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呢?有人上了山,在山上进了一个洞,山塌了下来 —— 画得不错。有人指着张开的嘴,然后是栏杆,也许是监狱的栏杆,有人在祈祷,有人躺着,像是病了,最后,就是一座山 —— 一座形状奇特的山。”
然后他一边咕哝,一边研究起那些图来。
猛然间,医生抬起头,紧紧地盯着我,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显然是明白了信的内容。
“这是封信,”他说,“一封以图传意的信。所有这些东西放到一起就是一种讯息。可为什么要让一只甲壳虫送信呢?而且还是世上罕见的‘夹不里’甲壳虫。这也太不寻常啦!”
“是长箭!”他叫道,“你明白吗,斯塔宾斯?嗨,当然了!只有博物学家才会想到这么干:把信交给甲壳虫,而且不是普通的,是非常罕见的,那种别的博物学家看见后都想抓住的甲壳虫。啊!啊!长箭!是他了!一封长箭的图画信。因为他只会画画。”
“可这是什么哪?”我问,“这一排排的画和符号,你能看懂吗,医生?”
“那这信是写给谁的呢?”我问。
“我认为这是用血写的,”医生终于开了口,“干了以后就变成了这个颜色。是有人咬破手指画上去的。这是没有墨水时的老办法,可很不健康。不过,在甲壳虫腿上发现这种东西就太不寻常了!要是我懂甲壳虫语言,就能知道这‘夹不里’从哪儿来了。”
“很像是写给我的。我知道,几年前,米兰达曾告诉过他,我可能会来这儿。不过,即使不是给我的,别的抓住甲壳虫的人也会看到,这是写给外界的信。
望着这片叶子,我们好一阵子一言不发,迷惑不解。
“噢,信里究竟说什么了?我看,就算你现在拿到信也没什么用。”
你可以想象,我们当时有多惊奇。我们发现那片叶子上画满了符号和图画!画得那么小,以至于要用放大镜才看得清楚。有些符号我们搞不清楚,但所有的图画却看得明白,大都是人啦山啦的。所有这些都是用奇特的褐色墨水画上去的。
“不,有用,”他说,“因为,你看,我现在能看懂了。第一幅画:有人上了山 —— 那是长箭和他的随从;有人进了山洞 —— 他们进洞去寻找一种药用植物或者苔藓植物;山塌了下来 —— 应该是山上的大石头滑落下来把他们困在洞里。而这只能打洞出去的甲壳虫就是唯一能替他们向外界送信的动物。当然,这甲壳虫被抓住而且这封信被看到的机会非常渺茫,但这毕竟是个机会,人在绝望时就连一根希望的稻草也是要抓的……对了,再看下一幅:人们指着张开的嘴 —— 他们饿了;人们祈祷 —— 祈求任何看到这封信的人前去帮助他们;有人躺着 —— 他们病了或是快饿死了。这封信,斯塔宾斯,是他们最后求救的呼唤。”
我们惊奇地看着约翰·杜立德用他那粗短的手指熟练地解开蛛丝,取下树叶卷,既没弄坏树叶,也没伤着宝贝甲壳虫。他把“夹不里”放回盒子。慢慢展开那片叶子,仔细看起来。
说完,他跳了起来,掏出笔记本把信夹在中间。
他从盒子里小心地取出甲壳虫,用手指捏它的背,它那六条腿在空中慢慢地乱蹬着。我们都围拢去,注视着它。在它右前腿的中间那节上裹着像薄薄的干树叶一样的东西,还缠上了结实的蛛丝。
“快,”他喊道,“全都上山,一刻也不要耽误。帮坡,把水和坚果都带上。天晓得他们在下面熬了多久。但愿我们来得还不算太晚!”
“这下,恐怕世上所有的昆虫学家没有不羡慕我的了,”医生说,“噢!这‘夹不里’腿上好像有东西,不像是泥巴,不知道是啥。”
“您要上哪儿去找呢?”我问,“米兰达说这岛长达一百多英里,中间的山似乎也绵延不绝。”
它的确是只漂亮的昆虫。腹部是淡蓝色的,光滑的黑背上点缀着红红的圆点。
“你难道没看见最后一幅画吗?”说着,他抓起地上的帽子,扣在头上,“那是一座形状奇特的山 —— 看起来像个鹰头。要是他还活着,他就在那儿。首先,我们要爬上山顶去看看,寻找形状像鹰头的山。想想看,我终于有机会见到金箭的儿子长箭了!加油!快点!多耽误一秒,就意味着这位有史以来世上最伟大的博物学家多一份死亡的危险。
一只巨大的甲壳虫,我敢说至少有三寸长的个头,突然从我眼前飞过。医生激动不已!他把帽子摘下来当网,向它猛扑过去,想抓往它。结果差点儿掉下悬崖,可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他跪下来,咯咯地笑着,就在地上,他的帽子紧紧地扣着那只“夹不里”。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带玻璃盖的小盒子,非常熟练地让甲壳虫从帽檐下钻进了盒子中。然后,他站了起来,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透过玻璃盖子,欣赏起他的新宝贝来。
我们一刻也不敢耽搁,拼命地往山顶爬去。一到山顶,我们便看到了那座像鹰头的山峰。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跟着医生飞驰而下,直奔目的地。吉扑、奇奇、波莉在最前面引路,医生跟在后面,我和帮坡则连滚带爬才勉强跟上。总算到了目的地 —— 鹰头峰下。
“只有‘夹不里’甲壳虫才发出这种声音,”医生说,“不知在哪儿,听起来应该很近,也许就在这些树上。唉,要是我的捕蝶网在就好了!我怎么就没想到把它也绑在腰上呢。讨厌的风暴!我这一生中难得抓只世上最稀有的甲壳虫的机会,也许就这样错过啦!哦,瞧,它飞到那儿了!”
大家分头寻找,却一无所获。最后,波莉建议放掉“夹不里”带路。在绕山爬了一圈,直把大家跟得筋疲力尽后,这只甲壳虫才向上飞去,一会儿不见了。波莉鹦鹉在它消失的地方,终于找到了被一块巨石堵住的洞口。可没有工具,该怎么办呢?可鹦鹉却说,就算有工具,哪怕一支军队弄上一周也未必能起多大作用。
我们听了一下,听见了,就在我们周围什么地方,响着一种特别悦耳的声音,有点像蜜蜂,但却不是一种音符。这声音忽高忽低,起起落落,就像有人在哼唱。
“这究竟有多厚?”医生说着,捡起一块石头,使尽全身力气砸向巨石表面。那“砰”的一声就像敲响一面大鼓。我们都站着静听回音渐渐消失。
我们顺着溪流往上爬。树木渐渐稀疏起来,而地面却更陡峭且怪石嶙峋。站在那里,全岛的美丽风光尽收眼底,还能看到远处的蓝色大海。正当我们赞叹不已时,医生突然说,“嘘!有只‘夹不里’,听到没有!”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因为从山洞里面传来了三声回应的敲击声:“砰……砰……砰……”
它和奇奇都是丛林的好向导和好猎手,随即开始给我们寻找吃的。很快,它们就找到了一大堆不同品种的水果和坚果,虽然谁也叫不出名字,但却非常好吃。我们还发现了从山上流下的一条清澈的小溪,这样喝的问题也解决了。
“谢天谢地!”医生虔诚地小声说,“里面总算还有人活着!”
来到山脚,我们发现森林茂密,藤蔓缠绕,无法通行。按照波莉鹦鹉的建议,我们专找没路的地方走,以避免碰上印第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