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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拉乌尔心里很难受,也就没有搭话。于是,克里斯蒂娜接着说:

拉乌尔以为她会提议到乡间去走走,远离这座大楼。他讨厌这座像监狱似的歌剧院,老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狱卒在高墙之内走来走去……狱卒埃利克……可是,克里斯蒂娜却把他领到了舞台上,让他坐在一眼泉水的木头井栏上,那是为下一次演出搭建的初步布景,有一种虚幻的宁静和清新气氛;记得有一天,她曾和拉乌尔手拉着手,漫步在花园僻静的小路上,那儿的攀缘植物都出自布景师的灵巧之手,好像真正的天空、鲜花和土地对她来说永远是禁止的,她命中注定只能呼吸剧院的空气,其他地方的空气都和她无缘!小伙子犹豫着,心里有万般的话想问她,可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因为直觉立刻告诉他克里斯蒂娜是不会回答的,他担心贸然发问反而会给她造成无谓的痛苦。不时有一个消防队员走过,那人从远处注视着这对伊甸园中忧郁的情侣。有时,她也试图鼓起勇气欺骗自己,欺骗拉乌尔,虚假地沉浸在为了人类的幻想创造发明的这个世外桃源中。据她说,她的想象力一直都很丰富,能把她打扮得光彩照人,那绚丽的色彩连自然界都无法提供。她显得非常激动,而拉乌尔则慢慢地握紧她滚烫的手。她说:“拉乌尔,您看,这些高墙,这些树木,这些绿廊,这些油画,所有这一切都目睹了最崇高的爱情,因为在这里爱情是由诗人创造的,诗人的能力要比常人强得多。拉乌尔,告诉我,我们的爱情在这里,因为它也是灵感创造的,唉!它也只是一种幻觉!”

“我们的爱情在尘世上太忧郁,让我们把它带到天上去吧!……您看,在这里,这样做多么简单!”

于是,克里斯蒂娜说:“朋友,我们去散散步吧,外面的空气会使我们舒服一点的。”

说完,她拉着拉乌尔在错落有致的布景格架上一步一步往上走,来到比云层还高的地方,她开心地要让拉乌尔吓得头晕目眩,在他前面跑上悬挂高空布景、看上去好像要断了似的天桥上,穿梭在数千根系着滑轮、绞车和卷筒的绳索之间,置身于由桅桁和桅杆组成的真正的空中森林当中。如果拉乌尔犹豫不前,克里斯蒂娜就淘气地撅着嘴说:“您可是个海员呀!”

但是,很可惜!克里斯蒂娜的两天失踪已使他俩亲热的假结婚的魅力戛然而止。他们呆在化装室里,相对无言,目光忧郁。拉乌尔憋足了劲,不让心里的话喊出来:“我嫉妒!我嫉妒!我嫉妒!”但她似乎还是听到了。

然后,他们从上面下来,回到坚实的地面,也就是说,走进一条地面坚实的走廊,然后沿着走廊朝笑声、舞蹈和小学员走去。一个严厉的声音正在呵斥那些小学员:“动作柔软些,小姐们!……注意脚尖!”原来是一群小女孩正在上舞蹈课,她们有的刚满六岁,有的九到十岁,不过都已经穿着袒胸露肩的短上衣、轻盈的短裙、白色的紧身裤和红色的芭蕾舞袜。她们忍着小脚的剧疼练啊,练啊,希望成为四级演员、三级演员、二级演员、一级演员,周围布满鲜花和财富……在她们成材之前,克里斯蒂娜免不了要给她们分发一些糖果。

第二天,拉乌尔如约而至。

还有一天,她领着拉乌尔走进歌剧院里一间宽敞的大厅,里面放满了五颜六色的旧道具,如骑士的服装、长矛、盾和翎饰;她检阅了所有呆在那儿一动不动、布满灰尘的武士的幽灵。她对它们说这样那样的好话,许诺让它们重见灯光灿烂的夜晚,在音乐声中登台鱼贯而过,接受观众的喝彩。

“明天吧,亲爱的未婚夫!您要快活起来,拉乌尔……今天晚上,我可是为您演唱的呀!……”

她就这样领着拉乌尔走遍了她的整个帝国,这帝国虽说名不符实,但却十分庞大,从底层到顶楼共有十七层,住着大量的臣民。她从他们中间走过时,就像一个深受民众拥戴的女皇,她沿途不断地给劳工们鼓劲,还到铺子里去坐坐,给那些面对着昂贵的布料不知如何裁剪的女工提些聪明的建议,让她们做好后给英雄们穿上。这个地方的居民操持着各行各业,从补鞋匠到金银匠,一应俱全。人人都喜欢克里斯蒂娜,因为她关心每个人的疾苦和小怪癖。她还知道有些不为常人所知的角落里隐居着一对对年迈的老夫老妻。

突然,她挣脱了小伙子温柔和羞涩的拥抱,仿佛在倾听某种无人知晓的声音……随即,她动作很快,向拉乌尔指了指房门。当小伙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开口对他说话,声音低得子爵与其说是听到的,还不如说是猜出来的:

她敲开这些老人的门,向他们介绍拉乌尔,说他是个已向她求婚的白马王子,然后两人坐在某个已被虫蛀的小道具上,听老人讲歌剧院的传奇故事,就像他们在孩提时代听布列塔尼地区的古老传说一样。这些老人只记得歌剧院,其他的事都忘了。他们在这儿度过了无数个春秋。一任又一任的行政官员忘记了他们,这座宫殿的演化也忽略了他们,法兰西的历史翻过了一页又一页,可他们却毫无察觉,没有人还记得他们。

拉乌尔进门后立刻跪在地上,向克里斯蒂娜发誓,保证会离开法国,并且求她今后别再削减她已答应给他的幸福时刻。克里斯蒂娜顿时流出了眼泪。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像是一对刚失去了共同亲人的绝望兄妹,在为死者抱头痛哭。

珍贵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拉乌尔和克里斯蒂娜都好像表现得对外界事物特别关心,笨拙地以此来尽力互相掩饰内心中共同的想法。确实,克里斯蒂娜在此以前一直都表现得极为坚强,但现在却突然会失态,变得有些神经质。在他们四处猎奇的途中,克里斯蒂娜有时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奔跑起来,有时候又冷不丁停下不走,她的手在顷刻间变得冰冷,紧紧地抓住拉乌尔。她的眼睛有时候仿佛在搜寻幻影。她连声叫着“从这边走,从这边走,从这边走”,还边叫边笑,笑得喘不过气来,最后往往又痛哭流涕。于是,拉乌尔想不顾自己所作的承诺和做过的保证,开口问问她是怎么回事。但是,没等他把要问的话想好,克里斯蒂娜已经焦躁不安地回答说:“没事!……我向您发誓,什么事都没有。”

拉乌尔跑进后台,来到过道里。克里斯蒂娜看见了他,因为她的双眼正在寻找他。她对拉乌尔说:“快!快!上这儿来!”说着,她把小伙子拉进了化装室,全然不顾那些前来向她道贺的奉迎拍马者。这些人面对紧闭的房门,只得交头接耳地说:“这简直是场丑闻!”

一旦他们从舞台地板上一个朝天半开着的活板暗门前面走过时,拉乌尔就要俯身朝这个昏暗的地洞里看看,并且说:“克里斯蒂娜,您已带我走访了您的帝国的地面上部分……不过,据说这底下也发生过一些离奇的故事……我们下去看看好吗?”听到这话,克里斯蒂娜赶紧抱住他,好像生怕看见他消失在这个黑洞里,并且用颤抖的声音悄悄地对他说:“永远别下去!……我不许您到那里去!……再说,那里也不是属于我的!……地底下的一切全都属于他的!”

那声音还对他紧追不舍,一个劲地说:“如果她不肯把两天来做的事告诉你……如果她对你隐瞒她的去处,那就得去问埃利克!”

拉乌尔直勾勾地望着她的双眼,粗暴地说:

拉乌尔子爵自然出席了这天的晚会,可是在一片庆贺克里斯蒂娜取得新的成功的欢呼声中,他是惟一心里感到痛苦的人,因为他看见克里斯蒂娜仍然戴着那枚金戒指。有个遥远的声音在小伙子的耳边低语:“今天晚上,她仍然戴着金戒指,可这不是你送给她的;今天晚上,她再次献出了自己的灵魂,可这不是献给你的。”

“这么说,就住在这底下?”

克里斯蒂娜又重新登台亮相,结果大获全胜。她再次获得了告别晚会上那种前所未有的成功。自从出了“癞蛤蟆嗓子”那档子事以后,卡洛塔无法登台演出了。她对“呱”声心有余悸,一点没有办法;她当时出丑的现场,还有那些亲眼目睹她莫名其妙出丑的观众,都变得让她讨厌。她终于设法和歌剧院解除了合同。克里斯蒂娜·达埃暂时被请来填补空缺。她在《犹太女》中的表演大受观众欢迎,热烈的场面确实到了若痴若狂的程度。

“我可没有对您这样说过!……这种事是谁告诉您的?走吧!过来呀!拉乌尔,有时候我在想您是不是疯了……您总是听到一些无中生有的事!……过来呀!过来呀!”

克里斯蒂娜会在哪儿呢?……两天……在他们如此短暂的幸福日子中少了两天!而这又是他的错!……不是说好了他要走的吗?……如果他下定决心不打算走了,那为什么要这样早就说出来呢?他责怪自己太笨拙了,他在万分痛苦中熬过了四十八小时,直到克里斯蒂娜重新出现。

克里斯蒂娜硬是拉他走,因为他执意要留在活板暗门的边上,那个地洞深深地吸引着他。

“啊!好吧,”拉乌尔一边恶声恶气地嚷道,一边像疯子似的冲下楼梯,“啊!好吧!姑娘们和这个瓦勒里乌斯大妈待在一起,都会得到很好守护的!……”

这时,活板暗门突然关上了,真是猝不及防,他们甚至没有看见是谁的手把它关上的,两人一下子都惊呆了。

说这话时,她还竖起一个手指,语气也和蔼可亲,示意拉乌尔要谨慎行事,同时也有让他放心的意思。

“莫非是他在那儿?”拉乌尔最后说道。

“这是克里斯蒂娜的秘密!”

克里斯蒂娜耸了耸肩,但丝毫没有显出放心的样子。

当天晚上,克里斯蒂娜没有登台演唱。而拉乌尔也没有按时收到来信,尽管他们相互承诺这个月里每天都给对方写一封信。第二天一早,他跑到瓦勒里乌斯大妈的家里,大妈告诉他说克里斯蒂娜这两天不在家。她是昨天下午五点钟离开的,临走时说要到后天才回家。拉乌尔心里乱极了,把怨气出在瓦勒里乌斯大妈身上,怪她把这样的消息告诉他时还出奇的平静。他想从她口中“掏出点事儿”,但是,善良的老太太显然一无所知。对小伙子提出的连珠炮般的问题,她只是简单地回答说:

“不对!不对!是‘那些关活板暗门的人’。‘那些关活板暗门的人’总得干点活……他们打开活板暗门,然后又关上,没有什么理由……就像‘关门人’那样,他们总得‘打发时间’。”

这件事发生在下午,在女歌手的化装室里,克里斯蒂娜总是在那儿和拉乌尔幽会,像孩子那样玩着办家家游戏,两人当中放着三块饼干、两杯波尔图甜葡萄酒和一束紫罗兰。

“克里斯蒂娜,如果真是他呢?”

克里斯蒂娜纯洁无邪,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顿时如梦初醒,发现了这场游戏的危险性,陷入了痛苦的自责。她没有回答拉乌尔一个字,径自回家去了。

“不会!不会!他闭门不出!他在工作!”

这可是世界上最美的游戏,他俩像往日的两个纯洁孩子那样玩得十分开心。啊!他俩互相诉说着最美好的事情!交换着海誓山盟!一想到一个月后不再有人恪守这些誓言,他俩又乐极生悲,品尝着个中的喜怒哀乐,心里一片茫然。两人玩着爱情游戏,就像别人玩球一样;只是,他们传递的是两颗心,所以必须非常灵巧,才能在接受的时候,不使它受到伤害。有一天,也就是游戏开始后的第八天,拉乌尔感到心里很难受,于是用一句荒唐话中止了这场游戏:“我不去北极了。”

“啊!真的,他在工作?”

拉乌尔心里在想:轻率的姑娘!从现在起,一个月内,我来得及使她忘记“那个神秘的男人声音”,或者说,我来得及识破“那个男人声音的秘密”。一个月后,克里斯蒂娜会同意成为我的妻子。等着吧,好戏开始了!

“对啊,他不可能又要开门关门又要工作。我们放心好了。”

“亲爱的未婚夫,您已经得到了我的双手!……哦!拉乌尔,我们马上会变得多么幸福啊!……我们将扮演未来的小丈夫、小妻子!……”

她这么说的时候,身子在哆嗦。

“小姐,我很荣幸能请您把手伸过来!”

“那么,他在干什么工作?”

拉乌尔终于明白过来,对这个突发的奇想大为赞成。他想立刻把这个想法变为现实。他向克里斯蒂娜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说道:

“哦,在干一件可怕的事!……因此我们放心好了!……当他干这件事的时候,他什么也看不见,他不吃不喝,也不呼吸……要连续几天几夜……简直是个活死人,他没有时间来玩活板暗门!”

“这是一种不会给任何人造成伤害的幸福。”她说道。

她的身子还在发抖。她俯身倾听活板暗门那儿的动静……拉乌尔听任克里斯蒂娜这样做这样说,他自己则一言不发。他现在担心,他的说话声会使她突然陷入沉思,在如此脆弱的心路历程上戛然而止。

她为自己的想法欣喜若狂……随后又变得严肃起来。

她并没有离开拉乌尔……一直搂抱着他……她轻叹一声:

“但是……但是……”她说着,把双手伸向年轻人,或者说把双手献给年轻人,仿佛她突然决定把这当作礼物似的,“但是如果我们不能结婚的话,我们可以……我们可以订婚!……这事,除了我们,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拉乌尔!……既然有秘密结婚!……当然就可以有秘密订婚!……我的朋友,我们订一个月的婚吧!……一个月后,您可以启程,而我有了这一个月的美好记忆,就可以终身幸福!”

“如果真的是他!”

突然她似乎感觉到一阵难以抑制的欣喜,如孩子般开心地拍起手来……拉乌尔看着她,心里又是不安,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拉乌尔怯生生地问道:

“住口,拉乌尔!……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您心里很清楚!……我们永远不可能结婚!这是肯定的!”

“您怕他?”

她一边用手捂住拉乌尔的嘴,一边说:

她回答说:

“克里斯蒂娜,不然,我们发誓,彼此心心相印,永远等着对方。”

“不!不!”

“一个月后,我们就得告别……永远诀别!……”

小伙子不由自主地可怜起她来,就像可怜一个多愁善感还在受梦折磨的人。他好像在说:“因为您知道,有我,有我在这里!”接着他的一举一动也几乎情不自禁地变得咄咄逼人,克里斯蒂娜惊讶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大义凛然的怪物,心里在暗自评估这种无谓的侠胆义肠到底有什么用。她抱吻可怜的拉乌尔,就像小哥哥握紧拳头扬言要保护妹妹,击败她一生中可能出现的种种危险时,妹妹对哥哥的那种温情回报。

“是这事让您如此容光焕发吗?”

拉乌尔心里自然明白,羞得满脸通红。他觉得自己和她一样软弱。他心里在想:“她嘴上说不害怕,可拉着我远远地离开活板暗门时身子在发抖。”确实是这样。第二天及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几乎把纯洁有趣的谈情说爱全都安排在顶楼,远远地离开活板暗门。随着时光的流逝,克里斯蒂娜的烦躁与日俱增。终于,有一天下午,她很晚才到,脸色惨白,双眼因绝望而哭得通红,拉乌尔见状决定铤而走险,例如直截了当地向她表示,“他不去北极了,除非她把那个男人声音的秘密告诉他。”

“我在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住口!看在上帝的份上,快住口!要是他听到您说的话,那就糟了,不幸的拉乌尔!”

“克里斯蒂娜,您在想什么?”

说完,姑娘惊慌失措地朝四周张望。

她收敛了笑容,不再开玩笑,好像在考虑一件她第一次想到的事,两眼炯炯有神。

“我要把您从他的淫威下解救出来,克里斯蒂娜,我向您发誓!您别再去想他,必须这样。”

“我也一样,”她简单地说了一句……

“这可能吗?”

“克里斯蒂娜,如此严肃的事情,您怎么能说得如此轻松?我们也许从此再也见不着面了!……我可能会在这次探险中死去!……”

她的这个疑问有一层自勉的意思,姑娘拉着拉乌尔一直走到剧院的最高一层,走到“高海拔区”,那儿离舞台地板上的活板暗门已经很远很远了。

拉乌尔对她说:

“我要把您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他是不会到那儿去找您的。这样您就得救了,既然您已发誓永不结婚,那我也就可以启程出发了。”

她听了很高兴,鼓励拉乌尔应该开心起来,把这次旅行视为自己锦绣前程的一个阶段。他回答说,在他看来没有爱情的荣耀没有一点儿吸引力,而克里斯蒂娜则把他看成孩子,认为他心里的苦恼很快就会过去的。

克里斯蒂娜扑向拉乌尔,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紧紧地抓住他的双手。但一阵不安又向她袭来,她转过头去。

拉乌尔告诉克里斯蒂娜,极地探险的行期提前了,再过三个星期,最多一个月,他就要离开法国。

“再往上!”她只是简单地说,“还要再往上!……”话音未落,她就拉着拉乌尔朝最高处跑去。

第二天,拉乌尔在歌剧院里又见到了克里斯蒂娜。她手指上仍然戴着那枚金戒指。她显得温柔和善良,同拉乌尔谈论他的计划、前途和职业。

小伙子吃力地跟着她走。他们很快就到了屋顶下,置身在由支撑屋顶的木架组成的迷宫中。他们穿梭于拱扶垛、椽子、支撑木、平面、斜面和斜顶之间,他们从这根梁跑到那根梁,好像他们小时候在树林里从这棵树跑到那棵树,朝大树跑一样……

舞台地板上的活板暗门

尽管克里斯蒂娜小心翼翼,一刻不停地朝身后看,她还是没有看见有个人影像她的影子一样跟着她,她停那人影也停,她走那人影也走;要说有什么声响的话,也就是一个人影会发出的声响。至于拉乌尔,他也什么都没有察觉,因为他面前有克里斯蒂娜,当然也就无暇顾及身后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