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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从新加坡到香港途中发生的事情

“非常着急!”万事通回答。

“你们这么着急要赶到香港吗?”一天,侦探问万事通。

“你认为福格先生急于要乘到横滨去的轮船吗?”

因为如此,遇到这种恶劣的天气,航行要尤其小心。有时要减小马力扯最少的帆低速行驶。这样就很浪费时间,可是福格却好像丝毫没受到此事的影响,万事通反而十分恼火。他责怪船长、机械师、轮船公司,他把船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骂了一遍。可能是想到塞维尔街那栋房子里那个一直开着的煤气费用最终要由他支付,他才会这么不耐烦。

“十万火急。”

半岛公司的船只负责中国海域的航行,这些船都有着严重的结构缺陷,他们对于空船时和满载时排水量的计算有错误,所以这些船的抗风浪能力特别差,船底不透水的密封舱的容积也不够大。用航海术语来说,这些船到海上就会被“淹没”,因此几个大浪打到甲板上,船就不稳了。这些船和法国的“皇后号”或“柬埔寨号”比起来,不管是从发动机和设备性能上还是从结构设计上看,它们都相差甚远。按照工程师的计算,法国的这类轮船可以承载与自身重量相同的载重,而这些半岛公司的轮船,比如“加尔各答号”、“高丽号”以及“仰光号”,当承重达到自身重量的六分之一时就会沉入海底。

“那么你现在相信这个别出心裁的环球旅行了?”

但是最糟糕的不是大海的险恶,而是这艘船的结构有缺陷。“仰光号”上的大部分乘客感到不舒服,他们无法忍受船身的颠簸。

“非常相信。菲克斯先生,您呢?”

开船到现在天气一直很好,可是当月牙出现在天空时,天气变坏了。海上巨浪翻滚,好几次都是大风呼啸,所幸都是东南风,对轮船的航行是有利的。清晨的时候,船长命令升起所有的帆,“仰光号”配有双桅横帆,通常它都是鼓起前帆和两个角帆前行,借助蒸汽机和风力的双重功力,它的速度大为提高。轮船就这样在急促和令人眩晕的海浪中沿着安南和交趾的海岸行进。

“我?我不相信!”

“仰光号”满载游客。有很多游客都是在新加坡上船的,有印度人、锡兰人、中国人、马来西亚人、葡萄牙人,这些人大多数都在二等舱。

“滑头!”万事通朝他挤了挤眼睛。

新加坡和香港之间的距离大约是一千三百海里,香港是中国南部的一个英属小岛。福格希望能在六天之内到达,因为他要在香港坐11月6日出发去横滨的轮船,横滨是日本的一个重要港口。

这句话让侦探陷入了沉思。他对万事通的这个评价十分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说自己。难道这个法国人猜到了什么?他只能努力去想。但是他的侦探身份只有自己知道,万事通怎么可能知道呢?可是,万事通这么跟他说话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

十一点,“仰光号”加满了煤,松开缆绳向前出发,几小时后,马六甲的群山渐渐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山上的森林里居住着世界上最漂亮的老虎。

一天,万事通这个正直的小伙子甚至说出了更莫名其妙的话,他实在管不住自己,他藏不住话。

万事通已经在“仰光号”的甲板上等他们了。这个小伙子买了十来个芒果,它们像苹果一样大,果皮外面是深褐色,里面是亮红色,而果肉却是白色,吃时入口即化,对热爱美食的人来说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万事通十分荣幸能为阿妩达夫人提供水果,后者也对他十分感谢。

“噢,菲克斯先生,”他用一种狡猾的口气问道,“一旦到了香港,我们是不是会不幸地留您一个人在那里呢?”

十点钟,他们回到了船上。当然,侦探菲克斯仍然跟在身后,他也不惜代价地坐车跟着他们兜圈子。

“这个嘛,”菲克斯十分尴尬,“我不知道!可能……”

阿妩达夫人和她的同伴福格花了两个小时看了田园风光后,回到了城里,福格只是心不在焉地浏览了一下,就好像什么都没看过一样。城市中到处是高大古旧的房屋,到处是美丽的花园,果树上结着芒果、菠萝和世界上最美味的果实。

“啊!”万事通说,“如果您能与我们同行的话,我真是太高兴了!您瞧!半岛公司的代理怎么能在半路就停下来呢!您本来说只到孟买,现在马上就要到中国了!美国也不远了,美国离欧洲也不过只一步之遥嘛!”

新加坡这个岛国不大,也没有雄伟的景致。这里缺少高山的衬托,不过,它依然风光秀丽。这个花园般的国家拥有众多美丽的街道。阿妩达夫人和福格坐着从新荷兰进口的高头大马拉的漂亮马车穿行在油亮的棕榈叶和美丽的丁香花中,丁香花子就是用这种半开的丁香花心做成的。这里一丛丛的胡椒树代替了欧洲乡下用多刺植物扎成的篱笆,椰子树和巨大的羊齿草伸展着宽大的叶片,构成了赤道地区特有的风情,那些绿油油的豆蔻使空气中浸满了浓郁的香气。成群的猴子时常出现在树丛中,它们受惊后做着鬼脸惊慌逃窜,或许灌木深处还有老虎。如果你奇怪为什么在这个小岛国现在还有着这种食肉动物的话,人们会告诉你这些老虎都是从马六甲飘洋过海来的。

菲克斯专心地看着万事通,万事通显出一副世界上最招人喜欢的样子,菲克斯也只能和他一起笑笑。可是万事通却兴致高昂,他继续问:“您做这个职业是不是报酬很高?”

菲克斯觉得福格的一切行动都很可疑,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跟在福格后边。万事通看到菲克斯的举动不禁哑然失笑,他还是和以往一样购物去了。

“也是也不是,”菲克斯泰然自若地回答,“有好处也有坏处。你们要知道我并不是用公费旅行!”

福格在他的盈余栏里记上了提前的时间,他这次陪阿妩达夫人下船来到陆地上,因为阿妩达夫人想在这里逛几个小时。

“噢!这一点我绝对相信!”万事通叫道,他笑得更厉害了。

第二天早上四点,“仰光号”比预定时间提前半天到达新加坡,在这里加煤。

他们说完话后,菲克斯就回到自己的舱室开始思考起来。他肯定引起了对方的怀疑。那个法国人一定是识破了他是侦探的身份。可是他告诉他主人了吗?他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是敌还是友呢?难道事情败露了失败了吗?菲克斯在煎熬中过了好几个小时,一会儿认为一切都完了,一会儿又希望福格还蒙在鼓里,这样他就知道该怎么办。

10月30日下午,“仰光号”驶进马六甲半岛和苏门答腊岛中间狭窄的马六甲海峡。一些小岛山势险峻、风景怡人,挡住了游人的视线,反而看不到大岛。

不过他还是恢复了冷静,他决定向万事通挑明这件事。如果他不能如愿在香港逮捕福格,如果福格这次准备永远离开英国的土地,那么,菲克斯就把一切都告诉万事通。这个仆人要么是他主人的同谋——他的主人就会知道一切,这可就全糟了——要么这个仆人对这起盗窃事件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他就会为保全自己而抛弃福格。

万事通对自己的发现十分得意,他决定什么都不跟主人说,他担心一旦主人知道他的对手对他不信任,会伤害主人的自尊心。不过他也决定有机会要戏弄一下菲克斯,但是要旁敲侧击,不能把话说穿。

这就是万事通和侦探菲克斯的情况,福格却始终如同高悬在他们上方的行星,丝毫没受到干扰,一如既往地保持超脱。他理智地进行着自己环游地球的计划,根本不去担心身旁的小行星会干扰自己的运转。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这位正直的小伙子反复念叨着,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洞察力而颇感得意。菲克斯一定是那些绅士派来跟踪我们的间谍!他真是多此一举!福格先生是多么诚实可敬啊!竟然派人监视他!噢!改良俱乐部的先生们,你们可要多多破费啦!

可是,按照天文学的说法,在他的身边有另一个美丽的“干扰天体”,它本应当在这位绅士心中引起一些波澜的。然而事实上却没有。阿妩达夫人的魅力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万事通惊奇万分。如果这位夫人产生了什么干扰的话,这简直比天王星运行错乱更加难以推算,顺便提醒一下,正是天王星的运行错误使人们发现了海王星。

万事通冥思苦想了老半天,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菲克斯是在执行什么任务。他决不会想到福格被怀疑是窃贼而被人环球“跟踪”。但是,出于爱刨根问底的本性,他猛地想到菲克斯始终出现的原因,这个解释的确很有道理。他认为,菲克斯是而且肯定是改良俱乐部那帮人派来跟踪福格行程的人,为了验证他主人是不是真的在按照预定计划环游地球。

是的!这件事让万事通每天都觉得很奇怪,他从这位年轻的夫人眼中看得出她对自己的主人柔情万种!可是费雷亚斯·福格的心里只想英雄救美,至于爱情,绝对没有!旅行中发生的种种事情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他从没想过。可是万事通却总是心神不定。一天,他伏在机房的栏杆上看着那台功力强劲的机器,轮船每次剧烈的晃动都会让它像发怒一样轰鸣,螺旋桨推进器也会浮出水面,蒸汽从阀门猛烈地喷出。万事通看到后非常生气。

万事通却在认真思索菲克斯和他主人的这次非同寻常的途中相遇。最起码这件事很蹊跷。这位可爱殷勤的绅士先是在苏伊士码头和他不期而遇,然后他又上了“蒙古号”,在孟买下船说是要待几天,接着又在“仰光号”上和他再次相遇,而且也要去香港。总之,他一直一步步地紧跟福格先生,这的确引人深思。这种巧合太奇怪了。这个菲克斯要干什么?万事通敢用他那双珍贵的伊斯兰拖鞋打赌——他一直珍藏这双鞋——这位菲克斯会和他们在同一时间离开香港,而且很有可能坐同一艘船离开。

“它们燃料不足,这些该死的家伙!”他叫道,“船不走了!瞧瞧这帮英国人!啊!如果这是艘美国船,尽管可能会颠得很厉害,但是最起码会走得更快!”

从这一天起,万事通和菲克斯就常碰面,但是侦探在这位朋友面前十分小心谨慎,他并不刻意让万事通讲话。只有一两次,他隐约看到福格待在“仰光号”的大厅里,这位绅士不是陪阿妩达夫人,就是照例在打惠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