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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适合干农业吗?我不确定

柴火,过去都不叫事儿。可现如今政府管得宽,为了不让人们烧柴,便禁止销售湿木头。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人拿湿木头当柴火烧呢?这就好比为了保暖非要把湿毛巾或一条浑身湿透的狗点着一样。

然而有一样工作是无论如何都推托不掉的。不管天气怎样,我都得发动起我那辆有六个轮子的超级猫(Supacat)全地形车—这以前可是军用的—拿大销子挂上同样曾是军用的拖车,一头扎进树林里拾柴火去。

反正照我的理解,掉在地上那些长满苔藓的湿木头我是不能再用了—出于环保的考虑—因此我似乎只能重新伐些树。不用想,这件事我同样不擅长。

幸运的是,我很少遇到断胳膊的危险,因为我到今天都没学会如何把各种机具挂到我的拖拉机前面、后面或随便什么地方。我也懒得去尝试,我更乐意坐在餐桌前,一边悠然大嚼涂了奶油的小圆饼一边看报纸。

我个人认为,电锯是只有神能操纵的工具。没人敢找碴找到一个手拿斯蒂尔(Stihl)电锯的人头上。一锯在手,你就是街头霸王,除非有人拿了把AK-47。可即便如此,最终结果也很难预料。

膝盖的问题也意味着我没办法跳上跳下。这是农民的第二基本技能。跳下拖拉机,跳下墙头和大门,这些都是免不了的。弯腰和跳跃,我敢说这是农民80%的生活日常。另外20%是去医院接胳膊。

可当我手里提着一把电锯时,却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的小命。比如说,我一直很害怕电锯会突然脱手,不小心把我从中间锯成两半。或者我不留神摔了一跤,然后被送进急诊室,去和那些等着把胳膊或腿缝回去的农民兄弟做伴。电锯甚至比鲨鱼和沙滩车更让我感到恐惧。

很多人可以不假思索地弯腰捡起东西,但对我来说这已经不再容易。只弯腰,我的肾脏会疼。只弯曲膝盖,我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这可是个大问题。因为弯腰对于干农活的重要性,基本上等于裸绞对于特种部队的重要性。

即便我奓着胆子拿它去锯树,通常也会锯不到一半就被卡在树干里,而我又没办法将它拔出来。因为我身上穿着密密层层的防护装备,根本啥都看不见。粗略估计,我那林子里20%的树都卡过锯。

有时候,如果风不是很大,温度也不算太低,我可能会在原地找一找脱落的合页,当我在五六步之外找到合页时,我嘴里又会嘟囔它为什么会掉在那么远的地方。可因为我没办法弯腰把它捡起来,就索性回屋烤面包片去了。

不过有时候我也能成功放倒一棵树,等我从树枝下面艰难地爬出来,处理好被刮花的脸,紧接着就得把树装到拖车上,拖到林子外面。这件事我照样干不好。

说白了,若是遇到一扇门从门柱上脱落下来,我可能只会干瞪眼。通常我会花上15分钟时间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合页为什么会脱落,然后就回屋烤面包片去了。

我的六轮超级猫有个巨大的优势,它能像坦克一样将两边的轮子锁死,这样就能原地掉头,从而大大提升机动性。可一旦后边挂了拖车,掉头半径恐怕就得按光年计算了。

此外还有一点不得不提,我能力有限。知道外卖寿司时人家送的芥末酱小包吧?每个人都能轻轻松松地撕开,可我不能。我连最简单的说明书都看不懂。还有我的手机,要是它夜里自动升级了,我就得把它扔掉。因为它和之前不一样了。不一样就是更糟了。

这意味着我得砍倒更多的树,好给六轮车创造充足的活动空间,而又因为拖车装载能力有限,一部分树就只能任其倒在林地中间变潮,成为我可望而不可即的非法木柴。

从一年半以前准备接手农场至今,我第一次产生了怀疑,我的心是不是真的扑到农业上来了呢?我非常享受开着路虎车围着农场转悠的感觉。欣赏一下美景,或在某个美丽的秋天的傍晚垦一会儿地。而在一月里,我甚至懒得出去修一下大门。

你知道一棵树在我的火炉里能烧多久吗?就按中规中矩的尺寸算,我估计不到1小时就烧光了。然后我就又得去林子里伐更多的树。这多乱砍滥伐、破坏环境啊,要是让我们烧煤就好了。

通常的隆冬时节,农场主们基本都拿着政府补贴到阿尔卑斯山去享用热乎乎的红酒和奶酪了。可今年因为疫情,所有人都被困在家里,干那些被耽误了多年的工作。

可我们不能烧煤。等哪天我们连石油和天然气也不能烧的时候,冬天唯一的取暖方式就是散步了。

本来我是想帮忙的。我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兴致勃勃。我穿上长筒雨靴和厚外套,还戴上了有护耳的裘皮帽。这段时间早晨潮湿得要命,湿气能穿透任何已知的材料,包括皮和骨。温度计显示气温只有1摄氏度,但感觉似乎更冷些。所以,我就回到屋里,脱掉外套、帽子和雨靴,烤起了面包片。

有一天我真的去散了步。走到一块地上时,我原以为那里种了草,结果发现遍地都是萝卜。不过再三研究之后我推断那大概是尚未成熟的大头菜。开头我说过,我可能不太适合务农,因为很多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有些事甚至懒得去做。

又是农场上一个令人激动的早晨。我用90吨表层土壤替换了遍布院子的60吨碎石垫层。尽管当我欢呼“大功告成”时,我的真正意思是“我在厨房的餐桌前发了一早上呆,一个穿着工装裤的伙计替我把活儿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