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各位读者以为稽侯猾和他的妻子从此隐姓埋名,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那就大错特错了。身在皇权家族的人是幸运的,同时也是残忍的,因为他们拥有一切,而一旦失去时,将是一无所有,甚至连安身之处都没有。换句话说,稽侯猾此时就算想和妻子做普通百姓,隐姓埋名地过日子,但想着“斩草除根”的握于朐鞮单于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握于朐鞮单于是篡了虚闾权渠单于儿子稽侯猾的位置。这个稽侯猾失去了单于的位置,等于失去了一切,用句话来说就是一无所有了。然而事实上,他看似什么都没有,但至少还拥有一样东西,一个人、一个和他不离不弃的妻子。
天下之大,竟没有藏身之处,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此。
杀鸡儆猴,握于朐鞮单于处决了日逐王的两个弟弟,心里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和平衡。却不料鸡虽死,猴却一点儿也没有害怕。反而打出这样的口号:我要造反。
既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已是注定被“宰杀”的命运,稽侯猾自然不会甘心就范,他选择的不是和日逐王两个弟弟一样的“愚忠”,而是大叫三声:我要造反,我要造反,我要造反……
事实证明,乌禅幕起到的作用非但没有“缓和”矛盾,反而“推波助澜”,结果日逐王的两个弟弟来不及告别西边的云彩,就到阎王那里报到去了。
他之所以这样底气十足,是因为有强硬的后台。这个后台便是他的“岳丈”——乌禅幕。而先前乌禅幕明明知道自己的劝说无效,仍然冒生命之危险去劝谏握于朐鞮单于,一是出于血脉相连的人道主义关系的援助;二是为自己的女婿造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可惜当时的握于朐鞮单于已怒到了极点,况且这个求情的人是谁不好,偏偏是乌禅幕。乌禅幕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是日逐王的姐夫。没拿你下地狱已经格外开恩了,你现在倒来求情,莫非是见我好欺负?
事态果然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握于朐鞮单于处死了无辜的日逐王的两个弟弟,引起了民愤。而乌禅幕这时没有再迟疑,乘机联合老相好左地贵人,拥立稽侯猾为单于,号称呼韩邪单于。
眼看握于朐鞮单于一意孤行要处死日逐王的两个弟弟,朝中大臣此时都个个紧闭双唇,生怕祸从口出。就在这时,一个叫乌禅幕的大臣奋不顾身地上疏乞求赦免日逐王的两个弟弟。大致内容无非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及“万恶杀为先”等之类的话。
与此同时,乌禅幕马上进行了舆论宣传:宣称呼韩邪单于才是匈奴如假包换的单于,随即和左地贵人马上就对握于朐鞮单于进行了攻打。
“你们这样,是别有用心吧,是想做卧底吧,对不起,不管怎样,你们都得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握于朐鞮单于荒淫无道,残暴不仁,早已失去人心,一听正宗的新单于来了,纷纷反戈一击,表示欢迎。本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原则,他们在欢迎新单于到来之前,把“老”单于握于朐鞮单于送上了斩头台。
“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希望单于不要混淆在一起。如果我们也真有反心,就不会继续留在朝中了。”
颛渠也在动乱中“失踪”了。按照现代人“失踪”的说法,比如说某某海船在海中作业失事,有多少人失踪之类的来推断,失踪的人多半是凶多吉少。只是死了找不到尸体罢了。颛渠不知所踪,但部将都隆奇却充分发挥脚底抹油的功夫,马上来了个胜利大逃亡。面对漏网之鱼,乌禅幕主张对都隆奇进行“穷追猛打”,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但年轻的呼韩邪单于毕竟不成熟,认为握于朐鞮单于已死,都隆奇已对他们构不成威胁,所以网开一面,或者他们哪天会良心发现来投降。再说,这样也可以让天下人知道他仁义的一面。
握于朐鞮单于刚一上任,日逐王就给了当头一棒。握于朐鞮也不是等闲的主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结果日逐王的两个弟弟遭殃了,握于朐鞮单于对他们两个说:对不起,你们的哥哥犯了滔天大罪,我只能把你们送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然而,呼韩邪单于不会知道,他仁义的背后却是祸患的开始。
郑吉这个西域都护跟现在的一国两制差不多,可以设立自己的办事处(幕府),可以拥有先斩后奏的决定权,可以拥有高度独立的自治。事实上,郑吉在乌垒城设立办事处后,起到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西域三十六国,完全和匈奴脱离了关系,归降汉朝。
都隆奇没有逃向汉朝,因为途中早有一人给他伸去了橄榄枝,抛出橄榄枝的是右贤王。此时的右贤王是握于朐鞮单于的弟弟。他这个“右贤王”的位置还没坐稳,哥哥握于朐鞮单于就死于“政乱”中。本着同病相怜的原则,自然马上向都隆奇抛去橄榄枝了。
良禽择木而栖,既然主无好主,先贤谭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派人到渠犁通报那里的汉朝守将郑吉,表示愿意归降。郑吉一听有这么好的事,忙发动倾城之兵去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结果自然成就一段“有缘千里来相会”的好事。随后,汉宣帝马上开出奖单:封日逐王为归德侯,封郑吉为西域都护。
两位浓眉大眼的铁汉一牵手,信心足了,胆气足了,于是干脆直接宣布和中央政府脱离,直接建立新的伪政府,“国家主席”是“日逐王”薄胥,他被称为屠耆单于。
握于朐鞮单于篡位后,首先站出来给他当头一棒的是日逐王先贤谭。握于朐鞮单于还在做“右贤王”时,两人就因为争权夺势而有些过节。但那时好歹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在自己的地盘上互不相干。而握于朐鞮单于上任后,先贤谭自然知道再这样在与自己有过隙的主子下“打工”非但没有出头之日,而且还有“沉落”为一无所有的可能。也正因为这样,他不等握于朐鞮单于有所表示,自然就主动炒了握于朐鞮单于的鱿鱼。
接下来一出火并马上上演。屠耆单于在右贤王和都隆奇的支持下,马上向呼韩邪单于进行了“逼宫”。逼宫的结果也很简单,呼韩邪单于充分发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特长,在屠耆单于到来之前,拔腿就跑,终于逃得性命。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屠耆单于占领王庭后,在重用右贤王和都隆奇的同时,还重用了前日逐王先贤谭的兄长右奥鞬王和乌籍都尉。
随后的事很简单,虚闾权渠单于前脚刚到阎王那里去报到,左大且渠后脚就到了王庭。很快王庭就成了颛渠的天下,在她的拥护下,她的情郎屠耆堂出人意料地坐上了单于的位置。屠耆堂从此有了握于朐鞮单于这样一个新的称号。而颛渠的头上自然加上“阏氏”这样的称号。至此,朝中大权由这位“老佛爷”掌握。
西方的呼揭王独霸一方,手上要兵有兵,要权有权,眼看自己没有得到屠耆单于的赏封和重用,心里自然极度不平衡。于是马上上王庭来了个“毛遂自荐”。但屠耆单于好像对他并不感冒。眼看自己得不到重用,呼揭王干脆就赖在王庭不走了。他一面继续毛遂自荐,一面却和屠耆单于的庞臣唯犁当户“勾搭”上了。最后两个同病相怜的他们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只要功臣右贤王和都隆奇在朝中,他们永远都只能当配角。最后两人达成如下共识,除掉右贤王和都隆奇,才能翻身做主人。
事实证明,虚闾权渠单于果然值得期待,他没有坚持多久,就来了个“撒手而去”。
他们选择的办法很简单也很实用:诬陷。这是小人常用的伎俩,却常常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也正是因为这样,屠耆单于立马中套,当时正处于极度敏感时期,稍有不忠、稍有不利的因素都要消灭于萌芽状态,于是可怜的右贤王和都隆奇被屠耆以“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就推向了刑场。
万事俱备,只等虚闾权渠单于早点儿“咽气”。
血腥终于让屠耆单于“醒悟”过来了。于是他在盛怒之下,砍了唯犁当户的头颅。朝中三位重量级人物,只因为相煎太急,结果尽皆毙命;剩下的人自然人人居安思危了。呼揭王担心重蹈他们的覆辙,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来了个“鱼死网破”般的挣扎,宣布独立,自立为呼揭单于。
《水浒传》里的潘金莲、西门庆及武大郎的故事,想必大家都清楚。此时虚闾权渠单于“病重”,颛渠和屠耆堂上演的故事也是大同小异。屠耆堂没敢直接去对病重的虚闾权渠单于下毒手(根本没机会),再说,也没必要下毒手了,只要顺其自然地等他死去就行了。而此时,颛渠的父亲左大且渠已带领早已蓄势待发的精兵慢慢向王庭靠近,目标很明确也很直接。
眼看呼揭王自立为王后,右奥鞬王立马效仿,自立为车犁单于。乌籍都尉也不是寂寞的主,马上把自己的称号称为乌籍单于。一时间,匈奴国内竟出现大大小小、真真假假单于达五个之多,什么叫四分五裂,让此时的匈奴告诉你答案吧!
也正是因为颛渠的“强留”,再加上虚闾权渠单于“病重”,屠耆堂果真赖在王庭不走了。
“躲猫猫”的匈奴
一是舍不得情郎走,鱼水之欢还没尝够呢。二是虚闾权渠单于身体一向不太好,老是有病。
“躲猫猫”意为捉迷藏,属南方方言,北方则称作“藏猫猫”。不管“躲”还是“藏”,这种游戏显然来自于猫和老鼠捉与被捉的游戏。
作为右贤王的屠耆堂自然也要来参加了,这下颛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祭祀完毕,颛渠却拉住屠耆堂的手不让他走了。理由有二:
下面就来看看匈奴的“躲猫猫”。
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五月,匈奴每年一度的龙城集会定时召开。参与的人员是朝中所有重量级大臣。而龙城集会的目的是祭祀天地、祭祀日月、祭祀鬼神。
面对匈奴突然出现的乱世纷争的局面,汉朝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朝中大臣们都一致认为:趁此机会,消灭匈奴。于是“武力革命”又一次摆在了汉宣帝面前。面对一浪高过一浪的动武声浪,汉宣帝显然也招架不住了,再说在机遇面前,他也蠢蠢欲动啊!于是乎,他大手一挥,就要下达进军的命令。
此后,两人频频约会,短暂的欢娱、长久的分离、无尽的相思、无穷的渴望,都化作相思泪,片片飘落在风中。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朝中闪出一员大将,大声说道:“此时不进军比进军更好。”随即他说出理由如下:
此时当屠耆堂从颛渠闺房出来时,却是两情相依,万般不舍。
一、师出无名。前虚闾权渠单于生前仰慕汉朝的风化,一心向善,曾派出使者表示愿意臣服,请求和亲,但不料和亲未成身先死(指动乱不幸被乱臣贼子杀害)。我们现在若出兵讨伐匈奴则师出无名,便是乘人之危了。
细心的读者都还记得,当年刘邦从王寡妇家里出来,大字不识一个的他居然大声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至于汉武帝在“洗衣间”成功泡到绝世美女卫子夫后,也随波逐流了一回。他也大声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二、以德服人。现在是匈奴动乱时期,我们应派使者吊唁前单于,在他们实力衰弱的时候帮助他们,解除他们的祸患,显示汉朝的大仁大义。这样必然会让他们感到汉朝的友好和温暖,他们自然会感恩戴德,心甘情愿地臣服,这样安抚的怀柔政策比直接动武效果更好。
屠耆堂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所以,他自然无法免俗。因此,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了。罗纱帐里,温柔乡中,什么叫颠龙倒凤,什么叫醉生梦死……
献策的人名叫萧望之。汉宣帝见他说得有板有眼,有理有据,听从了他的怀柔之策。至于这个萧望之是何许人也,后面还会讲到。
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尽管颛渠已是“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这样的场面、这样的情景,只要是男人,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只要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男人,都无法拒绝。
事实证明,萧望之的“怀柔政策”是极为正确的。
都说男追女万重山,女追男隔层纱。颛渠并没有灰心也没有气馁,而是充分发挥百折不挠的精神,来了个“将爱情进行到底”。既然“暗”的不行,就来“明”的了。于是把屠耆堂叫到她的闺房里,借口是有事相商。结果屠耆堂不明就里地来了。场面跟《西游记》里女儿国国王引诱唐僧如出一辙:颛渠穿着若隐若现的蝉衣,斜躺在绣花床上,床前檀香缭绕,香气沁人,此情此景端的醉人心扉。
话说眼看自己的手下纷纷自立为单于,屠耆单于自然不会撒手不管,于是,他起用了唯一“雪藏”的大将都隆奇,去完成祖国的统一大业。
原来,颛渠对长得玉树临风的屠耆堂一见钟情,这不正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吗?于是,她马上就对屠耆堂来了个“暗送秋波”,但屠耆堂的反应却是无动于衷。
事实证明,都隆奇就是都隆奇,名将一出手,效果果然就是不一般。他马上就打败了车犁和乌籍两位势力最小的单于。下一个目标就是呼揭单于了。
给了颛渠“第二春”的是右贤王屠耆堂。因为新单于上任,作为堂堂右贤王的屠耆堂自然要来王庭“参拜”了。结果这一拜,虚闾权渠单于高兴了,颛渠更高兴。
呼揭单于自然不会甘愿等死,于是在一边接纳车犁和乌籍残兵败将的同时,一边来了个主动禅让,把单于的位置主动禅让给车犁。他为了推卸责任和自己的发展前途着想,可谓绞尽了脑汁。
颛渠岂是甘愿沉沦、甘愿寂寞的主?失去“阏氏”位置的她马上就来了个“移情别恋”。
三位单于合并成一个单于,集三国之兵的车犁单于自然雄心又上来了。屠耆单于也深知这一战关系重大,不敢怠慢,率倾巢之兵来和车犁单于进行大决战。大决战之前,他叫都隆奇悄悄派出一支精锐部队绕到敌人后方去了。决战开始后,两军正打得难分难解,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车犁军队背后突然骚动起来,自乱了阵脚,他们无心恋战,最后演变成溃逃。
移情别恋
不用说,都隆奇的奇兵起到了奇效。都说“宜将剩勇追穷寇”,匈奴人的千里追踪战术本来是一大特点和优势,也正是因为这样,屠耆单于为了把车犁单于一伙彻底赶尽杀绝,进行了生死大追踪。
至于天时什么时候到,完全取决于颛渠。
你逃啊逃,我追啊追。就在车犁单于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的同时,屠耆单于也体会到了什么叫“无根的野草”。
他不但退兵,而且边退还边向虚闾权渠单于请求“增兵”。虚闾权渠单于眼见前方形势危急,马上给他增兵两万,随后,手握三万精兵的左大且渠没有进兵也没有退兵,而是坐在那里“以待天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屠耆单于只顾一根筋地追击,完全忘了他的身后还有另一个叫呼韩邪的单于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龙争虎斗。于是,就在他追的过程中,呼韩邪单于也没有闲着,开始捡战利品,并一举就把屠耆空虚的老巢攻占。
结果可想而知,左大且渠和呼卢訾王只能无功而返了。与呼卢訾王的落寞相比,左大且渠却显得非忧而喜,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结果正是他想要的,他这次出兵的目标并非打击汉朝,而是借机掌握兵权,那三个叛徒就是他安排给汉朝放风的“饵”,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退兵了。
屠耆单于正追得不亦乐乎,猛然遭到呼韩邪单于当头一棒,顿时像酒醒的醉汉停止了追击。他来不及细细思索,带兵就往回赶,一心只想抓住呼韩邪单于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尽管当时的通信设备不太好,但汉宣帝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于是派大将军军监治众率五千骑兵兵分三路,出塞去迎击匈奴。
事实证明,这只是屠耆单于个人一相情愿的想法,既然呼韩邪单于敢来占他的老窝、拿他的东西,自然是有备而来了。他早已布置好了“口袋”等屠耆单于来钻。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匈奴内部出现了“叛徒”,有三个骑兵突然来了个“弃暗投明”,悄悄地告诉边关的汉朝守军:匈奴又来“打草谷”了。
屠耆单于此时风风火火地来了,以为呼韩邪单于闻风就会跑,等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已成了呼韩邪单于痛打的落水狗了。最终,走投无路的屠耆单于选择了以自刎这种残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果然,汉朝被匈奴的和亲政策弄得晕头转向,和还是不和这个问题朝中大臣们争论来争论去,最后还是没有结论。而匈奴骑兵却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速度出现在了边塞附近,汉朝就近在咫尺了。
都隆奇走投无路之下,没有选择自刎,而是割下了屠耆单于儿子姑瞀楼的人头,然后大摇大晃地撤军,逃入汉朝去邀功了。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都隆奇终于以这样的方式报复了反复无常的屠耆单于一回。
虚闾权渠单于正值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期,左大且渠的话已打动了他的心,打败汉朝,不但了却了先祖们的心愿,自己也会名垂千古。于是他决定假装和汉朝再来一次“和亲”,在派出使者向汉朝“说媒”的同时,派左大且渠和呼卢訾王各率一万骑兵以“打猎”的名义,向汉朝边塞慢慢靠近。
而呼韩邪单于灭了屠耆单于,顿时成为风云人物,本着趁热打铁的原则,他对车犁单于采取了招降的怀柔政策(这和萧望之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车犁单于这时只剩下残兵败将了,没有再“躲猫猫”。至此,匈奴的五个单于归于呼韩邪单于一个人,匈奴国内基本恢复了统一。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何不也用这样的办法来对付他们,先派使者去朝拜汉朝皇帝,然后再派大军于后,打汉朝一个出其不意。或许能扭转现在的颓废之势。”
然而,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短暂的和平并没有维持多久,屠耆单于的堂弟休旬王收集了残余部队,马上就自立为闰振单于。呼韩邪单于便派他的哥哥左谷蠡王呼屠吾斯去攻打闰振单于,事实证明,呼屠吾斯果然不负呼韩邪单于的厚望,很快就消灭了这股反动势力。
“是啊,汉人大大地狡猾。”虚闾权渠单于叹道。
呼韩邪单于很高兴,他准备了最隆重的迎接仪式,准备迎接功臣呼屠吾斯的到来。然而,就像英雄都是千呼万唤才出来的一样,左等,呼屠吾斯不至;右等,呼屠吾斯不来;上等,呼屠吾斯不到;下等,呼屠吾斯不见。就在他等到花儿也快谢了时,终于等来了呼屠吾斯。
“那是因为汉朝奸诈。”左大且渠幽幽地道,“都说兵不厌诈,汉朝以前最常用、最经典的战术就是,每次来攻打我们之前,都会先派使者来和我们谈判求和,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住了。所以我们往往被他们打得猝不及防。”
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水,哥哥却已不是那个哥哥了。呼屠吾斯的头衔此时已摇身一变,变成了郅支骨都侯单于。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虚闾权渠单于哪里提防左大且渠“话中有话”,立马中套。
现代女人都感叹男人有钱就坏,其实这话只说对了一半。男人有钱就坏,我觉得男人有权也变坏。面对哥哥的变坏,呼韩邪单于很是心寒,甚至还苦苦劝告哥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错!”左大且渠头摇得像拨浪鼓,喃喃地道,“我们匈奴人一向以强悍勇猛著称,与汉朝作战却总是失败,这是为什么呢?”
郅支骨都侯单于头摇得像拨浪鼓,幽幽地回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强者运强,我们还是自身实力不够,导致总是败得一塌糊涂。”虚闾权渠单于叹道。
既然谈无好谈,接下来就只有上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好戏了。战争的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眼看就要这样无休止地争战下去,这时左伊秩訾王就向呼韩邪单于献计了。
“大王可知,我们匈奴和汉朝交战以前为什么总是输多赢少呢?”左大且渠问。
听说有人献策,呼韩邪单于自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了。然而左伊秩訾王的计只有四个字:向汉称臣。
颛渠阏氏的父亲都隆奇是左大且渠(匈奴官名),因为虚闾权渠单于的“休妻”而自感被“羞辱”,自然怀恨在心,但苦于手中兵力有限,自然不敢“造次”。于是,以“恭贺新单于上任”的名义,入朝参拜虚闾权渠单于。客套过后,他开始动真格的了。
理由:既可保全单于不在内耗中灭亡,又可保全匈奴的人民不再受战乱之苦。这样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原因很简单:虚闾权渠单于不喜欢已是“徐娘半老”的颛渠阏氏。虚闾权渠单于敢爱敢恨,逞一时之快,不料祸患就此埋下。
呼韩邪单于先是感到很震惊,随即静下心来冷静地思考,最后抛开种种顾虑,决定赌一把。甘露元年(公元前53年),呼韩邪单于派遣自己的儿子铢镂渠堂入汉为人质,请求汉朝派兵来平乱。
他的弟弟虚闾权渠继承了单于位。匈奴的习俗是,继承了单于位,还得继承老单于的所有妻妾,也正是因为这样,虚闾权渠单于应该续娶颛渠阏氏。按理说这都不是什么问题,虚闾权渠只要“随波逐流”一回即可。然而,年轻气盛的他刚一登上单于的位置,就来了个“与众不同”,废黜颛渠阏氏,另立右大将的女儿为大阏氏。
就在呼韩邪单于以这种“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方法向汉朝抛去橄榄枝时,郅支骨都侯单于也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急忙派遣了自己的儿子右大将驹于利入汉斡旋,并且说,如果你(汉朝)要支援,不要支援呼韩邪单于,一定要支援我。
话说壶衍鞮单于在发动对乌孙的侵略战争中,因为汉朝的介入,最终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连老天都跟他们作对,最后国将不国。地节二年(公元前68年),在位十七年的壶衍鞮单于挥一挥手,带着些许遗憾(未能实现武力扩张的意愿),告别西边的云彩,来了个“死去元知万事空”。
关键时刻,呼韩邪单于不再犹豫,干脆放弃在匈奴的一切,带领自己的部队直接投奔汉朝去了。
《春秋》里有这样一句话:九世犹可以复仇乎?曰,虽百世可也。讲的是公元前693年,齐襄公出师伐纪,攻取纪国三邑,三年后,齐国灭纪国。当初齐襄公的九世祖,被纪侯诬陷,烹杀于周。齐襄公灭纪,报九世宿仇。
这下谁是真心投靠汉朝总可以水落石出了吧。郅支骨都侯单于在感叹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同时,因为“惧怕”呼韩邪去报复他,来了个“北遁”(躲得远远的,离汉朝越远越好)。
谁又忽悠了谁
郅支骨都侯单于从此成了不折不扣的“躲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