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日,星期二
艾伯特·埃尔茨刚打电话来说,贝当元帅代表法国签订了投降协定;法国内阁似乎已树倒猢狲散。经过两个月的抵抗,这个结果令人不敢置信。
德国神速占领了法国。C.C.普菲尔和普鲁士布尔夏德王子已通过“德国军事情报局”的奥斯特上校打听我父亲的消息,但至今仍无下文。
虽然德苏在1939年9月28日签订的秘密协约里,将立陶宛划入苏联的“势力范围”,但希特勒并未同意苏联直接吞并立陶宛。莫斯科紧跟着拿下罗马尼亚占领的比萨拉比亚及布科维纳北部(苏联空军因此可以就近攻击德国的主要油田普洛耶什蒂)。希特勒认为此乃背信之举,因此他只有一个选择:实现他长久的梦想——征服苏联。
出生于阿尔萨斯的奥斯特上校(1888—1945,后升少将)是一位出色且勇敢的将领,并坚决反对纳粹。他在军事情报局局长卡纳里斯海军上将授权下,使该局成为反纳粹人士的庇护地。大战初期,他曾(可能在卡纳里斯默许下)将希特勒的入侵计划泄露给丹麦、挪威、荷兰及比利时的情报局。1943年,几名受他保护的人纷纷被捕,他遭撤职;军中反抗势力由奥尔布里希特上将及冯·施陶芬贝格上校重组。“七月密谋”发生后,奥斯特被逮捕处决,主要因为德国人对留记录有狂热。奥斯特的司机泄露了他们的藏身之处,盖世太保便迅速地处决了他。1945年4月9日,他和卡纳里斯一起在弗洛森比格集中营内被绞死。
自1926年起便以温和独裁姿态统治立陶宛的斯梅托纳总统,成功逃到美国,死于1944年。
6月19日,星期三
连续几晚无法入眠。传闻立陶宛总统斯梅托纳及大部分内阁部长已越过德国边境逃跑。
蒂尔曼斯一家从立陶宛抵达柏林。德籍俄裔的他们是立陶宛的重量级工业家族。苏联入侵前两小时,德国公使策希林和我以前的上司——英国公使普雷斯顿同时警告他们,劝他们立刻离开。但他们持有德国护照的儿子决定留下,希望能保住一些产业。
6月17日,星期一
6月20日,星期四
塔蒂阿娜再一次尝试向外交部求援,普鲁士布尔夏德王子则陪我上教堂。他也在设法及时拯救我父亲。
今晚回家时,发现父亲从东普鲁士的提尔西特寄来一封电报,上面写着“安全抵达”,并要求汇给他来柏林的路费。
6月16日,星期日
6月21日,星期五
晚上我们与西吉·拉费特和朋友去格林瓦尔德公园划船,然后围坐在花园旁。奥古斯汀诺·柏纳索突然出现,把我们拉到一旁耳语道:“苏联刚刚吞并了立陶宛!”但父亲仍在那里!我们立刻回家,花一整个晚上与外交部可能帮得上忙的人联络。结果每个人都再三推托,生怕破坏了他们和苏维埃的“和谐关系”。
和路易莎·维尔切克与普鲁士布尔夏德王子去C.C.普菲尔家吃螯虾大餐,然后布尔夏德违法地开他的车送我们回家。正准备睡觉时,空袭警报响起,我们下楼坐在阶梯上和门房聊天,他同时兼任空袭守卫。后来听说炸弹都投在波茨坦附近,柏林是安全的。
谣传法国签订了投降协定。
6月22日,星期六
6月15日,星期六
晚上在提诺·索达提家度过。广播宣布西线休战,然后播放“让我们一齐祷告……”那首歌。在场每个人都严厉批评意大利在“生米煮成熟饭”后,才对法国发动攻击。
巴黎今天投降,怪的是柏林的反应出奇冷淡,毫无庆祝的气氛。
6月24日,星期一
6月14日,星期五
和一群意大利朋友去加托夫晚餐。我提早回家,其他人赶赴某意大利外交官美籍妻子开的派对。我觉得大家面对法国目前的情势却这样享乐,似乎不太成体统。
和C.C.普菲尔去戏院看格林德根斯演的《菲耶斯科》。这是难得的享受,现在戏票难求,总是全部卖光,不然就保留给休假的军人。散场后,我们到一家小餐厅吃点心,讨论战事。C.C.很聪明,不认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基本上颇悲观。
6月25日,星期二
6月13日,星期四
回家后发现父亲居然到了。经过这番波折,他看起来精神仍然很好。现在他全部的家当只剩下刮胡用具、两条脏手帕和一件衬衫。感谢奥斯特上校预先安排,父亲在抵达德国国境后受到边防警察的礼遇,他甚至被给了路费。不过在那之前很惊险,他躲藏在旧产业的树林内,靠着过去常来偷猎的村人帮助,趁夜深人静越过边境线。整段路非常辛苦,因为现在是盛夏,林下灌木丛极干燥,踩上去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谣传巴黎将抗战,但愿不是真的,因为这样并不能改变任何事。
苏联军队占领立陶宛时,蜜丝的父亲在旧都维尔纽斯;1939年秋天波兰解体时,该城才由苏联归还立陶宛。
6月12日,星期三
他赶搭头一班火车返回居住的考纳斯,当晚寄住朋友家,然后连家都没回,便搭乘蒸汽船沿尼曼河而下,抵达瓦西里奇科夫家族旧产业所在的尤尔巴尔卡斯。瓦氏家族一直受到当地居民的爱戴,他很快便找到愿偷偷带他越过德国边界的向导,而且几名向导正好以前经常在他的树林内“打猎”。抵达德国后,他本想付钱酬谢那些人,他们却一口回绝说:“以前你还住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领过很多次酬劳了!”
昨天盟军弃守纳尔维克,挪威投降。今天下午墨索里尼宣布意大利参战,此举不仅愚蠢,而且极不漂亮——赶在法国战役最后关头,“凯旋”进驻法国南部!
7月1日,星期一
普鲁士布尔夏德王子非常愤怒,他表兄弟威廉阵亡之后,所有德国男性皇族都被调离前线,“勉强留下”担任参谋工作。这些人全是出色的军人,希特勒不希望他们战功彪炳,获得“不健康的声望”。
下班后,到路易莎·维尔切克与塔蒂阿娜位于劳赫街上、曾是捷克公使馆的办公室去找她们。路易莎的上司乔赛亚斯·冯·兰曹是位外交官,人很好,以前被派驻过丹麦及美国。他很有幽默感,这点对他帮助很大,因为路易莎擅长写打油诗取笑办公室内的同事,常戏弄他。他请我们喝烈酒,气氛非常轻松自在。
6月10日,星期一
7月2日,星期二
下午下班后,几位匈牙利朋友开车来接我去海尔格—李·绍姆堡家里,大家躺在太阳下。葛菲·菲尔斯滕贝格也在场,看起来形容枯槁,仿佛疲累不堪,几乎无法参与谈话。艾许文·利珀已被军方撤职,因为他哥哥,即荷兰女王威廉明娜之夫伯恩哈德亲王,也与女王一起逃往了英国。其实或许这样反而救了艾许文一命,但他仍然很气愤;他很爱他的部下,和他们一起经历过波兰及法国战役,现在他觉得自己遭到驱逐,无家可归。更糟的是,他们家族的产业都在他哥哥名下,肯定会被没收。
和奥托·冯·俾斯麦、柏纳索夫妇、海伦·比龙及一位来自瑞典公使馆的年轻外交官冯·海尔格共进晚餐,然后在他靠近蒂尔加滕区的公寓里消磨了一整个晚上。他家摆满了玮致活装饰品,这种时候岂不危险?
大战爆发时,伍德豪斯(英国国民,却长期住在美国)及其妻住在勒图凯的房子里,正准备逃往西欧,却被德军捉住。他以敌方外国居民的身份被拘留,后来在美国官方(当时尚未参战)要求下被释放。柏林的美国广播电台说服他为美国听众制作五集录音,描述自己的经历,内容机智俏皮,隐隐嘲讽德国人,但完全不具政治色彩。然而,因为他使用了德国的广播频道,已犯了技术上的通敌罪,在英国造成极大的骚动,英国方面因此建议他最好永远不要回国。
奥托·冯·俾斯麦王子(1897—1975)是“铁血宰相”俾斯麦的长孙,初出道时是国会的右派议员(弟弟戈特弗里德则是纳粹党代表),后来转而从事外交,驻派斯德哥尔摩及伦敦,于1940年至1943年达到事业巅峰,担任罗马德国大使馆的公使顾问。战后他重返政坛,在波恩联邦政府任职了一段时间。
佩勒姆·G.伍德豪斯在阿布维尔附近打高尔夫球时被俘。国防军最高统帅部要他为英国战俘编一份报纸,所以把他带来柏林。
7月7日,星期日
6月9日,星期日
塔蒂阿娜、路易莎·维尔切克和我,应邀到意大利大使位于柏林近郊万湖的宅邸内“游泳”;原来这是为迎接外交部长齐亚诺特别办的派对。他来柏林参加甫在利比亚空难身亡的巴尔博空军元帅的追悼会。
阿加·菲尔斯滕贝格的兄弟葛菲拿到一个英勇荣誉假,被送去军官学校受训。虽然他从未服过兵役,却显然表现得像位英雄,获颁铁十字勋章及肩章。然而他却痛恨战争,战前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巴黎。
为了这个派对,大使馆似乎把柏林最漂亮的女孩全请来了,男士却没有一位是我们认识的。齐亚诺的随从都不起眼,唯独顾问团长德艾耶塔例外。整件事非常可疑,滂沱大雨中一群人乘坐汽艇在万湖城里兜来兜去。回宅邸后,我们三人决定一叫到车就回家,可是等到该向主人致谢及道别时,却发现他和齐亚诺关在黑暗的房间里,和柏林城内最轻浮的两位女士跳贴面舞,而今天竟然是政府规定的哀悼日!离开时我们都觉得很恶心,路易莎甚至向父亲抱怨。
6月6日,星期四
7月11日,星期四
巴黎今天首次遭到轰炸。德军正式宣布他们在西线上的损失——1万人死亡、8000人失踪(可能已死亡)。目前盟军俘虏已多达120万人。
办公室那位外交部来的年轻同事开派对,邀请凯蒂娅·克莱因米歇尔和我去。凯蒂娅相信他也邀请了贝利—斯图尔特。他是一名英国军官,几年前泄露了一些情报给德国,被关进伦敦塔一阵子,现在住在柏林。我请凯蒂娅转告那位同事我不想去,因为我不想认识那个人。结果他非常生气,表示贝利—斯图尔特是他见过的“最正直的英国人”!我忍不住回嘴说,可能他认识的英国人不多,而且如果他说的没错,那么上帝得救救英国国王了!他因为“我的愚蠢”,威胁将取消派对。我最后还是去了,整晚看别人玩扑克牌。其他时候我们的关系倒还好。
6月3日,星期一
我们的老板E先生被分派到一间属于他自己的小办公室里,从此再没出现过。
今晚洗了个澡。现在盆浴也受限制,所以这是大事一桩。
7月12日,星期五
昨天领薪水,我们去逛街。每到月底,我们似乎都穷得一毛不剩;薪水少得可怜,也难怪!我们俩现在加起来总共赚450马克,100马克寄给罗马的家人,另外100马克还债;200马克买食物、付交通费等,最后剩下50马克做我们俩的个人花费、买衣服、付邮资等等。不过这个月我省下足够的钱,可以买下我几个月前看上的一件连衣裙。同时,我也省下足够的衣服配给票,但店主人居然忘了跟我要!
今晚比伦贝格夫妇在达勒姆办了一个小型的派对。比伦贝格是汉堡来的律师,身高超过两米,极英俊,肤色像一位印度大君。他娶了一位迷人的英国女孩,克丽斯特贝尔,好像是诺思克利夫爵士的侄女。他们有两个男孩,大的7岁,因为学校老师骂英国人都是“猪”,愤而抗议,竟然被开除了。他们夫妇想避免类似情况再发生,决定让她带小孩去阿尔卑斯山的提洛尔住,等战争结束。这对夫妇人很好。比伦贝格的大学同学亚当·冯·特罗特·祖·佐尔兹也在场;我只在兰曹的办公室见过他一面。他的眼睛非常特别。
6月2日,星期日
亚当·冯·特罗特·祖·佐尔兹(1909—1944)的父亲是前普鲁士教育部长,祖母为美国人,亦是美国第一任司法部长约翰·杰伊的曾孙女。特罗特先后在慕尼黑大学、哥廷根大学及柏林大学就读,接着获得牛津大学贝利奥尔学院的罗德奖学金。毕业后在德国当了一段时间的律师,1937—1938年间赴美国及中国各地旅行。1939年,他回到英国,在阿斯特家族及洛锡安爵士推荐下,与张伯伦首相及外交部长哈里法克斯会面。1939年9月(欧战已开始),他接受“太平洋国际学会”的邀请,重返美国。无论他去哪里,见任何外交家,都会提倡某些人认为立场模棱两可的主张,即反对希特勒,鼓励反纳粹运动,但尊重德国的国家利益。当时,任何有关德国爱国主义的表态(特罗特也和所有反纳粹人士一样,非常爱国)都会招来怀疑,某些盟国集团因此厌恶特罗特。1940年他途经西伯利亚返回德国,加入纳粹党作为掩护,进入外交部工作。该机构有一大群反纳粹积极人士,以两位资深官员——科尔特兄弟——为首脑。后来特罗特的同事海夫腾终于将他带进毛奇伯爵所主持的“克莱稍集团”,即反纳粹运动及策划德国未来前途最重要的智囊团。每次出国他都代表该集团传话(他出国次数相当频繁),一直与盟国朋友保持联络。
在柏纳索家吃了一顿安静丰盛的晚餐。奥古斯汀诺强烈反对法西斯主义,而且不像他的很多同事,他是最勇于直言的。他预言整个欧洲都将面对悲惨的命运。
战后,克丽斯特贝尔·比伦贝格亦出书描述她自己的经历,见畅销书《逝去的自我》(The Past is Myself,London:Chatto&Windus,1968)。
5月30日,星期四
7月13日,星期六
今天威廉王子的葬礼在波茨坦举行,听说王室安排了大规模的示威活动。
我陪塔蒂阿娜去见盖世太保,见我们的人非常可憎。我们的身份问题愈来愈棘手,德国人认为我们的立陶宛护照已失效,因为苏联已兼并波罗的海东岸诸国,现在要求这些国家的国民一律重新申请苏联公民身份,我们当然不可能照办!
塔蒂阿娜回家时我已上床。她对我大发脾气,因为她从特普利茨回来时,发现炉子插头没拔,结果铁圈烧穿了台架,幸好掉在了铁炉上。可是三天后,塔蒂阿娜进门时,一道火焰已窜上墙壁。我惭愧得无地自容。万一皮克勒家的公寓着火,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7月14日,星期日
柏林 5月29日,星期三
今晚爸爸的一位前俄国海军英雄(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朋友克洛特男爵和米夏·布特涅夫来家里。后者是一位非常聪明的俄国青年,逃出俄国占领的波兰东部之后,和兄弟姐妹躲在华沙的一个地窖里整整一个冬天。他的父亲被遣送回苏联,具有讽刺意味的是,20年前他才因为俄国大革命逃离俄国!米夏带着他姐妹7岁的孪生小孩。孩子们倒颇受礼遇,因为他们是在美国出生的。
德国在与荷兰进行投降协商期间,纳粹空军竟轰炸鹿特丹,犯下德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昂贵的错误。轰炸机队没有看到德国陆军发射的警告照明弹,几乎将大半个城市夷为平地,不过死伤人数(盟军宣传部宣称高达2.5万至3万)其实只有814人。即使如此,轰炸鹿特丹仍成为纳粹残酷不仁的典型例证,加上后来对英国各城镇的轰炸,逐渐改变了英国大众的想法,开始赞成对德国城市进行无差别轰炸,造成远胜过盟国阵营的受害人数。
7月16日,星期二
今天我们看了一段轰炸鹿特丹的新闻纪录片,好惨!让人替巴黎不寒而栗。
保罗·默茨在飞经比利时上空时阵亡。他是我们去年夏天在西里西亚认识的一位年轻德国空军军官,入伍前把他的狗“雪莉”交给了我们。来柏林不可能带狗,所以我们把雪莉送到一个农场里。
莉蒂的两个大儿子终于来信。罗尼的军团俘虏了他们的法国表弟。阿尔菲已决定该如何通知他的家人。阿尔菲仍固守19世纪式的理想爱国主义,似乎跟现实脱了节。
今天在办公室有人误送一张印有黄条纹的空白纸张给我,通常这种纸专为发布特别重要的新闻。我正好没事干,便在上面打了一则有关伦敦暴动的谣传,最后说英国国王被吊死在白金汉宫的大门上。然后交给一个笨女孩,她立刻翻译,还把它并入对南非广播的新闻内容。因为文稿上有些德文文法错误,负责调查所有对外新闻的老板查出是我搞的鬼,幸好他今天心情不错,宽容地没责罚我。
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今天宣布投降。伊莉莎莱克斯·德·贝耶—拉图尔很高兴,因为她希望因此能拯救许多比利时人的性命。
7月17日,星期三
5月28日,星期二
今晚在提诺·索达提家和哈索·冯·埃茨多夫长谈,讨论法国情势。大家都称赞他是个好人,但德国人对于公开批评常采取防卫态度,就算再好的人也会先自我保护,同时每个人和他们自己的国家元首及他所采取的行动划清界限,让我觉得有点可怕。他们若不坚持自己的信仰,这一切何时能了?
普鲁士皇储的长子,威廉王子,今天在布鲁塞尔一家医院去世,死因是他13日肺部、胃部所受的伤。
直到“七月密谋”失败之后,蜜丝才知道哈索·冯·埃茨多夫原来在反纳粹运动中扮演关键性的角色,初期他故意对政治一片漠然,乃谨慎使然。
莉蒂·克拉里从来不提她的两个儿子,但她昨天在教堂里哭了。艾菲看起来满腹忧思。今天我们一起玩桥牌,晚上塔蒂阿娜先行离开,我要再待几天。我们去城里观光。彼得大帝曾经来此地治过一次病,因为特普利茨的矿泉温泉浴非常有名。
7月22日,星期一
5月27日,星期一
在家里听收音机广播柏林爱乐交响乐团,一场极优美的演奏会。
基督圣体节。大家都去教堂,祈祷游行队伍由阿尔菲·克拉里率领,他走在神父的后面。我们在窗户后面观看。他们一直没有在法国作战的两个大儿子罗尼及马库斯的消息,现在留在家里的只有16岁的小儿子查理。他看起来像极了哈罗德·劳埃德。他把地毯卷起来,并表演踢踏舞给我们看,他的舞跳得极好。(后来查理·克拉里被征召入伍,1944年在南斯拉夫战场上阵亡。)
黛露西雅·葛契可夫从瑞士寄来一份参与法国战役的白俄移民失踪名单;其中包括我们的表兄弟吉姆·维耶曾斯基、米夏·卡塔库山和阿利欧夏·塔季谢夫。他们至今仍下落不明。
特普利茨 5月26日,星期日
7月23日,星期二
塔蒂阿娜和我早晨7点出发,前往特普利茨,克拉里家族在波希米亚的城堡。坐在计程车上,我突然不确定自己是否关了厨房的电炉,但立刻就忘了这回事儿。迎接我们的人是阿尔菲·克拉里(他是母亲的远房表兄弟)和他的姐妹伊莉莎莱克斯·德·贝耶—拉图尔;她先生是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的比利时主席。随后我们去探望阿尔菲的母亲泰瑞斯——非常美的一位老太太,原为金斯基女伯爵;萨金特曾经替她画过肖像,那幅画现在就挂在她后方。
已找到米夏·卡塔库山,但仍替吉姆·维耶曾斯基担忧;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佛兰德斯。我们住在巴黎,姓谢尔巴托夫的表姐妹也仍无音讯。
5月25日,星期六
7月25日,星期四
新任意大利大使阿尔菲耶里办了一场招待会。马克斯·绍姆堡—利珀突然出现;他刚从那慕尔回来,带回前线的第一手消息。弗里德里希·冯·施图姆已阵亡,他母亲也来参加招待会,却没人敢告诉她。
去霍斯特曼家晚餐,庆祝弗雷迪的生日。这是我们自从那场智利使馆舞会之后第一次穿长礼服。话题围绕在防毒面具上,我们并未准备,令大家有点吃惊,因为传闻最近在被击落的一架英军飞机残骸里发现了毒气弹。
5月22日,星期三
“弗雷迪”·霍斯特曼是战时柏林城内最有趣的人物之一,他热衷搜藏艺术品,且极富有。希特勒得势之后,原为出色外交官的霍斯特曼因为妻子莱莉是犹太人,被迫辞职。根据蜜丝的描述,霍斯特曼位于施泰因广场上虽小却极精致的公寓,好比战时野蛮汪洋中的文明小岛。一群经过精挑细选的朋友(总是包括几位欧洲美女)定期聚会,由弗雷迪搜藏的艺术品围绕,置身典雅、自在及知性的氛围。虽然这群人绝口不谈政治,但霍斯特曼沙龙的存在及其雅客共同的兴趣(和憎恶),都极微妙地在对抗纳粹主义。
塔蒂阿娜加薪了。我的薪水继续封冻,令人气恼。
7月26日,星期五
我的上司E先生今天回来上班,皮肤晒伤,怒气冲天,只见他气急败坏地转来转去,不停吼叫:“猪!一群猪猡!”——想必指的是我们。因为我们趁他不在时,发动了一次“宫廷革命”——越级报告。大老板冯·维茨莱本先生甚至把我叫去,问我是否真的“到处下最后通牒”?!幸好E先生人缘极差,我们胜利了!
艾伯特·埃尔茨今晚来访,带蛋糕和考利诺斯牌牙膏给我们;牙膏非常珍贵,现在我们只能去西门子城才买得到。他在工厂屋顶上担任高射炮炮手,最近刚被关了一阵子,因为被人发现不侦察英军轰炸机,反而在偷懒读英文小说。
5月20日,星期一
7月29日,星期一
晚上在弗雷德双胞胎姐妹的厨房里吃意大利面。瑞士大使馆新任武官提诺·索达提不断来电话,他说德军随时可能入侵瑞士。
我现在星期一晚上一定留在家里,因为收音机每星期一都会播放爱乐交响乐团的演奏会。
5月19日,星期日
塔蒂阿娜又加薪了,我仍然原地踏步,好悲惨。
我不断提醒现在的老板我打算去特普利茨,祈祷在我的努力渗透下,他终将接受这个事实。
8月1日,星期四
5月17日,星期五
我现在跟塔蒂阿娜的上司乔赛亚斯·兰曹比较熟了,很喜欢他——像只懒洋洋的猎犬,极具幽默感。
昨天德军发动大规模攻势,令人失眠。
8月3日,星期六
5月16日,星期四
终于通过第三中立国听到玛拉·谢尔巴托夫的消息。所有表亲都已回到巴黎,却都没工作。她们的老友安德烈·伊格纳季耶夫在与法军作战时失去了一条腿。
普鲁士布尔夏德王子从科隆写信给她,他正奔赴前线途中。
8月4日,星期日
我已经好几个星期没休假了,想把所有的假存起来,去波希米亚特普利茨探望克拉里家族。自从在威尼斯分手后,一直没见面。想让塔蒂阿娜也认识他们。
做完礼拜和一群朋友去伊甸旅馆。路易莎·维尔切克在那里和叫保罗·梅特涅的男孩吃午餐;他是梅特涅首相的曾孙,有一半西班牙血统。餐后所有人都应邀到绍姆堡夫妇位于克莱道夫的宅邸玩,大家分乘几辆车,保罗·梅特涅和塔蒂阿娜、纳吉与我挤在汽车后座的敞篷折叠座位上。保罗真可怜,几乎像个光头,发根好短,因为他只是个士兵。因为突然加上了一个人,可怜的普鲁士布尔夏德王子只好去搭火车。保罗显然为塔蒂阿娜倾倒。
5月13日,星期一
8月8日,星期四
安托瓦内特·冯·克罗伊及卢卢·冯·克罗伊来看我们,两姐妹都非常漂亮。她们的母亲是丹麦及美国混血,父亲则是法国、比利时、德国混血的公爵。这年头有这样的背景可不好过。
去路易莎·维尔切克的办公室和她及兰曹喝咖啡,后来亚当·特罗特也加入我们;我觉得他的长相特别极了,或许因为他有股出奇的能量吧。晚上和塔蒂阿娜、普鲁士布尔夏德王子及兰曹到路易莎住的旅馆(施泰因广场)内晚餐。路易莎换了服装表演弗拉门戈舞,跳得极好。
5月11日,星期六
8月13日,星期二
但德军从5月9日、10日的夜间开始,对中立国荷兰及比利时进行大规模部队空降。5月15日,大批德国武装部队已穿越阿登高地森林,进入比利时南部,接着突破法国国界,很快向西抵达海边,将盟军部队一切为二,逼迫北方的驻军(包括英国远征军)撤出比利时,退回英吉利海峡。荷兰军队于5月15日投降;5月27日,比利时亦然。6月3日,最后一艘英国战舰离开敦刻尔克。6月14日,巴黎沦陷;6月25日,法国签署休战协议,将三分之二的国土交由德国控制,剩下三分之一由贝当元帅统治,形成所谓“维希政府”。
今晚我和C.C.普菲尔及另外两位客人一起吃掉了120只螯虾。11点时,塔蒂阿娜打电话来,说父亲走夜路摔了一跤,头撞到人行道,血流不止,家里又没绷带,我们只好跑出去找药房。还没包扎好伤口,空袭警报又响了,我们费尽唇舌才说服父亲下地窖(公寓在四楼)——他怕邻居以为他跟人打架!高射炮震天响,警报直到凌晨3点才解除。现在德军猛烈轰炸英国,或许这是报复行动。
希特勒一直不相信法国,尤其是英国,会为波兰参战。维持“假战”(盟军对开战后西线无战事、头一个冬季的称呼)的那几个月,盟军由于缺乏明确的参战策略(主要因为英法之间的歧见),加上德国大众天真的想法(大多数人根本不希望开战),德国境内一直存在一种错觉——蜜丝亦不能免俗:只要流血不太多,达成和平协议仍有可能。1939—1940年间的冬天,对峙双方的确有许多具有影响力的集团纷纷进行试探,企图找出彼此都能接受的停战方法。
法国沦陷后,希特勒希望英国求和,于7月19日休战,并在帝国国会里发表胜利演说,提议讲和,丘吉尔却要求德国立刻撤回到1938年的防线。希特勒于是展开“海狮行动”(征服英国的暗号)第一阶段;8月15日德国空军对英国领空展开全面攻击,即历史上有名的“不列颠之战”。
战争结束后,大家才知道轰炸布莱斯高地区的弗莱堡的不是盟军,而是纳粹空军;后者将该城错认为莱茵河另一岸的法国城市。
8月16日,星期五
去阿托利科(即将离开的意大利大使)宅邸参加送别晚会。每人都一副苦瓜脸。
兰曹送我们四个女孩各种高级法国香水,名字都相当浪漫诱人:蝴蝶夫人、玛姬、我归来……我都从来没听过。
德军进驻比利时及荷兰。但昨晚尼尼·德·威特在派对里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我从办公室打电话给塔蒂阿娜,决定一起吃午餐,讨论事情。情势发展令人震惊,这意味着“假战”已结束。安特卫普已遭德军轰炸,盟军则炸了布莱斯高地区的弗莱堡,两地死伤人数都很多。巴黎弃守,张伯伦辞职,现在首相是丘吉尔,和盟军达成和平协议可能完全没指望了。
8月20日,星期二
5月10日,星期五
塔蒂阿娜与我和瑞士公使馆的几个人谈过,想设法和表哥吉姆·维耶曾斯基联络。我们已知道他没受伤,被关在德国某战俘营中。
晚上加班,然后去阿加·菲尔斯滕贝格家,认识一位大家都叫他C.C.的冯·普菲尔先生。派对是为荷兰大使美丽的夫人尼尼·德·威特举行的。
8月25日,星期日
5月9日,星期四
今晚又有空袭警报。塔蒂阿娜出去了,我本来待在床上,后来炮声实在太响,有时整个房间都被照亮了,最后只好下地窖,也强迫父亲跟我一起下去。
胡乱吃完一顿晚餐——小圆面包、酸乳酪、热茶和果酱。现在买酸乳酪尚不需受限制,于是成为我们在家里的主食,偶尔配上水煮燕麦粥。每个人每月大约分到一罐果酱,牛油太珍贵,根本维持不了多久。塔蒂阿娜提议在厨房餐桌上轮流挂上“早餐”、“午餐”、“晚餐”牌,加以辨识,因为食物内容基本上完全一样。我有一位荷兰籍送牛奶的朋友,偶尔他会从“孕妇”存货中留一瓶牛奶给我。可惜他马上就要回荷兰了。有时下班后还得大排长龙,只为买一小块跟指头差不多大的乳酪,令我绝望。幸好店里的人态度都很友善,还有笑容。
虽然德军在大战初期曾轰炸过华沙及鹿特丹等城市,但他们和英军一样,一直不愿以对方的城市住宅区为轰炸目标。就连“不列颠之战”刚开始也只是一连串争夺制空权的空战而已。但在8月24日的晚上,德国空军对伦敦误投了几枚炸弹,隔夜(见蜜丝上述)英国皇家空军即派出80架轰炸机报复柏林。希特勒一怒之下,命令德国空军停止轰炸英国空军基地,集中轰炸伦敦。这个决定让他输掉了“不列颠之战”,因为本来英国空中防御已不堪一击,德军胜利在望,而英国空军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稍事喘息,恢复元气。此后,轰炸平民区的顾虑及禁忌全面解除。
刚拿到一份机密新闻——莫洛托夫要求德国政府别支持柏林的俄国教会,因为教会领导人对苏维埃不友善!
8月26日,星期一
5月7日,星期二
又传空袭警报。虽然每栋建筑的门房都奉命强迫所有人躲进地窖,我们仍待在床上。后来我们的门房也来了,敲着锅子要我们起来。还好这次空袭只闹了半个钟头。
广播电台现在来了一位非常怪异的同事,姓伊利恩,每天都穿得破破烂烂,戴副厚眼镜。他持美国护照,在芬兰出生,大半辈子待在西藏,和喇嘛住在一起——他吹嘘说他从来不洗澡——虽然他薪水领得不少,但他现在也从不洗澡,对其他人来说是个酷刑!偶尔他会教凯蒂娅·克莱因米歇尔和我讲几句简单的藏语。
8月27日,星期二
参加了一个盛大的外交官接待会。外交部的职员现在都得穿一套很难看的制服——深蓝色,加上一条白色宽皮带。自助餐宴席极丰盛,但没人敢露出馋相,率先去拿。
下班后顺道去塔蒂阿娜的办公室。她办公室隔壁是间浴室,水声哗啦哗啦响。显然因为政府机关不限制热水,她的老板正在尽量利用。
5月4日,星期六
和几位朋友吃晚餐,包括凯克布希两兄弟,两人都在作战时受重伤;马克斯钦瘫痪了三个月,克劳斯被弹出飞机时身上着火,脸部严重灼伤,幸好复原理想,看不太出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因为他对自己的长相非常自豪。不过他的两名组员死了。
英国首相张伯伦宣布弃守挪威;情势急转直下,令这里的人大为震惊,因为很多德国人其实私底下还是挺佩服英国人的。
8月28日,星期三
5月2日,星期四
今天坐巴士经过威廉皇帝纪念教堂时空袭警报响了。巴士停车,每个人都被赶到纪念教堂商店的地下室里。阳光耀眼,接下来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今晚去格林瓦尔德晚餐时,却一阵扰攘。我们站在花园里,看着许多红绿相间的“圣诞树”被投进城里,但很快便不得不避入屋内,因为高射炮的碎片到处乱飞。这次空袭受难人数显然不少,我们直到凌晨4点才回家。
战争开始后许多必需品几乎完全消失,我的办公室内因此出现一个极滑稽的现象:近来老板们不停抱怨卫生纸消耗量神秘大增,起先他们认为职员一定得了某种新型的传染性痢疾,但几星期下来,耗损量不见下降,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每个人上厕所时都撕下十倍的卫生纸,偷偷带回家。于是上面发布了一道新规定:所有职员必须到“中央核发处”领取每天所需的卫生纸!
9月2日,星期一
我们做了一道复活节奶渣糕,可口极了,非常得意,因为材料缺得厉害。
尽管我们预料将有空袭,但仍待在家中,企图补眠。我们的地窖布置得挺周全,小娃娃们躺在小床里吮大拇指,塔蒂阿娜和我通常下棋打发时间。她每次都赢我。
复活节。我们去波茨坦,巧遇普鲁士布尔夏德王子的父亲,奥斯卡王子;他也是先皇帝的儿子之一,是位身穿红金俊挺制服的老绅士。
9月3日,星期二
4月28日,星期日
半夜空袭,但因为塔蒂阿娜有一点发烧,我们就留在了楼上。我俩的床分据房间两个角落,塔蒂阿娜生怕房子被炸中时,我会被震入太空,而她却停留在半空中,我只好钻进她床上,两人抱得紧紧地挨过两个钟头。爆炸声吓死人了!屋外的火光不断照亮房间。轰炸机低飞掠过,听得一清二楚,有时就像从头顶上飞过似的,令人感到非常不安。就连父亲也有点害怕,跑进来找我们聊天。
两边办公室都特准我们上教堂告解及领受圣餐。晨间弥撒持续到2点。午夜弥撒在俄国大教堂内举行,但人太多,我们被挤到街上。然后我们到迪基·埃尔茨家和一群朋友聚会,玩到早上5点才散。我们已经好久没出去玩了。埃氏兄弟是奥地利人,产业在南斯拉夫。迪基是唯一没被动员的人。
9月6日,星期五
4月27日,星期六
每晚空袭让人精疲力竭,因为每天都只能睡三四个钟头。下周我们将前往莱茵兰拜访哈茨费尔特家族。别人都笑我们居然选择去莱因兰“避炸弹”,但德国乡间至今仍算平静,况且该地距离盟军轰炸的主要目标——鲁尔——很远。
刻意断食到今天,我们俩都处于半饿死状态。
9月7日,星期六
4月26日,星期五
今天我们从皮克勒家的公寓搬进狄狄·曼德尔斯洛的柏林“落脚处”。他人在前线,不希望房子空着,怕被某国社党员征收。这栋公寓位于哈登堡街上、动物园高架铁路站旁;就空袭来说,地点很糟。但因为小,很实用。屋里甚至没有接待室,只有一个小客厅、一间卧室、一间很好的浴室(可惜很少有热水)、一个小厨房和一条贯穿整个公寓后侧的走廊。我们把走廊尽头改成爸爸的房间。整栋公寓对着一座阴暗的花园,属于一幢办公大楼的一部分;大楼里晚上没住人,只有一位女清洁工会来打扫。
今晚在教堂里,依惯例阅读“十二福音书”。
9月8日,星期日
4月25日,星期四
我去看住在街角的莱莉·霍斯特曼,聊到英国及法国朋友们的前途。德军又开始轰炸英国,据说伦敦到处大火。
上教堂。
9月9日,星期一
4月24日,星期三
又有空袭。我从头睡到尾,既没听见警报,也没听见爆炸声,可见多累!
上教堂。
9月10日,星期二
4月23日,星期二
今晚很早上床。午夜时,空袭开始。这一次海德薇格医院被炸中,其中一枚炸弹落在安托瓦内特·克罗伊的病房里(她才刚动过手术),引起火灾,幸好她及时被抬下地窖。国会大厦也着了火,还有几枚炸弹掉在美国大使馆的花园里。
我们彻底断食。教会顾及战时营养不良的情况普遍存在,准许我们不断食,但我们的食物本来就少,又想多存点粮票过复活节。
9月11日,星期三
母亲得了腿部血栓症,卧病在床,令人忧心。
空袭。一位美国朋友迪克·梅茨送我去看安托瓦内特·克罗伊;她洋洋得意地给我看她刚被炸过的房间。迪克和安托瓦内特的姐姐卢卢已私定终身。
4月22日,星期一
明天我们便将离城去哈茨费尔特家住十天。
早上我们半正式地去晋见普鲁士的路易—斐迪南王子的妻子基拉。他是皇储的次子,她则是罗曼诺夫家族少数生还者的大家长,基里尔·弗拉基米罗维奇大公爵的女儿。她有两个小宝宝。
9月12日,星期四
4月20日,星期六,棕树节
我们坐卧铺火车到科隆。车速极快,我一直害怕会出车祸。我们经过很多地方时,都见到天空一片火红,还有一个小镇着了大火。抵达科隆之后,我们和巴利·哈茨费尔特一起吃早餐;我们坐同一班火车,不知怎地在车上竟然走散了。然后去看大教堂,许多著名的彩色玻璃都已移往安全地带。我们很想买点东西,随便什么都好,最后买了几条手绢了事。中午搭上一班慢如牛车的火车到维森,哈茨费尔特家派专车来接我们。
埃茨多夫博士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受重伤,退役后于1928年进入外交界服务,连续派驻东京及罗马。蜜丝认识他时,他正担任外交部与参谋长哈尔德(他反对希特勒的侵略计划)上将之间的联络官及大使馆顾问。埃茨多夫与多位立场同哈尔德一致的高级将领亲近,企图说服他们采取行动。然而西欧各国在大战爆发前采取姑息政策,加上大战刚开始希特勒连连奏捷,这两项因素有效地削弱了所有反希特勒派的势力。
克拉托夫城堡 9月14日,星期六
认识一位名叫哈索·冯·埃茨多夫的人,听说他既聪明又可靠,我倒觉得他有点呆板,不过普鲁士人通常都需要一段时间才会放松。目前他在外交部担任国防军陆军总司令部的联络官。
克拉托夫城堡非常美,和许多威斯特伐利亚地区的城堡一样,四周环绕两条盈满的护城河,外观看起来门禁森严,堡内却非常舒适,摆满了精致的画、高级家具和数不清的书册,堡外则由地势高低起伏的林地围绕。现在住在堡内的是哈茨费尔特家族的长女拉拉和她父母。家中独子贝臣现年19岁,在陆军服役。
复活节采购。替乔吉买了一条抢眼的领带,不需配给票。
9月19日,星期四
4月17日,星期三
山中无甲子!我们早上10点起床,和哈家女孩一起早餐,然后写信直到午餐时间。饭后陪公爵夫人聊天,下午3点到5点这段时间各自回房看书或睡觉。5点喝下午茶。雨下个不停,但到了傍晚天气通常会短暂放晴,大家出去散步、采蘑菇。我们在柏林认识的那位巴利——典型的花蝴蝶——突然不见了,她在这里整天穿一双厚底鞋,戴一副摩托车骑士护目镜,不过她的睫毛仍是我见过最长、最卷的。有时觉得精力特别旺盛,大家会玩鬼捉人游戏。晚上7点,大家洗好澡,换上长礼服,围坐炉火旁直到10点,这才“精疲力竭”地上床休息。公爵要到晚餐后才醒来,虽然年事已高,有时却十分风趣机智。食物永远那么可口,让我们一想到柏林的伙食就丧气。
在卢茨·哈德根家晚餐;又是男孩比女孩多出许多,这似乎已成了常态。维提·沙夫戈奇突然出现,本来他正打算经俄国赴美国,但盖世太保却驳回他的外交任务,老远把他从莫斯科召回来。现在他准备入伍。
9月20日,星期五
4月16日,星期二
吉姆·维耶曾斯基从德国战俘营写信给我们,要食物、烟草及衣服,说他把所有家当都留在了车上,车停在博韦市政厅前面,仿佛指望我们去那里取回他的东西似的。他有好几个朋友都关在同一个营里,他们准他散长步。
英军登陆挪威。
9月23日,星期一
4月14日,星期日
塔蒂阿娜觉得不对劲,我们怕她得了阑尾炎。她身体一直很弱。
医生要我再休息五天,让我大松一口气!像我们这样营养不良的人,一旦感冒对心脏很不好。
9月24日,星期二
4月13日,星期六
塔蒂阿娜去维森看了医生。诊断结果:阑尾炎加上败血症,医生诊断得立刻开刀,并安排她星期四住院,星期五我必须赶回柏林,希望能在离开之前陪她开完刀。
继续感冒!两人都觉得很虚弱。
9月26日,星期四
4月12日,星期五
手术成功,医生很满意,塔蒂阿娜却很自怜。她必须住院十天,然后回克拉托夫休养。我陪了她一整天,再从科隆搭卧铺夜车赶回柏林。
塔蒂阿娜也被传染了!早上她被盖世太保盘问了很久——他们对我们跟罗马通信感到好奇——中午便从办公室回家,立刻上床休息。两边办公室都不断有人打电话来;他们既担心,又焦躁、生气。
柏林 9月27日,星期五
4月11日,星期四
回到家时,父亲正在吃早餐。现在显然每天晚上都有空袭警报。今天德、意、日宣布结盟成为轴心国。
今天早上我发烧烧到39.5℃。
日本虽然从1936年11月,便和德国及意大利一起支持“反共产国际协定”,却一直不愿与德、意两国走得太近,但希特勒连续在西线奏捷,日本终于停止观望,与这两个欧洲侵略国家结盟。日本在“轴心国协定”中承认德、意在欧洲“新秩序”的领导地位,而德、意两国则承认日本在“大东亚”地区的地位。三国并同意若任何一国受到第三强权(暗指美国)的攻击,另两国将予以援助。
4月10日,星期三
9月29日,星期日
这场战争是希特勒在占领波兰后的第二次重要胜利;他因此保住了瑞典的铁矿资源(持续到战争结束),波罗的海则成为德国的内陆湖。德军现在站稳脚跟,蠢蠢欲动,觊觎从北角到阿尔卑斯山脉的整个欧洲。
空袭。现在我们住一楼,不必下地窖,我干脆待在床上。不过那时人们也已经开始怀疑地窖的安全性。前几个晚上,一枚炸弹落在了附近的一栋房子上,击中了它的侧面,房子虽然没倒,地窖里的水管却全爆了,躲在里面的人全部被淹死了。
丹麦在一天之内便被攻占,直到战争结束,一直是德国的保护国。挪威则抵抗到6月,其间盟军数度企图守住挪威北部的据点,都没有成功。德军对西欧发动攻势之后,盟军撤出,挪威被占领,国王哈康七世(HaakonⅦ)逃到英国,成立流亡政府。
9月30日,星期一
占领丹麦及挪威的这场“西线战争”原本不在希特勒计划之内,但德国必须仰赖瑞典的铁矿,且须经由挪威北部纳尔维克港输出;而且也想防止盟军参战后,效法第一次世界大战通过丹麦、挪威两国控制大西洋,对德国进行经济封锁。盟军为了同样的理由,自1939年秋天便公开喊话,将先发制人,进击北欧,协助遭受苏联攻击的芬兰。德军突袭时,盟军正前往挪威途中。
古斯蒂·比龙去伦敦碰上空袭,至今没回来,他姐姐海伦急坏了。
今天德军占领丹麦并入侵挪威,害我们忙得要死,因为必须想些正当理由向世界其他国家交代。无数备忘录因此在办公室内往返,讨论该怎么处理。回家时我发高烧。马里奥·加斯佩里打电话来,他和其他武官才刚从齐格菲防线视察回来。
今晚空袭从晚上11点持续到凌晨4点。我都躺在床上看书,结果警报还没解除就睡着了。
4月9日,星期二
10月1日,星期二
纳粹德国的处决方式一般都用迷你断头台,但碰上特殊案件(如叛国罪),希特勒命令仿效中世纪用斧头砍头。
和朋友去达勒姆吃晚餐,结果在动物园车站里碰上空袭警报。及时逃出来,一口气跑回家。我极不愿意躲进某不知名的陌生地窖,不过迟早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因为一旦警报响起,任何人都不准留在街上。
每天我们都会接到一份BBC及其他外国广播电台新闻报道的逐字监听记录,全盖有“最高机密”(streng geheim)的戳记;每份的颜色又因“机密”程度不同而异,粉红色最机密。读起来很有意思。住在德国的人除了报上登的消息(实在有限),对世界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浑然不觉,我们电台却是例外。今天下午从外交部调来的那位同事,午餐后进办公室脸色惨白,原来他把这样的一份文件忘在餐厅里了。这个罪名可不小,要砍头的——用斧头砍!(咱们领袖的最新发明)——这把他吓坏了,忙不迭奔回外交部去“坦白”。
10月2日,星期三
4月4日,星期四
待在家里时都由父亲下厨;他手艺挺好,就是每道菜都放太多胡椒。他已开始教俄文。
10点才进办公室。现在工作时数不再那么长,因为换班次数较频繁。今天拿到第一份独立翻译的稿件——或许是因为老板度假去了——主题为经济。上早班的人有凯蒂娅·克莱因米歇尔、我和一位外交部调来的年轻人。他脾气很好,英文说得不太顺,所以我们得带着他。这点他心里明白,所以对我们很尊重。大家相处融洽,更让我意识到跟E先生共事的压力。听说他度假回来将升任新闻总编辑,想让我做他的私人秘书。我宁愿辞职!
今晚空袭为时很短。
4月3日,星期三
10月6日,星期日
和意大利使馆空军武官马里奥·加斯佩里去看电影,然后去罗马餐厅。他有一辆全新的菲亚特跑车,就跟一台无线电报机一样小,昵称“托波里诺”!太久没坐小汽车,感觉好怪。
和巴伐利亚的康斯坦丁王子及贝臣·哈茨费尔特一起吃晚餐。贝臣因为没向隔桌一位上校敬礼,被狠狠训斥了一顿,令在座每个人都极为尴尬!
4月2日,星期二
10月8日,星期二
今天放假,逛街购物。这年头“购物”基本上就是购买食物。每样东西都需配给,而且每家店都大排长龙。晚上和塔蒂阿娜去汉斯·冯·弗洛托家晚餐。汉斯因为经营一间防御武器工厂,至今未被征召,仍是平民身份。
今晚空袭破纪录,持续了五个小时,高射炮响个不停,落下来的炸弹也不少,然后是火灾。我们一直待在床上。
4月1日,星期一
10月10日,星期四
与朋友到“罗马”吃晚餐,现在意大利餐厅极受欢迎,因为意大利面有营养,又不需要用粮票。
凯蒂娅·加利齐纳姨妈在伦敦被炸死了,炸弹击中她坐的巴士。今天早上我们在柏林替她举行追思会。
3月31日,星期日
我正在读索洛维约夫的预言,令人绝望。
到克莱道夫的绍姆堡—利珀府邸吃晚餐,客人只有几位。餐后,普鲁士奥古斯特—威廉王子——他已60多岁,是前普鲁士皇帝的第四个儿子——在炉火前讲了许多过去有趣的故事。
索洛维约夫(1853—1900)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朋友及信徒,亦是俄国著名诗人、哲学家及神秘主义者。蜜丝指的是他写的《假基督故事》;他相信假基督即将来临,带来大灾难。他所预言的现代极权主义(无论左派或右派)所带来的恐怖都十分准确,令人寒栗。
3月29日,星期五
今晚警报响时,我正参加一个派对。高射炮的声音非常刺耳,可怜的马克斯钦·凯克布希,自从在法国脊椎受伤之后,神经便极端脆弱。他倒在地上打滚,不断呻吟道:“我听不下去了!”我离开后,其他人继续玩。一个酩酊大醉的瑞士人开了一枪,只差一点就打中马克斯钦。
罗马来信,报告母亲与乔吉平安抵达,只是有些东西在威尼斯被偷了,包括母亲一直保存的俄国沙皇时代艺术品,像是法贝热的珐琅相框等。此外,乔吉装衣服的行李被人用空箱掉了包。他们的冒险经历似乎永无止境。
10月18日,星期五
3月28日,星期四
塔蒂阿娜回家了,显得苍白又虚弱。
和凯蒂娅·克莱因米歇尔一起吃午餐。她非常风趣,办公室里有她真好。通常在街上或餐厅里,我们都用英语交谈,从来没有人反对。
10月20日,星期日
3月26日,星期二
罗尼·克拉里来柏林停留一天。他绝对是我们这一代最迷人又最有才华的青年,刚刚订婚。
今天放一整天假。塔蒂阿娜和我去波茨坦玩。天气好极了,我从来没去过那个可爱的驻防小城,柏林完全缺乏那种魅力。回柏林时,正好赶上一场白俄哥萨克“黑海”演奏会,极为成功。德国人很喜欢这类玩意儿。
晚上去瓦利·萨尔登在格林瓦尔德的家。他正在休假,和家人住。他们的房子里塞满了好书及好音乐。我们刚坐进齐奇的车准备回家,警报就响了。由于只有外交官才能在警报响后留在街上,齐奇只好送我们回瓦利家。在瓦利家,我们听唱片,一直到深夜2点。然后我跟巴伐利亚康斯坦丁王子一起走路回家,距离超过3英里。刚穿过哈伦塞桥,警报又开始呼啸。因为没人出来阻止我们,我们继续走,但很快炮声愈来愈激烈,在库达姆大街碰到一名警察,把我们赶进一个地窖,我们坐在地上三个小时,冷得直打哆嗦。我没有穿大衣,只好和康斯坦丁躲在他的雨衣下缩成一团。大部分时间我们要么打瞌睡,要么听别人讲话。柏林人碰到危机时表现特佳,经常很风趣。警报在早上6点解除,当然既无电车,也叫不到计程车,我们只好沿着库达姆大街狂奔,借以取暖,后来终于叫到一辆计程车送我们回家。快到我家时还必须绕道:两辆救护车在从我们家隔壁的房子里掘出几个人之后撞在一起,现在那栋房子已被炸得粉碎,三名炸弹生还者也在车祸中死亡。
3月25日,星期一
回家后发现塔蒂阿娜非常担心我,因为那枚炸弹差一点就炸到我们这栋楼。我套上毛衣,躺了半小时,立刻得赶去公司上班。但我实在太累了,无法工作,便听从凯蒂娅·克莱因米歇尔的建议,拉出(为紧急情况准备的)行军床躺下,三个小时之后才醒来,发现老板正极不满意地盯着我看。一整天都有人打电话来问我们是否还活着,因为我们那一区显然灾情惨重,好几枚炸弹落在路易莎·维尔切克住的医院和我们家之间。
回家时已精疲力竭。
10月26日,星期六
今天是复活节前的星期五,我却仍得上班,忙得头昏脑胀,连续打字九个小时。我的老板E先生见我快昏倒了,拿出一瓶荷兰杜松子酒,虽然能够提神,却非常难喝。他和他老婆整天吵架。看他们这样,我坚决反对夫妻共事。我不喜欢他,与他保持距离。不过有一次他俩刚吵完一架,他探出窗口去透气,我却有股想把他推下去的冲动。现在凯蒂娅·克莱因米歇尔和我上同一个班次,经常打照面,每次觉得快受不了他们夫妻时,我们便轮流躲到打字机后面。办公室已迁到夏洛特街上的另一栋建筑内,老板们因此不必整天听戈培尔唠叨。以前部长先生每隔一个钟头就会召见他们一次,现在只能在电话里口沫横飞……
下班后和塔蒂阿娜搭提诺·索达提的车去C.C.普菲尔家。先围坐炉火旁,然后洗澡、睡觉,试着别去想空袭。
3月22日,星期五
10月28日,星期一
达拉第曾三度出任法国总理,最后一任的任期为1938—1940年(同时兼任陆军部长),曾在慕尼黑协定中扮演关键性角色。继任者为其政敌雷诺(1878—1966)。
今天意军进攻希腊。希特勒与墨索里尼会面,收音机里一阵嚷嚷。
今晚我们俩都很早上床。法国总理达拉第辞职了。
墨索里尼在进军阿比西尼亚及利比亚之后,仍不愿让希特勒独自重画欧洲地图。他在轻而易举拿下法国的尼斯与科西嘉岛之后,开始往东觊觎巴尔干半岛。1939年4月,意大利已吞并阿尔巴尼亚;10月28日,意军越过边境,进入希腊。
3月20日,星期三
希特勒不仅毫无准备,而且他老早明确劝阻墨索里尼不要这么做,因为他深知意军的能耐;而且此刻他正专注于自己最伟大的计划——征服苏联!——不愿英军介入,逼近正往东欧大量集结的德国陆军南侧,但如果希腊向英国求援,这个情况就不可避免。再加上希腊当时的独裁者梅塔克萨斯将军亲德,因此意军发动攻势之前的准备完全瞒着德军。10月28日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在佛罗伦萨会面(据说是他们争吵最激烈的一次会面),希特勒只好接受现实。
今天放假,睡到11点,然后去塔蒂阿娜办公室找她,一起吃午餐。午后,我们走到仍是一片冬日景致的蒂尔加滕区内散步。傍晚去参加丹麦大使德·威特夫妇开的盛大派对。
10月29日,星期二
3月18日,星期一
英军登陆克里特岛。
后来,大家移师到邻居阿加·冯·菲尔斯滕贝格家里,她开了香槟。
11月1日,星期五
海伦·比龙来喝茶,我们在弗里德兰及这里的男主人卡尔—弗里德里希·皮克勒也来了。他一如往常,非常乐观,认为战争将在圣灵降临节前结束。虽然他对我们一直很好,但我总觉得在他面前就是不太自在。
今晚发生两次空袭,一次从晚上9:30持续到深夜1点,一次从深夜2:30持续到早上6点。感谢上苍,让我们住在一楼!
3月16日,星期六
11月3日,星期日
下午陪艾拉·皮克勒去埃琳娜·柏纳索家。她虽在俄国出生,却完全不懂俄文,父母看起来倒像百分之百的俄国人。她的丈夫阿戈斯蒂诺在这里的意大利大使馆工作。稍后,一大群意大利女士来串门,显然每个人都在为戈林元帅的新生宝宝织小衣服,有点太肉麻了吧!
英军登陆希腊本岛。
3月14日,星期四
11月4日,星期一
德国秃鹰军团是德国空军的一支单位,加上一些地面部队于1936年组成,使命为帮助西班牙内战的民族主义者,其中还包括专业的医护人员。
我一直缺乏运动,决定开始上体操课,已经感觉好多了,不过身体仍有点僵硬。只因为我又高又瘦,老师似乎觉得可以把我训练成运动健将。
去参加弗雷德家的派对。我到的时候,只有双胞胎姐妹埃达(“迪基”)和卡门(“西塔”)在,她们陪我在浴室里整理头发、聊天,很骄傲地拿西班牙内战时期雅各将军及莫斯卡多将军的信给我看;那时她们替驻守西班牙的德国秃鹰军团担任护士。现今世界名流她俩全认识,包括教宗本人。这是她们的嗜好。
11月6日,星期三
3月13日,星期三
保罗·梅特涅在城里待了六天,塔蒂阿娜几乎天天跟他出去。
正从西里西亚赴罗马途中的母亲从维也纳打电话来,说乔吉不见了。火车停进小站时他去检查行李,没想到工作人员趁他不注意,把行李车厢卸下来挂到另一截火车上,现在他正随行李驶往华沙。两个人的车票都在他身上,他没有护照,口袋里只有五马克。母亲只好满怀希望地在维也纳等他。
11月8日,星期五
3月12日,星期二
保罗·梅特涅今天离开,塔蒂阿娜待在家里,好不寻常。
我感冒严重,决定这几天晚上都待在家里。塔蒂阿娜每天晚上都出去,认识了一大票西线上的男孩。
11月10日,星期日
3月4日,星期一
和路易莎·维尔切克、塔蒂阿娜及兰曹开车到亚当·特罗特位于达勒姆的家。他最近才和克拉瑞塔·蒂芬巴赫结婚;拿过罗德奖学金,是非常特别的人。希特勒的私人秘书及外交部联络官瓦尔特·黑韦尔也在那里。黑韦尔有一次让比利时外交官卡蒂埃非常窘,竟然问他路易莎和她的朋友们对现今政府观感如何。黑韦尔有点笨拙,不过据说人不坏,而且是“当权集团”里唯一偶尔会出现在其他社交圈里的人。很多人似乎想通过他得些好处。
早上俄国教堂内的圣诗唱得美极了。通常星期天我仍需上班,做完礼拜待在家里弹钢琴,四周围绕奥尔加·皮克勒鬼气森森、覆罩家具的床单。
11月11日,星期一
3月3日,星期日
我们隔壁的邻居、以前做过立陶宛警政署长的席德瑞维西斯告诉我们,他在肉店外面排队时,看见一头死驴被抬进后门,因为从防水布下面伸出了驴蹄和驴耳朵,所以他才认了出来。原来我们每周吃的炸肉排就是这样来的!
艾许文·祖尔·利珀—比斯特费尔德从齐格菲防线(盟军替德国在1938—1940年间所修筑,大致与法国著名的马其诺防线平行的碉堡及据点网的名字。后来因为一首英国通俗歌曲《我们将在齐格菲防线上晒衣服》而声名大噪)归来。
11月14日,星期四
今晚巴西人举办一场盛大的鸡尾酒会。大使住在城郊。我不喜欢看到美丽的俄国圣像挂在留声机上,这些外国人着迷于搜藏圣像,随处乱挂,令我们这些东正教教徒大为震惊。我提早离开,结果在回家的路上迷了路。
保罗·梅特涅回来了,塔蒂阿娜每天都跟他见面。
3月2日,星期六
11月27日,星期三
经过两天的煎熬,今天收到一个已付费的包裹,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真是非常幸运。
和塔蒂阿娜、保罗·梅特涅及迪基·埃尔茨去萨瓦林餐厅晚餐,吃龙虾和其他不用配给、富豪吃的珍馐。塔蒂阿娜每天晚上跟保罗出去,半夜他通常还会打电话来,两人叽里呱啦讲个不停。幸好电话线很长,我可以把她赶到客厅去,否则我根本别想睡觉。
2月22日,星期四
德国占领的欧洲,日常生活常有出其不意之处,食物配给制度亦然。深海渔船因为近海海域布有水雷及大西洋海战停止作业,鱼类因此极难买到,或严格配给;但甲壳类,像是过去豪富才吃得起的龙虾及蚝等,却一直很多,直到1944年盟军登陆为止。同样的,德国境内很快就找不到像样的啤酒,但法国境内需要配给的法国葡萄酒及香槟,却在帝国内泛滥。
最近很少看到塔蒂阿娜,我每天早上5:30起床,下午6点左右才回家。每天通车进城的时间十分漫长。塔蒂阿娜从早上10点工作到晚上8点,还经常加班。
12月1日,星期日
2月14日,星期三
巴伐利亚的康斯坦丁王子陪我上俄国教堂,因为他很感兴趣。然后我们去动物园及水族馆;有好多恶心的水蛇在那儿游来游去,还有很多爬虫类。现在空袭情况越来越糟,还养这些动物,真奇怪。
母亲和乔吉今早离开,去西里西亚探望奥尔加·皮克勒。我们希望他们能在那里待久一点,恢复元气后再前往罗马。
12月2日,星期一
2月13日,星期二
大家开始对保罗·梅特涅和塔蒂阿娜闲言闲语。我必须不断否认他们已订婚的事,真烦。他们现在还不想宣布,因为计划明年夏末再结婚。
今天美国大使馆终于打电话通知有工作了,两份薪水都比我们现在拿得多,可惜太迟了。
希腊人正把意大利人赶出阿尔巴尼亚,不过后者仍占有都拉斯及发罗拉。柏林人现在流行一句俏皮话:法国人在里维埃拉(蓝色海岸)挂起告示:“希腊人止步!这里是法国!”
蜜丝为了顾念某些人物的生还家属,少数情况下人名只用缩写,不过这些人都不具政治色彩。
12月3日,星期二
我的第一项工作是抄录有关英国经济战大臣罗尼·克罗斯的冗长故事;战前塔蒂阿娜去英国时正好住他家。我的直属上司E先生蓄了一撮非常巨大的仁丹胡,似乎大半辈子都住在英国,他太太也和我们在同一间办公室内工作,两人都是中年人,显然是个大麻烦。他整天口述文件,多半是诽谤文章,错综复杂,到最后常变得无法理解。德国人若外国语文学得好,通常就会变成这样。我从早上7点一直打字打到下午5点,纸一抽出打字机,E先生便对着纸猛敲,纠正错误。这份工作还有人上夜班,日以继夜地进行。
前巴黎警察署长夏普在飞往叙利亚途中,座机被击落,接着两名埃及部长也遭到同样的命运。德国宣传部门针对“背信弃义的英格兰”不断轰炸外国政客的尴尬事件大做文章。
1月30日,星期二
前巴黎警察署长让·夏普(1878—1940)是右翼政客,贝当指派他出任叙利亚行政长官,但叙利亚很快被英法盟军占领。
今天我们俩都开始正式上班:我进德国广播电台,塔蒂阿娜进外交部情报司。我的办公室群龙无首,每个人都在发号施令,不过听说帝国宣传部部长戈培尔博士是最后做决策的人。我们俩的薪水都是300马克:扣掉110马克的税,还剩下190马克。必须凑合着过。
12月5日,星期四
1月29日,星期一
许久没有罗马的消息。意军总司令巴多格里奥元帅已辞职;海军司令卡瓦纳里上将亦然。意军似乎在毫无准备下草率进攻希腊,败得一塌糊涂。
前几天在朋友家,有人介绍我认识柏林最有名的女主人,冯·德克森太太。她用手撩过我的头发——令我生厌——然后问我们是白俄还是赤俄,如果是后者,“你们便是我们的敌人!”令我颇为惊讶,德国和苏联现在不是亲热得很吗?!
意大利进攻希腊很快演变成一次大灾难。希腊人在帕帕戈斯将军睿智的领导下,顽强抵抗,在数周之内不仅驱退敌军,还进占了阿尔巴尼亚。同时不出希特勒所料,英国部队及补给大量涌进希腊本岛及外围群岛。
塔蒂阿娜在弗雷德双胞胎姐妹家认识一名男士,建议她去他的办公室上班——德国外交部的一个部门,他们需要法文流利的人。这里的朋友大多劝我们别去美国大使馆工作,身为外国人,我们或许早已受到盖世太保的监视。德国现在又和苏联友好,我们是白俄人,已经够糟了,而且以前我们还替英国公使馆工作过。现在我们这么穷,不论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都非接不可。美国大使馆仍毫无音讯。
12月7日,星期六
1月27日,星期六
晚祷。塔蒂阿娜和保罗·梅特涅先送我去教堂,再去戏院。稍后我去歌剧院看卡拉扬指挥。他非常时髦,有些人认为他胜过富特文格勒,真是胡说。卡拉扬当然是个天才,而且热情洋溢,不过却很自负。
今天我去凯蒂娅·克莱因米歇尔在腓特烈街的办公室,花一个早上听英文口述打字。这是我第一次接受测验,非常简单,只测验速度。他们说会再通知我。那个地方像个疯人院,为了配合新闻播报时间,每个人做事都像火烧屁股。我碰到在捷克出生的前世界网球冠军罗德里克·门策尔,他可能成为我未来的同事。
12月8日,星期日
1月22日,星期一
和塔蒂阿娜、保罗·梅特涅及奥亚尔萨瓦尔夫妇(西班牙大使馆外交官)到阿德隆旅馆午餐。本想饱餐一顿,不巧碰上“一菜餐日”——政府规定每家餐厅每周必须供应一次的无味炖菜。大家很失望地开车去C.C.普菲尔家。
德国新闻广播电台等于是德国的BBC。蜜丝进去之后,曾经在未来的联邦德国总理基辛格手下工作过一段时间。
12月11日,星期三
凯蒂娅·克莱因米歇尔在德国新闻广播电台英语部门上班,或许能帮我找份工作。我们现在愈来愈焦急,美国大使馆一直没下文,又不能去烦人家。家人来投奔后,我们已濒临破产,仅剩的钱也在迅速消失中。我们去见过法本化学工业公司的一个人,可惜他们需要一个德文速记很强的人,这方面我们俩都不拿手。
现在意大利在非洲也吃了败仗。英军开始发动攻势,已经死了一名意大利将军。
1月19日,星期五
意军于9月12日开始在北非发动攻势,不到一周便占领塞卢姆和西迪巴拉尼,但后继无力。12月9日,英军反扑,将意军赶出西部沙漠,拿下托布鲁克,占领大部分的昔兰尼加并俘虏了大约12万意军。1941年2月初,韦维尔将军抵达欧盖莱一线,六周后,隆美尔将会发起他著名的反攻,将轴心国军队带到亚历山大港的城门下。
乔吉胃口奇大,食粮(我们从弗里德兰带来的一些牛油和香肠)正迅速消失,令我们更加觉得他们应该去罗马。他若留在这里一定很快就会营养不良。感谢老天,至少意大利尚未参战,也还没实施食物配给。
12月12日,星期四
1月18日,星期四
英国宣称已占领西迪巴拉尼。意军正逐渐被驱出阿尔巴尼亚半岛。尽管如此,还是会替很多爱国的意大利好人感到难过。
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陪家人。母亲的精神很脆弱,亚历山大死后,她受了不少苦,现在症状陆续出现。
12月16日,星期一
1月17日,星期三
昨晚炸弹落在柏林的一条主要购物街陶恩沁恩大街上,大部分玻璃都被震碎了。整条街全是碎玻璃。
政府新法令:只有星期六及星期日才准洗澡!真糟糕,住在大城市里这么脏,而且泡澡是少数几种保暖的方法。
12月17日,星期二
1月15日,星期一
昨天在圣马蒂诺餐厅吃晚餐,大部分意大利客人都忙着跳舞,疯得很,似乎完全不在意祖国军事上的败绩。
我们把母亲和乔吉安置在皮克勒家的公寓里,省下住旅馆的钱——他俩身上加起来只有40元!我们又尚未找到工作,财务状况凄惨。他们想留在这里,无疑大错特错:这里天气寒冷,食物不够,政治状况又极不稳定。我们试着劝他们去罗马,母亲在那儿有很多朋友,城里又有大群白俄移民;她若待在这里一定会很寂寞,因为除了随战争范围如油渍般扩大,数目不断锐减的各大使馆驻派人员之外,柏林毫无家庭生活情趣可言。现在城内全是年轻单身汉,年龄都和我们差不多,不是军人,便是上班族,每天晚上泡夜总会。伊连娜已在罗马安定下来,就算只考虑气候这一项因素,生活也会舒服很多,况且一等到我们找到工作,便可定期寄钱过去。
12月18日,星期三
1月14日,星期日
亚当·特罗特向塔蒂阿娜建议,要我去外交部当他的私人秘书。他是极优秀的知识分子,我必须非常努力才能达到他的标准;不过外交部的工作气氛比我们广播电台好太多了,他的同事大多在国外住过一段时间,眼界较开阔,不只盯着第三帝国。而我现在这份工作也变得公式化,非常琐碎。但我的合约要到3月才到期,必须找个正当理由离职。战时想换工作很麻烦。
母亲和乔吉在天蒙蒙亮时抵达。已经一年多没看到乔吉了,他还是老样子,非常迷人,对母亲很体贴。母亲看起来疲惫不堪,身体很差。立陶宛逐渐苏维埃化,他们经历了些很可怕的事,早就该离开了。父亲决定暂时留下,因为他在等着做一笔很大的生意。
前几天我们替办公室餐厅开了一份菜单,非常简短且缺乏创意:
1月13日,星期六
星期一:紫甘蓝菜淋肉汁。
今天是我的23岁生日。汉西·维尔切克的未婚妻,西吉·拉费特来家里喝茶;她真是个窈窕淑女,很多人都说她是“典型的德国美女”。晚上赖因哈德·施皮兹带我们去看电影,然后去一家名叫“西罗”的夜总会喝香槟、听现场演奏,现在公共场所已禁止跳舞。
星期二:无肉。鳕鱼淋芥末酱。
1月11日,星期四
星期三:石头鱼排(名副其实)。
下午去美国大使馆和领事面谈。他颇友善,而且立刻让我们考试,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我们很紧张。他唤人推出两台打字机,还送来速记本,然后用极重的口音、极快的速度口述了一长串,我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最糟糕的是,我们俩最后交出来的信,内容居然不一致!他表示一有空缺就会打电话给我们,但我们不能等太久,这段时间内若找得到别的工作,非接不可。很不幸,大部分国际贸易都已停摆,柏林没有一家公司需要会说法语或英语的秘书。
星期四:素什锦(紫甘蓝菜、白甘蓝菜、土豆、紫甘蓝菜、白甘蓝菜……)。
1月8日,星期一
星期五:葡萄酒烩淡菜(这道菜很“特别”,通常一转眼就会被抢光,只能吃酒汁土豆馄饨凑合凑合)。
我们仍在费力找工作,并决定不求助朋友而直接找在商业界的熟人。
星期六:以上任选一项。
1月7日,星期日
星期日:以上任选另一项。
舞会成功极了,仿佛战前一般。刚开始我还担心认识的人不多,很快却发现很多人去年冬天就见过面(蜜丝曾在1938—1939年冬天来柏林探望塔蒂阿娜)。初次见面的包括维尔切克姐妹,两人都非常漂亮,而且装扮入时。她们的父亲是德国派驻巴黎的最后一任大使;哥哥汉西和他可爱的新娘西吉·冯·拉费特也在场。还有很多朋友,像是罗尼·克拉里——非常英俊,刚从鲁汶大学毕业,一口地道的英语。这对我来说是一大解脱,因为我的德文还不太溜。在场的年轻男士多半来自柏林市郊的克拉普尼兹军官学校。稍晚,智利红歌星罗西塔·塞拉诺献唱,对着年仅19岁的小埃迪·弗雷德猛叫“俊美的朋友”,让他好不受用!我们好久没跳舞了,一直玩到凌晨5点才回家,一票人全挤进一位名叫卡蒂埃的比利时外交官的车里,他是维尔切克家族的朋友。
每日甜点:香草布丁淋覆盆子酱。
穿好衣服后,我们大胆钻进屋外的黑夜中,很幸运在库达姆大街上拦到计程车,愿意载我们去蒂尔加滕区外围的智利大使馆参加舞会。主人莫尔拉在西班牙内战爆发时,曾派驻马德里担任大使,尽管智利政府亲共和派,大使馆却收容了3000多名会遭到枪决的人,有些人藏在使馆里长达三年,睡在地板上、楼梯上,挤得到处都是。莫尔拉不理会来自共和政府的压力,没有交出一个人。同一时期,斯图亚特王族的后裔,阿尔巴公爵的兄弟向英国大使馆寻求庇护,却遭到礼貌的拒绝,随后被捕处决。相较之下,莫尔拉的表现更令人钦佩。
12月23日,星期一
1月6日,星期六
下班后和亚当·特罗特晤谈。新工作似乎很有意思,但内容并不明确。他显然想把我变成一名信得过的杂役。他自己是多头马车,但正式职务只有一项:“解放印度”!
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涂黑窗户上,因为从去年9月开战,这栋房子就没人住过。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不久,印度民族主义运动产生意见分歧,苏巴斯·钱德拉·鲍斯(1897—1945)所领导的激进派主张以武力推翻英国殖民政权,甘地和尼赫鲁则继续坚持非暴力政策。鲍斯认为纳粹德国是理想的盟友,便于1941年1月逃到柏林,立刻由德国外交部印度司保护。挂名该司主管的虽是纳粹文人即副国务秘书威廉·开普勒尔,实际负责公务的却是两名坚决反纳粹人士:亚当·特罗特及亚历山大·韦特博士。
1月4日,星期四
不久,鲍斯获准成立“解放印度中心”,并享有外交特权,开始以不同的印度语言广播反英国的谈话,甚至“以解放印度之名”对英国宣战。但他对于“印度军团”(征用北非俘虏到的印度战俘)的计划却因缺乏志愿工作者而成为泡影。反讽的是,最后成为鲍斯计划最大阻力的,竟是希特勒本人,因为他生来厌恶有色人种,私底下其实很仰慕英国的帝国主义角色。
火车拥挤不堪,我们站在列车通廊里。幸好有两名士兵替我们抬行李,否则绝对挤不上车。抵达柏林时已迟了三个小时。塔蒂阿娜一踏进皮克勒夫妇好心借给我们暂住的公寓,就开始打电话给朋友,这让我们俩都觉得安心一点。位于利岑贝格街与库达姆大街交叉口的这栋公寓极大,但奥尔加要求我们别请外人来打扫,因为屋内有许多贵重物品,所以我们只用一间卧室、一间浴室和厨房,其他部分都用床单罩起来。
1943年2月,一艘德国潜水艇在马达加斯加岛外海将鲍斯运送到一艘日本潜水艇上。之后,一支印度兵团在日本援助下在缅甸对抗英军,直到1945年8月日本战败为止。鲍斯欲前往伪满洲国向苏联求助,结果专机在8月18日坠入中国海。
直到日本偷袭珍珠港,紧接着1941年12月11日,希特勒向美国宣战之后,美国大使馆才撤出柏林。
12月25日,星期三
我们带着11件行李,包括一台留声机,前往柏林。早晨5点出发时,天色仍一片漆黑,别墅管家开车送我们到奥珀伦。奥尔加·皮克勒借给我们足够维持三个星期的生活费,在这段时期内我们必须找到工作。塔蒂阿娜已经写信给杰克·比姆——去年春天她在美国大使馆认识的男孩。我们在考纳斯英国公使馆工作过的资历或许有用。
和保罗·梅特涅做午夜弥撒。我们很辛苦地在积雪中跋涉,走到教堂,却听说因为可能有空袭,礼拜将延期到明天早上举行。
柏林1月3日,星期三
12月30日,星期一
第二次世界大战于1939年9月1日开战时,立陶宛——当时蜜丝的父母及弟弟乔治仍住在那里——仍是个独立的共和国,不过,却在9月28日签订的“苏德友好和边界条约”(此为莫洛托夫与里宾特洛甫于8月23日签订之互不侵犯条约之续约)中被秘密划入苏联势力范围。苏联红军自10月10日开始进驻几个重要城市及空军机场。从那时开始,蜜丝的家人就一直准备逃往西欧。
保罗·梅特涅今早离城回部队。
奥尔加·皮克勒、塔蒂阿娜和我待在弗里德兰城堡度过一个安静的新年。我们打开装饰圣诞树的小灯,往一碗水里滴熔蜡和熔铅算命。我们期望母亲和乔吉随时可能从立陶宛搬来,他们已经讲了好几次,却没有行动。午夜时分,全村钟声一齐鸣响。我们探出窗外聆听——这是新世界大战爆发后的第一个新年。
12月31日,星期二
弗里德兰城堡 1月1日,星期一
和提诺·索达提及一帮朋友在侯切尔餐厅一间小房间内晚餐。饭后去提诺家,高朋满座,大家为新年举杯。他请了一个很棒的乐团,可惜在午夜时分竟演奏德国国歌,令所有人既惊愕又狼狈。幸好提诺早已溜出去,到瑞士公使馆跟他上司拜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