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先生。请睡到吃午饭吧。”她一本正经地说。
吃完早餐，我开始教莫德驾驶了。真是教（jiào）学相长（zhǎng），我在教她的同时又学了点儿新东西。她学得也很快，一些基本的技术都学会了。然后，她把桨交给我，帮我铺好毛毯。
我只好服从她的安排，躺在她亲手为我铺的毛毯上。毛毯上仍然留有她的气息，十分温暖。我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她的身影，渐渐地，我睡着了。
“没有咖啡。”我遗憾地说，把一块饼干和一片牛舌递给她，“上岸之前，恐怕喝不到热乎的东西了。”
当我醒来时，已经1点了。我睡了整整七个小时，而莫德一直都在驾驶。她的手指累得动弹不了了，我掰开她的手指，扶她躺下，为她按摩着手和脚。
“那我们一起学习吧，把你已经会的教给我就行。好了，先吃早饭。”她说。
“好累呀！”她叹了口气。
我不赞成：“我自己都还没学会，怎么能教你。”
接着，她马上抬起头，“你可不能骂我。”她觉得自己刚才失职了。
“那可真糟糕，你不能总掌舵吧。我决定吃过早饭后就学习掌舵，这样你也能休息一下。我们轮流值班，好不好？”
我郑重地回答：“我希望我脸上没有怒气，因为我真的没有生气。”我心里有些难受，因为我没有照顾好她。
“只有顺风时才会有效。如果风向变了，我就要亲自掌舵了。”我解释道。
莫德想了一下，说：“可是，你有些自责。”
我正在准备早餐，莫德对我刚才的掌舵“发明”很是赞赏，“虽然我不懂航海，但是我觉得你驾驶得很好。”
“对，我脸上写的和我心里想的一样。你希望我多睡会儿，我却没考虑你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你让我以后怎么相信你？”
我想让莫德穿得暖和一些，便从箱子里翻出一件很厚的衣服给她穿上，又拿出一顶男式的帽子，盖住她的头发和耳朵。然而，这些都无法掩盖她美丽的面孔和明亮的眼睛。
她露出懊悔的表情，“对不起，我保证……”
莫德终于找到了发卡。我收回思绪，想把舵拴起来，或是拿什么东西卡住它，这样小艇就能自己航行了。我成功了，可以稍微轻松一下了。
“保证一切听从命令。”我接了一句。
莫德坐起来，准备梳理一下头发，她那瀑布般的秀发披散下来。我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她把头发清爽地一梳，寻找起她的发卡。我一向把她看得像女神一样高贵，而此刻她就在我身边。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充满女人味。我被她的一举一动吸引着，简直忘了自己的职责。
“是的。”她回答，“我保证，刚才我做错了事。”
“你教会我掌舵就有用了。”
她虚弱地笑了笑。我给她盖好毯子，心里更加难受了。她这样瘦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啊！我望着前方的大海，心想，这真是一段苦难的历程，随时都会有暴风雨。但是我不害怕，我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笑着说：“你起来也没用。”
下午，风浪变大了。不过，艇上的食物和九桶淡水帮了我大忙，它们的重量使小艇能稳稳地航行。我移去斜杠，收紧帆顶，使用水手们所说的“羊角帆”前进。
“你看起来冻坏了，而我躺在这儿，却很暖和。”她内疚极了。
太阳跟我们玩起了捉迷藏，一整天都没有露面。傍晚时分，天色暗淡，寒风袭来。风浪很大，小艇承受不了这么大的风浪。我只好收起帆，临时做了一个浮锚（máo）。
“那我们很可能被一只捕海豹的船救起。”
做完这些，莫德高兴地问我：“现在怎样了？”
“要是真的很大呢？”她很认真地问。
“我们已经偏离日本，向东南方向行驶了。”
“除非很大。”我模糊地回答。
“如果刮一夜的风，也不会偏离太远吧。”她仍然很乐观。
“要是有大风暴呢？小艇怕是吃不消吧。”她有些担忧。
“如果三天三夜呢？”我说道。
“离日本还有965公里，大约五天就到了。”
“但不会老刮风的。”她还是很自信，“风会转向的。”
她转而开心起来，“我们还要走多远？”她问。
“大海是最不靠谱的。”我有些担忧。
她有些失望。我安慰道：“一天就是266公里呢。”
“我曾听你说起过，贸易风就很守信呀。”她反驳道。
我回答：“还没有。不过我们正以每小时9公里的速度向陆地驶去。”
“我真希望把海狼的仪表借来。航行一个方向，海流一个方向，再加上潮水的方向，结果是很难计算的。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不知道在哪里了，误差会很大。”我忧心忡忡地说。
莫德躺在艇底，被毛毯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缕头发。她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微笑着对我说：“早上好，范·卫登先生。我们快要到陆地了吗？”
晚上9点的时候，经不住她的一再请求，我答应让她值班到半夜。可是我睡得也不安稳，小艇颠簸得很厉害，但和我以前在恶魔号上所经历的风暴比起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或许，与我们以后要经历的风雨相比，这次也算不上什么。
一整夜都是我在掌舵。我抓舵的手被冻得生疼，两只脚也冷得失去了知觉。我渴望旭日东升，盼望天气能暖和起来。
但是，我可以坚定地说，我现在对死亡毫无畏惧。海狼和马格里奇曾让我感受到死亡的恐惧，然而如今，我不再害怕了。莫德走进了我的生命，我愿意为她献出我的一切。我想着许多活下去的理由，慢慢进入了梦乡。这时，莫德正警惕地注视着海面，准备一有情况就把我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