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司马相如和董双成殉情期间你似乎一个字也没说?”娥皇问道。
“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害别人……”女英看上去快哭了。
“我吓坏了……”
“真爱?”娥皇说,“知道齐峰的老爸是富商之前你怎么没发现这份‘真爱’?现在还跟我这装纯情,不累吗?”
“吓得只能看别人眼睁睁死了?”娥皇毫不留情地反问,“我现在只后悔把那封信的事告诉你。”
“我和齐峰真的是真爱!”女英急道。
“我……”
“呵,我的好闺蜜离间我和男友自己上位,我还得祝你们百年好合?抱歉,我不是带着天使光环投胎的。”娥皇字字犀利。
“闭嘴吧!奥斯卡影后非您莫属,我只希望你接下来别扮可怜也别装疯,安安分分地活着出去再祸害人。”娥皇语气中火药味儿越来越浓。
“你这样说,我和齐峰都会很伤心的……”
“打住,”我插话道,“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出路,其他的出去再谈。”
娥皇不耐烦地说:“行了。收起你的委屈和真爱给你下一个瞎了眼的‘闺蜜’吧,我忍耐度有限,再说可就要吐了。”
“但是……”
“我……”女英委屈地说,“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认识这么久,我……”
“没有但是,”我打断女英的话,对永无止境的嘴仗感到头疼,“你受伤了吗?”
“呵,你什么坏事也没做过,是真的吗?”娥皇的话里似乎带着一丝冷笑。
“没有,但……”
“……什么?”女英茫然地回答。
“你有新发现?”
“真的吗?”娥皇忽然问道。
“没有,可是……”
“为什么这样的事会落到我头上?”女英情绪波动的频率比我刚来时大了不少,现在一点小小的刺激似乎就能让她失控,“我连鱼都不敢杀,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为什么……”
“行了,我不需要知道别的事。”我无心照顾她们那点小情绪,把山神庙时空两方面特性的推断在群里做了简要说明后,说道,“这座山神庙并不像它看起来那么神秘,也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可怕。现在开始,我们以一个小时为限,看看能否找到聚在一起的办法。一小时以后在群里会合,有问题吗?”
尽管如此,我们几人仍然回忆不起来做了哪件事,让人处心积虑地想把我们弄死,更别说是这么多人一起干的恶事。
“没有,斯大林同志。”睚眦说,我发现一不留神他给我的消息上点了个“赞”。
“南柯太守名叫淳于棼,因喝酒撒疯冒犯主帅而被贬职,才做了南柯一梦。”娥皇答道。
我下了四趟楼梯,仍然没有找到睚眦的信。第五次推开门板,我照例先用手机光扫了一圈——对那个化疗杀手仍然心有余悸。东南角落一样白色的东西扣在地面上,乍看像一只大海碗,实际上是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圆珠笔写满拼音,字迹陌生又熟悉——这是来自睚眦,我哥哥钟致远的信。我迫不及待地读起来。
“那南柯太守呢?”我问。
他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我,直到发现我能听懂他那些摇滚,本身却对此不感兴趣,他才起了点疑心。娥皇和女英彼此认识,司马相如和董双成关于“结香”的讨论听上去也巧得很。九个人里面有四个人互相认识,偶然还是必然?于是他假装摔倒,探听出我对手骨方面的医疗知识。他在信里语带挖苦地说,想不到小混混也能当医生,真是世风日下云云。我在意的却是他从哪里打听到我的情况,不仅知道我在骨科,还细致地了解到是手骨方面。睚眦的信里没有提及这个问题,三言两语后开始分析山神庙本身。
“我一开始也不明白,”娥皇说,“实际上在传说里,她们为当舜的正宫夫人而争风吃醋,为女英拉车的骡子在比赛中因生产而落后,为此她下令从此不让骡子生育。”
睚眦关于山神庙的时空二维性的推测和我类似,让我眼前一亮的是:他认为既然每一座“山神庙”都是一个固定的时间点,那么或许这个时间点只能容纳一种不属于它本身的“有时间性的生物”。证据就是所有人都碰不上面,就像同极相斥一样,是这个系统的自然排斥反应。
“娥皇、女英不是谁的两个媳妇来着,违反现行婚姻法也算罪过?”睚眦问。
他随后也提到那间有獬豸石像和化疗杀手的庙宇,一间屋子里能同时存在两个人,适用于所有时间点上的山神庙的原则在这里不适用,那这很可能是个“奇点”。他解释说,奇点是大爆炸理论中宇宙诞生的起点,有一系列神奇的性质,相对于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而言,奇点就像个魔法世界,人可以飞,一滴水可以比一个太阳系还重。
九天玄女和董双成看起来都是仙女,但一个帮黄帝打仗立功后,不小心造成大旱,传说中妖怪旱魃的始祖就是九天玄女。董双成也不算清白,雨师偷王母的蟠桃时她是帮凶。
宇宙中的奇点不是单一的,山神庙的奇点看来也有两个,一个是我们所有人进入时的那座山神庙,一个就是我们拿到杀人通知的那个地方。睚眦在信上把这两个点“错误地”(照他的原话)定义为“起始”和“终末”,因为时间是没有所谓开始和结束的,这个错误的定义只是为了方便讨论,要抠字眼的话,可以把这两个点想象成从时间这条无限延伸的射线上截取的一个线段,线段的两头便是所谓的“起始”和“终末”。
刑天、九天玄女、娥皇、女英、司马相如、董双成、南柯太守、睚眦、相柳,还有早前死去的嫦娥。睚眦是龙的儿子,好战残忍,主凶;相柳听起来文绉绉,实际上却是古代凶兽;刑天想带兵偷袭黄帝,却被黄帝砍了脑袋,只能用双乳当眼;嫦娥偷了灵药丢下后羿独自长生不老;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虽说传奇,但其间这位大才子也曾移情别恋。
从真正定义上来说奇点应当是不稳定的,要么向外发展要么向内坍缩,山神庙的奇点却奇异地保持了稳定的状态,那是不自然的。换句话说,有什么人用某种办法刻意使那两间山神庙所在的时空保持恒定,这样,在首末两间山神庙之间衍生出的各间山神庙也就能保持稳定。就像把线段的两端用图钉固定在纸上,这条线段就不会到处乱跑,线段上的所有部位也就永远固定在两枚图钉之间的地方。
这似乎也有可能,唯独娥皇不认同:“不可能,我们每个人的名字都有罪。”
他推测,既然做到了这一点,山神庙可能是个人造的“小宇宙”,是个三维内三维,就像有的人梦见自己做了个梦,或者是电影里的人物在看另一场电影一样。
“我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呀,”女英说,“会不会只是一个我们都认识的疯子?”
“亲爱的混球弟弟,”睚眦在信的末尾写道,“我在终点等你,让我们干掉大脑短路的钢笔杀人狂,带着大部队冲出去看日出,我想吃驴耳朵胡同口那家烧烤店的烤鸡翅膀了,但我没带钱。”
我苦笑,确实,小时候睚眦在驴耳朵胡同是有广泛群众基础和口碑的“过街喊打”,砸破谁家窗玻璃那都不算事儿。
我在大殿内转了一圈,发现南边四点钟方向那根承重柱的底部有个不太明显的凿痕,像是用匕首削出来的,大小正好能把信叠成细条状嵌进去。这封信丢在一旁,被揉皱过又铺开,可见在我之前发现这封信的人至少有两个,幸好睚眦留的是密文,要是给居心不良的人看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哈,”睚眦说,“那我直接列个没得罪过的人的名单得了。”
我掏出那张“杀人通知书”。睚眦认为“终末”山神庙的出现机制与这张打印纸有关,这个系统必须确保我们拿到它,而且所有人拿到的时间都差不多,所以如果我失去这张纸,通往终末庙宇的楼梯很快会被自动推送到我面前。
“大家都列个名单看有什么交集好不好?”女英提议。
睚眦说,如果他在群里给我点了“赞”,那就说明实验成功:他烧掉了那张打印纸,顺利地与钢笔杀人狂共处一室。
“这个人恨我们入骨,”我推测道,“难道说我们一起得罪过什么人?”
我没带打火机,就把打印纸揉成团扔在庙宇的角落,找到楼梯匆匆离开。进入位于新时间点上的山神庙后,我在墙上再次摸索到神出鬼没的通道口,沿着石阶直走到底,微弱的白光给我面前紧闭的木门镶上了一圈毛边。
九天玄女和刑天不用说,十有八九也是那条巷子里出来的。这条深巷在我记忆里总是垃圾和花草堆在一起,老爹们穿着挂满破洞的老头衫,扬着笤帚疙瘩,被追赶的兔崽子们撇着塑胶破拖鞋一溜烟地疯跑。当年的孩子如今天南海北,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把我们聚到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景象,斜刺里蓦然蹿出条人影,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拖进了节能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快得天旋地转,所有的景象都眼花缭乱地朝我脸上扑来。化疗男狰狞的面目在我脑海中闪现,我奋力挣扎,冷不丁那人抬起膝盖,在我尾椎骨上撞了一记,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疼得我眼角喷泪,又不至于让我落个终身残疾。
对于我们热切的回忆,张磊也许是感到不好意思,没怎么接茬。
这是钟致远特有的打招呼方式,我的回报通常是一胳膊肘狠狠顶回去,能把这家伙的肺叶戳个对穿我就此生无憾了。
还有一次我没看住,把人落在后面,还是钟致远咬咬牙,又回过头一脸悲壮地把张磊从疯子手里救回来。驴耳朵胡同有个出了名的疯子,疯疯癫癫,脏兮兮,看起来很凶恶,平日里谁也不去惹他。
我碰碰他肩膀,他在我手里写了个“1”,于是我知道用钢笔杀人的化疗男还潜伏在这里。我又像敲门一样叩击钟致远的肩膀,钟致远在我脖子上比了个十字,意思是他试过制服那个人,但是没有成功。然后他用食指关节敲敲我太阳穴,意思是敌人“狡猾狡猾地”。
说起张磊我的印象比钟致远还要来得深刻一些。那时候钟致远是当仁不让的孩子王,带头干坏事时总是让张磊跟着我先跑,因为麻秆儿战斗力太弱,要是被“敌人”——受祸害、气冒烟的街坊邻居抓到,会拖大家的后腿。所以我记忆里总是抓着一片树叶子似的张磊在狂奔,大部队“哇哇呀呀”地跟在后面,再后面是成年人举着笤帚疙瘩和拖鞋底,比过年都热闹。
现在怎么办?我用手势问钟致远,他拍拍我膝盖,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耐心等待。
说起麻秆儿气氛悄然活跃起来,这小子名字里虽然有三块大石头,人却瘦得如细竹竿一样,一点不夸张地说,刮大风的时候要不是垃圾桶、电线杆子之类的拦着,真能给刮跑了。据说张磊早产两个多月,先天不足,后天还补不进去。当然这也可能和他家穷买不起补品有关。穷是驴耳朵胡同千年不变的底色。
庙宇里一时非常静,钟致远蹲在我身边,呼吸轻得像狩猎的豹子。正当我屏气凝神时,“吱呀”一声,门忽然开了,传来一声轻一声重的脚步声。我动了动,但没冲出去:化疗男现在忌惮我们两个,应该不敢贸然出手。
“没想到你还活着啊。”娥皇说,“身体怎么样了?”
钟致远和我想法一致,只盯着门内出来的人看。当一袭柠檬黄的裙角进入节能灯的光照范围内时,我顿时两眼瞪圆,下意识地死死捂住嘴巴:黄裙子,长发披肩,这女的正是我之前见到过的那具女尸!
“天啊,麻秆儿!”江夏叫道。
惨死的女尸竟然活着出现在我眼前,那感觉就像一屁股跌坐在寒气滚滚的冰窟窿上。
“我叫张磊。”南柯太守说。
钟致远注意到我的异样,但我一时半会儿无法用简短的暗号告诉他,唯有死死盯着那姑娘,生怕她一扭头,露出血肉模糊的真容。意识慢慢回笼以后,我想到这正是因为各个时间点上的山神庙并不是按照顺序排列的。我见到的尸体是她几个小时甚至一两天过后的样子。
“南柯太守你呢?”娥皇叫道。
她的脚踝似乎扭伤了,有红肿的迹象,走路一脚轻一脚重。发现昏暗的大殿内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后,她做了一件颇为奇特的事:就着节能灯光拉下了连衣裙侧腰上细细的拉链。
“他就是钟致远。”我回答,女英“啊”了一声就没话了,似乎在那头的黑暗中捂住了嘴,窘得满脸通红。
布料掀开,白皙的皮肉上竟印着一块半个手掌大的瘀青,似乎还在往外渗出细小的血珠。我不明白她受了伤为什么没在群里说,这时她对着自己的瘀伤微微一笑,从包里拿出纸巾吸干血珠,拉上拉链,手在腰侧轻抚两下,似乎颇为满意。
“睚眦呢?”女英问。
门上的铰链再次令人意外地响起干涩尖锐的摩擦声,进来的还是个女的,那身打扮好像刚参加完一场朋克音乐会,眼睛涂得乌青,嘴唇血红,身上像开了家五金店,挂满了亮闪闪的金属装饰。
不仅是“白雪公主”杜冰,由于女英家在巷子里住得很久,她还想起来有个长大参军的女孩子,很像司马相如。
她横了那姑娘一眼:“你来得倒挺快。”
“你们的意思是,董双成就是杜冰?”我仿佛看到真相终于从黑色的帷幕下透出一线微光。
“小雨……”穿连衣裙的姑娘蹙起秀气的眉毛,声音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
“那个男孩子细皮嫩肉的比女孩还漂亮,人也特别文静,周末经常看到他背着画板去上课,”女英说,“巷子里的男孩给他取外号叫‘白雪公主’。”
我恍然,心说原来江夏和顾雨萌真人长这样。顾雨萌瞥到江夏身上的眼神像在看某种讨人厌的寄生虫,我想到江夏的死状,有点担心别是夺爱之恨让顾雨萌肾上腺素激增,一瞬间爆发神力把江夏拧成麻花。
“一个男孩,年纪比女英大两三岁。住在巷子口,离我们都挺远,他们家搬来时你应该是读大学去了。”娥皇说,“我是听女英说的。”
这时钟致远用肩膀碰碰我,指着西北角落,一丝极其细微的闪光飞快地一晃,我意识到那是化疗男手中钢笔尖的反射光。顾雨萌和江夏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我们俩趁机沿着墙壁悄悄地往西北方向挪。距离化疗男十步左右,钢笔尖又闪了闪,我们立刻止步,以防打草惊蛇。
“谁?”我问道。
江夏和顾雨萌吵了起来,准确说来是顾雨萌单方面在气势上碾压小黄花一样的江夏。我指着江夏,对钟致远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钟致远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要干掉江夏,立刻用大拇指戳我心口,起手给我两记毛栗子,又在自己胸口抓了一下,最后隔着空气虚扇了我两巴掌。
“白雪公主……杜冰?”女英说。
我顿时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记得这一套,我们暗号中唯一的长句子:你这兔崽子良心都给狗吃啦,脑子进洗脚水了是不是,党和人民和你哥我都白教育你了。
“女英,”娥皇已叫习惯这里的代号,就没改口,“这么一说,你记不记得‘白雪公主’?”
我摇摇头,回了他一胳膊肘,无视他龇牙咧嘴,指指顾雨萌,又指指江夏,抹脖子。意思是杀江夏的是顾雨萌。钟致远有点吃惊,我扯扯耳朵,告诉他我也不太确定。
我、钟致远、顾雨萌、江夏,难道说,山神庙里所有人都来自于我小时候住的那条陋巷?
角落里两人猫着腰手舞足蹈的时候,节能灯光里那两个人拉扯了起来。顾雨萌看上去气坏了,一边转身要走,一边对江夏说着“后悔把密文的内容告诉你”。我和钟致远都很意外,没想到顾雨萌居然把钟致远的信翻译出来了,怪不得她们两人先后返回这间山神庙。我想起信纸背面确实有些不明所以的笔画,当时只当是瞎涂抹的。
我的确不记得顾雨萌和江夏,但一说老江家的丫头我就想起来了,她妈妈在一家西餐厅里当服务员,时常会带西点回来,那丫头一拿到点心立马分一半端到我们家,叮嘱一定要留给她“小远哥”。当然,钟致远从来不稀罕,转过脸我就连盘底一起舔了。
顾雨萌要走,江夏拉住她的胳膊哀求。但不知是故意还是她真是这么想的,这姑娘一边哀求还一边信誓旦旦地说着她的“真爱”。于是江夏越是挽留,顾雨萌越是坚决要走,两人像扭股糖似的难解难分,从殿内缠到了门口,下了楼梯,怒不可遏与苦苦哀求的声音在甬道里嗡嗡回响,钟致远头疼地用手指头堵住耳朵眼,两个女人吵架的威力不亚于一个交响乐团,我似乎听到化疗男也在做自救深呼吸。
女英心存戒备,没有回答。娥皇说:“因为她是驴耳朵胡同最里头老江家的丫头,叫江夏,我家在她家隔壁,我叫顾雨萌。你可能不记得我,因为我们家住了半年就搬走了。”
尖叫是骤然响起的,声音无比凄厉,听上去声带都撕裂了。我蹿了出去,一时间忘记了黑暗中的化疗男,也忘记了这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我的余光扫到化疗男像一把斧头朝钟致远不顾一切地狂斫过去,钟致远跳起来,身上每块骨头都像会飞,衣服里也灌满空气。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问。
我只顾着向前,冲出门,准备把江夏从顾雨萌手里抢救出来,但眼前的一幕瞬间把我镇住了。这几秒钟里,头脑没有想法,心里没有情绪,我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前方,感觉要瞎掉了。
“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钟致远,爸爸是汽修厂的电工?”女英问道。
江夏没事,顾雨萌在我面前被一股完全无形的力量扭成两段,下身不动,上身拧转一百八十度。
“没错!也可能凶手已经离开一段时间而我们没有发现。总之现在是难得的机会。”我心中一动,决定身先士卒,把自己目前所知道的坦诚相告,“我认为凶手认识我,或者至少比较深入地了解过我,因为他扮成我的远房表亲才把我骗到了这里,可能和我有过节。我是海城的医生,叫钟致恒,如果有人受伤可以告诉我,我会提供帮助。”
我几乎是靠着身体的自主行动力把江夏拖回大殿,钟致远和化疗男不知所终,江夏蹲在地上,嘤嘤地哭,渐渐号啕起来。但我碰都不想碰她,我想起她腰上的瘀伤,她莫名的微笑,和我跑到楼梯口一瞬间看到的那张如释重负的侧脸,尽管她下一秒就换上了一副极度震惊的面孔。
娥皇的消息跳了出来:“我发现司马相如和董双成暴露个人信息后没有被立刻灰掉,我记得嫦娥灰得很快。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暂时没有被监控?”
这个女人,她有计划地谋杀了顾雨萌。
“除了一起想办法,目前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说。现在群里确定活着的只有六个人,钟致远、我、娥皇、女英、南柯太守和神秘凶残的化疗男。司马相如和董双成殉情,刑天和九天玄女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经死于化疗男的杀人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