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真主——真龙天子。
[9]推甲子——推生辰八字。
[11]卧龙——即诸葛亮，代指军师。
[8]噪——喧嚷。
[12]事——件。
[7]休咎——吉凶。
[13]言者——爱传播流言之人。
[6]星者——算命先生。
[14]镪（qiǎnɡ）——此指钱。
[5]顺治初年——即1644年。
[15]靮（dí）——马缰绳。
[4]如黑灵芝——喻火焰燃腾形成烟雾如灵芝状。
[16]戏（huī）下——同“麾下”，部下。
[3]硝硫——火药。
[17]浃（jiā）旬——十日。
[2]客子——旅居异地的人。
[18]大纛（dào）——大旗，主帅的标志。
[1]曹州——州名，治所在今山东菏泽县。
[19]兖——府名，治所在今山东兖州县。
异史氏曰：“夫人拥妻子，闭门科头[22]，何处得杀？即杀，亦何由族哉？狐之谋亦巧矣。而壤无其种者，虽溉不生；彼其杀狐之残，方寸[23]已有盗根，故狐得长其萌而施之报。今试执途人而告之曰：‘汝为天子！’未有不骇而走者。明明导以族灭之为，而犹乐听之，妻子为戮，又何足云？然人听匪言也，始闻之而怒，继而疑，又既而信；迨至身名俱殒，而始悟其误也，大率类此矣。”
[20]黄袍之加——指做皇帝。
时顺治初年[5]，山中群盗窃发，啸聚万余人，官莫能捕。生以家口多，日忧离乱。适村中来一星者[6]，自号“南山翁”，言人休咎[7]，了若目睹，名大噪[8]。李召至家，求推甲子[9]。翁愕然起敬，曰：“此真主[10]也！”李闻大骇，以为妄。翁正容固言之。李疑信半焉，乃曰：“岂有白手受命而帝者乎？”翁谓：“不然。自古帝王，类多起于匹夫，谁是生而天子者？”生惑之，前席而请。翁毅然以“卧龙”[11]自任，请先备甲胄数千具、弓弩数千事[12]。李虑人莫之归。翁曰：“臣请为大王连诸山，深相结。使 言者[13]谓大王真天子，山中士卒，宜必响应。”李喜，遣翁行。发藏镪[14]，造甲胄。翁数日始还，曰：“借大王威福，加臣三寸舌，诸山莫不愿执鞭靮[15]，从戏下[16]。”浃旬[17]之间，果归命者数千人。于是拜翁为军师；建大纛[18]，设彩帜若林；据山立栅，声势震动。邑令率兵来讨，翁指挥群寇，大破之。令惧，告急于兖[19]。兖兵远涉而至，翁又伏寇进击，兵大溃，将士杀伤者甚众。势益震，党以万计，因自立为“九山王”。翁患马少，会都中解马赴江南，遣一旅要路篡取之。由是“九山王”之名大噪。加翁为“护国大将军”。高卧山巢，公然自负，以为黄袍之加[20]，指日可俟矣。东抚[21]以夺马故，方将进剿；又得兖报，乃发精兵数千，与六道合围而进。军旅旌旗，弥满山谷。“九山王”大惧，召翁谋之，则不知所往。“九山王”窘急无术，登山而望曰：“今而知朝廷之势大矣！”山破，被擒，妻孥戮之。始悟翁即老狐，盖以族灭报李也。
[21]东抚——山东巡抚。
越日，村人见舆马眷口入李家，纷纷甚夥，共疑李第无安顿所。问之，李殊不自知；归而察之，并无迹响。过数日，叟忽来谒，且云：“庇宇下已数晨夕。事事都草创，起炉作灶，未暇一修客子[2]礼。今遣小女辈作黍，幸一垂顾。”李从之。则入园中，欻见舍宇华好，崭然一新。入室，陈设芳丽。酒鼎沸于廊下，茶烟袅于厨中。俄而行酒荐馔，备极甘旨。时见庭下少年人，往来甚众。又闻儿女喁喁，幕中作笑语声。家人婢仆，似有数十百口。李心知其狐，席终而归，阴怀杀心。每入市，市硝硫[3]，积数百斤，暗布园中殆满。骤火之，焰亘霄汉，如黑灵芝[4]，燔臭灰眯不可近；但闻鸣啼嗥动之声，嘈杂聒耳。既熄入视，则死狐满地，焦头烂额者，不可胜计。方阅视间，叟自外来，颜色惨恸，责李曰：“夙无嫌怨，荒园报岁百金，非少；何忍遂相族灭？此奇惨之仇，无不报者！”忿然而去。疑其掷砾为殃，而年余无少怪异。
[22]科头——闲散。
曹州[1]李姓者，邑诸生。家素饶，而居宅故不甚广，舍后有园数亩，荒置之。一日，有叟来税屋，出直百金。李以无屋为辞。叟曰：“请受之，但无烦虑。”李不喻其意，姑受之，以觇其异。
[23]方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