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睗（shǎn shì）——目光闪烁。
[9]饔飧（yōnɡ sūn）——早晚餐。
[11]场屋——科举考场。
[8]率——榜样，表率。
[12]犹人——和一般人一样。
[7]金鸦镮——饰有金乌的指环。
[13]蘖（bò）苦——指中药黄柏，味极苦。
[6]渠侬聏合——由他的邻妇之夫撮合成。
[14]冠玉——喻指美男子。
[5]手翰——手笔。
[15]宵旰——日夜。
[4]不弁（biàn）——不戴男冠。
[16]瞲（xuè）然——惊视状。
[3]洛汭（ruì）——洛河入黄河处，今河南巩县境。
[17]桐城——县名，今属安徽省。
[2]善尺牍——善写书信。
[18]有吏治——有政绩。
[1]成幅——成篇。
[19]掌印御史——即道级的监察御史。
异史氏曰：“翁姑受封于新妇，可谓奇矣。然侍御而夫人也者，何时无之？但夫人而侍御者少耳。天下冠儒冠、称丈夫者，皆愧死矣！”
[20]鼎革——改朝换代。
无何，明鼎革[20]，天下大乱。乃告嫂曰：“实相告：我小郎妇也。以男子茸[21]，不能自立，负气自为之。深恐播扬，致天子召问，贻笑海内耳。”嫂不信，脱靴而示之足，始愕；视靴中，则败絮满焉。于是使生承其衔，仍闭门而雌伏矣，而生平不孕，遂出资购妾。谓生曰：“凡人置身通显，则买姬媵以自奉；我宦迹十年，犹一身耳。君何福泽，坐享佳丽？”生曰：“面首[22]三十人，请卿自置耳。”相传为笑。是时生父母，屡受覃恩[23]矣。缙绅拜往，尊生以侍御礼。生羞袭闺衔，惟以诸生自安，终身未尝舆盖云。
[21]茸——平庸无能。
生叔兄尚在，见两弟如冠玉[14]，甚喜，晨夕恤顾之。又见宵旰[15]攻苦，倍益爱敬。雇一剪发雏奴，为供给使。暮后，辄遣去之。乡中吊庆，兄自出周旋，弟惟下帷读，居半年，罕有睹其面者。客或请见。兄辄代辞。读其文，瞲然[16]骇异。或排闼入而迫之，一揖便亡去。客睹丰采，又共倾慕。由此名大噪，世家争愿赘焉。叔兄商之，惟冁然笑。再强之，则言：“矢志青云，不及第，不婚也。”会学使案临，两人并出。兄又落。弟以冠军应试，中顺天第四；明年成进士；授桐城[17]令，有吏治[18]；寻迁河南道掌印御史[19]，富埒王侯。因托疾乞骸骨，赐归田里。宾客填门，迄谢不纳。又自诸生以及显贵，并不言娶，人无不怪之者。归后，渐置婢。或疑其私；嫂察之，殊无苟且。
[22]面首——代指男宠。
如是年余，生制艺颇通；而再试再黜，身名蹇落，饔飧[9]不给，抚情寂漠，嗷嗷悲泣。女诃之曰：“君非丈夫，负此弁耳！使我易髻而冠，青紫直芥视之！”生方懊丧，闻妻言，睗[10]而怒曰：“闺中人，身不到场屋[11]，便以功名富贵似汝在厨下汲水炊白粥；若冠加于顶，恐亦犹人[12]耳！”女笑曰：“君勿怒。俟试期。妾请易装相代。倘落拓如君，当不敢复藐天下士矣。”生亦笑曰：“卿自不知蘖苦[13]，真宜使请尝试之。但恐绽露，为乡邻笑耳。”女曰：“妾非戏语。君尝言燕有故庐，请男装从君归，伪为弟。君以襁褓出，谁得其辨非？”生从之。女入房，巾服而出，曰：“视妾可作男儿否？”生视之，俨然一顾影少年也。生喜，遍辞里社。交好者薄有馈遗，买一羸蹇，御妻而归。
[23]覃恩——深恩，指朝廷赏赐厚恩。
顺天某生，家贫。值岁饥，从父之洛。性钝，年十七，才不能成幅[1]。而丰仪秀美，能雅谑，善尺牍[2]。见者不知其中之无有也。无何，父母继殁，孑然一身，授童蒙于洛汭[3]。时村中颜氏有孤女，名士裔也。少惠。父在时，尝教之读，一过辄记不忘。十数岁，学父吟咏。父曰：“吾家有女学士，惜不弁[4]耳。”钟爱之，期择贵婿。父卒，母执此志，三年不遂，而母又卒。或劝适佳士，女然之而未就也。适邻子妇逾垣来，就与攀谈。以字纸裹绣线，女启视，则某手翰[5]，寄邻生者，反复之而好焉。邻妇窥其意，私语曰：“此翩翩一美少年，孤与卿等，年相若也。倘能垂意，妾嘱渠侬聏合[6]之。”女脉脉不语。妇归，以意授夫。邻生故与生善，告之，大悦。有母遗金鸦镮[7]，托委致焉。刻日成礼，鱼水甚欢。及睹生文，笑曰：“文与卿似是两人，如此，何日可成？”朝夕劝生研读，严如师友。敛昏，先挑烛据案自哦，为丈夫率[8]，听漏三下，乃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