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对一个早已在队里的年轻妇女说：
“那好，马登达小姐，”他说，嘉莉觉得他说得非常和蔼可亲。“请你到那边去。”
“克拉克小姐，你和马登达小姐搭配。”
“马登达，”她立即想起了杜洛埃在芝加哥为她所选的姓氏，回答道。“嘉莉·马登达。”
这个年轻姑娘就朝前走了一步，使嘉莉知道该上哪儿去，排演就此开始。
“你叫什么名字？”正在指挥排练的导演问。
嘉莉很快就发觉，尽管这里的排练和艾弗里会堂的排演约略有些相同，导演的态度却要强硬得多。她当初曾经对米利斯先生的严厉和高人一等的态度很吃惊，但是在这里指挥的人是同样严厉，而且粗暴得近乎野蛮。在排练的过程中，他仿佛对一些小事也是怒气冲冲的，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大。很明显，他极其瞧不起这些年轻妇女的乔模乔样的自尊和天真的味儿。
第二天，嘉莉准时去报到，当上了一名群舞演员。她看到一个空洞洞、黑魆魆的大戏院，还留着昨夜演出时的余香和排场，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以东方色彩著称的剧场。这里的五光十色真使她又惊又喜。但愿这五光十色的场面永远长在。她真愿意竭尽全力使自己当之无愧。这是超乎常人，超乎游手好闲，超乎贫困的事儿，不是微不足道的。人们要盛装艳服，坐了马车来看演出。这里永远是愉快和欢乐的中心。而她现在却已置身其间。啊，只要她能够留在这里，她的日子会变得多么幸福呀。
“克拉克，”他会这么叫，意思当然是指克拉克小姐，“你为什么不跟上去？”
“那末，”他心里想，“明天我自己也要出去找找看。”他抬起俯视地板的目光，露出新的希望。
“四人一排，向右转！向右转，我说，向右转！天呀，注意，向右转！”在这么说的时候，他会把最后几个字音提高，成为一声怒吼。
那天晚上，因为消除了可怕的紧张之感，他们在家里美美地吃了一顿饭。赫斯渥出去修了面，带了一大块牛腰肉回来。
“梅特兰！梅特兰！”他有一次叫道。
“我看也差不多是这个数目，”赫斯渥说。
一个怯生生的、服装漂亮的小姑娘站了出来。嘉莉禁不住为她浑身打战，因为她自己心里充满着同情和恐惧。
“不，我不想问，”嘉莉说，“我想他们每星期给十二块或者十四块钱吧。”
“有，先生，”梅特兰说。
“你知道能拿到多少薪水吗？”
“你的耳朵有毛病吗？”
嘉莉还自动加上了许多解释，因为她心里高兴。最后，赫斯渥说：
“没有，先生。”
“是的，”她回答，“明天就开始排练。”
“你懂不懂‘全队向左转’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告诉我过的卡西诺剧院上演的戏吗？”
“懂的，先生。”
“群舞队队员，”她回答。
“那末，你为什么要跌跌冲冲地向右呢？想破坏队形吗？”
“是什么工作？”他问，兴致来了，好像觉得现在他也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似的。
“我只是——”
“是的。”
“不管你只是什么。耳朵要听着。”
“找到了吗？”他说，口气轻松些了。
嘉莉可怜她，又怕轮到自己。
“我找到了工作。”
可是另一个又身受了责骂的痛苦。
“怎么样？”看见她面色轻松，他说。
“暂停片刻，”导演叫着，绝望似地伸起双手。他的动作是凶猛的。
然而她还是掩饰不了心里的秘密。她想装得镇静、无动于衷，但这是一眼就看得穿的伪装。
“埃尔佛斯！”他高声大嚷，“你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获得成功的人老是这样的。
“没有什么，”埃尔佛斯说，当时有的人在笑，有的怯生生地站在旁边。
她忘记了自己的年轻美貌。她在得意忘形的时候，没有觉察到年龄的障碍。
“那末，你在讲话吗？”
“他为什么找不到工作？”她在心里率直地想，“倘使我找得到，他一定也该找得到。我找工作并不太难呀。”
“没有，先生。”
她在高兴头上几乎急于要告诉赫斯渥。但是，在走回家的路上，她对这事考虑得更多了一些，就想起她能在几个星期里就找到工作，而他却几个月来一事无成，这是不合情理的。
“那末，嘴巴不要动。现在大家再来一次。”
嘉莉匆匆离开。现在她不想去谴责赫斯渥的懒散了。她弄到了个职位——她弄到了个职位。她的耳朵里只听得这美妙的声音。
终于轮到了嘉莉。因为她一心想按照一切要求去做，反而造成了麻烦。
“要准时到院，”这声音粗声粗气地说，“倘使不准时到来，就要除名的。”
她听得在叫什么人。
一个严厉的声音，回答了她内心的疑问，驱散了这方面的一切疑虑。
“梅逊，”这声音说。“梅逊小姐。”
从窗外传入的嘈杂的市声，已经变得悦耳动听了。
她向四周一望，不知是叫什么人。她身后的姑娘轻轻推了她一下，但是她不懂是什么意思。
他真的会给她工作吗？好运之神啊，真的会这样吗？
“你，你！”导演说，“你听不见吗？”
“我会来的，”她艰难地说。她看得出他是要她的，就转身要走。
“啊，”嘉莉说，吓得几乎站不住脚，脸色涨得通红。
嘉莉的心都要跳上喉头来了。
“你不是姓梅逊吗？”导演问。
“哦，我可说不上了，”他说，又望了她一下，然后去翻寻一些报纸。他暗地里对这个美貌、含愁的年轻女人很有好感。“明天早晨到戏院里来吧。”
“不，先生，”嘉莉说，“我姓马登达。”
嘉莉承认一无所知。
“好吧，你的脚怎么啦？你不会跳舞吗？”
“有什么经验吗？”他简直严厉地又问。
“会的，先生，”嘉莉说，她早已学会了这种艺术。
“你说是星期一，”嘉莉说，大为窘迫。
“那末你为什么不跳？不要拖拖沓沓的，像死人一样。我非要有活力的人不可。”
“是我叫你今天来的吗？”经理说，把站在他面前的嘉莉上下打量了一番。
嘉莉两颊烧得绯红。嘴唇有些儿颤动。
星期一嘉莉又到卡西诺戏院去。
“是的，先生，”她说。
看到嘉莉这么满怀愁绪，他非作些表示不可，因此就说了这句话。这是惰性对活力的托辞。
就这样不断地督促，外加脾气急躁和气势逼人，延续了整整三个钟点。嘉莉走时已经精疲力竭，但是心里太兴奋而没有觉察得这一点。她打算回家之后，按照指示练习这些规定动作。她无论如何要尽力不做错动作。
“我今天去看了几个开酿酒厂的人，”赫斯渥说，“有一个人告诉我，他想法在两三星期内给我找一个职位。”
当她回到公寓里时，赫斯渥不在那里。她猜测，他是出去找工作了，真是少有的事。她只吃了一口饭，就继续练习，经济困难得到解除的远景支撑着她。
“我去找了几个杂耍剧场的经理，”她漫无目的地说，“你必须会演一个节目。他们不要没有节目可演的人。”
“她耳朵里响彻着荣耀的声音。”
嘉莉随后也回来了。
当赫斯渥回家的时候，他的心情不如出去的时候舒畅，而她想到要停止练习，去准备晚饭，这时就有些不快。她既要工作，又得干这些事。她难道要一边演出，一边操持家务吗？
现在他的钱已快花光了，就开始注意起他的服装来，觉得他的服装也开始显得黯然失色了。这使他很痛心。
“我开始工作以后，”她说，“就不干这些事情了。他可以在外面吃饭的。”
“不济事的，”他想，“我还是回家去的好。”
此后每天都发生一些麻烦事。她发现参加群舞队并不是怎么了不起的事情，又知道她每周的薪水是十二块钱。过了几天，她第一次看到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扮演主角的男女演员。莉莲·罗塞尔[2]在舞台上出现了，还有杰斐逊·迪·安吉利斯[3]。还有一些演员没有他们重要，但是远远超过嘉莉。她发现他们有特权，被尊敬。她是无足轻重的——压根儿是无足轻重的。
这一次出行和他以前经历的一个样。他什么事情也找不到。一碰到一两次轻微的挫折就打消了他的勇气。
在家里有赫斯渥，每天使她不得不左思右想。他好像弄不到什么事可做，可是他却胆敢问她的工作情况。他经常这么询问，有些像要靠她的工作而生活的味道。既然她已有了具体的生活来源，赫斯渥的表现就使她很生气。他仿佛要依赖于她那笔菲薄的十二块钱的收入了。
他想，他要找些事情干。他想去看看什么地方是否有酿酒厂要他工作。是的，倘使弄得到的话，做堂倌他也愿意。
“你干得怎么样？”他会用和悦的口气问。
赫斯渥放下报纸，换了衣服。
“哦，很好，”她就会这样回答。
她看上去简直是绝望了。
“容易应付吗？”
“在眼前，”她说，“要是我，什么事情都干。又快到月初了。”
“干惯了就会好的。”
“那当然啦，”他不高兴地说，对这叫人难堪的暗示感到有些儿不安。
于是他又埋头去看报了。
“你出去真是去找事情的吗？”有一天早晨，她自己想得发急起来，就问赫斯渥道。
“我买了些猪油，”他补充说，像是刚刚想起似的。“我想你可能想做些饼干。”
等下星期一来到还有好几天。下月初倒就在眼前了。嘉莉异乎寻常地忧虑起来。
这个人的不动声色的建议使她有些儿吃惊，特别是考虑到最近的情况发展。她那渐露端倪的经济独立增加了她冷眼旁观的勇气，她觉得好像有话要说。可是她还不敢对他像对杜洛埃那样说话。这个人的态度中有些地方老是使她感到敬畏。他好像保持着某种阴险的力量。
他是一个身材魁梧、肥胖的人，丰衣美食，他观察女人就像别人观察马一般。嘉莉长得美丽多姿。即使一点经验都没有，也许可以把她放在群舞队里。有一个东家曾经表示过，群舞队员的相貌差一些。
有一天，在她排练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公然提出了她所意料中的事情。
“下星期一来吧，”他说，“那时候我可能调换些人。”
“我们要节约一些才好，”他说，把他买来的一些肉放在桌上。“你在一星期左右之内还拿不到钱吧。”
嘉莉见到了一次经理。
“是的，”嘉莉说，她在炉灶上翻搅平底锅内的食物。
明天来了，接着又是一天，又是一天。
“我除了房租钱以外，只剩约莫十三块钱了，”他补充说。
赫斯渥知道这事情的困难，可是并不以为怎么糟糕。嘉莉已经疲惫、沮丧，但是现在她可以休息休息了。从他的摇椅里观察世界，人世的艰辛似乎并不很快就会来临。今天过了还有明天呢。
“原来如此，”她心里想，“我要在家里用自己的钱了。”
“我想必须先有些朋友才进得去，”她闷闷不乐地补充说。
她立即想起自己曾希望买些东西。她需要衣服。她的帽子不够漂亮。
赫斯渥只是望着她。
“十二块钱怎么能维持这个家庭呢？”她想，“我负担不了。他为什么不找些工作做呢？”
“我什么人也没有看到，”嘉莉说，“我只是走啊，走啊，东等西等。”
日子还是这么过下去，那个对她来说至关紧要的夜晚终于来临了。说也奇怪，她并不建议赫斯渥去看。他也并不想去。这只是浪费金钱而已。她演的是这么一个小角色嘛。
那天晚上，赫斯渥听到了这劳而无功的求业的细节。
广告早已在报上刊出，海报已贴在布告板上。上面提到莉莲·罗塞尔小姐和其他许多演员的名字。嘉莉却榜上无名。
“不，不——这几个月都不演出。”
像在芝加哥一样，她在群舞队即将上场的时候，有些怯场，但是过些时候就镇静下来了。她担承的显然是一个令人心痛地无足轻重的角色，因此她毫不畏惧了。她觉得自己是这么不惹眼，所以也无所谓了。她幸而不用穿紧身衣。有一组十二个人被规定穿上漂亮的金色短裙，短得只到膝上一英寸光景。嘉莉恰好是其中的一个。
嘉莉精疲力竭地回去，为受到了磨难而更其垂头丧气了。当时，弗罗曼先生的剧团不准备排演剧目。
站在舞台上，随着大队进退，只是偶尔提高嗓子和大伙儿合唱，她有机会看到观众，看到这出伟大的成功之作开演了。掌声很多，但是她不禁注意到有些所谓有才能的女角，表演得多么糟糕。
这是兰心戏院的气氛——实际上是城里每一家经理室的共同态度。做这种营生的小业主，真是他们自己领域里的最高统治者。
“我可以比她们表演得好些，”嘉莉有几次在心里大胆地想。说公平话，她是对的。
“呀，现在要非常谦卑，真正做到非常谦卑。请告诉我们，你需要什么。快点讲，忐忑不安地说，要没有一丁点儿自尊心。倘使对我们没有任何为难之处，我们可以看看能为你效什么劳。”
演完了戏，她急忙换好了衣裳，因为导演呵责了几个人，而放过了她，她觉得她一定表演得还算令人满意。她想马上离开那儿，因为她认识的人不多，而主要演员们都在聊天。戏院外面停着不少马车，还总少不得有一些服饰华丽的青年，在那里等待着。嘉莉发现大家都仔细地打量着她。只要她睫毛一动就能招来一个朋友。她却不予理会。
丹尼尔·弗罗曼先生的办公室在更其偏僻的地方——一个与世隔绝的楼梯下的小间里，地上铺着地毯，墙上安着护壁板，使人觉得所有的权威都是崇高的。这里有一个售票员、一个门房和一个助手，都是神气活现的，显示着高不可攀的气势。
可是，一个富有经验的青年却自动走了上来。
“也许要三点以后。平常他这个时候总在这里。”
“你是一个人回家吗？”他说。
“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呢？”
嘉莉只顾加紧脚步，跳上了六马路的街车。她头脑里充满了惊奇之感，来不及想别的事情。
嘉莉就这样窘迫地来到楼下。巴纳比先生不在。
那个星期末了，付给她十二块钱。数目不大，对她却不好算小了。拿到了钱却引起了一种不安，不知该怎样来处置它。赫斯渥暗地里希望她会主动拿出钱来，毋须公开商量，她总会把它用来维持他们的共同生活。可是嘉莉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盘算着该怎么办好。她现在已明白了全部情况，必须立即作出决定。
“啊，那末，你得到楼下去提出申请。巴纳比先生负责这事情。”
“那家酿酒厂有消息吗？”她问，希望这一问会激起他采取行动。
“我想打听打听，是否可以参加剧团，”嘉莉说。
“没有，”他回答，“他们还没有准备妥当。话虽如此，我想总会有些结果的。”
“弗罗曼先生吗？啊，他不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吗？”
当时她没有再说什么，不高兴拿出她已经到手的钱，然而又觉得非这样做不可。赫斯渥觉得危机临头，机灵地决定要向嘉莉求援。他早已了解她心地何等善良，能忍受到什么程度。他想要开口又觉得有些羞愧，但是又以为自己真能找得工作而宽恕了自己。付房租那天给了他机会。
弗罗曼先生的接待室里，另有一位年轻姑娘坐在打字机旁。
“哦，”他数出钱来时说，“这几乎是我最后的一些钱了。我必须赶快找到什么工作。”
“弗罗曼先生的办公室吗？——在三楼。”这是一个好看的女打字员说的，她故意打量着嘉莉——这就是说，要让她觉得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的地位。
嘉莉斜着眼睛瞟视他，有几分料到他要提出要求来。
在帝国戏院她发现一群特别没精打采和冷漠无情的人。一切都蒙着华丽的家具布套，一切都郑重地布置好，一切都非常矜持。
“只要再维持一些时候，我想是可以找到事情的。九月里德雷克一定会在这里开一家旅馆的。”
她就这样走了。
“他会开吗？”嘉莉说，心里想到离那时候还有短短的大半个月。
“你应该先写信要求他接见。”
“你可以帮我维持到那时候吗？”他恳求说，“过了那时候，我想就没有问题了。”
丹尼尔·弗罗曼[1]先生的办公室，在二十四街和四马路转角的兰心戏院。查尔斯·弗罗曼先生的办公室在四十一街和百老汇路转角的帝国戏院。戴利先生的办公室在戴利戏院。在这些地方的悲惨的探索，结果很快就见分晓。戴利先生只见预先约定的客人。嘉莉在阴暗的办公室里，不顾阻挡，等了一个钟点，才从沉着、冷漠的多尼先生嘴里知道了这个规矩。
“行啊，”嘉莉说，感到受了命运的捉弄，很是悲伤。
她知道这时不必赶到那里去。他不会在那里的。除了利用其间的时候再找寻以外，别无他法。
“倘使我们节约一些，是能过得去的。我会照数奉还的。”
“百老汇路一千二百七十八号。”
“啊，我会帮助你的，”嘉莉说，觉得自己心肠太硬，不该这么逼他卑躬屈膝地恳求，可是她想对自己的收入派些用场的欲望又促使她产生了一些反感。
“天呀！”嘉莉叫起来，“他的办公室在哪里？”
“乔治，你为什么不暂时随便找些工作干呢？”她说，“这又有什么不好？也许，过些时候，你会弄到好些的工作的。”
“那末，你得到他的办公室里去找他。”
“我什么工作都愿干，”他说，松了一口气，低头听着对他的责难。“就是上街掘泥也行。这里谁都不认识我。”
“没有。”
“啊，你还用不着干那种工作。”嘉莉说，为了他说话可怜而感到伤心。“但是一定有别的工作的。”
“和他约定了吗？”
“我会找到工作的，”他说，下定了决心。
“你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他呢？”
然后，他又去看报了。
“你现在不能见他。他正忙着呢。”
[1] 丹尼尔·弗罗曼（1851—1940）为查尔斯·弗罗曼的哥哥，于1886年任纽约兰心戏院经理。
“格雷先生在哪里？”她在卡西诺戏院的后台入口处，问一个面目可憎的门房。
[2] 莉莲·罗塞尔（1861—1922）为以貌美著称的女歌唱家，1881年演出成名。
第二天，嘉莉重新去找工作，到了卡西诺戏院，发现轻歌剧的群舞队里，也和别的地方一般，难于找到事情做。可以站队参加群舞的美貌姑娘，多得像能挥舞鹤嘴锄的工人一样。她发现除了关于容貌和体形的一般标准以外，人们并不分辨求职者之间的差别。她们自己的意愿或对自己的才能的了解，是在所不计的。
[3] 杰斐逊·迪·安吉利斯出身于加利福尼亚州一优伶世家，1896年曾与莉莲同台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