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从了她的话。
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说:“你一定要去弄清楚,书呆子。你要是嘲讽我也没关系,我不怪你。”
“一定要小心。”她在我后面叫道。
“也许吧。”我说。但是我暗暗嘲笑着莫德的妇人之仁,连海狼这样的人她都同情。
我上了船,来到舵楼楼梯口,向下喊了几声。海狼答应了,然后走上来。我们交谈时,我手中的枪一直都对着他,但是他一点儿也不在意。我们俩没说什么,他只说他的头痛病好了。我一言不发,不久就离开了。
她说:“的确很好。可我不能坐视一个人死去而不闻不问,我们得做些什么。”
这下莫德放心了。随后,那艘大船上升起炊烟,看来海狼在做饭。接下来的几天仍旧如此。我们等待着海狼上岸,可他好像并没有上岸的打算。
“这不很好嘛!”我回答。
我和莫德还是坚持晚上值班,海狼的出现使我们绷紧了神经。我不能再去捕猎海豹了,因为我不放心莫德一个人在这里。
到了第四天下午,莫德说:“他大概病得快死了吧?”
周末,船上突然没有了炊烟,莫德又开始担心起来。但她不好意思让我再去看一看,我知道她是出于好心。想到海狼一个人孤独地死去,而我却不闻不问,我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内疚。我所受的教育不允许我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所以不等莫德提出来,我就主动说,我想去船上找些炼乳和橘子酱,虽然我们并不缺少这些东西。她很聪明,知道这只是借口而已。
第二天和第三天仍然如此。
我上了船,脱掉靴子,这样海狼就不会发觉我来了。他可能正呆在自己的房舱里,但我想起来这里的托词,就先到了储藏室。我发现衣物箱也在储藏室里,便顺手拿了些衣物。
那晚,我和莫德轮流睡觉,因为我们担心海狼会有什么行动。
等我出来后,海狼的房舱里传来一丝动静,我赶紧掏出手枪。门猛地被打开了,海狼出现在我面前。天啊!原来的那个强者哪里去了!海狼一脸绝望,紧握拳头,痛苦地呻吟着。
她握了握我的手,然后我离开了。我上船后发现,海狼已经不在甲板上了,看来他去船舱里了。
“天啊!天啊!”他哀号着,嘴里发出绝望的声音。
她拉住我的手,眼里满是怜爱。我的心跳加快了,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我身体里激荡起来,“我不会冒险的,我只到船头看看。”
那场面真可怕!我觉得脊梁骨一凉,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但是海狼终归是海狼,他用强大的意志控制住了他的身体,他呻吟了两声,深吸了几口气,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最后,他恢复了往日的雄风。
她仍反对,“他还有胳膊和手。不要去,书呆子!”
我现在该为自己担心了。刚才,我匆忙之下没有盖上储藏室的盖板。如果被海狼发现了,他很快就会找到我。我本能地作好应战的准备,但是还没等我行动,海狼的一只脚就踏进了储藏室。接着,他的另一只脚也跟着要下去了。这时,他意识到危险,猛地跳了出来,扑向对面的地板,打了个滚儿,正好碰到我的果酱和衣物,还有盖板。
我向她保证,“没事的,我带着手枪,而他什么武器都没有。”
这下坏了,海狼发觉出问题了。只见他很快盖上盖板,匆匆地跑回房舱。原来,他是去拿大箱子,好把盖板压住。他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困在里面。接着,他把果酱和衣物放到桌子上,爬上了梯子。我赶紧趁机离开了楼梯顶。
莫德怕我有去无回。
海狼站在浮梯里,双臂搁在外面,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我就在他的面前,他却视而不见。我向他挥挥手,当阴影落在他脸上时,他才有所察觉。看来他能感受外部运动的东西,却无法辨认。我停止了挥手,他还在检验自己的知觉,时而把头晃进阴影里,时而又露出头来。
“也许他头痛,我走的时候他还躺在甲板上,要不我去看看吧。”我对莫德说。
我很想知道海狼是怎样意识到阴影的。难道他的眼睛还能看到?或者他能感受到温度的变化?或者是靠他的直觉?但是,他放弃了对阴影的测试,迈着盲人般迟疑的步子走了。海狼是真的瞎了。
第一天,我们时刻关注着恶魔号,唯恐海狼会上岸。不过,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海狼一直没有出现。
令我又气又笑的是,他把我的靴子拿走了。我只好光着脚,拿回果酱和衣物,回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