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以后,他和沈琼面对面地坐在了房间里。这里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儿,陈星甚至觉得那是精液的味道。这里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的交配站点。不能再犹豫了,让我们验明正身。陈星还是一言不发,走到卫生间去洗澡。
前台值班的老头子看见一前一后进来的中学生,出于道德操守,很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但出于职业操守,他最终什么也没说。陈星眼看着地,把定金拍在桌上,等着钥匙被放进手里。
这一次,轮到陈星等待沈琼了。她后进去洗的时候,他躺在被子里听水声。他想着一滴水——只有一滴——落进了沈琼的头发里,又从发梢滑下来,落到她的肩膀上,再顺着她很大很软的乳房滚了下来,划了一个抛物线,最后落在她的脚趾上。他的想象很微观、很清晰。而这时,他发现下面已经硬得不得了了。我就说嘛,怎么会有问题呢?
他们穿进了一条巷子,找到了那家二层楼的小宾馆。你能叫它宾馆,仅仅是由于门口挂着霓虹招牌。那几个字就像马大哈写的小学作业,既歪歪扭扭,又缺横少竖。陈星把自行车停在门口,也不拉着沈琼,自顾自地往里走。
于是陈星非常有成就感地等待着沈琼。沈琼好一会才出来,她洗得很仔细,但出来的时候,又显得迫不及待。开门的时候,她的脚还在防水槽上磕了一下,但她顾不得疼,就扑到了床上,骑在陈星身上,双手撑着他的胸部。这样火辣的姿势,只有电影里那些美国女人才做得出来。虽然他们第一次根本没做成,第二次的时候沈琼却像一个千锤百炼的女战士了。
他骑着自行车,带着沈琼,穿梭在路灯底下。这么多年来,北京一直是一个巨大的工地,马路上卡车轰鸣,密布着脏土。你必须要有长颈鹿一样的身高,才能在这样的夜晚呼吸到新鲜空气。陈星目睹着浩浩荡荡的卡车,幻想自己也是这支建设大军中的一员,正准备为某个宏大的工程突击一番。
两个人亲了很久,房间里充满了吱吱响的声音,就像两只尖嘴小动物正在吃饭、互相吃。又到了口舌发干的时候,陈星由下而上托起了沈琼的乳房,很仔细地揉着。他想:此时此刻,联想到面食铺的大师傅不太合适吧?但他还是想到了面食铺的大师傅,甚至觉得自己正在和面,把沈琼的乳房变成包子、蒸饺或者是葱花饼。
好在那时候学校规定,高三学生都要在学校上晚自习。他和沈琼晚些回家,父母也不会生疑。
沈琼被他揉得满嘴生津、星目流光了。她仿佛还对上次耿耿于怀,要报一箭之仇似地弯下腰,猛地掀开了陈星盖在肚子上的被子。但是刚一撩开,她又愣住了。
陈星的试验品是沈琼。他又约了她见面。这一次,他卖掉了自己的“西铁城”手表,在学校附近的宾馆开了一间房间。那块手表还是他叔叔从日本带回来的礼物呢,现在为了“男人之所以称为男人”的问题,只好把它牺牲了。
此刻陈星不知所以,还在揉。揉了片刻,才发现不对劲。他顺着沈琼的眼光往下看,也愣住了。下面,根本没有和此情此景相呼应的坚挺,它软软地耷拉着,右倾着。陈星明明记得,他刚才还是硬着的,沈琼出来以后,照说应该更硬才是。为什么会在不知不觉间,在猛烈的肌肤相亲时,就软了呢?
怎么会这样?陈星也迫切地想要再做一个试验,但不是小北搞的那种。小北这个人太幼稚也太无聊了。
陈星半张着嘴,沈琼也半张着嘴,两个人无言以对。又过了半分钟,下面的萎靡让他们感到了裸体相见的羞耻,他们迅速一个拉起被子,一个披上浴衣。
陈星本来以为,他那天晚上不行,是如夜间广播里所言,“初夜紧张造成的性障碍”。这种障碍体现在男性身上是不举,发生在女性身上就麻烦了,会阴道痉挛,也就是那地方抽筋。但后来一想,他面对沈琼的裸体时,并不紧张啊!他只是稍微好奇,就像在研究一个物件,而看清那个物件的真面目后,便迅速习以为常了。他感到“就那么回事儿”。
房间里静悄悄的,陈星的耳朵里却充满了轰鸣。这一次,他彻底绝望了。也许他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阳痿,而是一种极其特殊的阳痿:想女人的时候就行,一沾女人,立刻就不行了。这还不如彻底痿掉呢!
其实阳痿不阳痿,只有陈星自己知道。他也在为这件事奇怪。要说勃起,当然可以,不要说每天早上憋着尿的时候、在小北家看黄色录像的时候,就是从某个角度看到年轻女老师的屁股,或者从袖子底下瞥见女生的胸罩带子和腋毛,都会下身硬得当当的。对沈琼就更不必说了,骑车带着她的时候,她的头发撩过他的下巴,她的臀部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都会让他“腾”的一下,血脉忿张。但为什么那天晚上,两个人都赤条条的,该看的都看清楚了,偏就不行了呢?而现在再想想沈琼的胸脯、沈琼微微敞开的双腿,他还是立刻勃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