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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神的踪迹

白牙来到格雷先前安放帐篷的空地上,蹲坐下来,鼻子朝着月亮,发出恐慌的哀鸣。这声长长的狼嚎无比响亮,却又充满了忧伤,似乎可以穿透整个夜空,让人听了心碎。

白牙在空地上狂奔了一会儿,无奈地停了下来。它失望地穿过空荡荡的营地,嗅着人类遗留下的垃圾和扔掉的破布。这时,它才觉得要是有一个生气的女人向它甩来石头该多好;要是发脾气的格雷狠狠地打它一顿该多好;要是那群欺负它的小狗来追击它该多好!

天亮了,没有了黑暗的恐惧,可是白牙却感到更孤独了。不久前,这地方还很热闹,现在却空荡荡的。白牙决定追赶迁走的印第安人。它钻进树林,沿着河岸飞奔起来。有时,河水绕着一座高山转了弯,它就翻山而过;有时,溪水或小河阻挡了它的去路,它就趟水前行;河面开始结冰时,它就破冰前进。它一边跑,一边留神察看那些印第安人的踪迹。

白牙多么希望人类就在身边啊!于是,它急切地冲出森林,向印第安人的营地跑去。但那里却只是一片空地,一个人也没有——人类已经离开了。

白牙虽然比一般的动物聪明,但想得还是不够周密,它不知道印第安人可能会走到河对岸。

突然,一个黑影从白牙眼前一掠而过。它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月亮钻出了云团,在它面前投下了一个巨大的树影。它放心了,轻轻地低叫着,随即又担心叫声会引来危险,便忍住不再出声了。

白牙不停地跑着,经常跌跌撞撞地遇到各种障碍,但它没被吓倒。第二天中午,它已经连续跑了30个小时。此时,它饿得浑身瘫软无力。它那漂亮的皮毛沾满了泥浆,脚趾也擦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天色越来越暗,竟然下起了雪。地上满是积雪,导致它看不清地形,因此它跑得更加吃力了。

白牙习惯了营地里吵闹、忙碌的生活。在那里,各种颜色和声音充斥着它的感官。然而这时,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那天晚上,行进中的格雷本打算到河对岸宿营的。可是因为下雪,他的儿子密特沙又不太会驾船,使船离对岸有些远。天黑前,他的女人克库奇又刚好发现了一只到岸边饮水的驼鹿,格雷开枪击中了它。所以,格雷决定在这边的河岸上安营扎寨。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白牙就不会找到他们,还会那样一直跑下去,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丢掉性命,要么重新成为一只名副其实的狼。

白牙觉得很冷,因为不能靠帐篷取暖了。它的脚踩在冰霜上,寒冷刺骨,它只好把毛茸茸的尾巴卷过来,盖住两只前脚,让前脚能暖和些。此时,它的眼前又浮现出与人类在一起的情景。它好像看见了帐篷和篝(gōu)火,听见了人类的叫喊声和狗的嚎叫声。它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想起了人类丢给它的一块块肉和一条条鱼,可现在什么食物都没有。营地的生活让它变得依赖性很强,它已经忘了如何通过捕食来养活自己了。

雪越下越大。白牙磕磕绊绊地跑着,一路上轻声地呜呜叫着。就在这时,它发现了雪地上刚留下来的脚印。它立刻认出那是人类的足迹,于是,它急切地循着脚印跑去。很快,它听到了营地特有的声音,看到了明亮的篝火。格雷的妻子克库奇正在烧饭,格雷则蹲在地上吃肉。有肉吃了!

白牙一冲动,刚想爬出来,可是又忍住了。过了一会儿,人们的声音消失了。它等了很久,才悄悄钻出来。终于成功地逃出来了,它高兴地在林子里玩了好一阵子。天黑了,它突然觉得很孤独。它坐下来,竖起耳朵倾听着,森林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让它很不安,周围摇曳(yè)的黑影也好像潜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白牙觉得格雷一定会揍自己一顿,便缩着身子,微微竖起毛发,小心翼翼地朝格雷跑去。它既紧张又害怕,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它需要火的温暖,需要人类的保护。

白牙打算故意拖在后面,然后趁机溜进树林里。河水开始结冰了,它跳了进去,隐藏起自己的行踪和气味,然后爬进树林深处等着。它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格雷在不远处叫它的名字,这声音很大,把它惊醒了。接着,它又听到了女人和孩子也在喊它,他们正在找它回去。

白牙畏畏缩缩地凑近火光。格雷一看到它,就停止了咀嚼(jué)。它慢慢地走向格雷,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最后,它趴到格雷脚边,浑身发抖,心甘情愿地等待主人的惩罚。格雷的手向它伸来,白牙以为主人要打它,便下意识地缩起身子,可格雷没有打它。它偷偷地抬眼望去,格雷正在切肉,还丢了一半给它!它迟疑地嗅了嗅,才吃进了肚子里。格雷又叫人拿了些肉,守着让它吃完,不让别的狗去抢。吃饱后,白牙心满意足地趴在格雷脚边,注视着跳动的火苗,不由自主地眨着眼睛,打起瞌睡来。它知道,明天自己就不用在凄风苦雨中奔跑了,它以后都要跟人类在一起,依靠他们生活。

秋天到了,天气渐渐凉了。印第安人开始拆下帐篷,收拾东西准备秋猎。他们没空理会白牙,这让白牙有了自由行动的机会。他们把东西装到小木船上,就陆续出发了。看到这些,白牙明白,逃跑的时机来了。