互联网攻防上的段位比自己高,搞不好没查到对方底细,反而被对方追查到自己,那就糟糕了。
可是眼前的瞿森似乎又不想辩解,他只是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说出来,说给任何一个愿意听他说的警察。
艾司之所以能肯定邓强有自己没有能查实的联系方式,因为他找不到邓强和瞿律师的联络记录,就连疑似的都没有。
在这位瞿森这里,根本就不认识章明,什么司徒笑,什么朱珠,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不记名一次性使用型电话卡,只在重要情况下才使用的秘密QQ、微信或msn号码,只说联络地点,进行当面沟通和联系,这些都是黑社会最常用的反侦查联络方式。
章明自是不信,首先便认为瞿森想摆脱朱珠,故意装疯,他让瞿森带他去看地下室,来证实他所言不虚,结果自不用说,地下室就是堆放了一些杂物,完全不像可以住人的地方。
艾司并没因此放松警惕,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只可能对方还有另外自己没有掌握的联系沟通方式,而且这些老牌黑道并非没有脑子地只会喊打喊杀,他们很清楚哪些行为会留下可供警方查证的消息,所以通常他们会有一些反侦查手段。
瞿森的辩解也很无力,或者根本谈不上辩解,只是说他回来就已经看过了,所有的一切都被处理过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大半年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艾司立刻通过交管系统查验了邓强这几日的行踪,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他的通信记录和网络聊天记录里也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章明无计可施,这个瞿森无法证明这大半年有人假冒自己,像自己一样上班生活,也找不到那个所谓的森林小屋,他家地下室又不知为什么会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他是做运输的,难道说运输转移证人和他有关?
还好,瞿森也没指望章明会相信他说的话,这事情毕竟太扯了,除非自己亲身经历,否则谁都无法相信。
邓强在这起案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属于哪一环?
章明心里有许多疑惑,结果瞿森一个都无法解答,他只知道他就是被关在地下室里,有人冒充了他,这大半年他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上上网,看看书,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现在,那个假冒瞿律师的杀手接触同样身为亚联黑帮成员的邓强,若说和这起案子没什么关联,只怕可能性很低。
因为怕死,所以没敢报警,也没敢试图以任何方式和外界联系。
卢小天因为父亲提前死亡而主动供认了一切,但由于他在这个剧本中扮演的角色实在无足轻重,所以躲过了一劫,没有被清理掉;而且,从他的年龄和表现来看,恐怕他也根本不知道他的父亲曾经是黑帮成员这件事。
至于麦克斯为什么要冒充他,有什么目的,他是一问三不知。
而一旦警方表示怀疑,始终咬住证人不放,那么证人就将意外失踪,警方再不能调查出更多线索。
章明无法判断真伪,只能让司徒笑亲自来判断了。
一旦连云大哥死亡,那么这起案件的凶手就将被裁定,因为死人无法为自己辩驳。
章明并不知道,他这个看似无奈的举动,瞿森一席荒诞的话,在司徒笑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杀手方则开始对已被警方高度怀疑并且控制住的连云大哥下手,他们试图让连云大哥绝望并用心理暗示的方式让连云大哥自杀。
只听到一半,司徒笑就做出了判断,他首先确认,这个瞿森所说的被人顶替这件事情,是真的!
这起剧本式完美杀人案完成之后,执行人徐威或是杀手开始收网,他应该是派人将曾经受到威胁而被迫参与共同犯罪的证人一一清理。
首先,是冒充别人在技术上是否可行,答案是肯定的,且不说电影工业早在几十年前就可以将一个人化装成另外一个人,而且让观众看不出明显破绽;到了现在,仿真人皮面具,都在网上公开叫卖了,仿真度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呢,听说连面具上植入的毛发都和真人一模一样。
然后是卢小天,按照约定沿着绿道跑步,发现刘彩婷姐姐的尸体,在约定的时间报警。
而且,瞿森说到两件事让司徒笑很在意,第一就是,那个麦克斯在假冒瞿森之前,和瞿森做了近一个月的朋友,从瞿森嘴里套出不少秘密,这显然是在为冒充他做准备;第二则是,他冒充瞿森之前,邀请瞿森去美国进行了为期一周的旅行,一周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邻居或同事等人,忽略这个假瞿森和以前有所不同。
整个过程应该用不了10分钟,他再前往酒店上班。
再者,若是说谎的话,很容易辨别,只需找出任何一个监控资料,稍加对比,就不难发现真伪,两个人,不管装得再像,在语言、动作行事风格,以及性格上,都会有所不同,这些东西甚至不需要太多专业技术,就连稍微熟识一点的邻居同事都能分辨出来。
第二天凌晨钱坤大叔上班时经过电话亭,就可以拆除电话亭外的包装,将刘彩婷姐姐的尸体转移至斜坡上,同时将从酒店打扫房间时收集到的带有连云大哥生物特征的垃圾扔在现场附近。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司徒笑不由得去思索,那个假瞿森,冒充真瞿森的真正目的在哪里呢?联想到假瞿森出现的时间,就不由让司徒笑出了一身冷汗!
在此过程中,温莉莉可以用塑料布将电话亭包裹起来,放上正在检修的牌子,这些东西可以直接藏在电话亭内,或许就是钱坤大叔下班路上预先藏好的,包括挥发性毒药。
7
温莉莉再带着连云大哥返回,并在广告牌预定位置令连云大哥下车,然后装作找人的样子令连云大哥晕厥,再叫上出租师傅一同寻找。
9月1日出国旅行一周,回来是9月7日,伍文斌的死亡时间是9月10日晚上11点03分,第二天9月11日瞿森来报的案!
早已准备好的毒药在电话亭内挥发并累积到一定程度,彩婷姐姐在接听电话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吸入了过量致命毒气,随后昏厥、恶心、呕吐,堵塞呼吸道窒息死亡。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们接触到的那个瞿律师就是个冒牌货!
在立有巨大广告牌的预定位置,付岩师傅使用某种方法令彩婷姐姐下车,用电话亭内的灯光和莫名打来的公用电话吸引彩婷姐姐前往电话亭。
为什么在查伍家凶案嫌犯的时候,始终有一种被人窥探了他们调查进程的感觉?
而温莉莉的死党小山、芳芳等人确定彩婷姐姐的位置,随后在温莉莉的建议下,连云大哥和温莉莉直接去了彩婷姐姐所在的酒吧,彩婷姐姐愤而离开,再打上同一辆车。
那个叫小梦的神秘女人是经谁介绍接近伍文俊并取得他的信任的?
付岩师傅一直就在酒店附近绕行,等候打车软件的呼叫,或许与温莉莉间有直接的联系,等温莉莉发出信号,他就前往酒店附近,接到连云大哥。
伍文俊是怎么了解到遗产分配与先死后死的关系的?
当彩婷姐姐将消毒液注入饮料后,或许是温莉莉的有意掌控,或许是连云大哥真没注意,那瓶带毒饮料被留在付岩师傅的车上。
为什么最后伍文俊会自己写下绝笔书,还给家里打电话?不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怎么可以认同那样的计划?
利用温莉莉勾引连云,进一步激怒刘彩婷姐姐,利用钱坤打扫房间时故意留下消毒水和磷化氢毒物,利用胡建安篡改连云大哥的手机日记,让彩婷姐姐以为连云大哥已经准备好了毒药;甚至可能还写好了怎么将毒液注入饮料中也说不定。
伍家连环凶杀案一直没有原因的那几块拼图,现在似乎有了答案。
刘彩婷姐姐或许真的想过要先下手为强,但她并不知道,她的一切行为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再联想到小梦曾经以袁艺医生的身份出现在医院里,一直守护着卓震,就在警方护卫的眼皮下天天进进出出……
连云大哥和刘彩婷姐姐抵达海角市时,刘彩婷姐姐认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势如水火,且对连云大哥恨之入骨,而连云大哥还懵懵懂懂不知所谓。
这一切的一切,不由得司徒笑不震惊!
而真正致命的大网早就张开,就在海角市等着他们。
对方织了一张何其严密的大网,冒充律师,接近警方,只怕这个冒牌瞿律师在发现朱珠对自己有好感之后,就有意接近朱珠,从她那里探听警方的下一步行动计划!
接下来就是长达两个月的日记篡改和不动声色的挑拨离间,如果有杀手加入其中,那么并不排除杀手扮作刘彩婷姐姐或连云大哥的模样令他们的矛盾升级,加深猜忌。
冒充医生,看护重要嫌犯,随时能让对方醒来,交代警方想要知道的一些内容,也随时能让对方死去,隐藏掉那些对方不希望警方知道的内容!
刘彩婷姐姐死于剧本式杀人案,背后的操纵者是傀儡师,他是主策划,执行者应该是徐威或是他的家族,他们找来了已经脱离帮派的哑叔、哑仔,在海角市布下大网,而徐威和其余团伙成员从天涯市就开始布局,他们悄无声息地掌握了连云大哥的手机密码、日记密码,以及连云大哥和刘彩婷姐姐的淘宝交易密码等个人隐私资料。
煽动主要嫌犯,在幕后出谋划策,每一步计划都经过精心谋算,让他们在调查过程中吃尽了苦头,而且不止一次被线索误导。
艾司重新梳理目前掌握的线索,由于冒牌瞿森律师的出现,杀手加入本案的推测坐实,艾司尽量还原整起案件的本来面貌。
伍家凶案牵扯出的高层斗争,至今都还没有落下帷幕,余波还在掀起一浪一浪的凶潮,偶尔抓出一两个被牵扯到的大贪官,都让人愤而慨之。
如果这些人都曾经是帮派成员,那么多少都有和警方打过交道的经历,所以撒谎会更自然,更容易瞒过警方。
这一次,刘彩婷死亡案,瞿森律师是被连老爷子请来的律师?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不是如同章明吐槽的那样,连云先前体内积蓄的毒药,就是这个冒牌瞿律师安排的?
那么温莉莉和钱坤的身份是不是也是亚联的帮派成员?这就对了!如果是徐威想对连云大哥和刘彩婷姐姐下手,那么他能找来演绎这出剧本式杀人案的演员,从那些脱离帮派的成员里挑选是合理的,因为他手上有这些人的资料,甚至可能有这些人曾经的犯罪证据,再加上严格的帮规,使他可以很轻易地威胁调动这些人一起实施杀人计划。
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今天他突然一反常态,要救连云呢?而且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会暴露他自己吗?
他们竟然是一个帮派的,这就不由得引起艾司的重视,而且,司徒笑大哥去天涯市那边,要调查的那个叫威三少的人,不就是亚联龙象堂的坐馆吗?他的老爸徐振业,应该就是龙象堂的堂主,这是父子档分管一个片区。
还有,前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麦克斯会放过真瞿森?如果真瞿森死了,警方就算查到,只怕也未必会想到他冒充瞿森的事上去吧?
卢德水大叔的身份就很简单了,他曾是龙象堂灰道的街馆,帮派械斗负伤后成为一名哑叔,脱离了帮派。付岩大叔应该也是一名哑叔,由于没有看到付岩大叔最后的文身,只在照片上看到他的文身在腿上,而且很不清晰,具体无法判断,只能初步推断他或许也是亚联龙象堂的成员,属于黄、红、紫三道中的某一道,脱离帮派前的身份估计不会高于街馆。
突然得到的线索,完全打乱了司徒笑的部署安排,但是司徒笑心里清楚,这条线索非常之重要,它不仅关系到刘彩婷案,和伍家凶案也有极为密切的关系。
邓强这个身份也是通过别的渠道办理下来的吧,是假身份。
他的直觉告诉他,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或许会有出人意外的收获,查还是不查?
邓强入帮已超过20年,从灰道街仔一直做到赤蛇堂坐馆的暴棍,但是从文身上看,他应该没有脱离帮会,最新的文身表示,他有过砍死敌对帮派小头目的辉煌战绩,那么现在以海鱼市场市霸的身份出现在海角市,应该是在台湾那边犯了事,跑路偷渡来到大陆的。
司徒笑让章明立刻去做几件事,一,立刻想办法将瞿森保护起来,以瞿森目前的状态,他肯定愿意接受警方的保护;二,去查瞿森的监控,特别是最近几日的瞿森行程监控,尤其是前天下午瞿森去大源村商城和今天去拘留所的监控视频;三,去瞿森的律师事务所,找到瞿森的同事,调查瞿森这大半年的所有活动情况。
艾司从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文身图案中将其一层层剥开,就好似读到了一个黑帮成员的人生简历。
章明没有推脱,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笑哥还分派自己去单独调查瞿森的事情,肯定是这件事有值得重点调查的地方,只是……他犹豫地问道:“笑哥,朱珠那边……”
核心图腾是蟠虺,他应该属于赤蛇堂,第一层是连珠文或叫铆钉文,他属于灰道,就是收保护费的;第二层是雷文,云雨雷电,分别代表着哑、仆、仔、头,三角雷文显得锐利,表示他在灰道街仔里也是暴力分子;第三层是红色缠枝莲,表示他为帮派流血负伤,花开三瓣,在械斗中至少救出3名以上的帮派兄弟;第四层是勾型闪电文,表示他升为街馆……
“暂时不要告诉她。”司徒笑想了想,补充道:“可以这样告诉她,瞿森因为在连云中毒的事情上有重大嫌疑,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同时让瞿森给我配合一下,另外警告朱珠,如果有人冒充瞿森的名义找她,第一时间联系我。”
像这邓强的文身就比卢德水手上的文身大多了。
“嗯?这么说朱珠不会怀疑吗?”
不过图案分层并不明显,它们交织在一起,再根据个人喜好构成一种大的抽象图案符号,不是帮派中人或是刻意从图像学解密解码,很难从文身图案中看出其隐藏的信息。
“你随便找个理由吧,就说瞿森交代曾有人冒充他的名义行骗借钱,诸如此类。”
文身的中心是抽象的动物文,用以表示堂口的从属,除动物文外第一层是代表这人具体职务,第二层代表此人的地位,第三层代表此人有过什么功过,第四层则代表变更,每多一次重大升迁降罚,都会在文身上多一层纹路,职位越高,文身的图案就会越大,越显繁复。
放下电话,司徒笑深思着,刘彩婷的案件也很有可能通过朱珠传到冒牌瞿森的耳朵里,他在这起案件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首先是文身的部位代表了分工的不同,亚联的六道里面,蓝、白、灰三道成员,文身在腿上;黄、红、紫三道的成员,则文在手臂上;坐馆的成员,文身都在胸口。
司徒笑想起了曾令自己束手无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傀儡杀人法,这玩意儿真不像是人能想出来的,那个麦克斯的身手和手段,很像那群职业杀手,和那个叫小梦的女人潜伏方式几乎如出一辙,难道说,这次刘彩婷死亡的案件,也是这群杀手在背后推动?他们的利益诉求到底是什么呢?
艾司从警方的档案库里找到了亚联成员的归档照片数百张,从中挑选出百余张拥有清晰文身的,渐渐摸清了一些规律。
是不是徐威出钱请了他们来完成对连云和刘彩婷的谋杀计划?徐威提出要求,幕后由杀手们给他们出主意,然后利用杀手来断尾,清扫一切警方可能掌握的线索?
图腾风格以抽象写意为主,大开大合,古朴凝练。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图腾是古老文身的统称,那时候工具不够细腻,风格往往粗犷,笔法简洁明了,有图有字,而且那时候的文身材料只有黑色和青色两种,所以通常叫囚墨或刺青。
但是今天出现在拘留所里的假瞿森,他的行为动机就完全无法解释了,这么一折腾,不仅暴露了自己,还救了连云,这算怎么回事?
通常意义上的文身都是第三种,刺绘文,而刺绘文又大抵按图文的不同分为:图腾、文字、图文和彩绘。
而且如果是杀手出手的话,为什么要用付岩、温莉莉等人?他们直接出手,不是更加干脆利落,警方更不可能找到线索。这里面有古怪,或许,那些杀手只负责给出办法?
文身分为几类,按文身方式分为蚀文、堆文和刺绘文。
应该是这样了,办法是杀手给的,徐威自己找人动手的,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任何一种事物,只要它是成体系的,那么体系之间必会有某种关联和规律。
而麦克斯占用这瞿森的身份,用来对付已经被拘留的连云非常便利,这算是杀手们对照顾自己生意的一种添头?买一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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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目前的调查方向就没错,还是主攻天涯市这边,除了假瞿森,所有的人手都是徐威召集的,后续工作也是徐威等人派出手下去完成的,还得继续查。
有了警方的数据库,里面有许多帮派成员的留档照片,艾司从其中选出带有清晰文身的照片,他决定自己来推演那些文身的含义。
视频调查在紧迫沉闷的氛围中继续。
对了,师傅好像还给自己留了一份关于海角市各个势力的情报简要,艾司还一直没拿出来看过,因为不感兴趣。
“笑哥,你看这个……”何涛找到一帧相似照片,让司徒笑辨认。
艾司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去看那些关于亚联的海量文件夹,他只是好奇,因为自己和大头时常去的金威大厦原来是人家亚联的总部,这样说来,昨晚大厦安保和警方产生冲突也就在情理之中了,看来昨晚自己是歪打正着,不然可能还没那么容易摆脱警方的追捕。
司徒笑看了一眼,否定道:“不是,你看他车牌,是贵C,不太可能从这么远调车,车上只有一人,另外无论是鲁超还是张福旺都一米八几,就算他将身子缩成一团,也要比方向盘高出更多,这个人最多一米七。”
由于龙头老大在此,所以许多堂主坐馆也纷纷向海角靠拢,大档头陈孝康在海角,金鹰堂堂主徐元朗在海角,龙象堂堂主徐振业在天涯市,赤蛇堂堂主洪泽屾也在海角,还有许多元老爷叔,纷纷入住内地,因为他们有许多是华人,落叶归根的思想根深蒂固。
何涛没想到笑哥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问题,点头表示认可,继续核查去了,司徒笑端坐在自己的电脑前,点击了下一张,双眼微睁,照片上的两个人……
这个亚联的龙头老大,叫卧虎洪胜天,已经连续执掌亚联30多年快40年了,最近这20年,他的主要定居地就是海角市。
司徒笑立刻放大,点击进入高清图像,图片由上到下缓缓缩放变大,变清晰起来,大胡子,鸭舌帽,熊猫镜,此人很像那个化名李强的人,他旁边坐着开车的司机,同样戴着鸭舌帽,微微低着头,卡口高清摄像只拍到一个消瘦的下巴。
艾司很快发现,海角市警方之所以这么重视这个跨洋跨州的黑帮,是因为他们总部可以说早就已经迁移到海角市了。
从方向盘和车窗判断身高比来看,两人都在一米八上下,从现场抓拍的车厢情况看,还有不少水随着车身移动往外晃荡。
警方的资料很详细,艾司虽然听师父说起过黑道,但从未详细地接触过这方面,不由多看了两眼,三十六条天刑和七十二条地罚,连警方那里都没有完整的资料,艾司只看到十六条天刑,四十二条地罚。
虽然车牌显示的是桂P,但车辆抵达天涯市的时间是早上5点13分,按省道的行程算,他们抵达并离开付岩师傅出租车被焚毁地点的时间就在凌晨1点左右,若是一路超速开车,则可能在1点半前后,那个时候车辆稀少,而焚毁出租车的位置树林茂密,火光不易被人发现。
亚联有三十六条天刑,七十二条地罚,天刑是要死人的,包括天灯、斩首、绞首、腰斩、剐刑、溺刑、三刀六洞等,地罚则是七十二种不致死的刑法,包括苔、杖、鞭、跪渣、滚炭、断指等。
司徒笑立刻调看了这辆车牌沿路经过卡口时抓拍的画面,以及它进入市区后的监控视频。
若是犯了错误,同样会根据错误往下降,而若是犯了一些禁忌家规,诸如勾结外帮、黑吃黑、勾嫂、背叛等,那么等待他们的则是帮中的家规。
这辆车果然一路超速行驶,简直到肆无忌惮的地步,无论是在省道上,还是在市区里,司徒笑通过距离出租车焚毁现场最近的监控查看,发现这辆车经过那处监控时,时间是1点23分。
普通帮众,干够一定时间,便会由道头提拔为街馆、头马等,若是被堂主或龙头看中,收为门徒,便可一飞冲天,有机会做道头、堂主,一级级往上爬。在坐馆那里则是从门童、刀徒、暴棍、红枪一直到坐馆,一级级往上升。
敢如此超速行车的,多半是套牌车,或是伪造了车牌,司徒笑简单查证,就发现原牌车是一辆小皮卡,这辆车上的车牌完全就是伪造的。
这群人的统领被称为档头,有大档头和二档头之分,通常一个二档头是带领一支五人小组,通常龙头有一个二档头跟着就够了,若是重大事件则会有三到五个二档头带着小组跟着,大档头负责五个二档头;二档头的地位比道头略高,比坐馆、堂主稍低,而大档头的地位则还要高于堂主。
疑点颇多,司徒笑继续顺着城内的监控往下捋,一直查到这辆车开进了天涯市青沙水产品批发市场,这才消失在监控中。
除此之外,龙头身边始终有一群类似于亲卫军的武装力量,他们不参与帮派扩张与斗争,只负责龙头个人的生命安危,里面的人都是从各个坐馆里挑选出来的暴棍以上的打手,算得上黑道精英,年龄被严格限定在20~30岁之间,超过年龄便会回到坐馆去。
在水产批发市场的巨型地面停车场内,这样的鲜鱼运输车不计其数,对方只需将牌照一换,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开走。
那些仆叔年纪都较大,仆仔都是有伤残在身,他们一般做的都是类似于代客泊车、在红道酒吧兜售毒品、在街头卖小黄碟等。
司徒笑从市内监控抓拍的超速高清照片里,挑选出最佳拍摄角度的照片,与鲁超等人的资料进行反复比对,从一些细微体貌特征,确认了开车的人是三人中的徐贵,而坐在旁边的大胡子,则是狗熊张福旺。
另一种选择是成为仆叔、仆仔,一般退下来的人都是年迈体弱或带着伤残或是不良于行,但不愿离开帮派体系,那么就得干活,除了为帮派做出足够贡献的叔父,帮中不养闲人。
他们果然回来了,只是三人中的鲁超为什么不在车上?
至于那些地位不高,或是还没干满10年就自动退下的人,他们有两种选择,一是领一笔安家费离开帮派,但需要对关二爷发誓,有生之年不能够出卖任何帮众,若是谁没做到被查出来,等待他们的是生不如死的下场。这些人被称为哑仔或是哑叔,有一部分人依然和帮里的兄弟保持着联系,做点小买卖小生意什么的,会得到帮中兄弟的照顾。
司徒笑又立刻调阅了发现这辆运鱼车时,卡口抓拍到的运鱼车前后出现的车辆,但都没发现鲁超的踪迹。
而执事退下来之后将成为帮中元老,又叫爷叔,地位比叔父高,他们的推荐票和选举票更有分量,可一票当两票。
而在章明提交的视频中,鲁超是和张福旺一起上了付岩的出租车,现在出租车被焚毁,付岩、温莉莉失踪,张福旺却和徐贵回到了天涯市。
执事手里有另一支属于他们的武装力量,都是从坐馆处挑选出来的,这群人专门负责对内。
司徒笑暗自分析,他们在焚毁出租车的地点会合,温莉莉应该是被装进那只大行李箱带在出租车上的,或许更早的时候已经遭遇不测,付岩则是在出租车被焚毁的地点遭遇了不测。
而那些刑满出狱,或是不得不退居二线,但还想替帮派出力的叔父,可以去争取执事,执事可以参与堂主的堂会,也就是一些计划目标的定制和安排,对一些安排有建议权和反对权,另外可以查账,或是查证反骨仔、卧底、沟仔等,一经查实,可呈报龙头或堂主,得到龙头和堂主的首肯后便执行家法。
徐贵开着运鱼车前来接头,他们将温莉莉和付岩的尸体装进运送活鱼的鱼箱里面,所以鱼箱里水位漫出,溅在了地上。
在位干够了两届也就是10年,然后或是因伤致残,或是替龙头顶罪入狱,或是自觉无力再继续干下去的道头,将退居二线,他们在帮内德高望重,被称为叔父,帮内有专门的分红来供养他们。
随后徐贵带着张福旺回天涯市,鲁超又去了什么地方?运鱼车坐三个人完全没问题啊?
只有龙头往往是由老龙头选取接班人,若老龙头因故没有选出接班人,则由元老提名,所有的堂主坐馆道头、叔父、执事、元老一同选举产生。
从各个卡口拍摄到的运鱼车通过时间来看,他们一路未停,直奔天涯市而来,也就是说,没有发生在路上停车抛尸的行为?还是说,鲁超在半路下车,独自一人带着另外一人或是尸体离开了?
堂主也是一样,由龙头提名,或是由其余堂主、坐馆、叔父、执事等三人以上联合提名,由所有堂主、坐馆、道头等共选,而且是5年一届,不过可以一直连任,若是在位时干得不好,则可以由叔父、执事等提出罢免,换人上位。
由于省道监控大多抓拍超速违规的车辆信息,很少有高清监控抓拍驾驶室内信息的,司徒笑只能确认,在离开出租车焚毁地点之后,他们开了约一个小时,才被抓拍到驾驶室里只有两个人。
道头,可以由龙头直接任免,不过更多的时候是由堂主、坐馆或当地的叔父、执事等提名,要有三人以上的提名才可以参选,当地全体街馆和头马等小头目一同选举产生。
在这一个小时以前,车上有几个人不敢肯定。
帮派中,升迁降罚退,皆有细则;街馆、片务、头马等小头目可以由道头直接任免,也可以由街仔、马仔等小弟推举产生。
司徒笑很快又想到,如果付岩和温莉莉的尸体被藏在鱼箱里,水产批发市场人多眼杂,他们绝对不敢大张旗鼓地在那里卸载搬运尸体,顶多是掩人耳目,在那里更换车牌,然后离开。
六道六头下面又各有细分,诸如红道和灰道就是按负责管辖街道片区来划分手下势力的,几条街或者几个片区归一个小组负责,小头目叫街馆,手下叫街仔;而蓝白两道又是根据每次出任务的人来进行分组,每一组的负责人叫头马,其余的人叫马仔,蓝道还有一种称法叫舵爷和水手;紫道和黄道就显得有些杂乱了,他们没有具体的片区或是小组之类的细分,都由神头和包头自行提拔任用手下,称呼也是五花八门,诸如黄道转型影视方面之后,它的神头可能叫手下片务或片场,片务、片场再下面叫杂务、小弟、盒饭什么的都有。
司徒笑立刻让何涛请求交管部门协助,调查自昨天早上6点17分之后离开青沙水产批发市场的所有鲜鱼运输车的行踪,同时要求调看水产批发市场出口监控。
此外他们还发展出一些新的分支,诸如网络诈骗、网络赌博,被称为快车道,而一些类似于假保健品营销、传销等犯罪模式,则被称为慢车道。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司徒笑和何涛查遍了昨天从水产批发市场离开的运鱼车,一无所获,这些车辆的型号与外观十分相似,完全相同的款型就有上千辆,而徐贵和张福旺也再没出现过,和司徒笑想的一样,他们从别的通道离开了。
随着时代发展,这六道又各自有了他们的影道,发展出一个合法的隐藏身份,黄道都搞文化娱乐影音产业,很早就开始拍电影;红白道发展出连锁酒店、歌舞厅等正当营生;蓝道的正当行业是开展运输公司、快递公司什么的;紫道的没太大变化,只是改了个名字,叫P2P;灰道也是一样,不过他们通常会挂上保全公司的招牌。
根据天涯市警方提供的资料,这个水产批发市场是天涯市最大的水产批发市场,停车场有大货车车位7500多个,在不同方向有26个进出口,每天出入车辆都在3万以上。
所谓六道,分别是指代6种传统犯罪方式,黄道是色情业,负责人叫神头;红道是赌博,负责人叫千头;蓝道是走私,负责人叫蛇头;白道是贩毒,负责人叫鸦头;紫道是放高利贷的,负责人叫包头;灰道是维护市场秩序,在各种娱乐场所或集散交易场所收取保护费的,负责人叫刀头。
想要跟踪监控所有进出车辆不太现实。
这个黑帮历史久远,又吸收杂糅了各地黑帮特色,自成一格,帮内等级森严,有一个总的话事人称为龙头,每个堂有个堂主分管当地一切事宜,一个坐馆,主管当地的暴力武装,堂主下面又有传统的六道六头。
司徒笑不甘心线索就此中断,试图从别的方向寻找线索。
根据不完全统计,亚联仅在婆罗洲岛本土就有核心帮众约有5万余人,其名号在全亚洲可排进前十,他们垄断着从东南亚出海前往印度、中东和非洲的走私、毒品贸易,利润丰厚。
为什么要换车牌,除了方便违规驾驶之外,还有隐藏车辆真实信息的原因吧?因为一旦被警方查到车辆真实信息,就会顺藤摸瓜查到车主信息、所属单位等。
此外在中国台湾有赤蛇堂,印度有因哈,意指雄狮,澳洲有鬣蜥,日本更是有巨鹿、暴罴、突猪和龙王四个堂,加上老挝、越南、缅甸、柬埔寨以及东南亚各堂,总共有二十几个堂口遍布全亚洲。
听到司徒笑的分析,何涛提议道:“笑哥,我们可以排查不同牌照的车辆啊,它既然是在停车场换了车牌,那么它离开停车场时挂的车牌,就不会出现在进入停车场的车辆之中。”
他们在天涯市另设了一个堂口,叫龙象,天涯市的龙象文化传播股份有限公司几乎就是海角市金鹰的翻版,不过他们是同一时期进入中国大陆地区,然后同时发展,虽然不及总公司庞大,但也可以算得上一个独立的大公司了。
司徒笑反应却很平静:“找人查一下吧,希望能找到。”
此外还有金鹰影业、金鹰快递、金鹰音像、金鹰院线、金鹰运输、金鹰投资等20余家子公司。
何涛不解,难道自己这个想法不对?文羽晗在一旁解释道:“没那么简单,他们随便将车牌换作早先停在停车场的鱼车车牌,你能看出来吗?所以只能希望他们大意了,聊胜于无吧。”
早在三合会消散隐退之前,这支东南亚分支就独立出来,自称金鹰,最初的堂口在马来西亚半岛上,世纪40年代他们将金鹰堂口迁往香港,到了80年代便进入内地,在海角市安家,现在海角市的地标性建筑金威大厦就是金鹰集团公司总部,最上面十层楼全部属于金鹰总公司。
司徒笑思索着新的线索。
20世纪80年代,当中国实施改革开放之后,亚联便以投资商人的身份加入了进来,他们迅速占领市场,与本土黑帮火并,并逐步将总部往北上迁徙,如今他们的海角市分堂几乎取代了婆罗洲总部,帮中的主要头面人物,也常年在中国以商人的身份活动。
徐贵曾出现在海角市,若说他跑到远离海角市的地方去找运鱼车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可能性不大。
随着帮派渐渐发展壮大,亚联也在逐渐扩张,他们采用远交近攻的手段,与哥伦比亚毒枭,俄罗斯、美国黑帮等保持良好关系,近处则向南进入澳洲,往东北则侵蚀日本、中国台湾,往西向印度发展,而正北方的中国也是他们扩张之路上最为重要的市场。
这辆运鱼车是在312省道217公里处第一次抓拍到,在这之前并未有同号车牌出现,也从侧面反映他们是从海角市上的省道。
他们的主要活动区域为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巴布亚新几内亚等国,帮派成员以华人和当地居民为主。
活鱼运输车属于特殊运载车辆,上路时享受一些特殊优惠政策,所以除了那些货源特别好的私人老板,大多数活鱼运输车都属于鱼行和水产市场公司。
据悉,泛亚联盟是由几十个小的黑道帮派聚合而成,构成其核心的有三个老牌黑帮,分别是狼牙、拉卡和三合会东南亚分支,经历一战、二战之后,由三合会牵头,拉拢兼并拉卡和狼牙,再挟三巨头之威,纠集吞并周边大大小小几十个黑帮,最终形成了泛亚联盟,拥有了今天的格局。
对方未必能想到,他们在搬运尸体过程中留下的水洼会帮助公安物证小组查实现场车辆信息,活鱼运输车也不是那么好偷盗的。
亚联在警方也是挂了网的,通过网络,艾司很快得到了警方掌握的基本情况。
那么,徐贵搞到的这辆车很可能就来自于徐威等人在海角市的产业,或是与他们有密切关系的企业。
不过艾司知道一个名字就够了,找到了方向,其余可以慢慢查。
徐威背后是龙象文化,而龙象文化则是归属于亚联,调查海角市亚联与水产有关的产业,查找他们旗下的活鱼运输车登记牌照,看能不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500美金就这么一句话,如果想知道文身代表的具体意思,或是亚联更多的情报内容,得加钱。
司徒笑与茜姐联系,让她调查亚联在海角市的大小产业,尤其是与渔业水产有关的。
这种文身体系,属于东南亚一个黑帮组织,叫泛亚联盟,道上的人都简称亚联。
布置下去之后,张子成回来复命了,今天没有收获,他虽然按司徒笑的意思去调查那些社会人员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但是威胁的效果微乎其微。
关于这个文身的问题,艾司付出了500美金的价钱,得到一个答案。
那些人都是派出所的常客,他们很清楚,警察再怎么威胁,也得按法律规章办事,没有证据就无法奈何他们,但是威三少不同,若是因为泄密而得罪了威三少,那可真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翻墙之后,在MSN群里提出问题,如果有人感兴趣,会报出价格并给你答案。
所以不管张子成用什么方法威逼恐吓,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艾司在网上查找相似的文身图案,但信息太过海量,犹如大海捞针,这时候师父留下的联系群再次发挥作用。
司徒笑让张子成负责协助茜姐调查活鱼运输车的事情,现在距离那辆运鱼车抵达天涯市已超过36个小时,接近48小时。
不管是文身还是什么,任何图案或是数字,一旦它是有体系的,就必然呈现出某种规律性,图案中出现过多的相似点,就是规律的起点。
如果付岩和温莉莉还活着,那么,每多过一个小时,两人生存的希望就低一分;如果他们已经死了,那么每多过一个小时,尸体被处理掉的可能性就会大一分。
最开始看到卢德水的旧照片时,由于三人文身部位不同,文身也不同,艾司还没看出有什么异常,直到看到了邓强手臂上的文身,艾司才发现不同寻常之处。
司徒笑只希望还能抓住这条线索的尾巴,但他知道,时间过得越长,希望就越渺茫。
关于文身语言的来源众说纷纭,有的说源自中古世纪西方贵族的家族纹章体系,也有说是由于黑帮火并常常十分残暴,那些被砍死的往往面目全非,帮里的兄弟只能依靠死者身上的文身来分辨死者的身份。
何涛、张子成、茜姐和司徒笑四人齐上阵,可惜时间还是一分一秒地流逝,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
以俄罗斯莫耶萨为例,瞭望台代表监狱,榔头或斧头代表因暴力犯罪服刑,蛛网或钟表代表长期服刑,猫代表小偷,扑克代表赌徒,匕首或剑代表强奸,小丑或面具代表诈骗,十字架通常是家族首领或是分部首领……此外还有很多,暗含的意义各有不同。
首先是茜姐方面传来坏消息,亚联在海角市的业务范围不涉及海产水产!
俄罗斯的古拉格、莫耶萨,美国的3K党,意大利的黑手党,日本的雅阁库等,稍有历史的黑帮都有一套自己帮内的文身语言。
于是调查范围就只能扩大到海角市所有水产公司和鱼行,这种调查力度比起直接调查离开青沙水产批发市场的运鱼车也小不了多少。
与寻常文身不同,黑道文身不止是文身,有许多黑势力靠文身来区分敌我,并用于势力内彰显标榜个人的功绩。
接着张子成也告负,所有海角市登记在册的活鱼运输车牌号,在离开青沙水产批发市场的车辆里匹配有18辆,都已返回海角市。
艾司记得,在师傅传授的黑道知识里,就有专门介绍黑道文身的知识。
最后何涛也举了白旗,他负责调查水产批发市场,有无只出未进的车牌号,所有的车牌都过了一遍,都能找到进入停车场的对应监控。
有所不同的是,邓强手臂的文身更为繁复,仅有约四分之一处和卢德水大叔手上的文身极为相似。
这时候,事情的转机竟然从意想不到的方向传回来。
这时候再一对比,就不难发现,邓强手臂上的文身和卢德水大叔年轻时手臂上的文身有极为相似的地方。
负责拘留所连云中毒事件的调查小组传回消息,关于连云中毒转院之后死亡的两名拘留犯,身份已经查清了。
此人好用QQ,攻破他的QQ空间密码,艾司找到大量邓强和他小女友的合照,通过几个角度的照片拼接,艾司将他手臂上的文身完整地临摹下来。
被刺死的饶古,现年19岁,是富生水产公司的伙计,但他平时都是跟着强哥一行人负责海产批发市场的秩序管理,说白了,就是代替城管规范海产批发市场的秩序,同时按摊位收取市场外的管理费。
艾司开始在网上人肉邓强的个人身份信息,他跑跨省海鱼运输,是属于专业的鱼运公司,在工商局有登记备案,只要找到一个突破口,艾司很快就将此人的联系方式、家庭住址、个人简历、社会从属和常用通信工具全部挖了出来。
经调查,上贺海产批发市场是20世纪80年代修建的,后政府重新规划,修建了新的雄港海产批发市场,但是老市场一直没有拆除,两个批发市场相距5公里,都距离沿海港口不远。
这就让艾司不得不重视起来。
最近海产丰富,向内运输的运力不足,大量的鲜活海产被堆积蓄养,而新一轮的捕鱼潮还在陆续返港,两个批发市场为了保证快速消除库存,打起了价格战。
稍加思索,艾司又将卢德水房间里照片上那三名青年身上的文身一一绘制出来,虽然各有不同,但从纹路的构成来看,它们似乎属于同一个体系!
双方矛盾不是一年两年,这一次又不知是哪一方提前打破了政府制定的市场指导价底线,于是双方各渔行的老板开始不满,纠集手下伙计要进行谈判。
今天艾司在家无事,凭借记忆将文身画了下来,由于只看到部分,所以是残缺的,不过仅是残缺部分文身,就让艾司觉得有些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花纹构图。
于是2月2日晚9点43分左右,双方各自纠集了五六十人,在熊定路持棍棒钢管等物,群体械斗,被随后赶来的派出所民警制止,随后又被公安机关逮捕了70余人,分8个房间关在拘留所内。
除了行踪身份调查,艾司还看到了邓强身上的文身,当时主要精力放在假瞿森身上,来不及细看。
2月3日,也就是今天早上10点30分,在早间休息过程中,两伙人再次争吵,并发展为斗殴,在斗殴的过程中,饶古于看守所活动范围左侧消失于监控画面中,而他消失的地方往后,就是看守所看守办公室走廊,穿过走廊,就是卫生间和电热水锅炉。
艾司不明白,杀手假冒的瞿律师和一个鱼市场市霸会有什么交集,不过当他从另一个方向开始展开调查之后,愈发觉得这个邓强不简单。
现在只能初步推断,是饶古借群体斗殴分散了看守所看守注意力,将可疑物体投放进电热水锅炉。
但再稍加调查,便不难发现,他手下有几十号专门收鱼的恶徒,他们自称鱼官,几乎把控着海角市最大的海产批发市场,由他们来统一定价,并且定期按摊位收取摊位费。
目前在电热水锅炉里分离出油状化学物质,成分还有待进一步分析。
那人叫邓强,初看身份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一个鱼贩子,他从海角市收拢各种特色海产鱼贩到内地。
另一名死者邓强,同样是上贺海产批发市场的人,属于鑫诚鱼运公司,是一名鱼运司机,不过他更为其余伙计熟知的身份是收保护费的管理阶层,饶古等小伙计就是他的手下。
还有昨天监视到的那名和假律师进行接触的光头男子的身份,也搞清楚了,虽然他开的套牌车,不过艾司通过交管部门的天网监控很快查到了他的去向,再通过他去的地方和与他接触的人,艾司很快确定了他的身份。
其余鱼贩都叫他强哥,身份显示今年45岁,驾驶证申领却才3年。
付岩大叔,莉莉姐,还有钱坤大叔都被抓走了,真的瞿森律师回去了,朱珠姐姐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连云大哥还在拘留所里,似乎没什么情况。
不过调查小组调查之后发现,此人身份证系冒用,真正的邓强早在8年前就有家人报走失,但由于报案理由是在外打工,半年没与家人联系,非犯罪行为引起失踪,当地公安机关不予立案,告知报案人失去联系2年后可以向当地法院申请宣告失踪,下落不明4年以后可申请宣告死亡。
恩恩周边很安全,没有别的杀手在实地监视监控,只是恩恩在课堂上表现不乖。其余同学也都显得有些浮躁,他们快放假了,人心思动。
后来邓强的家人没有再报案,也没有申请宣告死亡。
这一整天,艾司都在处理伤口,居家观察,通过网络看恩恩她们的补习情况,也通过网络看到了章明大哥他们调查付岩师傅的监控。
这次调查小组试图联系邓强家人时才得知邓强已经8年没和家人联系了,再询问个人特征信息,无一能对上,所以,此邓强是持他人身份证冒名者。
天涯市或许是刘彩婷姐姐案件的始源之地,但艾司深信,海角市才是主战场。
再调查时发现,此人身上有亚联的文身标记,所属堂口在台湾地区,经过与台湾警方联系之后确认,此人真实身份是亚联赤蛇堂成员侯正伟,在3年前持刀杀害对头帮派小头目张亚青一家五口,被台湾警方通缉之后,下落不明。
顺着刘彩婷姐姐这个案子查下去,会不会找到那些杀手呢?艾司其实也想跟着司徒笑去天涯市,看能否有所发现,但他不能,恩恩在这里,那些杀手也在这里。
司徒笑不管他是毒蛇堂还是什么白鹿堂,也不管他叫邓强还是叫侯正伟,当他得知这人是鱼运公司的司机时,立刻觉得徐贵开的鲜鱼运输车多半和这邓强有所关联。
司徒大哥正在查办的这个案子,也与杀手们有关,不知道司徒大哥是否有所察觉,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对恩恩下手啊?
昨晚艾司还在说,所有的犯罪都不是单一行为。
越平静,越深感危机。
司徒笑立即让茜姐查邓强名下的鲜鱼运输车,很快结果出来了,邓强驾驶的是一辆挂天涯市牌照的运输车,车牌号立刻在何涛这边的水产批发市场驶出车辆里找到了对应车辆。
他发现自己每天的睡眠时间已经不足4个小时,但丝毫没有感到精神上的疲惫困倦,一天没有将那群想要杀死恩恩的杀手找出来并处理掉,那紧绷的神经就像每天都要多拧紧一圈的弦。
司徒笑又马上安排对这辆车进行重点跟踪调查,找到它的落脚点!
自打1月21日蟋蟀大叔死了之后,那群杀手似乎就再也没对恩恩出手过了,1月26日的陷阱只是针对自己而来,可就算如此,那种无形的压力依然无处不在,艾司感觉黑暗似海,自己快被淹没在那片漆黑的深海中。
有了目标一切都好说,市内监控一路追查下去,很快在神州港码头查到了它的最终下落。
趴在床上,艾司胸口激烈地跳动着,第一时间就打开了手机查看监控,恩恩家周围都格外安静,没有任何异常。
神州港码头是渔港码头,长达10里的海岸线呈弧形环抱,可泊大小渔船近万艘,码头旁边的停车场比海产批发市场的停车场还要大。
昨晚又梦到恩恩了,是一个噩梦,艾司梦到其余蒙着脸,藏在阴影中的杀手向恩恩举枪,他自己飞身扑了过去,3枪打在背上,溅起3朵血花,艾司醒来时,背上的伤口依旧火辣辣的疼。
而这个渔港码头正在进行第二代智能监控系统换装,有大片区域处于监控盲区,若是运鱼车驶入其中要动点什么手脚,十分容易。
还好只是突破了皮肤和肌肉,没有伤到骨骼和神经,不过艾司还是需要小心地处理自己全身的伤,要防止它们感染化脓。
查到这里,何涛的眉心又拧成了一个结,这样一来,不又回到了原点了吗?这里简直就是运鱼车的集中市场,来来往往的鱼车络绎不绝,想从这里将对方的行踪找到不是大海捞针吗?对方真的在这些监控盲区做了什么,警方也没法掌控啊。
艾司一整天都在家里养伤,他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由于那信号钢珠是他在扑倒时斜着打入身体的,而最后利用重力和巨大的磁力将钢珠从体内吸出来,又是硬生生从体内破皮而出,所以艾司背后并不是3条窦道,而是6条,每个钢珠在艾司背上留下两个开口,像批改试卷时打了个正确勾。
“笑哥,我觉得我们这样查是不是不太对啊?他们总是朝鱼车聚集地和监控盲区开,我们根本没法排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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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涛回头,却看到司徒笑一手环抱胸前,一手支住下颌,双眼如炬,似乎有了重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