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喝完这杯,四大皆空。”面对太后的主动敬酒,吕嘉虽然骄横惯了,但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中的气势自然矮了一截。只是他自知酒量有限,不敢接嫪太后的“三杯”,只接“一杯”。
“来,来,来,喝完这杯,还有三杯。”嫪太后站出来,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举着杯对吕嘉道。
“举世皆清你独浊,众人皆醒你独醉,为何?”嫪太后眼中突然射出一道寒气逼人的光芒来。
然而,宴会开始后,在场的众人都只是默默喝着杯中酒,场面静得有点可怕,只有杯碗的碰撞声飘荡在大殿中。
“这……”吕嘉心中一凉,一股寒意直涌心头。
因有弟弟带兵在外做后盾,吕嘉赴宴的底气十足,他阔首昂扬地走进大殿,甚至都不跟这次宴会的主人嫪太后打招呼,就目空一切地坐在了首席的位置上。那么,宴会的另一主角之一的汉使只能屈居次席了。随着一些“重量级”官员的到齐,宴会随后就开始了。
“南越归汉,利国利民,乃是千秋万代的大好事,众人皆赞成,为何只有丞相你一个人反对呢?”嫪太后不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闲话少说,下面就来看这场旷世的“新鸿门宴”。
“我……”吕嘉手一颤,只听见“啪”的一声响,握在手中的酒杯便掉落在地上。
《三国演义》中关羽单刀赴会的故事,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详。殊不知早在三国之前的汉朝时期,吕嘉上演的单刀赴会同样精彩纷呈。当然,鉴于“一个好汉三个帮”原则,关羽赴会其实也不是一个人,是带了周仓和八名勇士,而且还有他的儿子关兴带了兵马在江对岸待命,准备随时接应,在关羽、周仓、鲁肃及关兴的联合表演下,才完成这单刀赴会的。而吕嘉不是傻子,他的单刀赴会,自然会考虑到自己的“安全问题”,于是找了个“为了汉使的安全问题”为理由,让自己的弟弟带兵“荷枪实弹”地在宫外进行“巡逻”。
安国少季听到酒杯响,本能地拔出汉朝符节,直奔吕嘉而去。
单刀赴会
“你想干什么……”吕嘉临危不乱,厉声喝道。安国少季本来是按嫪太后宴前早就定好的暗号,她摔杯,他就拔出汉朝符节,用“降龙十八棍”当场解决吕嘉。哪知安国少季宴前听说吕嘉的弟弟就带着禁卫军在宫外巡视,心中的底气早已不足了,吕嘉这惊世骇俗的“狮子吼”。那根原本要挥向吕嘉的汉朝符节,竟然对向了地上那些破酒杯的残壳,并且说了这样一句话来:“这酒杯的质量也太差了,吕相国好好地握在手,怎么说破就自己破了呢?”
想来思去,吕嘉最终做出决定,不管这次嫪太后设下的是不是一场“鸿门宴”,这场宴会他是去定了。
吕嘉想不到安国少季会帮他解了围,圆了场,当下握着安国少季的手只呼“缘分,缘分”,只差没磕头跪谢了。
去,或许可以从嫪太后那里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但这是不是一场“鸿门宴”呢?而不去,一来是一种示弱的表现,二来嫪太后设宴招待汉使,是看得起自己,才叫他去作陪,不去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啊。
面对这始料未及的一幕,一旁的嫪太后气得差点没有吐血。但气归气,她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又能怎样呢?
眼看自己的威胁起到了显著效果,嫪太后大有“回心转意”的迹象,吕嘉心中的气不由消了大半。即使如此,去还是不去,对于吕嘉来说,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吕嘉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他感觉到了情况不妙,因此,他在握完安国少季的手后,便说了句“肚子疼”,然后也不管嫪太后答不答应,就来了个擅自离席。
面对吕嘉肆无忌惮的赤裸裸的威胁,嫪太后颜面扫地,于是决定上演“新鸿门宴”。聪明的嫪太后怕吕嘉“不给面子”,推托不来,还特意找了这样一个借口:宴请汉使,请你作陪。
眼看吕嘉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要开溜了,急得嫪太后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不甘心让到手的鸭子飞走了,她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起身边的一根长矛,准备对吕嘉来一个“最后一击”。这一击如果能把吕嘉来个“一矛穿心”那倒也罢,如果只是给吕嘉弄点皮外伤,或者说来个“擦身而过”,那么嫪太后的阴谋就会彻底暴露出来,等待她的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暴风骤雨”。
吕嘉啥时碰到过这样的钉子,就这样和嫪太后决裂了。当然,吕嘉就是吕嘉,决裂前,他还对吕后进行了最后一次劝说,与其说是劝说,不如说赤裸裸的威胁更恰当些,只有一句话:“望三思而后行。”
赵兴眼看母后要做出傻事来,一个“饿虎扑食”紧紧地抱住了嫪太后,这才使得吕嘉得已扬长而去。
那吕嘉在南越是啥人物,说出的话分量自然是重于泰山的。这下嫪太后也是骑虎难下,她对汉朝的公开信已经发出去了。吕嘉让她收回成命,无异于让她自己打自己耳光子。于是,她硬着头皮给吕嘉作出如下回复,八个字:“成命已出,覆水难收。”
吕嘉的单刀赴会就此画上一个句号。结果嫪太后非但自己赔了酒水钱,而且弄了个“打草惊蛇”的下场。
挑起变革的人自然离不开吕嘉。原因很简单,他对嫪太后的“卑颜屈膝”和“卖国求荣”之举表示不同意。并且对嫪太后提出了“收回成命”的请求。
先下手为强
终军接到嫪太后的答复,一向严峻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哪里料到就在他火急火燎地打道回府向汉武帝邀功时,南越国马上就遭遇到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
吕嘉从悬崖边上走了一回后,心有余悸的他对目前的局势进行了分析:赵兴并没有杀他的心,安国少季是个窝囊废,剩下的嫪太后孤掌难鸣。因此,他得出的结论是: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
简单地来解析一下这十六个字,就是:废除和汉朝的边关(有利于双方开展贸易往来),愿向汉朝称臣;地位相当于汉朝的诸侯国;三年去大汉首都长安朝拜一次,年年向汉朝纳贡……
于是吕嘉选择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战略方针,并没有立马和嫪太后撕破脸,而是先从弟弟掌握的军队中调了一部分保卫丞相府,然后又托病不再入宫,大有“躲进小楼成一统”之势。
因为昔日情郎的到来,急着再续前缘的嫪太后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对汉朝给出了十六个字的承诺似的答复:废除边关,位列诸侯,三岁一朝,年年进贡。
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安国少季眼看把事情弄砸了,惶惶不可终日的他只得把南越国的情况飞马传到了汉廷。接到安国少季的“急报”,汉武帝的第一反应是怒,第二反应是大怒,第三反应是怒不可遏,于是怒极了的汉武帝也不顾堂堂一国之君的身份,破口大骂安国少季太没用。直把安国少季祖宗十八代骂得差不多了,汉武帝这才叫了一个人来为他分忧。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个被汉武帝“小看”了的吕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使得汉武帝精心布置的搞定南越的“两步走”计划产生了变数。
被汉武帝召来的人叫庄参,汉武帝丢给他两千人马,叫他去协助嫪太后摆平南越的内乱。
吕嘉为了在南越打造“吕氏春秋”,他做出了这样匪夷所思的规定,说白了就是两个“凡是”:凡是吕家男性都要娶王室的“公主”为妻;凡是吕家的女性都要嫁给王室的“阿哥”为妻。吕嘉这样的做法,虽然苦了吕家的儿女,但却让南越从此多了一个谈虎色变的词语:吕氏天下。
然而,汉武帝不会料到,他钦定解忧的人非但没能给他解忧,反而给他增添了新的忧愁,因为庄参面对这个在别人眼里可以一举“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非但没有马上去立功,反而是“废话连篇”:“陛下,您是叫我去谈判还是动武?”
千年老二的绰号得缘他是南越的三朝元老,一直位居相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故有千年老二之称。
“以目前南越局势,你还想做陆贾第二吗?”汉武帝一向是动武派,对庄参的提问不由眉头微蹙。
吕嘉,性别:男;年龄:不详;籍贯:不详;绰号:千年老二。
“如果是以友好姿态去谈判的话,带几个人就够了;如果去动武平乱的话,这两千人根本不够塞牙缝。”庄参很不识时务地继续道。
应该说汉武帝就是汉武帝,对赵兴和嫪太后两个对症下药,时机把握得非常好,可谓药到病除。然而,百密一疏,这一次汉武帝大意失荆州,却漏看了一个人——吕嘉。
对话到此结束,汉武帝没有再给庄参任何交谈的机会,直接让他回家抱孙子去了。
事情的发展果然朝汉武帝所期望的那样发展,“铁面无私”的终军以“硬”对付尚且年少“软”弱的越王赵兴。而“少女杀手”安国少季以“软”来征服强“硬”的嫪太后。结果,终军和安国少季不负汉武帝厚望,双双告捷。按理说,事情到了这里已毫无悬念可言,南越已是“煮熟了的鸭子”飞不出大汉的手掌心了。
庄参搬起石头砸中了自己的脚,一举失去了建功封侯的机会。一个庄参沉下去了,而另一个叫韩千秋的人又浮出水面来。韩千秋,郏县(河南省郏县)人,曾担任过济北王的丞相。眼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马上来了个“毛遂自荐”:“臣愿带三百人到南越取吕嘉的首级来见陛下。”
大家看到这里,肯定看出端倪来了。不错,这个安国少季在长安时就和嫪太后有一腿了。只是后来“第三者”赵婴齐插足,生性风流且“势利眼”的嫪太后就顺势倒向了赵婴齐为她铺来的“钱罐里”。安国少季和嫪太后这一对“拍拖”多年的野鸳鸯就这样“分道扬镳”了。鉴于此次搞定南越实际只要搞定嫪太后就行了,于是,汉武帝审时度势,决定从细微处着手,于是选择了让安国少季出征,目标直指嫪太后。
汉武帝对韩千秋的勇气大为赞赏,马上就批下了一个大大的“诺”字。给了他两千精兵,并且还配了一个颇为重量级的副将嫪乐——这个嫪乐是嫪太后的弟弟。汉武帝这样安排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接下来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座谈会”马上由大厅转到了内室,然后由内室转到床上。
然而,汉武帝这次动武,却把犹豫不决的吕嘉逼上了绝路。吕嘉听说汉军大兵压境,立马又找到弟弟,两人就目前局势进行了紧急协商,达成如下共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公元前112年,吕嘉和弟弟率军在南越宫中发动了政变,政变的结果是:毫无兵权的嫪太后、赵兴,以及胆小鬼安国少季皆死于乱刀之下。
“我……我有我的苦衷啊。”安国少季顿了顿,满是疚意地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吕嘉发动宫廷政变后,马上给出了理由:国王年少无知,而嫪太后原本是汉人,只图眼前利益,哪管我南越国的前程?本人身为南越丞相,有责任也有义务铲除国贼,别立嗣主,以保我南越世代相传下去。
“不好。”嫪太后突然满脸红晕,如少女般嗔怨道:“你说过两天来看我,结果一等就是几年。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另立的嗣主是赵婴齐和南越籍妻子所生的儿子赵建德。吕嘉发动政变,竟没有一个人对他的喋血行动站出来反对。而吕嘉平定南越内政后,并没有舒一口气,相反他将面对韩千秋和嫪乐的“兴师问罪”。
“一别几年,你还好吗?”安国少季一往情深地望着嫪太后,幽幽地道。
话说韩千秋和嫪乐虽然只带了两千人,但接连摧破了几座小城,竟一路势如破竹直抵南越边境。一路顺风顺水的韩千秋也因此自鸣得意起来,露出轻蔑的神情来:南越的反军原来不过如此啊!而嫪乐急于为嫪太后报仇,不断鼓动韩千秋一鼓作气把吕嘉彻底打败。接来的事实证明,越军和汉军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开始还稍稍抵抗一下,到后来竟非但“不设防”,而且沿途还有备好的干粮等东西。
接待仪式搞完后,两人随即进行了座谈会。如果诸位认为他们是就大汉和南越的双边关系在进行谈判和交流,那就大错特错了。国事,不谈;军事,不谈;天下事,不谈;谈,只谈家事。
面对这样的奇怪情况,非但没有引起韩千秋的高度重视,反而更进一步助长了他的傲气,他手一挥,大军就呼啦啦直奔南越的都城番禺(今广东广州市)。直到这时,吕嘉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他大手一挥,早就隐藏好的越军呼啦啦地奔出来,把汉军来了个关门打狗。
当然,既然汉武帝钦点安国少季,自然有选他的理由。事实证明,安国少季见到嫪太后显得从容淡定,并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然而,见过嫪太后之后,他的心跳突然加快起来,因为受到了隆重的接待,像是迎接凯旋的将军一样。
离番禺短短四十里距离的地方,却是韩千秋“千秋梦断”之处,可怜的韩千秋还在做他的千秋事业大梦,就到另一个极乐世界去了,留下了“壮志未酬”的遗憾。
南越王赵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接下来该安国少季登场了。按照汉武帝两步走的方针,终军负责搞定空有王位无实权的赵兴,而安国少季则是负责搞定“实力派”的太后嫪氏,责任之大可想而知。
汉武帝终于为他的“轻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韩千秋全军覆灭,这对心高气傲的汉武帝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怒发冲冠地发誓:血债血还。
可怜的赵兴刚刚爬上南越王的宝座,小屁股都还没有坐稳,被终军的这句话一吓,差点没有把尿尿到裤裆里,忙回了一句:如有三心二意,天诛地灭。
龟兔赛跑
谏大夫终军和安国少季有幸成为去南越的“祝贺使者”。谏大夫终军为了使自己不辱使命,一到南越,就教了新南越王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秋,汉武帝派十万大军分五路平定南越:一路以卫尉路博德亲自挂帅,他被封为伏波将军,行动方针是由长沙国境内的桂阳下湟水,入广东连州攻石门;二路以主爵都尉杨仆为楼船将军,从江西入南雄,顺北江而下攻番禺;三路、四路以归义侯郑严为戈船将军,由湖南湘江攻灵渠,再入漓江;五路以驰义侯何遗率巴蜀罪人及夜郎国军队,沿牂牁江直下逼番禺。
套用鸿门宴中的“宴无好宴”,汉武帝的祝贺函是“贺无好贺”:他祝贺是假,探访是真。他害怕“人事变动”后的南越不听大汉的话了,以祝贺的名义去试探虚实。
总之,五路大军的目的地只有一个——番禺。汉武帝为了提升士气,给几位将军立下了“得番禺者,封侯高薪”的誓言。
老账新愁一起算
在高官厚禄的诱惑下,汉武帝的“出发”令刚刚下达,“二路军”杨仆便带兵浩浩荡荡由豫章(今江西)出发,建功心切的他并没有中规中矩地选择陆地层层推进的方式进攻,而是选择了风险很大的“水路”。从浈江顺水一路“飞流直下”,特别是进入南雄县境的横浦水后,地势险要,水流湍急,杨仆所乘的庞大兵船,稍有不慎,就有沉舟之危。但他临危不乱,指挥船队得以顺利通过。为此,后人作了这样的词来赞扬杨仆:“周游瀑布岩前,看树影波光,横浦楼船怀汉将;稍憩蒲团石上,听松声泉韵,空山琴笙忆苏诗。”
然而,赵兴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在高处不胜寒”的苍凉感,原因是他接到了汉武帝的祝贺函。
就这样,经过三天三夜的奔波,杨仆的大军如天兵下凡般出现在寻峡(今清远中宿峡)。而寻峡过去就是石门,石门再过去十余里就是番禺。杨仆的二路军似乎看到了曙光,杨仆离成功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了。
当了南越王的赵兴凭空多出来的三姑子、六婆子、七大叔、八大姨,数不胜数,他脸上笑开了花,于是,封官的封官,奖赏的奖赏,总之一句话,无限风光在王位。
相对于二路军的顺风顺水,其他几路军却是接连受挫。
赵婴齐走了,小小年纪的赵兴却开始风光,他一下子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原因是他理所当然地继承了父亲的皇位——南越王。
首先,与杨仆不顾命地拼命向前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驰义侯何遗。别人向前冲,何大帅所率领的第五路军队刚起兵就仿佛被孙悟空点了定身法一样,总在“原地踏步”。捆住何大帅及手下士兵脚的不是绳子,而是真金白银。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夜郎国本来是答应帮汉军共同打击南越的,但夜郎国君却中途变卦,原因是夜郎国君被吕嘉的“糖衣炮弹”俘虏,于是以“恐远行,旁国虏其老弱”为借口,拒不远征,非但如此,在“原地踏步”一阵后,还反戈一击和何大帅干上了。
结果,元鼎三年(公元前113年),赵婴齐就去阎王那里报到去了,死因羞于启齿:纵欲过度。
而第三、四路的统帅归义侯郑严原是越将,后投降汉朝被封侯的。此时“回家看看”,他却是感慨万千。心有千千结的他带领军队走得很慢。走得慢倒也罢了,关键是他手下的人却很急,于是还没到南越,就在广西与西瓯人干上了。西瓯人也不是吃素的,本着我的地盘我做主原则,和汉军就干上了。结果这一路军是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打完就谈判,谈完又开打,如此周而复始地循环着。
都说痴情没有错,但有的时候却比错更可怕。赵婴齐不会料到,就是这一瓢却要了他的命。赵婴齐因为爱嫪氏爱到骨子里去了,不理朝政,天天守在后宫与嫪氏厮混。
除了以上两路军,唯一能和杨仆竞争的就是伏波将军路博德所带领的一路军了。路博德的一路军是汉武帝这次军事行动的“重中之重”,自然不甘落后,接到汉武帝的出发令后,刷的一声拔脚就朝前冲,端的如离弦的箭一般。只是一马当先了好一阵,路博德才感到“高处不胜寒”。当他回过头来才发现,其身后只稀稀拉拉地跟着一帮气喘吁吁的士兵。点了半天的人头数,也只停留在一千多的这个数字上。
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同样的道理,一个短命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赵婴齐无疑就是这样的人,在他人生最寂寞无助的时候,嫪氏给了他无尽的温柔和无尽的爱。当了南越王的他知恩图报,对嫪氏更是宠爱有加,他后宫佳丽三千,而他认为只取嫪氏一瓢足矣。
数万精兵居然被这一阵长跑跑得只剩下千来人,看来“大浪淘沙”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啊!路博德这才发现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他只顾“前途”,却忘了他手下的士兵大都是刚刚从狱中放出的罪犯,更需要“钱途”,他们从狱中出来突然重见阳光,眼见有一条生路可逃,自然跑得飞快,只是他们跑的方向和路博德相反罢了。
2.立赵兴为太子。
欲哭无泪的路博德没有灰心没有气馁,他明知这一点点兵此去南越,无异于飞蛾扑火凶多吉少。但他已无退路可走,如果退缩,那结果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带领这一千多名士兵继续着“马拉松”。
1.立嫪氏为王后。
路博德还在进行“马拉松”长跑,杨仆却在进行“马拉松”攻防战。他以“天兵天降”的速度直落在寻峡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这座“不设防”的城市。接着马不停蹄地直抵石门,石门却仿佛是假石头做成的门,一攻即破。石门一破,番禺便如婴儿般暴露在外面了。杨仆认为攻破番禺将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他甚至在幻想攻破番禺后的风光,汉武帝那高高的奖赏,高高在上的官位,白花花的银子,花枝招展的美女……
事实证明,赵婴齐的风光还在继续,他前脚刚到,父亲赵胡就像了却了心愿一般含笑而去。他风风光光的继承了王位,然后干了两件风风光光的事:
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他一相情愿罢了,他在番禺城下,左攻右攻上攻下攻前攻后攻,攻来攻去,结果是:番禺城还是那座番禺城,毫发无损。
汉武帝自然很快给赵婴齐发了通行证。赵婴齐如同一匹脱缰的烈马,归心似箭,来时无牵无挂,落寞至极;去时却是一架豪华马车、身伴两个最爱的人——嫪氏和儿子赵兴,有脸有面,风光至极。
直到这时,杨仆才知道自己好“孤单”,想起其他几路同盟军来,如果有他们在,就不会显得这么势单力薄了。然而,他左等右盼,连其他几路同盟军的影子都没有看见,无奈之下,他只能在城下进行蛮攻,一场马拉松似的攻防战就此展开了。
儿子赵婴齐走了桃花运,而赵胡却走了倒霉运——身子好好的,却突然一病不起,大有到阎王那里报到之意。于是,赵胡派使者到长安请求汉武帝放赵婴齐回国。
番禺城没有攻下来,杨仆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因为他终于等来了援军——路博德和他稀稀拉拉的一千多号敢死队。
这个女人就是长安城红透了半边天的风云人物——嫪氏,这嫪氏生性风流,和赵婴齐惊鸿一瞥后,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一点就着,很快,这个嫪氏就为赵婴齐生了一个儿子——赵兴。
路博德不会料到,他硬着头皮带着这么一点士兵,原本是无奈之举,但是他的到来,却让杨仆如同溺水的儿童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热泪盈眶,欢欣鼓舞。
其实赵婴齐胡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是到了长安整天足不出户,就等于是“软禁”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寂寞,寂寞啊。于是,他在寂寞中偷偷地出了一次门,结果就遇到了改变他一生轨迹的女人。
读者也许就会问了。这个路博德只带来区区一千多士兵,对战场并没有什么影响吧?然而,杨仆之所以欢欣鼓舞,自然有他欢欣鼓舞的理由。杨仆出水路出奇招一路顺风顺水直抵南越的首都番禺,但面对吕嘉的顽强抵抗,他士气被阻后,明显有“颓唐”之势。路博德来后,带来的不仅是人数上的支持,更是精神上的支持。
按理说,事情到这里就可以暂告一个段落了。然而,后来的发展却并非这样一帆风顺。南越王赵胡继承赵佗的王位后,他没有胡来,但他派去长安当人质的儿子赵婴齐却胡来了。
有了必胜的信念,还有什么困难能阻挡其前进的脚步呢?于是他和路博德两人分东西两路同时攻城。并且向被困在城里的南越士兵发出了这样的通告:汉朝的大部队在后面,希望你们能坚持到他们的到来。
此时南越的闽越国和东瓯国因为七国之乱时吴濞儿子的挑拨离间,开始相互搏杀。而赵胡也因为害怕武乱殃及自己而对汉朝更为倚重,于是他特遣太子赵婴齐到长安去当人质,以示他对汉朝的忠心。汉武帝对南越的友好态度很满意,派王恢和韩安国平定了闽越的动荡局势。
路博德的到来,本来就让南越士兵心有余悸,此时听说汉军还有大部队垫后,原本坚信吕嘉“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信念破灭了。
事实证明,赵佗这次果然没有再食言,随后南越一直向汉朝称臣,逢年过节向汉朝进贡派人朝觐,两国关系日益趋于平和。直到建元六十四年(公元前137年),赵佗死后,赵佗的孙子赵胡继位,两国关系才又再掀起波澜。
信念就是人的灵魂,一旦信念没了,就是意志没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随着路博德的到来,原本牢固得像一股绳的南越军,此时已变成了行尸走肉的“僵尸”了。结果可想而知,在杨、博两人集中火力的猛攻下,番禺毫无悬念地被攻下了。
事实证明陆贾就是陆贾,他没有令汉文帝失望,凭着一张利嘴,居然使得赵佗来了个“悬崖勒马”。赵佗被汉文帝的诚恳态度所感动,第二次对陆贾许下承诺:不再和汉朝对抗。
而事实证明,吕嘉除了夜郎自大(以井底之蛙的眼光,认为汉朝拿他这个边陲之王没有办法)这个超级优点外,还有一个特长就是脚下功夫了得。就在城破的同时,吕嘉并没有组织手下士兵来个“誓死保卫战”,而是脚底抹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一走就走到了海岛(现在的海南岛)。
磨刀不误砍柴工,汉文帝随后再派外交官陆贾第二次出使南越。
吕嘉满以为他这万水千山的“遁隐”,从此可以在海岛这个世外桃源度过他的残余光阴。然而,他不会料到,海口成了他的人生尽头。
前元元年(公元前179年),仁厚的汉文帝上任后,恢复了刘邦对南越以“和”为贵的政策方针,又是修缮赵佗在老家真定的祖坟,又是安排赵佗的亲戚朋友到朝中去当公务员,不想去的每年可以拿到不菲的“最低生活保障金”,总之是无所不用其极。
杨仆进城后,目标很明确,直奔“贼王”吕嘉,然而,他“梦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后来,当听说吕嘉逃到海岛后,立功心切的他决定来个“千里大追踪”。然而,路博德却制止了他前进的脚步。杨仆问为什么,路博德说穷寇莫追,自然会有人将吕嘉的人头送上门来。
汉惠帝五年(公元前190年),认为吕后“为妇不仁”的赵佗正式扯出造反的大旗,并且主动和汉朝设在南越的缓冲地长沙郡干上了。吕后也不是吃素的,派出了周灶为将军去征服南越,然而路上一场瘟疫让吕后的征服之旅变成了喋血之旅,还没到南越边境的阳山岭,汉军就死伤过半。随后,吕后病死,汉军这才以“奔丧”为借口班师回朝。赵佗也正是因为靠“天兵天将”挡住了汉军而称雄,南方周边小国无不对其臣服,据说当时南越东西势力跨越万余里,赵佗威风地当起了一方之王,行必车朝必礼,一派老大的作风。
杨仆开始时半信半疑,但他很快就对路博德信服起来。路博德果然神机妙算,海岛大王马上就献上了吕嘉和伪越王赵建德的人头。
高帝十一年(公元前196年),刘邦对南越的态度是以“和”为贵,外交官陆贾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使“不安分”的南越王赵佗臣服。赵佗立下了永为汉臣的承诺,陆贾不废一兵一卒成功搞定南越这个“难剃头”。然而好景不长,刘邦死后,刘惠继位,吕后专政。蛮横霸道的吕后是因为下达了禁止和南越进行双方贸易往来,而惹怒赵佗的。
至此,吕嘉的“反叛”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汉武帝接到喜报后,把南越划为九个郡:南海(今广州)、合浦(今广西北海)、苍梧(今广西梧州)、郁林(今广西贵港)、交趾(今越南北部)、九真(今越南中部)、日南(今越南广冶)、儋耳(今海南西部)、珠崖(今海南东部)。
前面已经说过,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在南越地区设置了桂林、南海、象郡。刘邦建立汉朝后,南越和汉朝分分合合,起起落落,一会儿密如情侣,一会儿又疏如仇敌,总之南越的态度让人看不懂。
等确定好各郡县人手后,路博德和杨仆方才雄赳赳气昂昂地班师回朝。结果可想而知,汉武帝对已是符离侯的路博德进行了“厚禄”的奖赏;另一位功臣杨仆则是“高官”的奖赏,被封为将梁侯。而识时务投降的将领苍梧王赵光被封为随桃侯,揭扬县令史定为安道侯,将军毕取为膫侯,桂林部临居翁为湘成侯。
南越的历史遗留问题
汉武帝高兴之余,不但赦免了韩千秋的罪过,反而认为他“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所感动,立他的儿子韩延年为成安侯。而嫪太后弟弟嫪乐的儿子嫪广德因为是“忠良之后”,被封为龙元侯。一句话: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