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谢谢了。”星野说,“对了,你要找的宝贝东西可找到了?”
“明白了。”中田深深地点了下头,“给别人带来麻烦总是不好的。就按您星野君吩咐的,瞒着不说是从中野区来的。”
“没有,星野君,还什么都没找到。”
“说起来话长,总之我认为不说为妙。如果得知你是从中野区来的,对别人来说有可能是一场麻烦。”
“可场所是这里没错吧?”
“那又为何?”
中田点头:“没错。昨晚睡觉前跟石头君讲了很多,我想这里是那个场所,不会错。”
“跟你说,求你件急事——希望你尽量别说是从中野区来的。”
“那就好。”
“啊,什么事呢?”
星野点了下头,又回到贝多芬的传记。贝多芬自视甚高,对自己的才华绝对自信,对贵族阶级概不讨好。他认为惟有艺术、惟有情感的正确表露才是这世界上最为崇高、最值得致以敬意的东西,而权力和钱财则是为之服务的。海顿在贵族家寄宿的时候(不寄宿的时候很少)同仆人们一起吃饭,音乐家们在海顿生活的时代属于仆人阶层(当然直率而随和的海顿宁愿同仆人们一起吃饭,也不愿同就餐时有种种清规戒律的贵族们在一起)。但是,贝多芬每次受到这样的侮辱都大发雷霆,往墙上摔东西,要求与贵族平等地同坐一桌。贝多芬性情急躁(甚至可以说是暴躁),一旦发火便不可收拾,政治上想法也很激进,并且不加掩饰。耳聋之后,这种脾性愈演愈烈。他的音乐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飞跃性地向外扩展幅度,同时又稠密地集中于内心。大概惟独贝多芬才能将这种二律背反性同时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如此非同寻常的作业将他的现实人生迅速毁坏殆尽,人的肉体和精神毕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长期忍受这种剧烈劳作。
“我说老伯,”星野低声说。
“伟人也真不容易啊!”星野中途放下书,叹了口气,深为敬佩。学校音乐室里放着贝多芬半身铜像,他只是清楚地记得他愁眉苦脸的神情,而不知晓此人送走的人生竟如此充满苦难,于是心想,无怪乎他显得那么郁郁寡欢。
两人从书架上挑选合适的书。星野挑了一本《贝多芬与他的时代》。中田拿了几本家具图集放在桌上,然后像极细心的狗一样满房间查来看去,摸摸这里嗅嗅那里,或盯住一个地方看上半天。十二点之前除了他俩一个阅览者也没有,因此没人留意中田的这些举动。
星野思忖:这么说也许不合适——自己无论如何也成不了伟人。他往中田那边望了一眼。中田一边目不转睛看家具图集,一边做着凿凿子或推刨子动作,大约一见到家具身体就习惯性地动了起来。
大岛一边手中转动铅笔,一边注视两人的背影,过了一会才继续已经开头的工作。
那个人倒有可能成为伟人,星野想,普通人横竖做不到那个程度。
“两点之前在那边看书。”星野说。
十二点过后来了另外两个阅览者(两个中年女士)。于是两人去外面歇息。星野准备了面包当午饭,中田一如平日帆布包里带着装有热茶的小保温瓶。星野问借阅台里的大岛哪里吃东西不碍事。
“是的。请两点过来。馆长为大家解说。”大岛回答。
“问得有理,”大岛说,“那边有檐廊,不妨一边欣赏庭园一边慢慢用餐。如果愿意,餐后请来喝咖啡,这里备有咖啡,不必客气。”
“实在谢谢了。”星野从旁插嘴道。如此放任自流,中田说不定会说出什么来。“参观的事,两点到这里就可以了?”星野问。
“多谢。”星野说,“好一个家庭式图书馆。”
“坦率地说,我也不很明白。”大岛说,“无论什么,一旦数量越过某一个点,就失去了现实性。总之就是很多很多钱。”
大岛微笑着把前发撩去后面:“是啊,同普通图书馆相比,我想是有所不同,或许真可以称为家庭式的。我们的目的是提供能够静心看书的温馨的空间。”
“一千亿日元是怎么一个东西,中田我不很明白。”
此人感觉极好,星野想,聪明、整洁、富有教养,且十分亲切。没准是同性恋者,他猜想。但星野对同性恋者并不怀有什么偏见。人各有所好,有人能跟石头说话,男人睡男人也无须大惊小怪。
“建造那座桥,”大岛说,“花了极长的时间和极多的钱。据报纸报道,管理桥和高速公路的道路公团(1),每年大约有一千亿日元赤字。那基本上是用我们的税金填补的。”
吃完东西,星野站起长长地伸个懒腰,独自去借阅台讨了一杯热咖啡。不喝咖啡的中田坐在檐廊里边看飞来院子的鸟边喝保温瓶的茶水。
“中田我有生以来还从没见过那么大的桥。”
“如何,可找到什么感兴趣的书了?”大岛问星野。
“是啊,一座很大的桥,我还一次都没跨过。”大岛应道。
“唔,一直看贝多芬的传记来着。”星野说,“非常有趣。跟踪贝多芬的人生,有很多东西让人思考。”
“那是,跨过一座大桥,很大很漂亮的桥。”中田说。
大岛点头:“是的。极审慎地说来,贝多芬的人生是相当艰难的人生。”
“够远的了。”大岛说。
“嗯,活得十分辛苦。”星野说,“不过我是这么想的,从根本上得怪他本人。贝多芬这个人几乎天生没有协调性,只想他自己,脑袋里只有他自己的事、自己的音乐,为此牺牲什么都在所不惜。这样的人身边真有一个,那怕是很麻烦的,我都想说一句‘喂喂,路德维希(2),请原谅’。外甥精神上出问题也没什么奇怪,可是音乐厉害,打动人心。不可思议啊!”
“嗯,我俩是从名古屋来的。”星野慌忙抢在中田开口前回答。倘若中田冒出一句什么“从中野区来的”,情况未免不妙。电视新闻已经报道了一个貌似中田的老人涉嫌中野区杀人事件,所幸据他所知,中田的头像尚未出现。
“完全如此。”大岛同意。
“从远处来的么?”大岛试着问。
“可他何苦过那么难受的日子呢?再正常一点儿、像一般人那样活着不也可以的么,我觉得。”
大岛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说话。中田与星野——这两人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呢?不像是亲戚。无论看年龄还是看外表,都可谓令人费解的组合。哪里也找不出共同点。就这位叫中田的年长者来说,讲话的方式多少有些古怪,身上有一种不释然感,不过给人的印象并不坏。
大岛来回转着手中的铅笔。“是啊。不过在贝多芬那个时代,大概自我的表露被视为一件很重要的事。这样的行为在那以前的时代也就是绝对王政时代被作为不当和有违社会常规的行为受到严厉压制,这种压制在进入十九世纪之后随着资产阶级掌握社会实权而被全部解除,大部分自我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同自由、个性解放同属一义,艺术、尤其是音乐首当其冲。柏辽兹、瓦格纳、李斯特、舒曼等紧随贝多芬出现的音乐家无不度过了离经叛道波澜万丈的人生,而这种离经叛道在当时恰恰被认为是理想的人生模式之一,想法非常单纯。那一时代被称为浪漫派时代。的确,对于他们本人来说,那样的生活方式有时是相当难以忍受的。”大岛说,“喜欢贝多芬的音乐?”
“好的,星野君,中田我很想参观。”
“没有详细听,还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星野直言相告,“或者不如说几乎没听过。我只喜欢《大公三重奏》那支曲子。”
“跟你说,两点钟有个馆内参观节目,怎么样,不参观参观?”
“那个我也喜欢。”
“啊,什么事呢?”
“百万美元三重奏倒是很合心意。”
星野和大岛隔着借阅台交谈的时间里,中田紧紧抓着摘下的登山帽,怔怔地四下打量,直到星野叫自己名字才回过神来。
大岛说:“我个人偏爱捷克的苏克(3)三重奏。达到了优美的平衡,散发着一种清风拂过绿草那样的清香。但百万美元也听过。鲁宾斯坦、海菲茨、弗里曼,那也是足以留在人心底的演奏。”
“这玩意儿大概极有趣。怎么样,不看看,中田?”
“呃——,大岛,”星野看着借阅台上的姓名牌说,“你很熟悉音乐?”
“如果有时间的话,两点开始馆内有简单的导游项目。只要有人提出,几乎每星期二下午都安排,由馆长介绍这座图书馆的由来。今天正好星期二。”
大岛微微一笑:“算不上熟悉,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常听。”
“那就好。”星野说。
“那么有一点想问问:你认为音乐有改变一个人的力量吗?比如说自己身上的什么会因为某时听到的音乐而一下子发生变化?”
大岛优雅地淡然一笑,拿起削得尖尖的长铅笔:“这样的人士很多。”
大岛点头。“当然,”他说,“体悟什么,我们身上的什么因之发生变化,类似一种化学作用。之后我们检查自己本身,得知其中所有刻度都上了一个台阶,自己的境界扩大了一轮。我也有这样的感受。倒是偶尔才有一次,偶一有之。同恋爱一样。”
星野摇头道:“不,现在没什么特别的,或者不如说与书相比,对这图书馆本身更有兴趣。正好从门前走过,觉得蛮有意思,就想进来瞧瞧。建筑物真是不一般!”
星野不曾闹过刻骨铭心的恋爱,但姑且点头赞同。“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他说,“对于我们的人生?”
“有特别感兴趣的领域或要找的书吗?”
“是的,我那样认为。”大岛回答,“假设完全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我们的人生恐怕将变得枯燥无味。贝多芬说过:‘倘若你没读《哈姆雷特》便终了此生,那么你等于在煤矿深处度过一生。’”
“谢谢。”
“煤矿深处……”
“当然,”大岛点头道,“那当然。请随便看。这座图书馆对一般公众开放。开架式,自由挑选。检索是卡片式,用电脑也能检索。有不清楚的只管问好了,我乐意协助。”
“啊,十九世纪式的极端之论。”
“想看看书。”
“谢谢你的咖啡。”星野说,“能和你交谈真好。”
“您好!”对方也寒暄一声,“欢迎!”
大岛极得体地微微一笑。
“您好!”星野声音朗朗地说。
两点到来之前星野和中田各自看书。中田仍然比比划划地看家具图集看得入神。除了两位女士,下午阅览室又来了三人,但希望参观的只星野和中田。
两人穿过精心修整过的美丽庭园,走进传统样式的门厅。一进去就见有一个借阅台,一个不肥偏瘦的漂亮小伙子坐在那里,白色棉质扣领衬衫,小眼睛,额前垂着长长细细的头发。星野心想,活脱脱是弗朗索瓦·特吕福黑白电影里的形象。漂亮小伙子见两人进来,好看地微微一笑。
“仅两人参加,能行么?只为我们两个麻烦一场,挺不好意思的。”
“好好。下一步的事下一步考虑不迟,这也是健全的想法。”星野说。
“不必介意。即使一个人馆长也乐于当向导。”
“至于做什么好,下一步再慢慢考虑。”
两点,一位相貌端庄的中年女性从楼梯下来,背挺得笔直,走路姿势优雅。身穿棱角分明的藏青色西装裙,脚上是黑色高跟鞋。头发束在脑后,袒露的脖颈上戴一条纤细的银项链。非常洗练,别无赘物,尽显品位。
“明白了。因为是图书馆所以先看书,言之有理。”
“你们好!我叫佐伯,是这座图书馆的馆长。”说着,她娴静地一笑,“说是馆长,其实这里只有我和大岛两人。”
中田沉思起来。“进去做什么中田我也心中无数,但这里既然是图书馆,那么我想先看看书再说。中田我选几本图片集或画册,你也挑几本什么书看。”
“我叫星野。”
“进图书馆后我们怎么做好呢?你一下子端出一桩没头没脑的离奇事来我怕也不好办,所以想事先问你一下,作为我也大致要有个心理准备。”
“中田我来自中野区。”中田双手攥着登山帽说。
“嗯。什么呢?”
“欢迎远道而来。”佐伯说。
“老伯,”星野在门前叫了一声。
星野心里一惊,但佐伯似乎毫不介意,中田当然也无动于衷。
两人到图书馆时,门已大敞四开。看来将是闷热的一天。周围洒了水,门内可以见到修剪整齐的庭园。
“那是,中田我跨过一座很大很大的桥。”
两人返回上校山德士的公寓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十一点出门去甲村图书馆。从公寓走路去只需二十分钟,两人决定走路。星野早上去站前把车还回给租车点。
“好气派的建筑物啊!”星野从旁边插嘴道,因为提起桥来中田又会絮叨个没完。
“太好了!”小伙子如释重负,“我正在想,真要找到秋天可如何是好。”
“啊,这座建筑物原本是明治初期作为甲村家书库兼客房建造的,众多文人墨客来这里访问留宿。现在是高松市宝贵的文化遗产。”
“是的,没有再要找下去的东西了。”
“文人墨客?”中田问。
“那,不再找下去也没关系了?”
佐伯微微一笑:“从事文艺活动的人——钻研书法、吟诗作赋、创作小说的那些人。各地资产家往日都向这些艺术家提供资助。和现在不同,那时艺术是不应用来谋生的。甲村家在当地也是长年致力于文化保护的资产家之一,这座图书馆就是为了将那段历史留给后世而开设和运营的。”
中田摘下登山帽,用手心搓了几下短发:“是的,应该在的。”
“资产家的事中田我了解。”中田开口了,“当资产家需要时间。”
“可以呀,明天一早就来这里,两人一起进去就是。”星野说,“对了,老伯,有一点想确认一下:这里就是那个场所喽?要找的什么贵重东西就在这图书馆里?”
佐伯仍面带微笑点头道:“是啊,当资产家是需要时间,钱攒得再多也不能买来时间。那么,请先上二楼参观。”
“那么,中田我也想到里面去。”
他们依序转了二楼的房间。佐伯一如往常介绍房间里住过的文人,指点着他们留下的书法和诗文作品。佐伯现在作为办公室使用的书房的写字台上依旧放着佐伯的自来水笔。参观过程中,中田兴味盎然地一一细看那里的一切,解说似乎未能传入他的耳朵。对佐伯的解说作出反应是星野的任务,他一边随声附和一边心惊胆战地用眼角瞄着中田,生怕他弄出什么莫名其妙的名堂。好在中田只是细看那里各种各样的东西,佐伯也好像几乎没介意中田干什么,有条不紊地面带微笑地领着参观。星野感叹:好一个指挥若定的人!
“啊,不怕的。认字不认字什么的,不可能在门口一一盘问。”星野说。
参观二十分钟左右结束了,两人向佐伯道谢。带领参观的时间里,佐伯脸上一次也没失去微笑,但看着她的星野觉得很多事情一点点费解起来。此人笑吟吟地看着我们,同时又什么也没看。就是说,在看我们的同时又看别的东西,一边解说一边在脑袋里想其他事情。她彬彬有礼,和蔼热情,无可挑剔,每问必答,答得亲切而简洁,然而她的心似乎不在那里。当然不是说她敷衍了事,在某些部分她是乐于忠实履行这种实际性职责的,只是心未投入而已。
“不认字也可以进去吧?”
两人返回阅览室,在沙发上各自闷头翻动书页。星野边翻边半想不想地想佐伯。那位美丽的女性有某种不可思议之处,而那种不可思议又很难准确地置换成语言。于是星野不再想,回到书中。
“木板上写着谁都能进,所以你也能进。”
时值三点,中田突如其来地立起,这作为中田的动作是带有极少见的力度的。他手里紧紧攥着登山帽。
“中田我也能进入图书馆吗?”
“喂,老伯,你去哪里?”星野低声问。
“应该是的。明天星期二。”
然而中田并不回答,他双唇紧紧闭成一条直线,步履匆匆地朝门口那边走去,东西扔在脚前的地板上也不管。星野也合上书站起来。情形总好像不对头。
“既然星期一休息,那么明天十一点来这里图书馆就能开了?”
“老伯,等一下,等等。”得知中田不会等,星野赶紧追去。其他人抬起头看他们。
“嗯?”
中田在门前往左拐,毫不犹豫地登上楼梯。楼梯入口立着一块写有“无关人员谢绝入内”的牌子,但中田不予理睬——或者莫如说他本来就不认字。鞋底磨歪的网球鞋踩得楼板吱吱作响。
“星野君,”
“对不起,”大岛从借阅台里探出身朝中田的后背招呼,“现在不能进那里。”
“啊,是很复杂。反正都跟咱们无关,咱们连光是有钱的有钱人都没希望当上。”
但声音似乎未能传入中田耳朵。星野尾随着追上楼梯:“老伯,那边不成,不能上去!”
“很复杂啊!”
大岛也离开借阅台,跟在星野身后登上楼梯。
“就是说,有钱人只要有钱就行,我也好你也好,只要有钱都可以当上有钱人,但资产家就怎么都当不上,当资产家需要一些时间。”
中田毫不踌躇地穿过走廊,走进书房。书房门一如往常地开着,佐伯正背对着窗伏案看书,听得脚步声,她抬起脸注视中田。他来到写字台前站定,从正面俯看着佐伯的脸。中田一声不响,佐伯一言不发。星野很快赶来,大岛也随之出现。
“有教养?”
“老伯,”星野从后面把手搭在中田肩上,“这里不能随便进,这是规定。回原来地方吧!”
星野歪头想了想。“这区别嘛,我也不大清楚。大概同光是有钱相比,资产家好像有教养什么的。”
“中田我有事要说。”中田对佐伯说道。
“有钱人和资产家有什么区别呢?”
“什么事呢?”佐伯以温和的语声问。
“有钱人。”
“关于石头的事,关于入口石。”
“资产家是怎么回事呢?”
佐伯无言地注视了一会儿中田的脸,眼里浮现出极为中立性的光,之后眨了几下,静静合上正在看的书,双手整齐地置于台面,再次抬头看中田。看上去她难以作出决定,但还是轻轻点了下头。她看星野,又看大岛。
“就是哪里一个喜欢书的资产家建座房子,把自己收集的很多书向世人公开,让大家随便看。了不起啊!门面就很气派。”
“把我们两个单独留下好么?”她对大岛说,“我在这里跟这位说话,请把门带上。”
“中田我不太明白了,这私立图书馆是怎么一个东西呢?”
大岛犹豫片刻,但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他轻轻拉一下星野的臂肘,退到走廊,带上书房的门。
“是啊,那座是公立大图书馆,这座是私立图书馆。规模绝对不一样。”
“不要紧吗?”星野问。
“这图书馆和上次跟星野君去的那座看上去有很大不同。”中田说。
“佐伯是有判断力的人。”大岛领着星野下楼说,“她说行就行的。对她不必担心。去下面喝咖啡好了,星野。”
“嗯?”
“说起中田来,光担心是没有用的。一塌糊涂!”星野摇头说。
“星野君,”
(1)日本政府出资经营的企业机构。
“今天是星期一,偏巧关门。”星野看了一眼手表,“不论今天星期几都过了开馆时间,一回事。”
(2)贝多芬的名字。
“甲村图书馆”的木牌旁边有块招牌,上面写着休息日为星期一,开馆时间十一时至五时,入馆免费,有意者可于星期二下午二时来馆参观。星野念给中田听。
(3)捷克小提琴演奏家(1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