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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越过安第斯山

我拼死推着沉重的自行车,耳边只听到自己呼呼哈哈的喘息声,只走了一小段路,就难受得瘫倒在地,仰躺着拼命喘气。看着头顶暗沉而宽广的蓝天,我逐渐失神。为了维持清醒,我再度站起来,一步又一步,摇摇晃晃地前进。

越过第一座山头后,又下降到三千四百米左右,然后再度爬坡。路况像满布碎石的河岸,十分恶劣。

这苦行僧般的行为,不知为何带来某种快感。在我拼命挣扎前进时,强盗混浊的眼珠、枪口冰冷的触感也从我的脑海消失了。这自虐的快感,对现在的我来说再好不过了。

我的身体还没办法适应高海拔(习惯低氧、低气压的高地),这种缺氧的状况只好忍耐到底。只消踩一会儿自行车,心脏就像快爆炸似地急速跳动,嘴巴也像离水的金鱼一开一阖,激烈喘息。同时由于高山反应,头也痛得快裂开。

穿越山脉的行程到了第十六天,终于望见库斯科红褐色的街景,那一刻我有点难以置信。老实说,我根本不相信自己可以骑自行车穿越安第斯山呢。

一登高至四千米以上,整个世界就呈现出异样的色彩。大地苍白的褐色和天空阴暗的浓浓蓝色形成强烈对比,仿佛漫游在梦境中。即使不这样,缺乏氧气的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自被抢以来,我虽然勉强撑着,但就某种层面来说其实已经快崩溃了。也许只是自暴自弃之下的轻率,促使我冲进安第斯山,没想到,在一步步踩着自行车往前的同时,我终于慢慢克服了阴影。我觉得自己累得像条破破烂烂的抹布,可身体却又像甩开了什么洗不掉的秽物般轻盈。

接下来三天,都是连绵不绝的上坡路,实际距离却只有一百公里。

我边俯瞰眼前的街景,边顺坡道而下,觉得像被整座城市抱入怀中。

满载水和食粮,我踏进这个荒凉不毛的山岳地带。首先,一鼓作气从海拔六百米爬到四千三百米处。

一踏进库斯科的便宜民宿,我不禁大喊:

终于要面对这趟旅程最大的挑战——越过安第斯山脉了!如果不冲破这个难关,就见不到印加遗迹马丘比丘。距离马丘比丘的观光据点库斯科还有六百七十公里,这段路面几乎都没有铺设,还要爬过好几个四千米以上的山头。

“啊啊啊!诚司大哥!”

看来,强盗事件的心灵创伤已深深刻进我的潜意识里,常常边骑车边担心阴影处,害怕对面会不会有人突然跳出来,不时就胆战心惊。

自从美国凤凰城一别,这是相隔八个月的再会了。他有点下垂的眼睛眯得细细的,像脸上的一条皱纹,满脸笑容地说:

因为是在沙漠里被抢,只要一看到沙漠,我的恐惧感就反射般复苏了。

“哦哦!听说你被强盗扒光全副家当了?”

“又要骑车经过这种地方了……”

看来,有关悲惨自行车骑士的传言,已经在南美四处流传开来了。接着,他用爽朗的口气说:“那时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千万不要骑到那里去!”

出了大都市利马,来到郊外,眼前出现一片荒凉的苍白沙漠,我的背脊一阵恶寒。

——你这家伙,那时你没说过这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