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线一般的两个人,在17岁那年有了交集。和小北跟随古力在街上敲诈勒索,陈星发现被敲诈对象是班上学习委员张红旗的弟弟张红兵时,毫不犹豫倒戈,给了古力一砖头,救下了那小孩,也将自己和小北送进了拘留所。自此,他的一生都和张红旗拧结在一起。如果不是之后陈星错手杀死张红兵的悲剧,我简直要赞美缘分是多么神奇美丽了。
张红旗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时,陈星都穿着军大衣裂口军靴,标准小流氓打扮在街上晃荡,欺负弱小,被大流氓欺负,和小北吃板儿面不给钱就跑;当张红旗成为B大的天之骄子时,陈星被父母送进绰号“养鸡场”的民办大学厮混;唯一的相同之处便是二人的学校都在郊区;当张红旗在纽约孜孜不倦饱受异乡求学之苦时,陈星在深圳利用叔叔留下的升降机扮演“空中飞人”用身体打广告。最终,张红旗顺理成章成为“海归”高薪白领,供职投资银行,陈星却是为社会正统观念所不喜的沉默男人,最正式的工作便是在哥们的酒吧里看场子;二人身份的巨大反差,却让二人坚韧绵长的爱情显得张力十足。
《红旗下的果儿》中,我最喜欢的一幕,便是在美国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使馆,造成我国外交人员伤亡,北京学子激动不已,愤怒的游行中二人的感情爆发。混乱中,张红旗被撞倒在地,胳膊脱臼,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掠过的脸庞便是刚闹别扭的陈星。在她绝望之际,陈星托起了她,像从天而降的天将。民情亢奋的夜,二人感情汹涌,陈星抱着受伤的张红旗奔跑在华灯初上的街头,波澜壮阔的事件成为背景,像极了倾城之恋啊!
两个人的身份,看起来总是遥不可及。一个是公认的好学生,家世及家境都很好,家庭氛围民主而自由,父亲甚至开明到让人觉得过分;一个是公认的小流氓,父母都是郁郁不得志的清高知识分子,和儿子缺少沟通,陈星在压抑的环境里长大,这也养成了他沉默的个性,他不喜欢过多的言语交流。
作者关于二人默契的描绘,也分外传神。张红旗留学纽约,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打了越洋电话让陈星发愤图强,却让陈星重新审视起双方巨大的差距。他爱张红旗,却不愿意变成陌生的自己,他提出分手,一句“我还是你最亲的人啊”让我震撼,这是怎样的爱情啊!所谓的“分手”后,两人开始给对方写信,爱情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即使二人一个在纽约,一个在深圳,只有浅尝辄止的简单联系,两个人却如此心有灵犀。因物业的关系,陈星从未收到过张红旗的信,他也没想过要寄出自己的信,而两个人的信居然一一对应,让之后一口气看完十几万字的陈星心疼到崩溃。他们之间强劲的思念和爱,让我心酸而神往。
一段浪漫绵长又曲折的爱情长跑,光想想就足以让人心潮澎湃。在这样一个让人越发不敢相信爱情的年代,张红旗与陈星之间的爱情就是一枚强心针,宣告着爱情的力量。股市会疲软,大盘可能一蹶不振,但是他们的爱情永远生猛。
不仅陈星与张红旗的爱情让人唏嘘不已,《红旗下的果儿》中每个人物都塑造得生动饱满。小北、大眼妹妹、沈琼都真实可爱,张红旗的大学同学陈木、老师王明明则带着深刻的学院烙印;为张红旗与陈星的爱情制造迸发源头的张红兵,作为流氓文化的崇拜者以及家庭的叛逆者,其结局让人唏嘘不已。甚至连唯一的反派人物古力都不那么可恶,他对初恋的执着,简直堪称重情重义,让人无法讨厌。也许有人要说作者带着点理想主义,可是,看惯了尔虞我诈到了最后人情总是冷漠人心总是叵测,听多了现实残忍到了最后劳燕总要分飞爱情分崩离析,作者的笔下美好而温柔,简直就是冬天里暖暖的小太阳,让人心软又心暖啊!此外,作者利用白描手法描写这些年轻人的爱情与生活的同时,一幅世纪之交的画卷也在徐徐展开,让人可以看到各种生活场景,不同方式的奋斗,社会各阶层心态的变化,理念的进步,对于亲身经历新旧交替的人,真是分外亲切。
像足十七八岁的怀春少女,又似不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沉沦在作者的精心设计里,更被主人公之间的情感而打动。这本书对于至今相信爱情的人来说,实在是莫大的鼓励啊!语言诙谐俏皮,未经刻意雕琢,透着原生态的真挚,有北方男人的幽默及豪爽,心理描写又不失细腻,阅读快感丝毫不亚于在盛夏里吃冰镇西瓜,格外清爽。
小说的结尾,让我一度想落泪。两人已筹备结婚,期待已久的幸福近在咫尺,陈星却为了缉拿古力而错手杀死张红兵,之后杳无音讯。怀有身孕的张红旗在医院的电视里看到正在“5.12”地震废墟中疯狂救人的陈星,开始了她的疯狂寻找。又是心有灵犀,她找到了那个最熟悉不过的背影。开场白就是“如果你有一个孩子,你要给他起什么名字?”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作者的煽情功夫实在了得,张红旗的爱包容而盲目,执著又有明晰指向性,谁敢说陈星不是幸运儿呢?而张红旗能遇到这样让她笃定的男人,也是何其有幸啊!
原以为看多了琼瑶席绢张小娴,早该对爱情故事免疫,《红旗下的果儿》却让我一鼓作气看了两遍还不够,还经常翻出某些章节细细回味。
《红旗下的果儿》适合所有相信爱、期待爱的人,爱是坚定的信仰,更是勇敢温暖的力量,历经千山万水,艰难险阻都只能沦为背景,就像陈星沦陷在张红旗的眼睛里,就像张红旗永远都能找到陈星,倔强的爱情能摧枯拉朽,排山倒海,能开天辟地,叫整个世界焕然一新。
文/郑小刷
《红旗下的果儿》,石一枫 著,九州出版社,2009年11月
股市会疲软,爱情永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