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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5月3日 热水洗碗 不用洗涤剂 ]

第二天 准备坐火车去了奥胡斯

真的非常地好吃 连点心都是现做的 我和Tom在那里吃了一个多小时 具体吃的什么现在忘了 但是当时真的觉得我俩太幸运了 选择了这个饭店

我和Tom想喝红酒 他们没有 我们问老板能不能去买一瓶带到店里喝 老板想了想说好吧 但是你们把酒藏在桌子下 否则会有流浪汉进来要酒喝 我们说没问题

在火车站 Tom请我吃丹麦热狗 小小的大概有四根手指那么粗 放上腌酸菜和煎香肠 再加上额外的酱料 非常地好吃 我吃了一个后就立马又买了一个

晚上的时候 我说我想吃中国菜了 这一顿旅行太久 怀念家乡的味道 然后我们在一个很破烂的区 找到一个门面很小的中餐馆 这个餐馆很难找 里面也不起眼 和老板也是大厨的中国人聊天以后才发现来对了地方 他和他妻子来丹麦很久了 老板之前在很有名的中餐厅做过厨师 在丹麦还给王妃当过厨师 现在自己开个一个小餐馆当老板 他问我想吃什么 我点了想吃的菜 他说你点太多 你们两个人根本吃不了 要么有一些菜我给你做半份好了 我说好呀好呀 谢谢你

Tom把我送上火车 说两天后到火车站来接我

看到了小美人鱼 她真的好小 坐在岸边的礁石上 我站在岸上没有拍照 只是静静地看着 生怕打扰她

火车上没有多少人 我坐下来后没多久就开车了 过道四个人的位置上坐了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 他的一条腿打着石膏 横放在椅子上 倚着窗边睡觉 我拿出笔记本开始写东西 火车在田野上前行 有的时候路过树林 很多两旁的村舍上都挂着红白相间的丹麦国旗

小船在河渠里走 两边有干净利索的建筑 偶尔会有高塔出现 上面的青铜多少年的腐蚀以后变成了青绿色

火车驶进奥胡斯车站 我背着书包走下车就看到在站台上等我的 卓南森 小卓一如既往地利索样子 背着个书包 丹麦男生特有的干净 他上来抱住我说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小卓是我在上海工作时候 通过朋友认识的 他是建筑师 曾经在丹麦的一个旧屋改建的比赛中也拿过奖 我离开上海 在墨尔本的时候我们也一直保持联系 他很幸运 在上海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很出名的设计公司的工作 负责中国一个 舞蹈明星的房子的项目 在中国工作了两年 拿到了中国绿卡 现在又回来丹麦完成研究生的课程

见到Tom 以后他说要带我去坐小船在市内逛逛 说也能看到小美人鱼 我很兴奋 他说不过你别期望太高 说那个雕像很小很不起眼的 我说怎么会呢 那可是小美人鱼啊

他对我说 你来的时间正好 我刚刚完成课业答辩 前几天累坏了 接下来就比较有空 他问我 你累不累 我说 还好 我们可以在城市里走走 他说好 我公寓就在市中心 我们可以先回去我把书包放起来 然后去奥胡斯展览馆 就是我之前给你看 那个有彩虹走道的建筑

之后想去找小美人鱼 街上有背双肩包的英俊丹麦青年 我上去问 想去小美人鱼雕塑那里要怎么走 他皱眉说 那里我从来没有去过 说很多当地人可能也不知道 你是来玩的么 他给我指了个方向说 你可以去那里逛逛 有个公园还有个集市 很酷 我说谢谢 之后给Tom发了消息 我们相约在广场见面 我觉得丹麦人不知道小美人鱼在哪里 这件事很奇怪

我们在城市的街道上走 街道没有很宽 能看到很多的大学生 我们一边走 一边聊天 我问他毕业以后还会回去中国么 他说不一定 但是他挺喜欢中国的 再说现在有中国绿卡了 回去很方便 我给他讲我这次旅行去过的城市 我说我特别喜欢哥本哈根 他笑说 奥胡斯也很酷 如果你想学习室内设计和建筑 可以来这里 我们的这个大学很有名的

丹麦人长得很美 又高 一个个头发都打理得干净利索 像是从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人 街上很多人骑自行车 他们把自行车骑得很有风格 之后我走去市中心 在乔治杰生给爸爸买块手表 我爸工作这么多年 也没有一块像样的手表 我出来旅行前问他想要什么样的手表 他想了想说 皮带的深色的 但是你千万别买太贵 几百的就行 儿子买的什么爸爸都喜欢 我选了很久 之后咬牙买了一个不用上弦的 一万多一点的表

走着走着来到一个胡同里 走到尽头后是一个院子 里面有一排排自行车 还有巨大的蓝色回收垃圾的垃圾箱 他的公寓有我喜欢的老式水泥楼梯 他掏出钥匙开门 我发现我们的钥匙链一模一样 只是我的那个胶皮已经磨得毛毛的 他的还是很干净 那个钥匙扣来自丹麦很有名的珠宝品牌 他房间很小大概25平方米 卧室和客厅是一间 外加一个小厨房 规规矩矩的样子 卧室里有个我很喜欢的 丹麦风格的写字台 他指着角落的单人床说 晚上把床垫放下来拼一起 就能两个人睡了 他说不过我只有一床被子 你得将就下 我笑说没事儿

第二天 起来以后我去当地的市场走了走 去每个城市我最喜欢逛的地方就是市场 这里的市场干干净净的 食材也非常地新鲜 我很奇怪他们海鲜那么新鲜但是Tom和我说 丹麦人并没有吃很多的鱼 市场里也有很多很好的卖街食的小店 看得我眼馋 想通通吃一遍

去奥胡斯展览馆的路上 他带我穿过他们的大学 现在是期中考试的时候 能看到很多学生在一楼的教室里 复习 偶尔有路过的人和小卓打招呼

我和他说 我后天坐火车去奥胡斯见一个丹麦的朋友卓纳森 在那里住一晚上然后回来 Tom说好 那你这几天在哥本哈根逛逛 等你从奥胡斯回来 我开车带你去我家 我们可以在森林里住几天 我说太好了

奥胡斯展览馆坐落在城市里 它很显眼 因为在展览馆顶层 架着一圈巨大的 透明彩色玻璃隧道 人可以在里面走 看到整个城市 我觉得这个设计很有趣 在里面换一个位置 因为颜色不同 整个城市也会换一种风格 我站在黄色玻璃后面 让小卓给我拍照 我说我的下本书的名字就叫 《黄》

我住在靠近市中心的公寓里 他们住五楼没有电梯 很有趣的一点是在进门入口的地方 就标明了每一层每户主人的名字 女主人很热情 她带我看了房间 还给我准备了水和水果 我洗了澡睡了觉 晚上起来消息Tom 我们相约出去吃了印度菜

后来我们去楼下看了其他的展览 有一个是用大炮向墙角发射红色炮弹的 每隔半小时 就有工作人员带着耳机来开炮 还有一个我喜欢的展览是 一个蹲着的男孩的雕像 雕像大概有 七八米那么高 毛发 皮肤和骨骼的细节都做得惟妙惟肖

他现在住在离哥本哈根开车大概两个小时左右的森林小屋 这段时间在哥本哈根工作

我说晚上我们别出去吃了 我来做饭好了 我们去超市买了食材 我做了海鲜意大利面还弄了个水萝卜无花果沙拉 他打开电视放到爵士乐的频道 他的电视连接到网络上 有一个供应商 通过那个平台可以听歌看电影电视剧 我说这个收费很高么 他说一个月大概五十美金 不过他没付钱 他用他哥哥的账户登陆的 只要买一次 可以在不同地方登陆

后来我们饿了 Tom要带我去吃丹麦很有名的单片面包三明治 我们穿过广场 来到一个小饭店 这个小饭店在地下室里 Tom点了菜 问我要喝什么 我说有什么当地的烈酒么 他点了樱桃酒 我很喜欢吃那个三明治 其实说是三明治 更像是一个拼盘 上面有几种面包 黄油 炸过或者淹过的鱼 山柑 熏三文鱼还有水煮蛋 饱餐一顿后 Tom开车送我去我预定的Airbnb家里

后来我们收拾干净 把房间的小书桌挪到厨房 把床垫子拿下来和床板拼到一起 他说你睡床垫吧 床板太硬了 我说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说哪里的话 你来我很开心 没想到我们能在我的家乡再见面 我洗完澡走出来 他已经躺下来看书了 我也钻进被子里 拿起平板电脑回复邮件 他指着我的小臂上的伤疤问 怎么弄的 我说之前做厨师的时候 在厨房里烫的 他点头说 看起来很像一颗心

我和Tom说 我觉得安徒生尽管是写童话的 但是他的一生是很悲伤的 你看 小美人鱼的故事 就是他的性倾向不被社会认可的写照 Tom笑说 也许吧

第二天早上 他请我在咖啡店吃了早餐 然后送我去火车站 我们在站台上 抱了抱 我说我们还会见面的 他笑说 我也这么觉得

我想象 高高又清瘦的安徒生在这里写了小美人鱼的故事 小美人鱼看到了王子 一见钟情 救了他的命 后来用声音和头发忍受疼痛换来了人类的双脚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子上一样 就这样她去找她的王子 只要王子爱上她 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可是王子很蠢认不出她 只把她当朋友对待 后来王子要和别的女生结婚了 小美人鱼的姐姐们用自己的秀发换来了女巫的刀 只要用它刺破王子胸膛 咒语就会消失 小美人鱼摸进王子的房间 看着熟睡的王子 她心爱的人 她下不去手 终于 太阳出来了 小美人鱼变成了泡沫 飞向天堂

接下来来到新港 堤岸一边有整齐的各个颜色的房屋 Tom和我说这边有很多很好的饭店和酒馆 他指着一个蛋壳色的房子对我说 安徒生以前住在这里 我兴奋地过去拍照 看到公寓上用金色写的 H.C.ANDERSEN 那个房子看起来很普通 Tom说安徒生先后在这条小街搬家过几次 晚年他又搬回来这里

回到哥本哈根 用丹麦的手机号联系Tom 等他的时候 我又买了个热狗吃

街上的人很少 整个城市静静的 我们走到艾玛莲堡广场 整个广场被四个漂亮的宫殿围绕 Tom和我说 很久之前这四个宫殿里分别住着四个贵族 后来战争过后 皇室搬了进来 他指给我看说 这个是女皇住的 现在女皇就正在里面 我说你怎么知道 他说女皇在的时候才会升旗 接下来又说 那个是王子和公主住的 那个是亲戚和贵宾住的

他从车上走下来 笑盈盈的脖子上随意地围着一条小丝巾 我说我很喜欢你丝巾颜色 他说简单的衣服配上一点点颜色就能改变整个气质 而且 在衬衣里面围上这个非常地保暖

窄巷里的路是用大石子铺砌的 被人世世代代地走过变得非常地光滑 我问Tom说 地这样女生晚上穿高跟鞋出去party时候怎么走 他对我笑说 永远不要小瞧女人

我问他我们今天做什么 他说 我们先去一个有海的小镇吃午餐 然后在那里买我们接下来几天做饭用的海鲜 接着去我在森林里的小木屋 在那里住到你离开哥本哈根 我说太好了

Tom问我接下来想做什么 饿不饿还是想溜达下 我说那我们走走先 哥本哈根是个很小的城市 没多久我们就开到市中心 车子在很窄的小巷子里行驶 Tom说 市内停车很不容易 但是我知道个秘密的地方 他把车开到一个学校里 在一个很古旧的小房子边停下来 我们下车 我问 这样不要紧么 他说没事儿 我都停了好几十年了 没人抓

上了车 因为阳光很好也不觉得冷了 Tom问我吃没吃过小蘑菇 我说吃过啊 我爸爸当项目部长的时候 经常有组员从长白山带来新鲜的小蘑菇和野鸡还有飞龙 他笑说不是那种蘑菇是神奇蘑菇 我说我没听说过 我们路过烟草店的时候 他下车买了一盒烟纸 那烟纸很高级 都已经一个个卷好了摞在一起 六个一组

Tom开着 20世纪90年代墨绿色丰田 我们在从机场去市内的马路上穿梭 天空灰暗 有大片厚重的云快速移动 偶尔太阳从空隙射出来 照亮几缕天地 我看着车窗外 这是个让人觉得陌生的城市

我们开车大概半个小时时间 离开了城市来到了一个小镇 吃饭之前Tom带我去看海鲜市场 其实那个海鲜市场也没有很大 但是里面各种各样的鱼非常地新鲜 买了非常绵密的不知道是什么鱼的橙色鱼籽 青皮的龙虾 还有一条眼睛油亮的海鱼

在海边吃的 小咸鱼的打开三明治 放上酸瓜还有挤上柠檬特别新鲜 就着啤酒一起吃 这时候对面有渔船驶回来刚靠岸 Tom说我们太幸运了 等下可以去渔夫那里直接买 我们把东西放到车里 然后去码头 渔夫穿着胶皮做的连体工装裤子 他很热情 举手投足都是男人里的男人的感觉 四十岁左右 高高的样子 头发黑白相间 让我想到了海明威可能就是这个样子 我们聊天 知道原来他在水上工作已经二十多年了 她的妻子是亚洲人两个人一起住在附近哥本哈根的小镇子上 他从口袋里倒出两只螃蟹 我不知道Tom和他怎么讲价钱的 只是觉得他把两只螃蟹往秤上一扔 也没看多重 随便收了点钱 后来他还要往口袋放一条鱼 我和Tom谢过他说 不用了 我们已经买好了

就这样 我的丹麦之行开始了

接着我们又开车开了半个小时 来到超市买了一些水果 香草 柠檬 土豆 葱 再上车开了五分钟后 就进入了森林 他要给我做个心理测验 问我在一个旅行里 走进一个森林看到的第一个动物是什么 我说猴子 他说 那你出了这片森林看到的第一个动物是什么 我说 斑马 他说接下来你继续走 遇到一个障碍是什么样的障碍 我说是一片植物的荆棘 他说那你怎么过去 我说我身上有宝剑 自己开辟了一条路出来 他笑说好 那么你继续走 看到一个 可以留宿的地方 你形容下是什么样子的 我说是一个很小的木头房或者小土房 里面有老爷爷老奶奶 他问说 那里有门么 你是怎么进去的 我说有门 我先敲门 等别人开 如果没有人开门 我就自己进去 他说 进去以后你看到一个桌子这个桌子什么样子 什么质地 我说桌子是圆的 木头的 他继续问 那你从那个小屋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动物了么 什么动物 我说有啊 有小鸡 牛 狗 还有猪 他大笑说好 好 那你有看到水么 我说什么水 他说 各种形态的水都算

他把车点着说 安东尼 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

我说没有大片的水 但是院子里有一口井 那个井水特别好凉凉的还甜 我问Tom 问完了么 Tom说完了 那我给你分析下

那次一别 我们有两三年没再见 他把我的行李放在车上 我和他说 我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笑 我说我都开始长白头发了 你怎么一点也没变老 他用手指点了下空中说 这是个秘密

他说 你进去森林以后看到的第一个动物是你希望别人见到的你 你说得是猴子 说明你希望别人觉得你是有趣的 聪明 开开心心又毫不在乎的 出了森林你看到的第一个动物是真正的你 你说是斑马 我觉得这说明你心思很细腻同时又很坚强 非常地敏感 挡住你去路的东西是你生活中所遇到的困难 你说是一片荆棘 说明在困难面前你会觉得一头雾水 而且只有比较大的障碍你才会觉得是困难 至于对付困难的方法你不是绕开 而是凭借自己力量 朋友的帮助硬闯 他继续说 你想象中能留宿的地方就是你所喜欢的家的样子 所以你没有追求很奢华的住所 就舒舒服服的样子 而且你家庭观念很重 我问他那那个门呢 他说 门是你和别人打交道的方式 你会先敲下门等别人应答 说明在社交方面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会给他一些信号但是不会非常主动 要看别人的反应你才会进一步和他来往 当然如果你很喜欢一个人 对方又没有什么反应 你还是会顾及不了那么多 硬闯进别人的生活 他说 那个桌子是你的处事之道 木头的话 说明你这个人性格温润 圆桌说明你和谁都能很轻松地交往 成为朋友 他说 至于出了门你是否看到动物 是说你的恋人 所以你有鸡 牛 狗 猪……听起来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这个似乎很准哦 我说哪里准了!!我问那那个水呢

Tom回去丹麦的时候 打车送他去机场 他说你来送我我很感动 我说这是应该的 你帮我这么多 而且你是我在上海认识的最好的朋友之一 他又调皮说只是之一么 我应该是第一才对 我笑

他说那个是你的财富 他说你的财富是你院子里的井 说明你不愁钱花 只要付出一点点努力就会有钱赚 而且你赚钱的方式对身心有益 我说哇真好 我说我开始还想说小溪呢 那可能更多水 他说 小溪不如井好 小溪的水都流走了 没有什么钱的 我说哦

后来Tom开始交往一个丹麦的年轻设计师 我问他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说在一个宴会上 刚开始还在院子里喝酒的时候 我就注意到他 后来发现他也在看我 时装秀结束后 他走过来 给了我他的电话 他有点害羞又有点得意

就这样 我们来到他森林里的小屋 这个房子太可爱了 让我想到电影 Single Man里面的场景 墙上有漂亮的壁画 院子里有好多植物 Tom说 有的时候 大阳下山就会有鹿来院子里吃草 他说你先去把东西放起来 休息一下 我们一起做晚饭

他给我很多帮助 他说很喜欢我写的小兔子的故事 我们去上海面料市场做衣服 他帮我选的样式和面料 那件西服是我最喜欢的 里子是一种玉石的绿色 我当时准备在上海开西餐店 他只要一有空就陪我一起看房子 后来我租了弄堂里的一个小洋房 装修的时候他也给我很多建议 比如去掉院子里的大铁门 他说上海这么安全 你不需要弄个大铁门挡住所有的光 后来证明他是对的 没有了那个铁门 我们家客厅变得很光亮 隔壁邻居的上海阿姨每天早上都来帮我扫院子 浇浇花 而我院子里的家具 晒的衣服 也从来没少过 也是因为没有那个大门的关系 没多久我就和我的邻居们都很熟了

Tom总是一脸调皮对什么都很有兴趣的样子 有的时候也会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 仔细思考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的年纪 怎么说应该也有四十多岁 但是他又瘦又高 走起路来像个少年 脸上也没有一点沧桑 我们一起出去玩 我反倒是第一个累的 他就会吵着说再玩一会儿

我在Tom的书房里睡觉

我记得有一次冬天 Tom的侄女从丹麦来上海玩 我和Tom出去买菜做饭 从雁荡路顺着淮海路一直走 天非常地冷 我们裹着大衣 我问Tom说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Google了你 你的名字和Tom Ford排在一起的 他调皮地笑说 事实上 我也经常问我自己这个问题 我有很多关于服装还有贸易方面的背景 这些经历可以让我帮助很多人 完成他们想做又不知道怎么做的事情 至于网上那些排名 看看就好 不能代表什么 我点点头 听得一知半解 记得那天晚上他用虾头做了奶油海鲜汤 我做了西红柿鸡蛋 还有小鸡炖蘑菇

Tom的森林小屋整个都是木头结构的 外面是深色 里面是木头原色 书房采光很好

关于他的事情 有些我是听Mu或者其他朋友说的 有些我是网上看到的 他对我只字不提 我们变得熟络是在他和他丈夫离婚以后 住到我们家开始的 Tom喜欢做饭喝酒 我们俩经常一起去买菜回家做饭或者去朋友家做饭 因为他和Mu的关系 我认识了上海的一些设计师和模特 也见识过一些无聊的 疯狂的有趣的派对 宴会

墙壁四周随意搭建的木头隔板上 放着各种各样的书 安静地罗列着散发着让人觉得舒服的味道 地上堆着高高低低的黑胶唱片

Tom是我在上海认识的朋友 通过上海的室友Mu认识的 Tom像一个谜 十年前国外很有名的时装杂志 做了个排名 当年全球Top 100 powerful people in Fashion 那里面罗列了诸如设计师 编辑 买手 摄影师 Blogger 榜上有名的有 LVMH帝国的控股人Bernard 有BURBERRY设计师Christopher 有McQueen的设计总监Sarah 有英国王妃Kate 有Marc Jacobs 有Karl 有法国VOGUE主编Carine 在这些形形色色的排名里 Tom的名字排在第十

尽管房间满是阳光 毕竟要进入冬天 房间里还是清冷 靠在房间一角 是宽一米多一点点的单人床 脱光衣服 只剩内裤钻进白色被褥里 发现被子的一角向下的一面绣着 Jacob&Tom 把下巴藏在被子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因为我把大行李寄存在巴黎机场 只拎着小行李背着个书包 径直走出了大厅 一眼就看到了高高的Tom 他眼神明亮 向我招手 我走过去 他说 欢迎来到哥本哈根 然后淘气地一笑

再起来的时候 穿上秋衣去厅里 Tom一个人倚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他问我睡得好么 我说不错 他说那我们开始做饭吧 饿了

飞机到达哥本哈根 机场给我的感觉非常地北欧 设计非常地简洁干净 看到有卖烟的 去买了一条 结账时候我付欧元 对方说只接受丹麦克朗和信用卡 这时候我才知道不是所有欧盟国际都用欧元

Tom去书房 架上去一张黑胶唱片 一个黑人女人的声音 那音乐听起来很六十年代 因为我们在四周荒无人烟的乡村小屋里 音乐开得再大也不会担心影响到别人

不过我也会想 如果那天就这样忽然死掉我也没有什么遗憾 我这一生按照自己的意愿 已经过得很精彩了 没有大富大贵但是也不缺钱花 有很好的家人 莫名其妙认识了很酷的朋友 爱过 也被人爱过 觉得够了

我把毛衣脱掉 衬衣袖子卷起 开始洗螃蟹 那个螃蟹又大又粗糙很多泥不好洗 只好戴上烤箱手套先把它们的钳子掰掉 拿鞋刷子洗肚皮

之前很期待2012来结束这一切 现在都2013了 我也觉得不错

把炒锅烧热 放进去橄榄油 切碎的胡萝卜 西芹 圆葱 还有黄油 炒过 把大卸八块的螃蟹放进去 大火炒 炒得差不多了 把白葡萄酒浇上去 听到刺……的声音以后把锅盖盖上 焐个十分钟就好了

我经常想到关于死的事情 不是说我活得多抑郁 或者思想灰暗 死亡地哦我来说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做螃蟹的时候Tom倒了两杯白兰地 他问我要不要加冰或者要兑别的饮料 我说不用 keep it neat 他笑说 such a man 我们喝酒的同时他也开始做菜 把鱼子盛在一个小碗里 滴了几滴橄榄油进去 切了四分之一柠檬挤汁进去 放了盐和胡椒 把平叶香芹切碎放进去 这个做好之后 他从冰箱拿出来吐司片 切去四边 切成三角形放在有电阻丝的烤架上烤

没有必要为我的死太过难过 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 早在十几年前就结束了 而现在 我终于可以入土为安 和我的老伴团聚 也许在天堂 也许在地狱 或是在虫子的肚子里”

晚饭的时候把音乐换成毕业生的原声 先把烤吐司抹上黄油再把鱼子盛上去 一起送到嘴里吃 伴着酱料的味道 绵密的鱼子在嘴里像一颗颗小型胶囊崩裂 伴随着另人喜悦的低调鲜味

……

然后就着白葡萄酒吃螃蟹 螃蟹的味道很好 只是吃起来还是有沙子 这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明明已经很认真地洗了好几次了 但是Tom也不介意 说有点沙子也不要紧 可以帮助消化

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我很快乐 他们教会了我一件事 那就是 当一个人爱上另外一个人的时候 并不是因为 那个人所做的事情让他们称心如意 而是因为那个人本身

我拿出来新出的《云治》送给他 他仔细地翻看 我给他讲兔子的故事 他笑眯眯地听着 说真好 真好

我的妹妹柔丝和我侄子赵士并不那么完美 柔丝基本上过着疯狂的一生 而我侄子决定变成一个Homo 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第二天早上一直睡到九点才起来 Tom正在刷盘子 问我睡得怎么样 我说很好我准备去淋浴 淋浴间的瓷砖是黑色的 Tom和我说丹麦的水很硬 洗完之后记得用地上的刷子把墙面刷一下 否则干了以后都是白色水渍 他还说 因为这个原因 丹麦的咖啡都不是很好喝

我希望被土葬 变成树木和动物的餐点 就像我这一生都在吃它们一样……

吃了午饭 Tom问我想不想做点体力活 我说好啊 他说他准备把后院打扫下 说因为后院也没有围墙的缘故 经常在傍晚时候 就有三三两两的鹿过来吃掉花盆里的花 把种下的香草也踩坏了 我说真的? 还有鹿我最喜欢鹿了 我们今天傍晚能看到么 Tom说这个要看运气 不是一直有的 我问他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说你劈柴好了 晚上我们可以把火炉点上 我说好啊 我还没劈过柴 树桩的直径大概有Pizza那么大 我抡起斧子使劲劈下去结果斧子夹在树桩里拿不出来 再次抡斧子的时候整个树桩也被带着飞了起来 只好朝着另外一个树桩一起打下去 这样反复几次才劈碎 整个过程完全不像之前看过电影里光着上身的壮男每劈一次 柴火都直飞 有的时候树桩太大 斧头又陷得很深根本抡不动 只好用两条腿夹着树桩 往外拔斧子 劈了好久 身上都出汗了 劈了一小堆整整齐齐的柴火 Tom说挺厉害啊 我以为你劈几下就要走开了呢 佩服 我说尽管我没有那么爷们儿 一下子就能劈开 但是责任心还是有的 我摸着我胸部说 不过这个真锻炼身体 我觉得我胸肌都出来了

现在的我不再相信天堂那一套东西了 但是每个周末去教堂成了多年以后养成的习惯 况且教堂的早茶很好吃

下午我们去看海 在森林里走了二十分钟去海边 偶尔出现别人家的度假小屋 Tom就带着我走过去 双手罩着眼眶扒在窗户上往里看 研究这家设计 装修风格怎么样 我开始很紧张生怕里面有人 Tom和我说不用怕 这个森里除了夏天 很少有人来住的 顶多从市内过来度个周末罢了 看了几家以后我也乐在其中 看着房子里面的摆设 物件 心里想象着北欧的生活

“在我生命的前60年 每个周末我都会去教堂 因为我很惧怕死亡 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的感觉 又相信一个好人死了以后会去天堂

我穿着Tom的匡威鞋披着他的运动外套和他一起在海边走 风很大 海风把细沙吹到一起 在森林边缘堆起一个个山丘 我和Tom不厌其烦地跑上一个山丘又往下跑 跑上一个山丘又往下跑 面对着大海 心里琢磨着 这个应该是什么洋 眼睛被海风吹得开始流泪 有脱了衣服下去游泳的冲动 但是知道这样一定会感冒于是罢了 回去的时候Tom特意带我去一个黑色的森林 那个树林里的树长得千奇百怪 张牙舞爪的样子 很像童话故事里被女巫下了诅咒的迷宫 我问Tom我们不会在这里迷路吧 他说不会 闭着眼我们也能走回去

最近看一个小说 性格古怪又有 控制欲的姨妈 给自己的葬礼准备了悼词 她坐在车里 毫无预兆地安详死去 葬礼上她侄子读她自己给自己写的悼词

回去的时候 走着走着Tom忽然停下脚步 他指着一个小路的尽头 我顺着望过去 一只棕色的鹿站在那里 就在小路尽头的正中间 它抬着头看着我们也不动 似乎连眼睛都不眨 我们就在那里对峙着 差不多一分钟时间 那个鹿走开的时候 好像咒语才被解开的样子 我觉得我的心被柔软地揉搓了下 那个感觉一直持续到晚上 我和Tom围着火炉讲他的故事的时候

那是我第一次飞 回到沈阳之后 我想着他们几个年轻人追寻梦想的模样 坚定了出国的决心 从那以后 我就一直飞 现在回头想想十年快要过去了

他一边搭柴火一边教我怎么生火 他说我十七岁的时候在一次学校春游的时候遇到了二十六岁的S请我喝了杯酒 我心里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 之后我们就好上了 S是我见过的最正直的人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S有艾滋病 开始的时候我家里很反对 但是他们真的和S接触过以后 也都爱上了S 所以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和S结婚了 当时我觉得很幸福 工作也很顺利 S很聪明给了我很多帮助 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做一些时装的工作和世界各地的设计师打交道 感觉拥有了一切 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们结婚四年以后 S的病情忽然恶化 最后的那段时间我辞去了工作 几乎天天在病房陪着 S变得憔悴 很快地瘦下来 不过即使是最后那段日子S也很开朗 总和我说觉得遇到我 这一辈子够了

在去哥本哈根的飞机上 我回忆第一次坐飞机是从上海去沈阳 当时我逃课从沈阳去上海岛的工作室去玩 Owen把我送去火车站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 我风尘仆仆地去了上海 认识了阿亮 痕痕 我们一起做饭吃 去游乐场 我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Owen电话我说学校抽查考试 占期末成绩30% 让我立马回去 当时我已经把钱花得身无分文(到现在 只要出去玩一定把钱花光光的坏习惯还是没改掉) 后来因为实在来不及 小四帮我买了一张飞机票 他给我画了个流程图 如何坐地铁换磁悬浮 怎么领登机卡怎么安检 上飞机

Tom眼睛里闪着泪光 我问他那S的病有传染给你么 他轻松地笑笑说没有 可能我有抗体吧 一起那么多年我都没有事

我小的时候我爸经常出差 坐飞机 那时候他会带回来一些飞机上发的礼品回家 有笔 钥匙扣 最好的一次是飞机模型 尽管那飞机模型在 底座上坐不稳 但它却成为那个阶段我最宝贝的玩具之一 我觉得神奇 这样的庞然大物可以飞到天上去 当时想 如果一辈子能有机会坐一次飞机该有多好啊

他说那个是我的第一个婚姻 S走了以后我很低迷 花了一两年的时间才走出来 我二十八岁的时候在一次聚会上认识了Jacob 他说J是在宴会上很安静的那种人 别人说话的时候就认真地听 偶尔很诚恳地笑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二十九岁的时候我们结婚了 这是我们结婚前一起买的房子 那次婚礼弄得很大 很多圈子里的朋友帮忙 布置的摄影的做饭的弄音乐的 结婚那天我们都穿的白色 我们在后院搭了帐篷放了跳舞用的地板 一直玩到第二天早上 我和J的婚姻持续了十几年直到我遇到Mads M小我二十多岁 对我很好也很新奇 但是我心里也有担心因为年纪原因我们感情不会长久 不过我和J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我们都知道弥补不了 后来就离婚了 但我们现在也是很好的朋友 如果J回来丹麦 周末也偶尔来小木屋住 这时候Tom和Mads已经分手半年了

结束了 法国的工作 开始十天的旅行 去丹麦 奥地利和德国见几个朋友

我听着Tom讲着他的故事 不时地点头又默默地喝酒 我觉得Tom真有魅力 爱得纯粹 活得又有热情 我张开嘴想说什么 后来只是咬了一嘴空气 跟他干了一杯 我觉得听了他的故事 让我更想好好去爱 同时又让我觉得 同步又贴合的爱真的好难

走的时候 他去火车站送我 火车进站之前 我狠狠地抱住他 说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们后会有期 他说 一定

平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