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回答,“我宣誓效忠路易十八国王时间很短,不能为了前皇帝的利益而破坏这个誓言。”
“那么,”主席问,“您怎么看这封信,将军先生?”
这次他的回答太明确了,大家不至于搞错他的政见。
读完信以后,他默默无言,紧锁眉头。
“将军,”主席说,“对我们来说,没有路易十八国王,也没有前皇帝。只有皇帝兼国王陛下,由于暴力和叛逆,离开他的国土法兰西已有十个月。”
大家本来以为可以把将军当做兄弟一样信赖;在读这封信时,将军却相反地作出明显不满和反感的表示。
“对不起,诸位,”将军说,“对你们来说,可能没有路易十八国王,但对我来说是存在的:因为他封我为男爵和旅长,我就永志不忘我的这两个头衔归功于他荣归法国。”
于是让将军知道厄尔巴岛来信的内容,这封信把他作为可以信赖的人推荐给俱乐部。有一整段话叙述可能有人从厄尔巴岛回来,答应还会带信来,只等马赛的摩雷尔船主的帆船“法老号”抵达,便可知道更详尽的情况,这位船主完全忠诚于皇帝。
“先生,”主席一本正经地站起来说,“请留神您说的话;您的话向我们清楚地表明,厄尔巴岛那方面误解了您,我们也受骗了。让您看这封信是由于对您的信任,因此是由于给您带来荣誉的政见。我们原来搞错了:一个头衔和一级军阶就使您投靠我们要推翻的新政府。我们不会强迫您帮助我们;我们不会让任何人违反心愿参加进来;但我们要迫使您行动起来,光明正大,即使您不准备这样做。”
于是主席开口,要将军袒露得更明白些;但德·凯内尔先生回答,他先想知道大家要他做什么。
“您把了解你们的密谋而不泄漏出去称做光明正大!我把这称做跟你们同流合污。您看,我比您更坦率……”
弗朗兹继续往下念。
“啊!我的父亲,”弗朗兹停下来说,“现在我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暗杀你了。”
“念下去。”老人的目光继续示意。
瓦朗蒂娜禁不住对弗朗兹瞥了一眼;年轻人在血缘关系的冲动中显得确实很美。
“因此,”维勒福说,“我跟您的父亲来往,亲爱的弗朗兹先生;政见相同,容易结交。”
维勒福在他身后来回左右地踱步。
“我的父亲是保王党人,”他说,“用不着问他的意见,这已经众所周知了。”
努瓦蒂埃注视着每个人的表情,保持高尚的威严的态度。
弗朗兹停了下来。
弗朗兹回到手抄本上,继续念:
大家询问他的政见,但他仅仅回答,来自厄尔巴岛的信本该让他们知道了……
“先生,”主席说,“我们请您参加聚会,绝对没有硬将您拉来;我们向您提出蒙住您的眼睛,您接受了。当您同意这双重要求时,您一清二楚,我们不是殚精竭虑要确保路易十八的王位,否则我们不会小心翼翼地躲过警方。现在您明白,您戴上一副假面具来发现我们的秘密,然后脱下假面具来毁掉信任您的人,这样做是太不严肃了。不,不,您先要直率地回答,您究竟忠于眼下在位的、碰巧当上的国王,还是忠于皇帝陛下。”
会议已经开始。俱乐部成员得到通知,今晚要介绍新人,全部到齐。来到客厅当中,他们请将军解去绑带。将军立即解开绑带,顿时惊讶地看到,他至今甚至没有想到会存在这个团体,现在却见到有那么多熟悉的面孔。
“我是保王党人,”将军回答,“我向路易十八宣过誓,我要遵守誓言。”
马车停在圣雅克街的一条小巷前。将军倚在主席的手臂上下车,他不知道主席的身份,以为是俱乐部的普通成员;他们穿过小巷,走上二楼,来到议事房间。
这番话引起与会者的窃窃私语声,从许多俱乐部成员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们在讨论这个问题:如何让德·埃皮奈先生后悔这番鲁莽的话。
“啊!不错。”将军说。
主席又站起来,要大家肃静。
路上,主席似乎发觉将军企图从绑带下面观察:他提醒将军遵守誓言。
“先生,”他说,“您是一个非常严肃和明智的人,不会不明白我们双方处境的后果,而且您的坦率又告诉我们,只有向您提出如下的条件:您要以名誉发誓丝毫不泄露您听到的事。”
一上马车,主席就提醒将军遵守让人蒙上眼睛的诺言。将军毫不反对这种手续:马车上为此准备了一条薄绸,把眼睛蒙上了。
将军将手按在佩剑上,大声说:
我们记下这句玩笑,作为证明:将军绝不是被迫参加会议的,他完全是自愿参加。
“如果您提到名誉,首先不要无视它的法则,不要通过暴力来强加于人。”
“那么,”将军笑着说,“我们会有另一种危险,就是翻车的危险。”
“而您呢,先生,”主席继续说,他的平静比将军的激怒更为可怕,“不要去碰您的佩剑,这是我给您的一个劝告。”
“我们的车夫是个俱乐部成员,”主席说,“给我们驾车的是个国务顾问呢。”
将军环顾四周,开始显露出不安的目光。但他仍不屈服,鼓起他的全部勇气:
“您这样信任您的车夫,把秘密告诉他,而认为告诉我的车夫是不谨慎吗?”
“我不会发誓。”他说。
“我有马车,”主席回答。
“那么,先生,您要送命的。”主席平静地说。
“那么怎么办呢?”将军问。
德·埃皮奈先生变得脸色煞白:他第二次环顾四周;好几个俱乐部成员在交头接耳,在披风下摸索着武器。
将军已叫人备好马车,但主席告诉他,不能使用他的马车,如果车夫睁着眼睛,认出所经过的街道,那就用不着蒙住主人的眼睛了。
“将军,”主席说,“放心吧,您处在品格高尚的人们中间,他们对您采取极端措施之前,会千方百计尽力说服您;但正如您所说的,您又是处在密谋者中间,您掌握了我们的秘密,必须还给我们。”
德·凯内尔将军接受了条件,以名誉担保不会设法偷看把他带到哪里去。
这番话之后是意味深长的静默;由于将军不作回答:
九点钟,俱乐部主席来到将军家里;将军准备好了;主席告诉他,带他去赴会有一个条件,就是他绝不能知道会议地点,他要让人蒙上眼睛,同时发誓绝不要去掉绑带。
“把门通通关上。”主席对工作人员说。
会议从晚上九点钟开到子夜。
这句话之后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因此,已向德·凯内尔将军发出一信,请他参加明天五日的会议。信上没有指明举行会议那幢房子的街道和号码;也没有署名,但向将军说明,如果他愿意准备前往,有人会在晚上九点钟来接他。
于是将军走上前去,竭力控制住自己:
一八一五年二月四日,接到来自厄尔巴岛的一封信,向拿破仑党人俱乐部成员推荐,厚待和信任弗拉维安·德·凯内尔将军;他自一八○四年至一八一五年为皇帝效力,尽管路易十八新封他为男爵,并赐以埃皮奈封地,他仍然会对拿破仑皇朝忠心耿耿。
“我有一个儿子,”他说,“我处在暗杀者中间时,应该想到他。”
签字人炮兵中校路易—雅克·博尔佩尔、准将艾蒂安纳·杜尚皮和湖泊森林主管克洛德·勒沙帕尔表示:
“将军,”会议主持人神态高贵地说,“单身一人总是有权侮辱五十个人:这是弱者的特权。不过,眼下他用错了这个权利。请相信我,将军,发誓吧,而且不要侮辱我们。”
弗朗兹又念道:
将军又一次被大会主持人的气势压倒了,迟疑了一下;但末了,他走到主席的桌子前:
努瓦蒂埃的目光继续在说:念下去。
“用什么形式?”他说。
“正是从这个俱乐部出来以后,”弗朗兹又说,“我父亲失踪了!”
“是这样的:
瓦朗蒂娜和维勒福一声不吭;只有老人的目光明白无误地说:念下去。
“我以名誉发誓,决不向任何人泄露我在一八一五年二月五日晚上九点钟至十点钟之间的所见所闻,如果我破坏了我的誓言,我声明死有应得。”
“一八一五年二月五日!这是我父亲遭到暗杀那一天!”
将军似乎神经质地战栗一下,在几秒钟之内无法回答;最后,他克服了明显的反感,说出所要求的誓言,但声音非常低,大家勉强听得到,因此,有几个成员要求他提高声音更清晰地再说一遍,他照办了。
弗朗兹停住了。
“现在,我想告辞了,”将军说,“我终于自由了吗?”
摘自一八一五年二月五日圣雅克街拿破仑党人俱乐部的一次会议记录。
主席站起来,指定三个成员陪他出去,先绑住他的眼睛,然后同将军一起登上马车。在这三个成员当中,先头驾车的那个车夫也在里面。
弗朗兹拆开信封,房间里鸦雀无声。他在静寂中念道:
其他俱乐部成员默默地分手。
“看吧。”老人的眼睛在示意。
“您要我们把您送到哪里?”主席问。
年轻人手里拿着那份神秘的文件。
“只要我能摆脱您的地方。”德·埃皮奈先生回答。
维勒福坐了下来,但瓦朗蒂娜站在祖父身旁,倚在他的扶手椅上,而弗朗兹站在他前面。
“先生,”于是主席又说,“请小心一些,您已不再待在会场中,您在跟孤立的人打交道;如果您不想为侮辱负责,请不要侮辱他们。”
“坐下吧。”老人示意。
但德·埃皮奈先生不理解这番话,反而回答:
“那么我们坐下吧,”维勒福不耐烦地说,“因为这要拖一段时间。”
“您在您的马车里跟在您的俱乐部中始终一样耀武扬威,先生,原因是你们能四对一。”
“您听见了,男爵先生,我爷爷请您看一看这份文件。”瓦朗蒂娜说。
主席吩咐马车停下。
“是的。”老人回答。
这时正好来到榆树码头入口处,石阶就通到河里。
“兴许您要这位先生看一看?”瓦朗蒂娜问。
“您为什么在这里停车?”德·埃皮奈先生问。
“不,不。”努瓦蒂埃赶紧回答。
“先生,”主席说,“因为您侮辱了一个人,如果不正大光明地向您提出弥补,这个人不愿再往前走一步。”
“当然是要您原封不动地保存起来。”检察官说。
“又是一种暗杀的方法。”将军耸耸肩说。
“那么,先生,”弗朗兹问,“您要我怎么对待这份文件呢?”
“住嘴,”主席回答,“如果您不想让我把您看做刚才您所说的那种人,就是说以弱者作为挡箭牌的懦夫。您是单独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对付您;您有一把佩剑,我的手杖中也有一把剑;您没有证人,这几位先生当中有一位可以做您的证人。现在,如果您方便的话,您可以解下您的绑带。”
在我辞世之后,交给我的朋友杜朗将军,他死时会将这包东西留给儿子,吩咐妥为保存,里面有一份极为重要的文件。
将军马上拉下蒙在眼睛上的手帕。
弗朗兹从巴鲁瓦手里接过文件,将目光投到封面上,他读到:
“我终于知道跟谁打交道了。”他说。
“是的。”
车门打开:四个人走下车来……”
“交给我吗,先生?”他问。
弗朗兹又一次停住。他抹去脑门上的冷汗;看到这个做儿子的瑟瑟发抖,脸色苍白,高声念出他至今一无所知的、关于他父亲丧命的详细情形,那是一件令人骇怕的事。
弗朗兹十分惊愕,上前一步。
瓦朗蒂娜合十双手,仿佛她在做祈祷。
“是的。”
努瓦蒂埃带着鄙视和高傲得近乎崇高的表情,望着维勒福。
“交给弗朗兹·德·埃皮奈先生吗?”
弗朗兹又念下去:
“不。”
正如上述,这一天是二月五日。三天来天气是零下五六度,结了冰;石阶上有一层冰碴;将军又高又胖,主席让给他有栏杆的一旁,便于他走下去。
“交给瓦朗蒂娜小姐吗?”
两个证人紧随在后。
“不。”
天空漆黑,从石阶到河里的地面上,又是雪又是霜,湿漉漉的,可以看到河水幽深、发黑,奔流而过,席卷着冰块。
“应该交给谁?交给德·维勒福先生吗?”
有个证人到一只运煤船上去找提灯,借着灯光,大家检查武器。
“是的。”努瓦蒂埃示意。
主席的剑正如他所说的,不过是套在拐杖里的一把剑,比对手的剑要短,而且没有护手。
“您要的是这个吗,先生?”巴鲁瓦问。
德·埃皮奈将军提议抽签选剑,但主席回答,挑衅的是他,而且挑衅时,他本来就认为各人使用自己的武器。
巴鲁瓦服从了;双重底板打了开来,露出一卷文件,用黑丝带扎着。
两个证人想坚持;主席不让他们说话。
“照办。”努瓦蒂埃聪慧的目光说。
提灯放在地上:两个对手各站一边;决斗开始了。
巴鲁瓦望着老人。
灯光使两把剑发出两道闪光。
“巴鲁瓦,”瓦朗蒂娜说,“我爷爷叫我在这只靠墙的蜗形脚桌子里取出钥匙,打开书桌和这只抽屉;抽屉里有暗钮,看来你知道,请你打开。”
至于人,只能隐约见到,黑暗实在浓重。
老仆出现了。
将军被看做军队里最优秀的剑手之一。但一开始攻击时他便被逼得很紧,只得后退;后退时他摔倒了。
这时,由于不耐烦,汗水从维勒福的脑门上流淌下来,而弗朗兹惊讶得瞠目结舌。
两位证人以为他丧了命;但他的对手知道并没有刺中他,向他伸出手,想帮他站起来。这种局面非但没有使他镇静下来,反而激怒了将军,轮到他扑向对手。
瓦朗蒂娜走到门口去叫巴鲁瓦。
但他的对手寸步不让,用剑朝他刺去。将军被逼得三次后退,又冲上去。
“是的。”
在第三次攻击时,他又跌倒了。
“要我叫他来吗?”
人们以为他像第一次那样滑倒在地;但两位证人看到他没有站起来,便走近他,想扶他起来;可是抱住他的那个证人感到手上有一股又湿又热的东西,是鲜血。
“是的。”努瓦蒂埃示意。
将军几近昏厥,这时恢复了知觉。
“巴鲁瓦?”她问。
“啊!”他说,“他们派了一个剑客、团队里的教头来对付我。”
努瓦蒂埃望着仆人刚才出去的那扇门。
主席一言不发,走近拿着提灯的那个证人,挽起他自己的袖子,露出中了两剑的手臂;然后,他解开衣服和背心,让人看到肋部的第三个伤口。
“谁知道这个暗钮呢?”
但他甚至没有呻吟一声。
“是的。”努瓦蒂埃示意。
德·埃皮奈将军开始垂死挣扎,五分钟后断了气……
“啊!有暗钮吗?”瓦朗蒂娜问。
弗朗兹用憋住的声音念出最后一句话,大家勉强能听到;念完后他停住了,用手擦擦眼睛,仿佛要驱散乌云。
她依次念字母,听到S,努瓦蒂埃止住她。她打开字典,一直找到“暗钮”这个词。
但沉寂片刻以后,他继续念:
“哦,爷爷,我明白您的意思。”姑娘说。
主席将剑插入拐杖,又登上石阶;一丝血迹印在他所经过的雪路上:他还没有到石阶上头,便听到一下沉浊的溅水声:这是将军的尸体,两个证人证实他死了以后,把尸体扔到了河里。
努瓦蒂埃的目光盯在字典上。
因此,将军是在一场光明正大的决斗中而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在伏击中丧命的。
“抽屉可是空的啦。”她说。
为了弄清事实真相,我们签署这份文件,特此作证,以防有朝一日这可怕的一幕中的某个角色被指控为蓄意谋杀或干了玷污荣誉法则的坏事。
她依次取出其他文件,直至抽屉里都拿空了。
博尔加尔
“不。”
杜尚尔
“您要的是这个吗,爷爷?”她问。
勒沙帕尔。
瓦朗蒂娜打开当中的抽屉,取出一卷文件。
弗朗兹念完了这份对儿子来说极其可怕的文件,瓦朗蒂娜激动得脸色苍白,抹去一滴眼泪,维勒福颤抖着,缩在一个角落里,力图向无情的老人投去哀求的目光,防止风暴来临。
“是的。”
“先生,”德·埃皮奈对努瓦蒂埃说,“既然您对这件可怕的事了如指掌,既然您通过体面人士签署的文件证实这个事件,最后,既然您似乎在关心我,虽然您的关心反映出来只给我悲痛,请您不要拒绝给我最后的满足,请告诉我俱乐部主席的名字,让我最终知道那个杀死我可怜的父亲的人。”
“当中的抽屉?”
维勒福好像失去理智一样,寻找门把手。瓦朗蒂娜比谁都明白老人的回答,她时常注意到他的前臂有两个剑刺的伤痕;这时她往后退了一步。
“不。”
“看在老天爷的分上!小姐,”弗朗兹对未婚妻说,“同我联合起来,让我知道是谁使我在两岁时成了孤儿。”
“两边的抽屉?”
瓦朗蒂娜一动不动,沉默不语。
“是的。”
“嗳,先生,”维勒福说,“请相信我,不要让这个可怕的场面拖下去了;况且他们的名字是故意隐埋起来的。我的父亲也不认识那个主席,即使他认识,他也不会说出来:词典里不收专有名词。”
“要我打开抽屉吗?”
“噢!真倒霉!”弗朗兹大声说,“支持着我读下去,并给我力量读到底的唯一希望,就是至少能知道杀死我父亲的那个人的名字!先生,先生!”他转向努瓦蒂埃,大声说,“看在老天爷的分上!请您尽力而为……求求您设法给我指点,让我明白过来……”
“是的。”老人示意。
“好的。”努瓦蒂埃回答。
“要我打开书桌吗?”
“噢,小姐,小姐!”弗朗兹高声说,“您的爷爷示意他可以指点我……说出那个人……请帮帮我……您明白他的意思……帮帮我的忙吧。”
她拿了钥匙,老人向她示意他要的正是这一把,随后瘫痪病人的眼睛又转向一只多年来遗忘在那里的旧书桌,大家以为只放着一些无用的文件。
努瓦蒂埃望着词典。
她打开抽屉,果然找到一把钥匙。
弗朗兹带着神经质的颤抖拿起词典,依次说出字母,直到M。
于是她询问瘫痪病人的目光,这目光盯住放在两扇窗之间一只小柜的抽屉上。
听到这个字母,老人示意是的。
由于她习惯用这种方式跟祖父交谈,她旋即找到钥匙这个字。
“M!”弗朗兹再说一遍。
努瓦蒂埃示意瓦朗蒂娜走近。
年轻人的手指在词上滑动;但努瓦蒂埃对每个词都作否定的回答。瓦朗蒂娜用双手抱住头。
努瓦蒂埃仅仅瞥了一眼作答,这一瞥使战栗掠过维勒福的血管。
弗朗兹终于指到“是我”这个词。
“这是弗朗兹·德·埃皮奈先生,”他说,“您要见他,先生,他应邀而来。不用说,我们早就盼望这次见面,如果这次见面向您证明,您反对瓦朗蒂娜结婚根据不足,我会十分高兴。”
“是的。”老人示意。
维勒福走近努瓦蒂埃。
“是您!”弗朗兹大声说,他的头发倒竖,“是您,努瓦蒂埃先生!杀死我父亲的就是您吗?”
瓦朗蒂娜涨红了脸,但不吱声。
“是的。”努瓦蒂埃回答,用庄严的目光盯住年轻人。
“注意,”维勒福低声地对瓦朗蒂娜说,她掩饰不住高兴,“如果努瓦蒂埃先生要告诉您,不许您结婚,我不许您领会他的意思。”
弗朗兹无力地跌坐在扶手椅里。
当他打算见到的三个人进来时,他望着门,他的贴身男仆马上把门关上。
维勒福打开房门,逃走了,因为他脑中刚刚掠过一个念头,竟想要窒息老人可怕的心中那残存的一点生命。
努瓦蒂埃一身穿黑,坐在他的扶手椅里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