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帝！巴黎的女人多的是！……”他终于开口高声说道。
借路灯的光亮，发现情敌脸色煞白，胜利者遂打住话头。在奥利维埃太太那番表白和临走时瓦莱莉含情的一瞥之后，这对男爵来说，不啻是晴天霹雳。
“你当初抢走我若赛花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跟你说的，”克勒维尔回敬道。
这一套文绉绉的字眼，克勒维尔还可以再搬弄下去，可男爵就像一个刚刚失聪的聋子，在听着他说。
“喂，克勒维尔，这不可能……给我证据才信！……您像我一样，有进门的钥匙吗？”
“噢！您怎么会这么看？……男爵，莫非您已经忘了奥丹丝结婚那一天您跟我说过的话：‘难道我们这两个老风流竟会为一个小娘儿们闹翻了脸？算了，那太小家子气了……’我们可都是，早就说定的，是摄政王派，蓝色紧身外套派，蓬巴杜派，十八世纪派，反正是黎塞留元帅派，洛可可派，还有，我斗胆说一句，是危险的风流派！……”
男爵走到大门前，把钥匙插进门锁：可大门岿然不动，他再推也无济于事。
“克勒维尔，不要开玩笑了，”男爵气得喘不过气来，回答道，“这可是你死我活的事。”
“夜里别这么闹了，”克勒维尔静静地说，“喂，男爵，我手头的钥匙可比您的要灵。”
“瓦莱莉！嗨，我们的瓦莱莉想只当我的瓦莱莉。我们现在是平局，男爵，至于决胜局，您愿意什么时候，我都奉陪。您不能生气的，您知道我一直在申明我报仇的权利，您花了三个月抢了我的若赛花，我夺了您的瓦莱莉，用了……这就不说了，”他紧接着补充道，“我要她完全属于我，不过，我们以后还都是朋友。”
“要证据！证据！”男爵痛苦得简直要疯了一般，连声嚷道。
“到底谁跟您说的？……”他问道。
“跟我走，我给您证据，”克勒维尔回答道。
听到最后这句话，男爵果真有了感觉：自己都六十三岁了，身上的外套也被打湿了。
说罢，他按照瓦莱莉的吩咐，拉着男爵过了伊勒朗-贝尔廷街，向河滨马路走去。
“晚安，男爵，都到下半夜了，我亲爱的！您在这儿搞什么鬼名堂呢？……竟在毛毛细雨中漫步。我们都上了年纪，这对身体不好。您想要我给您出个好主意吗？我们还是各自回家去；因为我们私下说说，您不会见到窗台的烛光了……”
一路上，倒霉的国务参事就像第二天要向法院递交资产负债清单的店老板，他左思右想，实在不明白瓦莱莉何以这么堕落，觉得自己准是中了人家的圈套。
他在巴比伦街的黑暗处，一眼看到了身材高大的于洛，只见他微微弓着腰，沿着一座正在建造的房屋的护板溜达，克勒维尔径直朝他走去。
经过罗亚尔桥时，他见自己的生活没有一点着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加之债务缠身，一时起了歹念，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想把克勒维尔往河里推，自己再跟着往下跳。
“不！臭婊子，只有交际场上的女人才知道这样爱！”克勒维尔暗自在想，“她下楼梯时，连楼梯都被她的目光照亮了，我对她真有吸引力！若赛花可从来不行！……若赛花，那是个破烂货！”老跑街的嚷叫道，“我说什么来着？破烂货……我的上帝！哪天到了杜伊勒利宫，我也会骂出口的……不！要不是瓦莱莉让我开了眼，我也许什么也不是……可我还一心想摆大老爷的架子呢……啊！好一个女人！她只要冷冷看我一眼，我就像害了肠绞痛，被她搅得神不守舍……多么优雅！多么风趣！若赛花从来没有让我这么兴奋过。还有多少妙处没尝到呢！啊！好，那不是我的伙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